蘇小白十分順從地邁著碎步前去，湊近了瞧，卻是看清裏面躺著的，是一個通體透亮的美玉制成的古玉鐲，看不出是什麽材質，但她看得出來這做工精美，大抵材質也不會低到哪兒去，不然這老夫人也不會如此小心翼翼地珍藏。

只是，其上的那些細微紋路，蘇小白隔得那麽些距離，一時間也是看不真切，只知道大概也是有那麽些吉祥寓意，不然也不會被老夫人珍藏，他們那一輩人還是比較講究的，想必也不會是什麽糟糠玩意兒。

“小白可知這是何物？”老夫人談不上有多和藹地看了一眼蘇小白那副恬淡神情，繼而淡淡開口，不染太多私人情緒。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卻是並未影響到蘇小白，在經歷了先前那一會兒的情緒動蕩，此刻的她已然整理好了自己那驀地紛亂思緒，十分老實地搖頭：“小白不知，但想必也不會是什麽次品，不然不會被祖母這般珍視。”

看得出來，老夫人對這玉鐲的感情是不同的，那眸光之中隱隱有著眷戀、疲倦等覆雜情緒，蘇小白一時間竟是看不真切，只知道這東西肯定之於老夫人來說，是意義非凡的，只是，她不確定這樣的東西，為何要拿與自己看。

而且，方才問的那番話，怎麽都覺著怪怪的，莫名一種托孤的遺言之感，那種欣慰與理智冷靜讓她十分不適，兩世為人的蘇小白最討厭的事情之一，便是被人品頭論足地分析觀察，這樣她總擔心自己的這個最大秘密被人給發現。

“這是咱們淩家當家主母才配得上使用的玉鐲，也算是一件傳家寶了，向來都是傳給歷代兒媳，只可惜，林兒的媳婦死得早，也就是阿夜的母親，當時生他的時候就落下了病根，因此，身子骨一直很差，最後也是沒能養回來……”老夫人的聲音也是逐漸低沈，眼皮子耷拉，面色瞧著還是有幾分真切的難過。

“到底是家不能一日無主，無論是內務還是外務，陰陽協調才能事半功倍，所以，在得知你公公他已是無意續弦之後，又過度悲慟，索性我便是自作主張地把外務逐漸交由阿夜去承擔，好在他倒是個爭氣的，竟是一人挑起了這個大梁。”說到這兒，老臉之上倒也是真正的喜笑顏開，無比溫和。

看來也是發自內心地喜愛淩夜了，蘇小白心中如此想著，口中也是思忖著說了一句：“那是夫君刻苦，所以才能如此，也幸如此，方才未辜負祖母的一片用心良苦。”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眸光淡淡，撇了撇嘴角，有些無趣地開口：“你這丫頭就是太謹慎了些，不必特意說這些來寬慰我，這些事情我自己心中有數，什麽人心裏怎麽想的，到底也是活了大半輩子了，哪還能不清楚的。”

聞言，蘇小白心中一震，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那個仿佛一切都在心中的老夫人，心裏有些不確定：淩家二房的那等狼子野心，就這樣放任不管，是真的知曉，還只是說說而已？

如果在知道二房的心思之後還能如此平常心對待，蘇小白覺得，自己也是會有些拿不準這個老夫人到底是心中怎麽想的，她對淩夜父子的關愛是發自內心，她能感受得到，但二房那邊的事兒，怎麽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吧？

“是，小白多嘴了，只是不知道祖母同小白說了這麽多，又拿這玉鐲給小白觀賞，是有何意？恕小白愚鈍，未能參破。”蘇小白將自己的姿態放得低，並未顯得盛氣淩人，面上是一片恭敬地虛心求教。

然而，如此的扮豬吃老虎卻是瞞不過對她的光榮事跡了解頗多的老夫人，只見她有些興致懨懨地將手中木盒合上，朝旁一放，目光灼灼地盯著被自己拖至身邊坐下的蘇小白，認真開口：“你確定你真的不知，我說這麽多，做這麽多，就是為了把這玉鐲贈與你？”

“贈與我？”這一下，蘇小白是真的驚了，一雙桃花眼瞪得大大的，檀口微張，面上是止不住的訝異，好似真的從未往這方面想過一般。

“不然呢？老婆子我是得有多閑，才會特意囑咐黃嬤嬤去庫房裏把這寶貝玩意兒翻找出來……”說到這兒，蘇小白算是知道了，這本就是要送給自己的，至於方才自己進院子的時候遇見黃嬤嬤，她那一番話只怕是也得了老夫人授意。

想也能夠明白，沒有人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輕易送人，定然是要經歷一番考驗才行，即使蘇小白自己都覺得，這份考驗太過輕巧，都自覺有點蒙混過關的味道。

顯然淩老夫人看出了她的困惑，當即是有些好笑地開口：“其實也並不用奇怪，畢竟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兒，我都是有所耳聞，也有差人特意打探過關於那些事兒的一些細節，這樣一來，你還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倒是小白想得太過簡單了。”聞言，饒是蘇小白也是不免搖頭失笑，自己到底也有糊塗一時的時候，畢竟這種事，在前世自己可是並未有過經歷，而且她從未想過可以擁有這樣一份信任。

“行了，別在這兒跟我客套，趕緊收下吧。”何氏並不打算與蘇小白過多客套，做了大半輩子的虛與蛇委，臨了還繼續如此的話，實在是有些太過讓人難以接受了，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有資本直來直去的人。

蘇小白倒也不再推脫，大大方方拿了那木盒，當著何氏的面將其打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玉鐲給戴好，目光鄭重地說：“我會好生保管它的，更是會不違背方才所說的那番話，請祖母放心。”

“這倒是沒什麽放不放心的，我這把歲數了，沒多久便也是再看不見這人世繁華，世事變遷，你們小輩的日子終究還是得自己經營著度過，只盼你無愧於心便可。”淩老夫人倒也想得開，並未如同一般老人那樣奢求大把歲數茍延殘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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