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雨來還是低估了月姬的狠辣和手段，危急關頭，居然使出一種匪夷所思的法術，在幾息之內吞噬掉半個天音城的蠻民氣血之力，在千丈高空爆發出一朵蘑菇雲。

月姬的天賦神通，跟邪靈氹類似，都是吸噬，雨來嘗試過驅使邪靈氹跟她對陣，氹卻顫栗瑟縮不肯上前，實在拗不過雨來，剛一露面就被吸噬得滋滋哀嚎，周身濛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

雨來不想平白失去這個殺手鐧，把氹收回來，恨恨打量月姬，她借力打力爆發出刺眼的光茫之後，趁著周圍的人短暫失神，迅速逃離天音城。

雨來的權杖再次鎖定她的時候，已經相隔一百多裏，鞭長莫及。

對手走了，穆巫卻急得抓耳撓腮，扯著新鮮出籠的徒弟和戴伊，疾速往天音城外逃走。

雨來看著沿途不斷崩塌的建築，不斷萎縮成骷髏飛灰的蠻民，這才明白過來，月姬的邪惡法術具有滯後性，即便她已經逃走，只要法術沒被外力強制打斷，依然還在進行中，如果他們繼續留在城中，也會被吞噬殆盡。

可惡的赤焰女人！

“啊——！”

“嗷——”

“蠻神在上……”

“救命！”

……

此起彼伏的慘叫咒罵聲響徹耳邊，雨來也感覺到渾身氣血不斷減弱，戴伊早就不能獨自行走，軟綿綿地氣息微弱，下意識地死死抓住身邊人，被穆巫用神杖帶著逃走。

危機越來越迫近，照他們現在的速度，安全逃離的希望渺茫。

雨來盯著神杖手柄上的一枚赤紅寶石，這造型酷似他識海中的禿毛雞，大部分時候他都對著這枚寶石雞自言自語，對方從無回應，但雨來莫名就覺得，寶石雞聽得懂他想說什麽。

現在這局面，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會飛。

沒有翅膀，就要法器。

幾乎在雨來想到這一點的瞬間，神杖上的紅寶石濛光閃耀，裹挾住倉皇逃離的人，不止裹住了穆巫、戴伊和雨來，身邊數不清的蠻民也被卷了進來。

天音城上空飛沙走石，地面不斷塌陷大坑，唯有神杖迸發的光團超然而行，足足飛了半個時辰，遽然降落。

“砰！”一聲巨響，四仰八叉地摔落在地面上，草汁四散，灌木叢林中各種兇獸蟒蛇驚慌逃竄。

神杖從光芒四射的無上法器重新變回幹巴巴的拐杖，重回到雨來手中。

穆巫顧不得喘勻氣息，一把搶了過去，他知道神杖是一種厲害法器，卻沒想到厲害到這般地步，蠻荒大地跟赤焰人不同，蠻民不會祭煉法器，能被蠻民驅使不需要魔石加持的法器，幾乎都是天生地養，來歷神秘。

饒是穆巫自負見識廣博，硬是對神杖一無所知，翻遍蠻荒萬年典籍，從未有關於這種神物的記載。

神杖落下的地方，距離天音城足有數百裏遠，月姬的法術無法籠罩，算是安全了，看看周圍高大的灌木樹叢，嗷嗷的兇獸戾叫，明顯不是太安全的地方。

跟隨他們一同逃出來的城中蠻民，一個個摔得七葷八素，哎喲叫嚷，氣血稍弱的蠻民都被震得昏迷，一動不動趴在地上。

蠻荒致命的蛇蟲蟻獸因為驚嚇四散奔逃，蠻民暫時沒有被噬咬吃掉的危險，但是遠處已經有兇悍的蠻獸群聚攏徘徊，天空也有巨大的兇禽成群盤旋，隨時打算開啟一場饕餮盛宴。

戴伊貌似暈得不輕，雙手緊握，身體蜷縮，一時半會兒不像是能醒來的模樣，穆巫讓雨來背著她，自己邊趕路邊琢磨神杖。

他煞有介事地分析神杖的構造材料，硬說手柄上那枚紅得耀眼的紅石頭是傳說中破空獸的眼睛。

“小子，破空獸沒見過吧？只生長在巫蠻沼澤深處，天生膽小，本事也弱，全靠逃跑的本事保命，它們一生下來就能掌握某種空間法則，可以用你想不明白的辦法瞬間逃到很遠的地方。”

穆巫告訴雨來，赤焰人來到巫蠻以後，很快就發現了破空獸的神奇之處，他們用金幣懸賞，讓蠻民幫忙捕捉破空獸，再用破空獸的骨頭煉制法寶法器對付不聽話的蠻民。

“整個巫蠻大地，已經沒有多少野生破空獸了……”

都被月姬那夥人捉住，裝在特制的空間法器裏運回聯盟基地豢養，需要的時候就宰了取出骨頭，但沒太大用處，因為破空獸的神通依靠骨頭施展沒錯，但不是隨便一只破空獸都能煉制出厲害的飛行遁逃法器。

活得越久的破空獸，骨骼發育越完整，威力越強，白色的普遍是活了百年之內的小獸，只能用來煉制一次性短距離移動法器。

活過百年之後，破空獸的骨頭上就多了紅絲，一根一根遍布全身，漸漸地骨骼就變成淡紅色，粉紅色，大紅色，熬過千年，破空獸的骨頭就紅色耀眼，眼睛也從黑白分明變成赤紅。

雨來聽得入神，問穆巫：“那我這跟神杖上的獸骨，是千年以上的？”

穆巫搖頭：“你這不是獸骨，是九顆破空獸的眼睛擺出飛鳥的形狀，它們的主人也不是千年破空獸，而是十萬年破空獸。”

雨來：……？

十萬年！

穆巫說他也是從巫荒神殿某個神秘洞穴裏發現的古老手劄上得知，那手劄用黃金鑄造而成，歷經不知道多少萬年，上面的字跡都風化的模糊了，他費了很大功夫才覆原出來。

上面的記載也不是用文字，是用畫面，刻畫了一只破空獸從蛋殼到成年，到幾次蛻變的不同狀態。

“千年的破空獸眼睛猩紅，萬年的破空獸眼睛卻又變得漆黑，再十萬年之後，從黑重新蛻變成紅……”

雨來了然，猜測是活過千年的破空獸眼睛越來越紅，紅得發紫，發黑，本質還是紅，但看到的人卻覺得變黑了，黑到極致，淡去為紅，如果能活過十萬年的破空獸，說不定眼珠還會變成幼時的黑白分明。

穆巫認可了他的猜測，說那份黃金手劄上是這麽畫的，但他從沒在蠻荒發現過萬年以上的破空獸，是否正確不得而知。

他邊說邊指著“寶石雞”上的年輪圈給雨來看，“每一個生命輪回，就會在上面留下一個年輪圈，跟蠻荒的樹木一般……”

突然穆巫大叫一聲，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呆滯不動，雨來莫名其妙，湊過去看了看，也呆了。

“寶石雞”上的密密麻麻的年輪圈，粗略數一數也有十幾圈，每一圈意味著破空獸至少活了十萬年……

半晌，穆巫狠狠咽了口唾沫，僵硬的臉上也恢覆了表情，張開嘴想說什麽，沒說出口。

雨來體貼地轉移話題：“也許這不是破空獸的眼睛，是別的其它什麽兇獸……”

“不可能！這就是破空獸，我絕不可能認錯！”

雨來攤開手，穆巫苦笑，眼前的事情太魔幻，超出他對蠻荒世界的認知，百萬年以上的破空獸，那是何等神秘蒼莽的存在？就算是一只螻蟻，活了這麽久也會誕生靈智，速度比閃電也不會慢多少，神出鬼沒，想捉住他難如登天，可煉制這支權杖的人，不但捉住了，還捉了九頭那麽多。

一瞬間，神杖在穆巫心目中的地位膨脹起來，再也不許雨來輕褻，自己捧在手中，就差頂禮膜拜了。

雨來嗤笑：“老巫，你這麽神神叨叨，旁人肯定會發現這是好寶貝，要來搶奪，還是讓我拿著，偽裝成燒火棍安全點。”

赤焰聯盟的人把偌大蠻荒的破空獸屠戮一空，豈能放過雨來手中這一根？九顆百萬年破空獸的眼珠呀，雨來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月姬、摩羽那幫人的垂涎嘴臉。

穆巫告誡他：“到了巫蠻神城，千萬別讓人察覺你身上有這種好東西，神城早就不是鐵板一塊，十大天巫裏，至少有兩人已經投靠赤焰聯盟。”

他們有神杖破開虛空，逃走沒問題，打不過就跑。

唯一遺憾的是，當初這根神杖的主人，修為和體魄逆天，沒有考慮到後人弱雞的問題，空間法則何其高深莫測，不管是撕裂還是折疊，一旦讓速度提高到極致，使用者的身體就要特別強悍，經受得起時空穿梭的種種後遺癥。

神杖迸發的濛光一定程度可以保護使用者，讓體質很弱的人如戴伊城主，也不會被空間之力擠壓成一灘爛泥，但短期內頭暈腦脹、四肢不調避免不了。

看看周圍的蠻民就知道了，很多都是兇悍之輩，卻趴在草地上半天不能動。

雨來一時好奇，抓過其中一人的手腕給他把脈，脈搏強勁有力，他的指腹都有一種被敲擊的錯覺，這麽強悍的生命力，修為肯定也不低，天音城是一座蠻荒小城，這樣的高手屈指可數。

心思閃念間，雨來疾速後退，那人卻已經暴起，猙獰著臉直撲向穆巫……手中的權杖。

雖然他忌憚穆巫的修為，但他的目的不是殺死穆巫，而是搶奪寶物，神杖具有破空遁形的妙用，他只要搶到手中，再利用神杖逃之夭夭，任誰也追不上。

可惜，他失算了，神杖到了他手中之後，無論怎樣催動都毫無反應，仿佛真的變成了一根燒火棍。

穆巫冷笑一聲，掄起神杖劈頭一棍猛砸下來，生生把倒黴的城主蕤砸得腦汁四濺。

驚變四起的時候，這個狡猾的天音城主也搭上神杖的東風，被帶出危機四伏的城池，親眼目睹了破空而行的神奇，貪婪之心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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