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氏、羋氏、艾氏、三禾這些巨擘都沒有發話，最沒存在感的蠻荒商會先跳出來了，雨來想不明白。

河洛似笑非笑，沒有回答雨來的問題，但雨來已經想明白了，“現在你們賣的辟瘴丹，丹方來自你們蠻荒商會？”

河洛微笑，驚訝眼前少年的敏銳，這麽快就能相同其中關節。

事實上，雨來想到的更多，他猜測三千年前，蠻荒商會的人就是通過剝離、解剖東疆蠻民的圖騰，創造出碾壓娜姬祖輩創造出的辟瘴丹方。

看看笪的慘狀就知道，想通過這種辦法創造新的廉價丹方，對蠻民的傷害有多大，蠻荒商會的先輩不知道荼毒了多少蠻部，才如願以償。

東疆蠻祭重啟，越來越多的蠻部覺醒圖騰，辟瘴丹的功效和配方勢必也要隨之改變，詹妮這個壞女人被分派到荷葉蕩來，多半跟此有關，她是河洛的人，河洛為了擊敗其它競爭對手，當上下一屆蠻荒商會的會長，最好的辦法就是掌握住新的辟瘴丹方，為此可惜不計一切代價。

河洛知道雨蠻爻紋可以辟瘴，事先就讓詹妮埋下苔女作為暗樁，抓住笪剝離了他的圖騰，現在來跟雨蠻“談判”，一開口就要三百部落族人，還是為了剝離圖騰，研究爻紋辟瘴的秘密。

雨來心裏冷笑，蠻荒商會沒落千年，全憑一張辟瘴丹方茍延殘喘，犀氏、羋氏、艾氏這些強勢家族早就想釜底抽薪，要麽把丹方據為己有，要麽另外找到更廉價的替換藥草。

河洛敢這麽輕藐雨蠻部落，不管他有什麽倚仗，夔作為大山掌都不能退縮，嚴詞拒絕：“河洛會長，抱歉我聽不懂你想說什麽，三百族人絕不可能交給你，你剝離笪的圖騰，還要給我們雨蠻部落一個交代。”

河洛冷笑：“夔大山掌，我知道你在荷葉蕩一手遮天，但這裏是東疆，有鎮蠻軍，有督司府，還沒輪到你們這些蠻民翻天，你們雨蠻爻紋對辟瘴有奇效，我們蠻荒商會勢在必得，這牽涉到太多利益，我不來找你，也會有其他人。”

夔冷笑：“既然如此，我們何必一定要跟你們蠻荒商會合作，可以選擇其它人，犀氏靈藥閣、羅蘭家族、霍克家族，哪一家都比你們有誠意。”

“他們也許更有誠意，但你們沒機會選擇了……”河洛笑得詭譎，站了起來，他今日來雨蠻閣，本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從一開始就沒有和解的誠意。

雨蠻山下，早就被密密麻麻的鎮蠻軍圍得風雨不透，人數遠不止三千，施天正和悍刀沒等帝國長老會頒發擴軍的詔令，私底下就開始招兵買馬，短短幾個月時間，鎮蠻軍人數從三千暴漲到一萬，修為最低的也有淬體九重巔峰。

養兵需要錢，施家四代執掌東疆兩百年，積攢的財富嘩嘩往外流淌，只進不出非長久之計，逼得他不得不跟墾荒團合作，甚至自己出面種植血靈麻。

蠻荒多瘴癘毒霧，督司府卻始終沒機會分羹辟瘴丹的巨額利潤，心有不甘這麽多年，終於等來蠻祭重啟，蠻荒商會急於尋覓更合適的丹方，他跟河洛一拍即合，兩人約定，由督司府出面制伏所有對丹方有助益的蠻部，蠻荒商會負責抓人研究，新的丹方收益，算督司府一份。

河洛打著和解談判的幌子，把夔、敖、魃都誆到小天街上，四周埋伏數十高手，就算一時半刻不能殺死他們，也能把人拖在這裏，上萬鎮蠻軍一湧而上，極短時間內就能攻破雨蠻山，抓走所有覺醒了爻紋圖騰的族人。

詹妮忍了雨蠻部落這麽久，終於揚眉吐氣，站在雨蠻閣外冷嘲熱諷：“夔大山掌，你們的那個蠢貨族人，笪，這麽容易就上了鉤，被我們會長抓住剝走圖騰，辟瘴的效果很不錯，可惜戴姬太笨，沒能勾搭上你……”

雨來不耐煩，打斷這個女人的 話：“詹妮掌櫃，你這麽自信今天一定能成功？雨蠻山雖然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攻破，萬一失敗了，你和你的河洛會長都走不出荷葉蕩。”

“你們只有三千族人，我們有一萬鎮蠻軍，開靈境修為的占了三分之一，碾壓你們這群野人綽綽有餘。”

“別忘了，我們有蠻神庇佑，蠻神的意志不可違抗。”

詹妮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是嘛，雨蠻小族長，我現在就想看看，你們的蠻神怎麽庇佑你們這群野人。”

“如你所願。”

雨來的話音未落，遠處有烏壓壓的火龍駒疾馳而來，黑甲黑面的鎮蠻軍全然沒了平日裏的神氣活現，狼狽不堪，仿佛身後有鬼追一般，急急穿過小天河。

“怎麽回事？！”河洛也急了，霍然站起，看著倉皇而來的潰軍，想不通發生了什麽事情。

“妖蟲！吃人的妖蟲！”為首的小頭領驚魂甫定，沖到雨蠻閣外，一邊喘息一邊回答河洛的話。

他們這麽多人沖到雨蠻山下，以為一鼓作氣能拿下這個新近崛起的荷葉蕩蠻部，卻在山腳下遇到一只大如丘陵的妖蟲，逮住什麽吞什麽，無底洞一般。

鎮蠻軍統領悍刀跑得稍微慢了一些，坐騎連同靈兵骷髏刀，一起進了妖蟲的肚子，如果不是周圍的人拼死相救，悍刀自己也難逃一劫。

河洛氣惱，圍攻蠻部怎麽可能不死人？區區一只妖蟲罷了，上萬鎮蠻軍一湧而上，一人一腳也能把它踩死，這麽膽小畏怯，一觸即潰，簡直可笑！

他拿出星鈴，聯絡施天正：“施督司，怎麽回事？這麽多士兵圍攻一個蠻荒小部落，耽擱到現在也沒有拿下來，反被一只妖蟲嚇得四處逃竄……”

施天正也郁悶，催促悍刀約束麾下軍卒，“新招募來的那些軍士，白白領了這麽久的餉銀，現在正是用上他們的時候……誰敢不服軍令，殺！”

悍刀氣苦，這次圍攻雨蠻山，他帶來了五千軍士，絕大部分都是新招募進來的，平時看著還不錯，不知為何極為畏懼那條妖蟲，一照面就沒命逃竄，其它人原本不怎麽害怕，看到他們這副掉了魂的模樣，也跟著一起逃走。

就在悍刀他跟施天正用星鈴聯系的空隙，這群鎮蠻軍已經緊隨著一個紅發首領，逃出了荷葉蕩，直奔百裏外的督司府。

悍刀約束不住，又不肯鎩羽而歸，收攏自己帶來的一千名心腹軍卒，揮舞靈兵再次攻上雨蠻山，黑甲黑騎，烏壓壓漫山遍野，憑借修為和靈兵的碾壓，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雨蠻族人早早用星鈴聯系了夔、敖、魃，一個個也不反抗，鎮蠻軍沖上來，他們就領著族人往高處躲，一直躲到蠻神廟裏。

邪靈餮守在入口處，一口一口吃得不急不躁，嘎吱嘎吱咀嚼骨肉的動靜聽得人頭皮發麻，更離奇的是它仿佛刀槍不入，靈兵一下一下打在它身上，軟綿綿的被彈了回來，反讓圍攻的人受了不輕的傷。

悍刀從未見過這麽詭譎的生物，其它人也說不清的它的來歷，場面僵持，攻又攻不上去，退又心有不甘，尷尬的僵持著。

小天街上，對峙也變成了激戰，夔、敖、魃率領雨蠻族人，對戰河洛、詹妮，外加蜥蠻和整個河西殘部的精銳族人。

太羅、曙古這些人稍一猶豫，也不再袖手旁觀，加入到詹妮那一邊，徹底跟雨蠻部落撕破了臉面。

事態急轉而下，雨來看著劍拔弩張的雙方，再一次嘆息文明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這裏是蠻荒，哪裏有什麽道義和公理，全特麽唯利是圖，翻臉不認人。

他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犀氏靈藥閣掌櫃，這廝也是開靈境，跟蠻荒商會也有勾連，卻沒有跟他們站在一起對付雨蠻族人。

“犀掌櫃，你怎麽不幫著詹妮掌櫃呢？他們現在這麽幹，目的是為了改良辟瘴丹方，如果有別人早一步弄到新的丹方，你們就無藥可賣了。”

中年掌櫃輕笑：“小族長你也說了，我們藥閣是賣辟瘴丹的，不是煉辟瘴丹的，就算蠻荒商會失了手，讓別人研制出更好的丹方，那我們藥閣接著賣被人家煉制的辟瘴丹就是，無所謂。”

“通透！”雨來大笑，暗嘆犀氏狡猾，一點麻煩都不肯沾染，好處卻還能不落下。

對犀氏來說，只要問天大長老巋然不倒，只要專賣權攥在手中，丹方不丹方的，問題不大。

雨蠻爻紋只是對改進丹方有些幫助而已，又不是掌握著現成的丹方，犀氏愛惜羽毛，犯不著吃相難看，只有蠻荒商會，安身立命的本錢都吊在那張丹方上，才會在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先承諾讓施天正分走一半利益。

河洛、詹妮、太羅、曙古都是開靈境，又都有秘寶護身，聯手足以碾壓夔、敖、魃，但這裏是在河東的地盤，數十萬河東蠻民的戰力不容小覷。

悍刀和他麾下的一千鎮蠻軍，就已經被堵在雨蠻山腰進退兩難，山腳下有雀蠻槁、井蠻忉率領的河西蠻部圍堵，山頂上有巨大的妖蟲，形似巨蟒，有口無眼，憑借嗅覺不緊不慢地吞噬軍卒，每次蟲嘴一張一閉，就有兩三個鎮蠻軍士兵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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