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娬倒是來咨詢過雨來的意見，雨來驚愕之後，懷疑文明再一次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沒敢自我發揮，有一說一的介紹黑水玄蛇部和穰部落。

鳳尾娬對黑水玄蛇部不加臧否，反而說起穰部落：“那兩個蠻女都是穰部落的？擅長種植藥草、靈植？那個丹女還是巫醫？”

雨來一一說是，穰部落雖然用活人飼養兇獸，好歹沒有直接吃人，跟其它蠻荒部寨相比，也沒有壞到哪兒去，跟黑水玄蛇部、黑彘部這種貨色比，算得上溫良謙讓。

鳳尾娬的意思，是黑彘部現在損失了大半人手，在周圍幾個部落之間落了下風，從前又做了太多壞事，怕人落井下石，所以需要外來幫手。

穰部落戰鬥能力弱，幹活能力強，又乖順肯聽話，體魄也還算不錯，舉族並入黑彘部，一方負責狩獵戰鬥，一方負責種植采集，皆大歡喜。

對穰部落來說，他們白白獲得了舉族搬遷到水草豐茂之地的機會，還獲得黑彘部這個免費的保鏢。

對黑彘部來說，則得到了足夠多、暫時也足夠忠誠，還能被他們挾制的族人，皆大歡喜。

黑彘部的原地滿血覆活，對鳳尾部就不太妙了，既然如此，不如讓亂局更亂，引入穰部落的宿敵黑水玄蛇部前來。

玄蛇部跟穰部落是死仇，之前沒有敢表現出來，有了黑彘部撐腰，勢必要清算幾場，如果黑彘部不肯替穰部落出頭，新組建的部落便內訌不斷，不足為懼。

雨來想透徹這些，嘆息：誰說蠻荒之人淳樸，不懂耍心機？隨便來個一都溜得不要不要滴。

鳳尾部所在的地方，地理位置實在不錯，水草豐美、獵物富足，退可守進可攻，如果不是深藏在黑水沼澤之中，早就被人占據。

想在這種地方立足，勢必要成為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蠻部，否則即便一時占據了，也要淪為別人的踏腳石。

就在雨來搖頭嘆息的時候，距離黑水沼澤三百裏，一座高大的崖壁中，有一座天然形成的鐘乳石洞穴，鐘乳晶瑩剔透，恍若水晶，日光下七彩變幻不定，一個眉心佩戴月牙形魔石的美麗女子，略帶緊張地看著大殿中央的陣法圖：

“怎麽樣，祭司大人，找到嵐她們三人的下落了嗎？”

身穿白袍的大祭司形貌古拙，滿是皺紋的臉龐凝重肅穆，盤腿坐在一個白莎草編制的蒲團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巨大透明水晶。

水晶底座呈六角星，通體用黃金鑄成，做工精致大氣，此刻被淡淡的白霧彌漫。

漸漸地，白霧越來越濃郁，大祭司整個人都被籠罩其中，美麗女子卻被白霧排斥出山洞之外。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霧氣緩緩消散，女子再次沖進山洞中：“大祭司，怎麽樣？發現了什麽？”

大祭司眉心的赤焰明滅不定，緩緩睜開了雙眼，神色似乎極為疲憊，眼中充滿了紅絲，乍一看頗為駭人，他看著滿臉關切的女子，嗓音低沈：“尊貴的月姬殿下，嵐和她的兩個同伴，已經被烈火中回歸上天，就在三天前，距離我們三百裏遠的一個蠻部裏……”

月姬驚訝地睜大鳳眼，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個剽悍的身形走了進來：“既然離我們只有三百裏遠，那就還是屬於深淵沼澤，直接派人過去滅了他們就是。”

說話的人一身華麗酷炫的法袍，似金非金，耀眼炫目，人長得也極為英俊魁梧，看向大祭司的眼神裏滿是不屑：“只要我們把那些人幹掉，就能讓周圍幾百裏內對我們不馴的部落全部震懾，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蟄伏，不是隱忍，是示威，讓所有對我們不敬的蠻民全部屠戮掉，只有血和火才是征服對手的……”

“摩羽！”大祭司厲喝一聲，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聯盟需要采取什麽方式滲入蠻荒，不是你決定的，是長老會！不要大放厥詞！”

摩羽更加不屑：“一群老古董！聯盟在你們手裏，真是江河日下，想想我們來到蠻荒已經三年了，到現在還龜縮在黑水沼澤，整天跟臭烘烘的毒蛇毒蟾為伍，你們不覺得羞恥，我都要悶死了！”

月姬看兩人越吵越兇，忙開口安撫：“摩羽，你也知道蠻民兇戾，不是一朝一夕能教化完畢，聯盟緩緩圖之，也是迫不得己，如果操之過急，說不定會事倍功半。”

摩羽不想跟月姬爭，但也不同意她的看法，冷冷盯著大祭司，“嵐死了，現在不是我們要找蠻民的麻煩，是蠻民少了我們的人？千萬別告訴我，你們打算裝不知道，當縮頭烏龜！”

大祭司為難：“如果我們派人過去，勢必要跟蠻荒之人翻臉，嵐她們去的地方，超過了蠻神殿約定給我們的地界。”

月姬生怕摩羽再跟大祭司吵起來，搶先開口：“以嵐她們的身手和裝備，魔石充裕，不可能隨便栽在某個蠻部手中，我猜有其它我們不知道的情況，決定要不要報覆之前，可以先派人過去查看。”

“可以，不需要派遣別人，派我去就可以了，大祭司你覺得呢？”

出乎意料，摩羽一口同意了月姬的提議。

鳳尾部墨鹽湖邊，眾人還在挖掘湖底的秘密，越往下挖，淤泥越堅硬，黑彘部的蠻漢埋頭挖了三日，依然沒有頭緒。

雨來頭一次知道，有比巖石更堅硬的淤泥。

黑彘、血餮、鳳尾三個大部落的首領，誰都不肯放棄，不但沒有因為挖掘僵持不前氣餒，反而越挫越勇，認定湖底下有好東西。

雨來在某個水窪裏，甚至發現了一種類似螃蟹的活物，個頭比藍星螃蟹大了十倍，蟹膏滋味極美，他先抓住十幾頭，用鹽水煮熟了吃，敢吃螃蟹的勇士並非悍不畏死，而是看見周圍很多兇獸把螃蟹當食物，既然兇獸吃得，蠻民自然也吃得。

且有黑彘部這個大吃貨，搶在雨來之前就把螃蟹吞吃下腹。

鳳尾娬很驚訝：“你在哪兒發現這東西，從前我們都沒有見到過。”

雨來一楞，這種東西突然大量出現，不可能毫無征兆，要麽是別人帶過來的，要麽是……從地底下鉆出來的！

“我是湖邊發現螃蟹的，不知道叫什麽名字，臨時隨便喊的，螃蟹很好聽，在我老家有很多，跟這種東西長得差不多，就是沒這麽大……”

雨來一邊說，一邊領著鳳尾娬到處查看，發現螃蟹是從幾裏外的一處深淵下湧出來的，密密麻麻，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

“昨天還只零零散散幾只，現在突然變得這麽多……”

雨來驚駭，什麽東西多了都會成災害，蝗蟲渺小吧，蝗災多可怕！

每個都有石滾那麽大的螃蟹，橫行霸道，蟹鉗堅硬有力，鉗住人就往死裏咬，想一想就讓人脊背發涼。

鳳尾娬立刻吹響脖子上掛著的竹哨，提醒族人前來幫忙，趕過來的不止有鳳尾蠻女，還有黑彘部的莽漢，一眼看到這麽多“食物”，亢奮的嗷嗷怪叫，撲上來就捉。

其它築部落、血餮部也不甘落後。

拿上就是冬季，馬上就要去壅城參加集會，大家都想帶去更多的東西，好去交換自己喜歡的東西，壅城是方圓幾百裏內最大的集市，貨物琳瑯滿目，吃得玩得用得，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當然，這是蠻部自己吹噓的，在雨來看來，那也就是個蠻部集中交換富餘物品的黑街，沒組織沒秩序，亂得一團糟。

鳳尾娬的祖母見識多一些，說壅城確實算不上一座城，她年輕的時候曾經被一個蠻荒貴族擄走，跟著他去過一座大城，裏面有巍峨壯麗的蠻神像，有四四方方的城墻，叫什麽落雪城，距離此地大約七八百裏。

那個貴族還說，落雪城也是一座普通的城，比蠻神殿所在的萬來城不知道差多少。

雨來這才知道，原來蠻荒部落並非一盤散沙，他們有自己的組織——蠻神殿，裏面有高級祭司，能與蠻神溝通的，甚至還有蠻神自己時不時降臨，應對蠻部的請求，展現神跡。

這些都是很遙遠的事，當務之急，是抓住盡可能多的螃蟹。

雨來提醒大家，小心螃蟹之後爬出更加可怕的東西，不要都圍在深淵邊，要騰出人手，拿著武器時刻提防。

蠻部的人沒怎麽看過螃蟹，捉的時候不得方法，很多被螃蟹夾得死緊，鮮血淋漓，甚至有倒黴蛋被夾斷了胳膊。

黑彘部皮糙肉厚，就算被夾住了也有辦法擺脫，鳳尾部的蠻女氣力有限，但技巧高妙，手腳靈活，幾次之後，大都掌握了捉螃蟹竅門，築部落的人夯，也不成問題，反而是血餮部，四面不靠，被螃蟹收拾的最慘，捉到的螃蟹也最少。

黑彘部的族長樂得手舞足蹈，有了這些螃蟹，這個冬季都不成問題了，穰部落的人到來也不愁安置了，到時候把穰部落所有能生娃的女人都擄過來，關在黑彘部的獸皮帳篷裏，一個冬天過去就能讓部落添上一兩百娃娃，對蠻民來說，冬季是生育的最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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