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哼哼地問姀女：“怎麽隔著一條河，只你們穰部落缺水抗旱，人家黑水玄蛇部沒事人一樣？”

“你也說了他們是黑水玄蛇部，覺醒圖騰以後，能變身成半人半蛇。”

“然後呢？”雨來還是沒有聽出來重點。

“然後，他們可以去部落南邊的黑水沼澤裏河水狩獵，蛇身不懼怕汙水毒蟲，其它蠻民卻不能喝沼澤裏的水解渴，剛才那片河水，他們大部分時候用來洗澡。”

雨來惡心透頂，“在河水裏洗澡？直接沖進去洗，還是舀水出來洗？”

“他們敬畏河靈……沒敢直接沖進河裏。”

雨來松了一口氣，他接下來還要在穰部落呆著，可不願意每天喝別人的洗澡水。

經過剛才那一幕，姀女也不嘚瑟了，返回部落的路上出奇地安靜，反而讓雨來不安了。

“那啥，你也別太難受了，部落總是有強大有弱小，實在不行，趕緊跟你的族人一起跑路，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雨來說得輕巧，姀女哭笑不得，一前一後走回關俘虜的院子，迎面走過來一個壯漢，滿面怒容沖到雨來面前，不等他說話，一記手刀砍在他脖子上，硬生生把他這個開靈境修為的大佬砍得軟癱在地，就差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這是一個誰來坑誰全家的世界

跟姀女那點小溫馨蕩然無存，殘酷的現實瞬間擺在眼前，提醒他朝不保夕的人牲地位。

後脖頸很疼，傷了的左腿更疼。

此外還很餓，姀女給他準備的烤肉和幹糧，統統被那突然出現的莽漢搶走，雨來心裏狂點了一百個嚓嚓嚓，發誓不狠狠收拾他就不叫雨來。

恢覆行動力的時候，雨來的兩個手腕都被拴在了頭頂的橫木欄上，那姿勢像極了待宰的牲口。

晚霞照耀，周圍滿臉饑色的俘虜也精神不少，雨來看著那群頭頂纏著黑水玄蛇部族巾的男女，想一想他們的其它族人正過著的恣意無恥生活，覺得解恨的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黑水玄蛇部明顯是不懼怕穰部落的，隨時可能狠下心沖過河岸，把穰部落碾成平地，又怎麽舍得自己十幾個族人，其中過半是青壯族人，落到穰部落被搓扁揉圓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雨來試探著跟態度最桀驁的那個黑水族人攀談：“我叫雨來，你呢？”

“亥，黑水蠻部的狩獵小隊長，你是雨蠻部落的人，懂得如何尋覓水源？”

雨來打哈哈，“差不多吧。”

“那你懂得怎麽尋找鹽礦嗎？”

黑水亥莫名其妙的一問，弄得雨來一頭霧水：“鹽礦？”這當然是好東西，卻不是蠻荒野人的必需品，家家隨意在茅棚後栽幾株鹽稞，野外還有野生的鹽稞，割下來磨成粉末，效果不比鹽礦效果差。

何必苦巴巴地尋覓鹽礦？

雨來在東鳧山裏發現的那種血玉鹽晶，更大的妙處不是口感，而是有助修煉。

雨來急於從黑水亥嘴裏套話，不肯讓聊天無以為繼，猶豫再三，點點頭承認自己懂得尋覓鹽礦。

“只要這附近確實有，我應該能找得到。”身為藍星傭兵首領，這點自信必須有。

黑水亥目光炯炯，提醒雨來：“等翀那個混蛋殺進來，你就大聲嚷嚷說你懂得尋覓鹽礦，他就舍不得殺死你了。”

雨來哦一聲，打定主意天亮以後找姀女問問，此地有無鹽稞這種神奇靈植。

黑水亥的一條腿被活活砸斷了，沒有包紮，軟趴趴地耷拉在地上，雨來看得唏噓。

趁著夕陽餘光，仔細打量自己所在的這個茅棚，四面漏風，簡陋的不像話，棚頂用曬幹的白莎草簡單的蓋了一個圓頂，蓋得忒薄了些，透過稀疏的草莖，可以看清楚天變的霞光。

簡陋之外，草棚的面積頗大，目測占地半畝，分成左右兩排，中間有一條窄窄的走道。

不算太大的草棚，兩排橫木架上，高高拴著的還不都是人，也有一些不太暴躁的兇獸、靈獸，導致草棚周圍有股極為難聞的尿騷糞便怪味，聞不慣令人作嘔，聞得慣別有一股草木之氣。

雨來介於習慣和不習慣之間，勉強忍耐住，耷拉著腦袋閉目小憩，快要瞌睡著的時候，耳邊傳來人走動的聲響，他以為是姀女來給他送晚餐，雀躍地睜開了眼，卻氣得趕緊閉上了。

尼瑪！離他兩尺地的木樁子上，不知何時拴了一個渾身腱子肉的蠻漢，不是黑水玄蛇部的人，也不是穰部落的人，大約是從外面擒獲的陌生人。

大約也受傷了，看起來比雨來的還重，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斷斷續續地一直在呻吟著。

半茶盞的功夫，又進來了一個門神般的壯漢，兩把掃帚眉，一個酒糟鼻，最大如瓢，眼如銅鈴，一看就不是好鳥，他嘴裏斜叼著一根靈草，哼著七拐八彎的小調，在草棚中走了一圈，現在繞著雨來掰牙齒看胖瘦，看他反抗還猛踹了幾腳，專往他左腿的傷口上踹，雨來心裏狂罵mmp，恨不得把這混蛋的雙腿都打斷了。

門神壯漢折騰完雨來，心滿意足地閃開，又開始折騰他旁邊呻吟的傷患，先是踹了他一腳，看他沒什麽反應，直接走過去把人從橫梁木樁上解開，倒拽著他那條斷腿把人拖了出去。

雨來視線的最大範圍，恰好落在茅草棚邊緣，只要側過頭就能看清楚棚外的景象。似乎是一個小型曬場，他上午被推進來的時候，看到那裏曬著靈獸糞便。

穰部落既然擅長種植，養殖靈獸或許糞便就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雨來仔細回想，那片曬場上似乎還擺著一盤鍘刀模樣的東西，他一直到剛才都以為是為了給養殖的靈獸鍘草用的，門神壯漢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想象力是多麽貧瘠。

或者換一句話說，文明再一次限制了雨蠻小族長的想象力。

“門神”直楞楞地把那呻吟著的蠻漢拖到曬場中間，把他的腦袋放到一紮厚的柏木樁上，隨手拔起木樁上的闊邊斧頭，非常寬闊的斧刃，以至誤導了雨來，以為那是一把鍘刀。

下一秒，雨來的心跳陡然變快，不敢置信地瞪著“門神”舉起鍘刀，剁餃子餡一樣，嘭嘭兩鍘刀……斧子，把呻吟不停的蠻漢腦袋剁掉了！

剁掉了……掉了……了！

熱乎乎的鮮血噴湧而出，濺了方圓幾尺地方，血糊淋漓一片。

時間在那一瞬間停滯了，雨來再也聽不到身邊嘭嘭亂剁的聲響，目光所及之處，偌大的穰部落按部就班，路過曬場的男男女女沒誰多看門神族人一眼，仿佛他在做一件忒正常不過的事情，跟吃飯放屁一樣正常。

身為傭兵領袖的雨來，饒是見慣了血腥殺伐，陡然撞見這一幕，也差點叫出聲來。

丟人了，誰讓他還是人呢，不是人形牲口或者其它什麽冷血動物。

接下來再發生的事情，讓雨來別說驚駭，連呼吸就差點忘記了，“門神”嘭嘭兩刀，幹脆利落地剁掉那個呻吟男人的腦袋後，趁著作案現場旁邊的空地，拿著斧頭就地把人給肢解了，就像殺豬宰羊一般，割頭，剖腹，順便掏出一大堆熱騰騰腥氣四溢的內臟。

雨來還在懵逼的時候，幾分鐘前還掛在他身邊兩尺遠的地方呻吟要水喝的八尺壯漢，變成了一堆七零八碎的大肉，分裝在四個大陶盆裏。

雨來以為到此為止了，偏偏，還沒有，“門神”抱起一個大陶盆，沿著過道兩側，投餵給那些拴在橫木架子上的兇獸，根據體型和胃口的大小，有的肉多，有的肉少。

雨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忍住了嘔吐。

如果他被砸暈躺在地上的時候，被這個野蠻“門神”選中，拖出去嘭嘭幾斧頭剁成一堆大肉，投餵給草棚裏養著的兇獸，是不是就一死百了全部完蛋了呢？

細思極恐，不寒而栗。

雨來只覺得後脖頸特別疼，疼到他幾乎無法忍受，想嘶吼，想打人。

大約是他的眼神讓“門神”不太高興，走過他身邊時，又故意踢了一下他受傷的左腿兩下，疼得雨來悶叫一聲，瞪著門神搖晃著離開的後背，恨不得能在上面瞪出一個窟窿。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雨來瞬間把這廝釘在蠻荒首席仇敵的位子上，比鳩山、驪女還可恨。

但雨來不是君子，是小人，小人報仇，從早到晚，他決定馬上讓門神變成死神。

雨來看殺人看得心驚肉跳的時候，山蠻圭也默默在一旁看著，這麽多天了，早不是第一次見到，心緒比雨來平靜很多。

雨來心思覆雜地瞥了他一眼，決定先想辦法從橫木架子上掙脫出來，他要獲得自由的雙手，這樣才有機會給自己敷藥包紮，才能在門神舉起斧頭的時候有反抗之力。

他擡起頭看了幾眼禁錮雙手的橫木架子，發現其中一側的獸筋松了，一個倒翻身，整個人跳到橫木架上，借用全身的重量，擡腳嘭嘭狠踹橫梁，沒幾下就把獸筋踹得招架不住，無聲裂開成兩段，雨來趁機把雙手從橫木架子上解脫。雖然還是綁著，找個鋒利的地方隔斷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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