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族老告訴雨來，落雪城要求罟部落每年獻上三百頭虎蠍魚，乍一聽數量不多，但對質量有嚴苛要求“每一頭都要有一丈長，手臂粗細，太短太細了都不行，那種兇魚蘊含的靈氣和血氣都太弱，無法讓貴人盡興。

馬上又到獻魚的日子了，他和族人都很緊張，唯恐抓不夠符合要求的虎蠍魚。

“現在是春季，需要上交給落雪城五十頭虎蠍魚，夏秋兩季也是五十頭，冬季一百頭。”

“如果拿不出來這麽多怎麽辦？”種地有天災，捕獵也一樣。

渺族老苦澀：“如果數量不夠，每少一頭，就要用十個年輕美麗的蠻女填補，蠻女不夠美不夠多，就要用部落的精銳來填補，十個青壯族人抵一條虎蠍魚。”

雨來聽得咋舌，無論是蠻女還是精銳，都是一個部落不能承受之重。

這種可怕的鬼地方，還有絡繹不絕的蠻部搬遷過來，腦子被兇獸踢了？

渺族老勸雨來別心高氣傲：“現在想來的話還不太難，能這場幹旱再持續兩年，就算想要當附庸，也不可得。”

天快亮的時候，風暴更大了，山洞裏卻迎來了又一次危機。

佤部落的人貪心不足，溜進來抓了一次虎蠍魚還不滿足，竟然回頭還要再幹一票，卻沒料到山洞裏不但有死對頭罟部落，還多了雨來一行人。

誤判形勢，帶來沒頂之災，沒費多少工夫，就被渺族老手下的人捆得結結實實。

佤部落的圖騰之力是讓全身皮膚硬化，仿佛一層堅硬的盔甲，不懼食草獸弄出來的風暴，越是天氣不好別人疏於防備，越方便他們趁亂打劫。

按照渺族老的說法，佤部落非常嫉恨鄰居守著虎蠍魚這種特產衣食無憂，幾十年來都想要刺探出虎蠍魚的產地，這樣他們也可以從虎蠍魚的利益中分一杯羹，，借此換取到更多的女奴、食物和武器。

他們一直沒辦法掌握虎蠍魚生長的具體地點，此事關系到罟部落的生死存亡，幾代山掌都嚴防死守，時日久了，佤部落大約能把位置鎖定在周圍一片山頭上，幾次攻打沒有拿下，偶爾抓住幾個俘虜，也都是沒有掌握核心機密的那種邊緣族人。

直到兩年前，他們從落雪城重金購買一個貌美絕倫的女奴，偽裝成重傷的樣子，暈倒在罟部落獠首之子面前，年輕人不知有詐，居然帶著女奴進了一次虎蠍魚生長之地。

那女奴的弟弟控制在佤部落手中，不得不告密，佤部落的人得到這個消息，樂不可支，趁著兩支看守隊伍換防的空隙，趁虛而入，闖進了山洞。

他們的捕捉技巧無法跟罟部落相比，興師動眾死了七八個人，最後只捉住寥寥幾條虎蠍魚，心有不甘，卷土重來。

罟部落既想要守住虎蠍魚的秘密，就不能一次派遣太多的人手，被佤部落的人得逞也就不足為奇，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任誰都不會想到，最外邊那一線天的山縫背後，居然隱藏著那麽大的山洞，那麽滂沱的地下湖泊。

打劫是會上癮的，佤部落的人不甘心帶著這麽點收獲返回，他們心中有數，經此一事，他們埋在罟部落獠首之子身邊的女奴必死無疑，罟部落的人也會加派更多的精銳戰士，再想得到虎蠍魚，除非兩個部落開戰，誰贏了山洞就屬於誰。

佤部落沒有必勝的把握，起碼今年之內還沒有，也不確定落雪城的貴人對他們染指虎蠍魚是什麽態度，他們要萬無一失，只能先用一些虎蠍魚試探一番。

倉促的商討後，佤部落被派出來的人一致決定，趁罟部落還沒回過神，再接再厲，風暴對佤部落的影響比對罟部落小得多，他們賭的是時間差。

為了確保得逞，他們甚至派人回去，讓佤部落留守的戰士“圍魏救趙”，佯裝要攻打罟部落，牽制住罟部落大部分精銳戰士，讓他們無暇分身，抽不出人手支援虎蠍魚所在的山洞。

渺族老審問完畢，他身邊的罟部落戰士挨個扭斷了這些俘虜的脖子，哢擦哢擦的動靜聽得雨來心驚.

蠻荒，永遠是那麽殘酷，似乎只有殺戮才能平息部落之間籠罩著的憤怒和分歧，還有那個誘惑了罟部落獠首之子的美麗女奴，不管她有什麽樣的不得已，她的下場都會很淒慘。

風暴持續的這兩天，渺族老在雨來的幫助下，捕捉到了足夠數量的虎蠍魚，除了應付落雪城貴人的那些以外，還有盈餘，雨來問這些剩下的什麽辦？

渺族老滿臉興奮：“多出來可以自由交易，落雪城有很多勢力願意重金購買……”

臨走之時，渺族老留下八名精銳繼續看守溶洞，帶著剩下的族人和雨來一行人返回罟部落。

佤部落的人倒黴透頂，不但在虎蠍魚溶洞失手，佯攻也受挫，二十多名精壯族人被俘，似乎還有佤部落首領的親屬，他們提出用金幣、女奴或者藍狐交換族人。

就像罟部落的特產是虎蠍魚，佤部落的特產就是藍瞳白狐，外表非常美麗，小時候可以當寵物養，大了可以當坐騎，很受落雪城貴人的歡迎，可惜的是，藍瞳白狐的數量逐年下降，不管是部落裏飼養的還是野外生長的，大部分都停止產仔。

佤部落因為沒了取悅貴人們的靈獸，漸漸地邊緣化，暫時來說他們還能勉強保持進獻的最低數量，如果徹底沒有了，極有可能喪失附庸部落的資格。

在這裏，蠻部相當落雪城的附庸，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雨來第一次見到了這種蠻荒奇獸，外表酷似白毛狐貍，三尾，藍瞳，眉心有一撮雨滴狀的紅毛，它們的眼珠能根據光線和季節變換不同的顏色，皮毛摸上去時分柔軟細膩。

剛生下來的藍瞳白狐只有拳頭大小，軟萌軟萌的模樣，成年以後卻比雨來還高，三條尾巴悠哉悠哉地晃動，如果能長出更多尾巴，據說還能制造出迷惑人心的幻象。

誘惑了罟部落獠首之子的那個美麗女奴，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渺族老悄悄湊到獠首身邊，壓低嗓門翕動嘴唇，幾秒之後，身形魁梧的罟獠首暴怒，雄獅一般沖到兒子身邊，揪住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奴，拖拽到空地上。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女奴的一條手臂已經被生生扯了下來。

“父親！”獠首之子大驚失色，沖過去想要攙扶女奴，被渺族老身邊的族人攔住。

“醒醒吧孩子，她欺騙了你，欺騙了部族，她是佤部落安插進來的釘子，因為她的出賣，昨晚在虎蠍魚溶洞裏的族人全都死了，被該死的佤部落人拋進暗河當了魚餌……現在你還要庇護她麽？”

渺族老的話聲音不大，卻極有震懾力，獠首之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怔怔看著倒地哀嚎的愛寵。

“雅莉……怎麽回事？”

“他們……他們抓住了我的弟弟……”

“所以，你就要出賣枕邊人，出賣庇護你的罟部落麽？”罟獠首不等兒子開口，冷嗤一聲，吩咐周圍的人：“殺了她，扔到佤部落出山的路上。”

這段插曲過後，在渺族老熱情的介紹下，雨來一行人受到罟部落熱情招待，此地毗鄰落雪城，蠻部族人雖然並不算多麽富足，但開化程度和掌握的技能、蠻術水準遠超黑水沼澤周圍的人，修建的屋子高大寬敞，種植的靈藥繁茂罕見，幹旱肆虐的程度也並不明顯。

在罟部落，雨來見到了大量煉制的蠻器——配合蠻民圖騰之力使用的法器，大部分是用兇獸之骨煉制，少部分用金屬和陶瓷，陶瓷的都是一次性使用品，金屬的昂貴，普通族人買不起，大多掌握在部落首領手中。

一開始，雨來以為這些蠻器是罟部落自己煉制的，一問之下才知道，落雪城就是靠煉制蠻器聞名，也是靠蠻器掌控了這麽多附庸部落。

想想看，兩個大小實力相當的蠻部，圖騰之力相似，其中一方有了蠻器，施展起來就能碾壓另一個蠻部，此消彼長之下，難怪落雪城周圍的蠻部趨之若鶩。

夜晚，篝火燃起，罟部落笑語歡聲不斷，族人都很高興，他們捕捉到了足夠上貢的虎蠍魚，打退了死對頭佤部落，挖出了內奸，馬上就可以組織隊伍前往落雪城參加春季交易。

獠首之子因為失了愛寵，怏怏不樂，被他剽悍的父親狠踹了幾腳，攆回屋子裏反省，臨走之前，這人狠狠瞪了雨來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那個女奴又不是他殺死的，曝光也不是他開口的，幹嘛遷怒到他頭上？

雨來前世當傭兵首領的時候，也碰到過潛伏到身邊當臥底的女人，處理手段與渺族老大同小異，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歡，也只能除掉以免後患。

渺族老就比這人精明，不管是不是出於忌憚他那根神杖，還是想巴結，態度非常誠懇熱情，恨不得把部落裏最好的食物和最美的女奴都送到他面前。

雨來借口要去小解，暫時脫離晚宴，沿著蜿蜒的山道打量罟部落，身為漁獵為生的蠻部，到處懸掛曝曬著漁網，最差的是用苧麻織成，再好的用獸筋擰成，捕捉虎蠍魚的那種，卻是出自落雪城的蠻器了，雨來湊近了仔細看，發現這些蠻器漁網使用一種奇異的類似金屬的細絲制作，極為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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