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把兩只手搭在韓嘯的肩膀上，借助他肩膀的支撐將自己的上半身直起來，一條沒有受傷的腿先伸到地上，踩在鞋子裏，然後小心的將另一條腿從被子下面抽出來，韓嘯以防他抓不穩，自然地用右手環住了他的腰，郭子毅的側身靠上韓嘯的胸膛，這是這幾日來兩個人離得最近的時候，彼此都能感覺的屬於對方的氣息和溫度，韓嘯心裏跳的厲害，仿佛情竇初開的少年，郭子毅也面頰緋紅，裝作毫不在意，由於那一條腿還是不能用力，他又執意要自己走，韓嘯只能就著這樣的姿勢，扶他蹦蹦跳跳的下樓。

屋外的陽光比屋內還要耀眼一些，空氣也清爽許多，郭子毅頓時覺得心情好了很多，韓嘯的手仍舊搭在他的腰間，讓他靠著他的胸膛，將他帶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韓嘯還細心的將自己的外套鋪在木凳上。

“外面真好。”郭子毅眼睛都亮了許多，看的出來他似乎很喜歡外面的景色，醫院裏種著很多樹，都是兩個人叫不出名字的，雖然已經有些雕零枯黃，但似乎完全沒有影響郭子毅的心情。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模樣，韓嘯也感到很溫暖。他輕輕靠著郭子毅坐下，見他沒有排斥，心裏又愉悅許多。

“毅……”韓嘯輕輕地喚道。

“……”郭子毅瞬間不知道該怎麼接了，韓嘯從來沒有這麼叫過他，太過親昵，仿佛情人間的耳語，低沈溫柔，讓他心裏砰砰的跳個不停。

“我愛你……”韓嘯也不知自己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仿佛這個風景，這個契機，感覺到了，一切都變得自然而然了。

“恩……”郭子毅低下了頭沒有看韓嘯的眼睛，但依舊靠著韓嘯的胸膛，也沒有拉開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或許對於他來說，這是最明朗的默許了。

商子靖看著自己對面勢在必得的韓嘯很不痛快，但也不得不說“我答應你，不過你先告訴沈擎，別人請不要讓他們知道。”

韓嘯挑了挑眉表示疑惑不解，但對商子靖的心思他完全沒興趣猜，他現在全部的經歷都放在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做手術的郭子毅身上，那人白天沒有拒絕自己，或許有朝一日他恢覆了記憶也可能接受自己呢？

韓嘯也很幹凈利落，親手在商子靖面前打通了沈擎的電話。

“你是？”沈擎對這個陌生的號碼很是納悶。

“你不是一直在調查我麼？怎麼又問我是誰。”

“你！”

“到醫院來，你知道哪家。告訴你你一直調查不到的事情，讓你見見你一定很想見的人，以後他我就不管了。”說完韓嘯就掛了電話，對商子靖示意了一下。

沈擎心裏一動，仿佛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他心裏隱隱的猜測著，卻又不敢猜的太過大膽，以防又是空歡喜一場，他腦子很亂，可腳下的步伐確是很快，僅僅叫了三個人陪在自己身旁便急急驅車趕到醫院。

到醫院門口沈擎狠狠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無法控制的悸動，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狠狠地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三步並作兩步他趕到韓嘯所說的頂層，韓嘯正在樓梯口等候著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你叫我來見誰？”沈擎還沒有止住腳步便忍不住發聲問道，有些微微帶喘。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左手邊第一個房間。”說完韓嘯頭也不回的轉身回了郭子毅的病房。沈擎望著他的背影遲疑片刻，便徑直向第一個房間走去。他先透過門上的小玻璃向屋內望了望，結果很失望的連病床都看不到。他對韓嘯不是沒有防備的，所以在擰開房門之前他另一只手已經拽出了手槍，手指剛剛搭上把手的一瞬間，槍口也對準了門縫。快速的將門推開，才發現韓嘯並沒有什麼埋伏，一塵不染的病房，米白色的窗簾，蒼白的燈光，隆起的被窩，還有一張他分外熟悉的臉，讓沈擎足足窒息了三秒，沒說出一句話，最後只是長長呼出一口氣，“幸好沒事……”

他輕微的響動驚醒了商子靖，他一向很機警，即使身體再虛弱也會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作出判斷，當看到沈擎站在自己床邊仿佛木雕一般僵硬的身體時，他也瞬間放松了。眼神也變的充滿了希望。

“你來了。”

“是，你真是害死人了。”沈擎至今還有些責怪商子靖當初的貿然行動。

“對不起，你們還好麼？”商子靖如今說話仍是很牽扯精力，畢竟身體多處受傷，幾處骨折，稍微動一動都會感到渾身摩擦似的一痛。

“很不好，子語還算冷靜，只是愈加急功近利想要報仇，險些將自己搭進去。秋意……”

“他怎麼樣？”聽到弟弟的情況商子靖眼中已然閃過一絲愧疚和疼惜，聽沈擎說到秋意時稍稍頓了一下更是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如果你真的不在了，奈何橋邊等一等，不出一年他就下去找你了。”

對不起……寶貝。商子靖心裏默默說著，一條水痕從眼角滑進病房潔白的枕巾裏。

“我去叫子語和秋意來！”沈擎說著就要給他們打電話，他心裏也恨不得這兩個人趕快從商子靖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做給我看……”商子靖輕輕地說道。沈擎果然只是拿起的手機並沒有按鍵。

“你難道腦子被炸壞了！”終究沒有違背商子靖的意思，沈擎憤然的放下了手機。

“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商子靖艱難的說完這句話，對沈擎施以一個歉意的眼神。

“你最好快點好起來，有人可等不起你了。”

“我知道。”

兩個人在病房裏只是簡短的聊了幾句，沈擎就讓商子靖盡快休息了，走出病房門就命自己的人保護商子靖的安全，徹底代替了韓嘯的人，同時封鎖了消息，當然也包括對秋意和商子語。

次日天光見亮，空氣中一股濃濃的晨露味道，沁人心脾，韓嘯卻完全沒了心思關註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眼睜睜的看到面帶淡淡微笑的郭子毅被推入手術室，韓嘯的心揪成了一團，原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了。這手術並不可怕，可怕的事手術之後，兩個人交集的盡頭。

手術室的燈亮著，韓嘯根本坐不下來，只得一圈一圈的踱著步，好似一個在病房外等待妻子臨盆的丈夫，一點也沒有了黑道領袖的沈著冷靜。他已經好久沒有吸過煙了，醫院裏也明令禁止不許吸煙，但此時此刻他突然非常依賴外物帶給他的冷靜，讓他能冷靜的面對和郭子毅的關系。

一旁不斷有護士和醫生來來往往，路過時都偷偷打量他一下，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走過去。他們私底下都在討論，一個仿佛很有勢力很有背景的成熟男人，在醫院裏細心地照顧另一名清秀但豪不女氣的男人，毫無怨言，而且護士在量體溫換藥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流動的暧昧氣息，是真的Gay啊！好美型好動漫好符合少女幻想的小攻小受啊！而且摟摟抱抱啊，蓋被揉腿什麼的，簡直不能更美好！腐女們紛紛表示看的狼血奔騰，春心蕩漾啊！

不知過了多久，在韓嘯看來似乎是極其漫長的等待，既希望這人沒事安然無恙的出來有忐忑的想時間過得慢一點，實在是煎熬。終於手術燈滅了，沈沈閉著雙眼的郭子毅被推出來，韓嘯立刻沖到病床邊細細打量，這人根本還沒有從麻醉的作用下清醒過來，寧靜的可怕，雖然知道自己的呼聲對方一定聽不見，韓嘯還是情不自禁的叫著郭子毅的名字。外國請來的主治醫生摘下了口罩，拉住韓嘯。

“手術很順利，不久病人就會醒過來，調養的得當會恢覆的很快，記憶也會慢慢撿回來。”果然不出韓嘯所料，幸好，沒事。

郭子毅直睡到深夜才轉醒，嘴裏充滿著淡淡的苦澀味，一定是韓嘯咬碎了藥片餵自己喝下的，他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光是這麼想想居然一點也沒有排斥的感覺，手上還掛著吊瓶，想必是在消炎。左邊床沈沈的，才發現韓嘯枕著手臂在他的床邊睡著了，帶著淡淡的黑眼圈，和最近瘦了許多的輪廓，郭子毅這一瞬間突然充滿了歉意，自己究竟是多大的福氣值得他如此對待？可只是想了一下腦袋就猛地一疼，他不僅痛哼出聲，剛剛組織起的記憶片段又七零八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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