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一個彎，前方寬敞的街道上，兩個漂亮的蠻女吵得熱鬧，互相撕扯對方的發髻、麻袍，甚至動用了圖騰之力，圍觀的人裏外三層。

雨來發現其中一個高挑女子的眉心，有跟鳳尾娬一模一樣的圖騰，區別是鳳尾娬是火紅色的，對方是墨黑色的。

吵架的原因很簡單，黑紋鳳尾蠻女搶了另一個蠻女的貴族情人，導致對方失寵，司空見慣的把戲，雨來性趣缺缺，剛要離開，“受害蠻女”猛然瞧見鳳尾娬，大怒，撲上來廝打。

鳳尾娬受池魚之殃，趕緊避開，雨來上前擋住，猶豫著要不要動手的時候，一列身穿黑盔黑甲手執長長骨矛的戰隊昂然而來，為首的兩個小頭目看到有人跟鳳尾部的蠻女廝打，二話不說，叉起那個倒黴蠻女就往外走。

雨來傻眼，這拉偏架拉得也太明顯了點，到了不問是非，不分青紅皂白的地步。

黑紋鳳尾蠻女不戰而勝，頗為得意，轉身看著鳳尾娬：“你從哪兒過來的？”

鳳尾娬對同族天然好感，說了自己的祖地，“那兒缺水缺得太厲害，已經沒辦法生存下去，暫時安身的地方也不牢靠，族人讓我出來找新的住地……”

黑紋蠻女滿臉是笑：“那就來落雪城吧，這裏很好，不缺水，不缺食物，安全沒有兇獸猛禽肆虐，城中的貴人也熱情，對鳳尾部族人很友好。”

邊說邊邀請鳳尾娬前往她們現在的住地參觀，鳳尾娬猶豫著要不要去的時候，已經被幾個聞訊趕來的蠻女拖拽走了。

“放心，我們不帶她走遠，就在前邊，你們稍等一會兒。”

渺族老讓雨來不必擔心：“鳳尾部的蠻女非常團結，哪怕只是同族，不是同一個部落，也不會對她怎麽樣，看她們的態度，還想拉來更多的同族蠻女，人多了才好抱團生存。”

雨來點點頭，記清楚她們離開的方向，如果晚一些的時候鳳尾娬還沒歸來，他就親自找過去。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鳳尾娬面露喜色的走回來，雨來問她，她卻支吾著不肯說那些同族跟她說了什麽，他猜測涉及到鳳尾部的隱私，幹脆不問。

繼續前行，路邊蠻器鋪子一家接著一家，“叮叮當當”的捶打鍛造聲不絕於耳，讓雨來驚訝的是，大部分夥計都是奴隸，臉上有奴隸銘文，被工頭模樣的壯漢用鞭子抽打著幹活，非常辛苦。

看他們眉心的圖騰，五花八門，只要沒有族人來贖買，到死都要陷在這裏。

雨來正唏噓感慨，渺族老指著旁邊一條人挨人的巷道：“這裏既是落雪城的牙街，奴隸買賣都在此處……”

說話間，就有三隊衣不蔽體的蠻奴被主人用獸筋擰成的繩子拴著，牽牛一樣牽到此地，兩隊是高大剽悍的蠻漢，一隊是曼妙美麗的蠻女，身上的苧麻被撕得一條一縷，有客人過來詢問，那個主人滿臉諂媚，毫不憐惜地扯落最漂亮那個蠻女的獸皮裙，供客人查看。

野蠻的沒人性。

蠻女滿眼是淚，在“主人”的鞭打吆喝下無可奈何，甚至擠出笑臉討好買主，她是部落被屠滅後落入敵手，被買回去的日子還能好過些。

渺族老急著帶領族人去祭拜城中神廟，一路匆匆，雨來也想看看落雪城的神廟是什麽模樣，比他在雨蠻山頂建造的如何。

繞過牙街，前方店鋪是出賣獸皮和獸肉的，血腥氣彌漫，大部分攤位都是周邊的蠻部擺設的，雨來看到其中一家店鋪門外懸掛著一條巨大的魚骨頭，猜測是賣蠻荒水產的店鋪。

果然，那家店主瞧見渺族老一行人，大喊著沖過來打招呼，“渺族老！今年的收成怎麽樣？有沒有多餘的虎蠍魚？價錢好商量！”

渺族老四下看了看，給了店主一個“你懂得”眼神，雙方心照不宣地避開，罟部落捕撈的虎蠍魚，首先要供給城中貴人，他們挑剩下的，才能拿到這些店鋪中自由交易。

這片交易區之後，又是一個專門鞣制獸皮、制作蠻民穿戴使用的皮靴、皮甲的區域，地面全部用大青石鋪設，極為平整，生意興隆，人來人往。

“原本這裏的生意還要更好，但現在大蠻部更喜歡購買蠻器，那種皮靴，蠻民自己煉制的只能防禦蛇蟲偷襲，落雪城出品卻能主動進攻，去年那種新款，還能讓一個剽悍魁梧的蠻民短暫飛起來，關鍵時刻能救人一命……”

雨來懂得，這是科技碾壓，有了這種蠻器，但凡出得起金幣的人，都不會再使用本地貨。

穿過這裏，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中心廣場，中間有一座巨大的玉石雕像，仿佛一簇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焰，火焰後方是一座通體由白色玉石壘成的巨大圓頂宮殿。

雨來下意識地懷疑，此地也是赤焰人建立的城池，否則怎麽會供奉赤焰人的火焰圖騰，怎麽會有圓頂的宮殿建築，在這座宮殿背後，還聳立還三座三角形狀的建築群，一層一層蜿蜒而上，高聳入雲，不知道派什麽用場。

真要進去了，只有雨來、鳳尾娬和渺族老三人被允許入內，其它都被拒之門外。

原因就是實力歧視和圖騰歧視了，黑水玄蛇部和穰部落的圖騰在蠻荒籍籍無名，罟部落說穿了就是一群滿身魚腥味的漁民，都不入落雪城貴人的眼，能被允許進入神殿祭拜，還是看在虎蠍魚的味道不錯的份上。

“你們這些蠻荒野人乖乖呆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走，不要喧嘩，否則被巡查隊抓緊水牢，別怪我們事先沒有提醒！”領路之人疾言厲色，看向雨來等人的時候也不甚和藹，“你們緊跟上，別東張西望，別亂摸亂碰，神殿裏沒一樣東西都很昂貴，碰壞了你們的蠻部賠償不起。”

雨來心裏呸一聲“狗眼看人低”，緊跟在渺族老身後，免得被當成出頭椽子。

為了低調，他收起了神杖，打扮地寒酸，雖然不引人註意了，但先敬羅衣後敬人的惡習，不分藍星蠻荒，過於低調有時也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神殿高高在上，夯土為臺，一階一階的臺階看得人眼暈，雨來默默數了下，大約有三百六十階。

進入正門，他聞到一股極為清淡的香味，雖然很淡，但確定是有，隨著香味入侵體內，他驚駭的發現自己體內的圖騰之力在減弱，他不明白這是神殿給蠻民的下馬威，還是什麽古怪。

他怕引來麻煩，沒有運功抵擋，也沒有驅動神杖，左右打量渺族老和鳳尾娬，兩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異樣，難道是他多心了？

宮殿內每隔一丈距離，就能看到一個造型猙獰的獸首，聳立在高高的玉石托盤上，讓雨來驚悸的是這些兇獸的眼睛，一張一翕宛若活物，細看去也能發現，這些兇獸頭顱竟然真的是從兇獸脖子上砍下來的，經過煉制變成了某種神秘蠻器，可以吞噬蠻民的圖騰之力！

有古怪，雨來瞬間警戒全開。儲物罐中的神杖，不知何時也挪移到他手背上，兀自震顫不休。

這玩意不經召喚擅自溜出來不是一回兩回了，雨來習以為常。

越往深處走，他越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窺伺，甚至眼皮都開始沈重，昏昏欲睡，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進了內門，一個眉心點燃赤焰神火的曼妙女子迎上前，居高臨下打量他們一行人。

雨來故意裝得眼神渙散，看清這個女人身上穿著米白色的法袍，手臂上戴著鑲嵌了魔石的骨鐲，跟嵐是一個路子。

她拿出一面用獸骨磨制的鏡子，朝著鳳尾娬的眉心照去，先是一枚鳳尾圖騰一閃而過，緊接著居然是黑水沼澤周圍的風貌，極為短暫，然後是一片雨來從未見到過的蠻荒畫面，大約就是鳳尾部之前祖地周圍的風景了。

渺族老眉心的畫面大同小異，唯獨捕獵虎蠍魚那一段，讓這名女子多看了幾眼，然後輪到雨來，他緊張地手指微微顫抖，唯恐對方在鏡中察覺到他的古怪來歷，憑對方毫無底線的手段，把他剝皮解剖毫無壓力。

好在最壞的情景並沒有發生，他眉心反射出的畫面，全部是荷葉蕩雨蠻山周圍的風貌，小天街和東鳧山的出現，讓持鏡女子嘀咕：“想不到蠻荒還有這種地方，倒是少見……”

確定他們三人沒有古怪以後，持鏡女子拿出一個陶甕，潑了幾滴水在三人眉心，神智渙散的狀態漸漸解除。

饒是如此，兩人直到走出宮殿，才勉強回過神，鳳尾娬驚訝：“怎麽回事？我怎麽不記得在宮殿裏發生了什麽事？”

渺族老微笑：“每次都是這樣的，是神靈召喚了我們。”

雨來：“……”扯犢子都扯得沒邊了！

原路返回宮殿入口，帶他們進來的那個戰士收了沒人十枚金幣，遞給他們一個赤紅色的骨牌，“你們想要在落雪城行走，必須佩戴這個骨牌，如果丟失，要麽再花十枚金幣購買，要麽被當成奸細抓起來關進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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