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來放縱卮蠻馭全須全尾的離開，不是仁慈，是想順藤摸瓜，順著他離開荷葉蕩以後的路徑，摸清楚蠆蠻卣那夥人的落腳地和底細。

經此一事，蠆蠻卣、卮蠻馭都成了雨蠻部落不死不休的敵人，尤其是蠆蠻卣，居然跟夔前後腳突破開靈境，夔有雨來和神秘石卵襄助，才能一舉突破，蠆蠻卣又是靠什麽逆天手段？

他身後的引星境高人，肯幫他突破境界，肯不肯幫他重建蠻部？雨來不相信那位高人會無條件幫助蠆蠻卣，肯救他是看他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想想蠆蠻蚩，放出噬靈蠱蟲暗算雨來未遂，立即就被滅口，毫無情義可言。

那人能指使蠆蠻蚩暗算雨來一次，就能指使蠆蠻卣暗算雨來兩次、三次、無數次，迄今為止，雨來還不知道，那人給自己下噬靈蠱蟲，究竟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

那時候他剛“覺醒”，被不明真相的蠻民吹噓成東疆蠻祭覺醒第一人，那位高人八成就是沖著他“第一人”的名頭而來，想操控他的原因跟圖騰有關。

雨蠻部落這幾個月一直沒有消停過，建蠻神廟，制蠻神燈，蠻神廟會開幕式當日，還引來萬年未曾見於世間的“星帝墳”，還能使用爻紋圖騰神通，幫助二十萬河西叛蠻辟瘴，每一樁都引人註目。

如果那位指使蠆蠻蚩的高人還在關註他，勢必還會有進一步的行動，蠆蠻卣就是他埋下的另一顆棋子。

雨來想明白這些，立刻走到爺爺身邊，把心裏的猜疑說了一遍，讓他派人盯牢卮蠻馭。

“他離開荷葉蕩，肯定要跟卮蠻馭聯系，盯住他就能找到要找的人。”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整個河東人心忡忡，有人等著看雨蠻部落的笑話，也有人等著看卮蠻部落的笑話，更多的人擔心這件事會對自己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產生什麽樣的後續。

夔、敖、魃處置過卮蠻馭，暫時沒心思再管這件事，關註尋找雨蠻笪。

派出去很多族人尋找，但一直磨蹭到中午，笪一家人也沒找到，禿頭鷲賊溜溜地告訴雨來，昨天下午看到兩個雨蠻族人進入百蠻丹藥行：“男的眉心有爻紋圖騰，長得跟魃一樣強壯，跟著他的小蠻嫂也很漂亮……”

“然後呢？”雨來追問，他不知道笪新娶的妻子長什麽模樣，但能讓那個禿頭鷲這種眼光毒辣的東西留意到，姿色肯定不輸給百鴇樓裏的蠻女，讓人驚艷後印象深刻。

雨蠻閣外，禿頭鷲苦巴著臉，猶豫著要不要說出自己的猜測，他懷疑是百蠻丹藥行的人抓走了笪和他美麗的妻子，但沒有證據。

像他這種唯利是圖的小人，沒有好處的事從來不做，跑過來跟雨來說笪的下落，一是不滿詹妮對他輕蔑的態度，二是想巴結雨蠻部落。

他能在荷葉蕩立足，一開始靠的是烏鬼爪，這位荷葉蕩佐領給他辦了戶籍文書，租賃給他一塊荒地，讓他蓋起了百鴇樓，財源滾滾。

烏佐領想靠他達到什麽陰暗目的，現在已經無人知道，死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過日子，禿頭鷲急於抱上一根新大腿。

放眼河東，雨蠻部落勢力最強，無人能纓其鋒，說驅逐蠆蠻就驅逐蠆蠻，說讓卮蠻換個山掌就得馬上更換，禿頭鷲的百鴇樓就建在河東，距離雨蠻閣幾百丈距離，地地道道的活在人家眼皮底下，不乖只有死路一條，起碼在他找到更牛叉的新靠山以前，雨蠻部落想要弄死他就像碾死一只毒蟲。

禿頭鷲心裏糾結，臉上滿是諂笑，問雨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小族長，笪的妻子眉心沒有爻紋，她沒有覺醒圖騰？”

雨來不耐煩：“她是最近才流落到荷葉蕩的蠻民，錯過了部落蠻祭的時間。”

禿頭鷲頗有深意地“哦”了一聲，雨來秒懂他話裏的暗示：笪的新妻子流落河東，遇到笪還嫁給他，誰都不清楚她之前遭遇過什麽事，是什麽身份。

最近幾個月，雨蠻部落風頭正旺，青壯精銳族人還單身的，選擇的餘地越來越大，毫不誇張地說，幾乎每一個像笪這樣的雨蠻男子，都有數不清的蠻女盯著，他那位新妻子初來乍到，就能嫁到雨蠻部落，擺脫朝不保夕地流蠻身份，運氣很不錯。

禿頭鷲的話，是在暗示雨來，笪的失蹤或許跟“飛來艷福”有關，幺蛾子出在他那位新婚妻子身上。

雨來想到“新婚妻子”，莫名又想到蠆蠻卣，他的新婚妻子穗，還是雨來的爺爺幫忙從禿頭鷲手上救出來的……

雨來心裏一驚，急忙問禿頭鷲：“上次來你這裏找穗的幾個雨蠻族人，有沒有笪？”

禿頭鷲點頭：“有，他還是領頭的，被你爺爺抽了好幾十鞭子。”

雨來了然，蠆蠻卣勾結蜥蠻、鬼蠻圍攻雨蠻山的時候，笪的父親和哥哥都戰死了，他恨蠆蠻卣，遷怒到他的妻子穗頭上。

反過來想，如果蠆蠻卣還活著，不會反省他對雨蠻部落的傷害，只會恨極了笪欺辱他的妻子。

順著這個思路擼，禿頭鷲買了他的妻子，關在百鴇樓裏當鴇女，也很可惡，只要逮住機會，蠆蠻卣也不會放過禿頭鷲。

但禿頭鷲顯然沒想到這些，他給雨來告密的重點是百蠻丹藥行，“小族長，笪的妻子認識詹妮，好像還很熟，我親眼看到詹妮帶著她上了三樓……”

“你確定沒看錯？”雨來疑惑。

“我向蠻神起誓，一沒有看錯，二沒有撒謊，詹妮掌櫃對笪的妻子非常客氣，你知道詹妮這個女人眼高於頂，看人都用鼻孔，能讓她客客氣氣的人，都得是比她地位高的人，起碼要有利用價值，你看她對戴妮，人家好歹也算個貴族，被她呼來喝去，斥罵責打……”

雨來對戴妮沒興趣，打斷禿頭鷲的話，讓他繼續盯著百蠻丹藥行：“聽說藥行來了一位蠻荒商會的大人物，你見過沒有？”

禿頭鷲搖頭：“沒有，那人非常神秘，打從進了樓，再也沒有出來過。”

雨來嗤笑：“也許人家早就出來了，你沒註意到而已，藥行整天人來人往，他稍微喬裝打扮……”

話未說完，身後傳來涕泣哀求聲：“大山掌！求求你讓我回去吧，讓我去侍奉娜姬伯爵，我也是貴族，懂得怎麽侍奉她，上次我冒犯了她，我跟她道歉，我錯了，求求大山掌救救我……”

居然是戴姬！

哭啼啼地抱著夔的膝蓋央求，要離開丹藥行，重回雨蠻山。

她是雨蠻部落買回去的女俘，理論上永遠是部落的女奴，如果夔肯帶她回去，詹妮也無權阻攔。

雨來猜測她是挨不住詹妮那些人的斥罵辱躪，後悔了想要跟夔回去，但看看她的穿戴妝容，又覺得古怪，戴姬看似衣衫不整，但布料和款式都很精致，肌膚半隱半露，淩亂的恰到好處，不顯狼狽刺眼，反而像是要刻意勾引夔一樣。

她鬧出這麽大動靜，詹妮卻躲在丹藥行裏悶聲不吭，赫爾和舍裏也沒有出來阻攔，雨來直覺有詐，快步走到夔身邊，倒拎著戴姬的衣領，把她從夔身上摘下來，扔到路邊上。

“戴姬小姐，你好歹也算半個貴族，有點骨氣好不好？是你自己不肯留在雨蠻山上，主動要離開的，現在又要回去，你真的想好了？”

雨來面露譏諷，戴姬爬起來又往夔身上撲，一定要跟著他回去。

夔拿這塊燙手山芋不知道怎麽辦，戴姬確實是敖買回去的女俘，應該留在雨蠻部落裏，流落在外，落在詹妮這種人手裏，容易出問題，但戴姬跟娜姬不合，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雨蠻山。

夔還在糾結娜姬會不會不開心，雨來已經做了決定，吩咐匆匆趕來的雨蠻族人：“把這個女奴帶回去，送到鴇院。”

戴姬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心花怒放，聽到後半句傻眼，不敢置信地瞪著雨來，這個十二歲的少年，心腸比她見過的所有少年都狠，一句話就把她推進火坑！

她哭鬧咒罵，死活不肯走，拖著她的兩個雨蠻族人嗤笑，拿出獸筋把她捆成麻袋卷，扔到火龍駒背上，如果沒人出來阻攔，半個時辰之後，她就是雨蠻部落的鴇女了。

敖花一千金幣買下她，本來就是為了建鴇院。

但戴姬不這麽想，她今天演這麽一出，目的是想勾引夔，就算一時半會勾引不上，也要想辦法留在他身邊當侍女，或者重回到娜姬身邊當侍女，但雨來一句話，讓她所有希望落空。

戴姬趴在火龍駒背上，掙紮著看向百蠻丹藥行，大聲呼喊詹妮：“你說過會幫我的……你這個賤人！”

丹藥行三樓，一支弩箭疾射過來，直奔戴姬，負責押送她的族人大驚，揮舞雷焰棍擋住了這支弩箭，Duang的一聲，鋒銳的氣浪震得火龍駒嘶吼揚蹄，趴在龍駒背上的戴姬也被摔了下來，被雨來用鞭子卷住，重新扔回給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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