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蠻圭比雨來更明白形勢，不但沒開心，反而失魂落魄，雨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們誤打誤撞見到了別人這種絕密隱私，鐵定要被滅口了，就算大慈大悲不殺人，也要把他們關起來，免得消息走漏。

靜下心來想了想，他勸山蠻圭：“也不一定那麽糟糕，這麽大一片湖面，旁人看不到，不知道，黑彘部的人肯定發現了，他們也是最近兩年搬遷過來的，說不定也是沖著這片湖面來的，鳳尾部的人對付他們還來不及，何必為難我們？”

事實證明，雨來的想法無限接近事實，鳳尾部、黑彘部都是被這片湖面誘惑而來。

幾百畝的面積，在叢林古樹林立，沼澤草甸噬人的蠻荒，說大很大，說小就很小，鳳尾部小心翼翼隱藏了將近兩年，今年開春黑彘部搬來的時候，齟齬頓生。

黑彘部的山掌、獠首兇悍好鬥，不但想要吞了這片水域，還想吞了鳳尾部！

鳳尾部的山掌“娬”自然不肯答應，雙方僵持，爭鬥不休，目前來說，黑彘部的高層還打算采用懷柔說服，不想硬拱了鳳尾部，冒著被蜇一頭的風險戳蜂巢，取蜂蜜諂媚鳳尾部，可惜功虧一簣，反被雨來白撿了便宜。

雨來占了夾縫中的便宜，鳳尾部的人沒有虐待他，聽說他和圭一個是雨蠻一個山蠻，還非常開心。

雨來拿出雙靈罐裏蜂巢忽悠了一下，隔天早上就被獲準去三裏外的墨湖查看情況。

近在咫尺的看，和站在崖壁上拔長脖子看，效果和心情都是不一樣的。

山蠻圭的猜測是對的，此地的湖水確實是清澈透明，湖底的大塊巖石才是漆黑如墨的，從高空俯瞰，讓別人誤以為湖水是漆黑的。

雨來甚至發現，鹽湖東南方向的蒲草叢中，自然沈澱出一朵朵晶瑩剔透閃爍著黑色濛光的巖晶，比不得血玉鹽晶，在蠻荒也是可遇不可求。

山蠻圭從淺水出撿出幾開漆黑的卵石，滿心以為跟上次在水窪裏發現的一模一樣，敲碎了品嘗，居然沒有鹽的成分！

他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雨來也想不通，湖水雖然有鹽分，卻淡淡的算不得十分鹹，從黑水玄蛇部的角度看，堪稱雞肋，不如一湖底的墨鹽稀罕。

鳳尾娬名義上從母親那裏繼承了山掌之位，大事小情還是聽從母親的處置，年紀又輕，接連三天，都領著雨來、山蠻圭四處轉悠。

“雨來，你從前在哪一個雨蠻部落？壅城附近有三個雨蠻部，一大兩小，他們首領我都認識，說說你是屬於哪一家的，方便的話，下個月去壅城趕集，我送你到族人身邊。”

鳳尾娬說得認真，雨來感激涕零，可惜他不是此地人，那一大兩小三個雨蠻部，沒有一個是他的族人，想含糊答應著，又不了解那三個蠻部的詳細情況，分分鐘露餡，只得扯謊：“我來自很遠的地方，被蠻神召喚來到此處，並不屬於你說的那三個蠻部。”

鳳尾娬笑得花枝亂顫，頭一回見到雨來這麽逗的少年人，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卻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說話神神叨叨，以為他們裝瘋賣傻，仔細聽又不無道理，她覺得少年有趣，才帶著他在身邊逗樂子。

山蠻圭是成年人，謹慎周到，不是她喜歡的哪一款，反而是她的母親，非常欣賞人家。

魚找魚蝦找蝦，大家自得其樂。

好日子沒維持幾天，麻煩找上門，黑彘部的山掌領著十幾頭豬精闖到鳳尾部山下，擡著一大堆獵物，嘿笑得十分無恥。

雨來聽不懂這群豬精的語言，只聽他們的嘿笑聲就懂了這些人的齷齪心思，想要來跟鳳尾部的蠻女春風一度。

鳳尾部的人是看臉的，嗤之以鼻。

黑彘部的山掌“犺”惱了，據理力爭：“築部落的那群混蛋，前天就來到你們部落，今天還沒走，雖然他們能幫你們建石屋，但我們也帶來了獵物，憑什麽厚此薄彼？”

雨來氣笑了，這種事你情我願，鳳尾部的蠻女又不是任人蹂躪的鴇女，不喜歡就不伺候，築部落的人有本事住幾天都不走，是人家的山掌、獠首、族人有本事，誰讓你們黑彘部長得人模豬樣呢？

雨來被鳳尾部安置的很舒服，一開始心就偏了，站在人家黑彘部的立場，誰厲害、誰送來的獵物多，鳳尾部就該賞識誰，就該跟誰家的人一起過夜，吵嚷是情趣，是遷就，最終談不攏，還是要真刀實槍硬上的。

從開春搬到這裏，一頭頭黑彘煎熬了大半年，早就按捺不住，真正動手，還是這一次。

鳳尾部的人雖然早有防備，一照面還是吃了不小的虧，被他們擄走了三個蠻女。

娬氣得不輕，自家姐妹落到黑彘部的混蛋手裏，下場可想而知。

“這幫豬頭！上個月他們攻占了暗巫部，把部寨裏的男人不分老少全都殺了，蠻女全部帶回部落糟蹋，這才大半個月，一百多人已經只剩下六十多人，將近折損了一半……簡直就是禽獸！”

黑彘部又這麽差的風評，還想跟高嶺之花鳳尾部合並，除非一方徹底壓倒另一方，否則癡人說夢，鳳尾部的蠻女絕不可能輕易雌伏。

五天以後，那三名被黑彘部擄走的蠻女被救回來的時候，被折磨地遍體淤青，大約是因為還算乖順，沒有被打得太狠。

救人的辦法，是雨來想出的，他在黑彘部族人出沒的地方設了陷阱，坑住了好幾個人，把他們捆起來當肉票，跟黑彘王交換三個蠻女，他們拖延了幾天，終究還是舍不得族人，把蠻女放了回來。

娬一看到三人回來，就把煎好的藥讓她們喝下去，聞起來酸溜溜的，雨來不明所以山蠻圭湊在他耳邊，說是避孕的藥草防止他們被黑彘部的人糟蹋以後，剩下小黑彘。

這種辦法可一不可再，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雨來問鳳尾娬打算怎麽辦？

“娘和奶奶正在商議辦法，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搬遷離開。”

雨來不讚同：“馬上就入秋入冬了，你們部落的人數又多，貿貿然往哪裏搬遷？一旦搬走，你們建造的這些石屋、蒲草棚全都便宜了黑彘部，還有那片難得的湖泊，既能當水喝又能當鹽吃。”

放眼蠻荒，再想找到這麽合適的祖地，都不容易。

何況，哪裏都不缺黑彘王這種垂涎美色的惡霸部落首領，只要實力足夠，任何一個蠻荒部落都會想要吞並鳳尾部，那麽多姿容妍麗的蠻女，想一想就激動，都不用號召戰鬥，族人就會打了雞血一樣勇猛向前沖。

山蠻圭給鳳尾部支招：“能不能聯合周圍其他跟黑彘部不合的蠻部？共同對敵？”

周圍除了黑彘部、鳳尾部，築部落是完全站在她們這一邊的，血餮部跟黑彘部一個德行，都想著沾鳳尾部的便宜，但血餮部跟黑彘部不合，兩家經常打得死去活來。

除了這四家，剩下的都是很小的蠻部，在大部落的夾縫之間生存，誰都不肯得罪。

黑彘部兇殘，鳳尾部講規矩，相對來說，人家還更懼怕一言不合就殺人的黑彘部。

血餮部之所以沒有跟鳳尾部徹底翻臉，因為他們的山掌、獠首跟鳳尾部的首領關系不錯，算是鳳尾部蠻女的入幕之賓，雖然不能惠及整個血餮部，暫時還沒有鬧翻。

黑彘部種植的靈薯大批量成熟，他們忙著收獲靈薯，顧不上再來鳳尾部吵鬧挑釁，又有上次從其他部落擄來的蠻女折騰，白天夜裏都忙得團團轉。

雨來趁機四處走動，琢磨著怎麽脫身。

離開鳳尾部容易，接下來往哪裏走不容易。

萬一誤闖了黑彘部、血餮部這種豺狼部落，分分鐘被重新做人。

鳳尾娬不滿意他無所事事，“趕緊起來，跟我一起去處理黑天麻。”

穰部落也種植黑天麻，算是主要種植作物之一，卻沒有鳳尾部種植的好，根根麻桿都有手臂粗細，筆直筆直，剝下來麻皮潔白、黃褐、青黛色都有，這都是制作麻袍的好材料。

相比獸皮裙，苧麻衣服輕便雅致，通風涼快，除了冬季嚴寒的時候，遠比獸皮更受歡迎，尤其是蠻女，能穿苧麻的時候，就沒幾個人願意穿著獸皮。

當然，獸皮也分三六九等，好的獸皮，花紋斑紋麽裏的獸皮，價值不菲，一般普通的部落蠻民，是穿不到那種好獸皮的。

雨來剛來蠻荒的時候，還疑惑，隨便殺死一頭兇獸就能得到的獸皮，為什麽還有很多人舍不得穿，只穿那種賣不出去的廉價貨，聽鳳尾娬講過壅城集市交換規則以後，秒懂。

跟藍星工農業剪刀差一樣，蠻荒獸皮的價值跟它們的數量成反比，跟得到的難度成反比，鹽、苧麻、調料、靈石、靈藥，隨便拿出一種什麽東西，都比獸皮要貴很多倍。

偏偏，很多蠻荒部落什麽特產都沒有，就靠獸皮，就靠狩獵來的兇獸肉，出售的物品過於單一，需要的東西又五花八門，結果可能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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