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祭重啟，越來越多的蠻民覺醒圖騰，蠻民的體質發生了改變，給了像霍克、紫羅蘭、鋤禾這種擁有辟瘴丹專賣權的家族機會，但犀氏、艾氏、羋氏、百蠻丹藥行、三禾家族，也不會坐視旁人取而代之。

利字當頭，殊死搏殺。

山頂神廟裏，夔、娜姬、雨來還沒從飛來橫財中回過神來，敖氣沖沖跑上來，說昨晚有兩個族人沒打招呼，夜不歸宿。

夔皺眉：“是誰？”

“笪和他新娶的媳婦，雨蠻閣已經問過了，不在那裏。”

蠻荒處處危機，族人極少孤身出行，大都是三五成群，但笪剽悍善戰，有淬體九重修為，帶著妻子，騎著火龍駒去小天街買買買，不應該出什麽意外才是。

夜不歸宿，還不跟首領打招呼，在蠻荒部落是很嚴重的錯誤，要綁起來抽鞭子，所以在蠻荒，一旦誰沒有在篝火點燃之前平安返回，基本就認定他受了重傷，甚至死去了。

敖來這裏之前，已經把所有能找的地方搜索一遍，連一片麻布都沒有找到，又急躁又嘆氣：“會不會是鬼嬰，半路上遇到笪一家人，把他們吞噬了？”

夔搖頭，鬼嬰昨晚吞噬了浣星湖邊的一個大部落，沒來荷葉蕩，如果來了，不會只吞噬笪一家四口就罷手。

桑姬不知道想起什麽，問敖：“在小天街上失蹤的？”

“笪剛娶了媳婦，一起去小天街上買東西，還去雨蠻閣轉了一圈，然後就不見了……河東的擺渡人說沒看見他們。”

“那就是被人抓起來了！丹藥行買藥材？哪一家丹藥行，犀氏，還是百蠻？馬上派人去盯著，還有鋤禾、紅羅家族的人，也要盯著！”

桑姬說得篤定，敖、夔莫名其妙。

雨來試探著問了聲：“河洛？”

他擄走雨蠻族人想幹嘛？看上了笪的小媳婦漂亮？敢擄雨蠻部落的人，太囂張了吧？

但桑姬咬定他的嫌疑最大——

“你們現在吃的辟瘴丹，丹方是百蠻丹藥行配制的，這是他們能跟三禾家族，能跟犀氏、艾氏、羋氏合作的本錢，河洛聽說你們可能有新丹方，聽說你們能用圖騰之力辟瘴，抓人回去拷問。”

河洛擄人只是開始，接下來會有更多的勢力打雨蠻族人的主意。

桑姬告誡敖和夔：“如果我是你們，馬上就去約束族人，最近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出門，非要出門，要扛著震山弩，湊夠一支狩獵隊，快去快回。”

敖急怒攻心，顧不得多說，離開神廟去給族人立規矩。

臨走前反覆叮囑孫子：“別覺得有翅膀就可以亂飛，乖乖呆在山上，現在外面到處有蠻部祭靈失敗，都想抓住你拷問訣竅……”

雨來不服：“敢抓我的蠻部會被蠻神唾棄，永遠無法覺醒圖騰，看看鬼蠻，那麽大一個部落，說覆滅就覆滅，連鳩山都變得不人不鬼，誰還敢冒險？”

敖瞪孫子：“只有蠻部才敬畏蠻神，帝都來的那些人不信這些，為了金幣，為了辟瘴丹，他們什麽壞事都做得出來。”

雨來不吭聲了，河洛剛來荷葉蕩，就敢擄走雨蠻族人，囂張跋扈，恣意妄為，壓根沒把他們這些蠻民放在眼裏。

“夔叔，只要確定人是誰擄走的，不管是河洛還是鋤禾，或者其它什麽混蛋，都要抽筋扒皮，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夔同意，拿雨蠻族人驗證丹方的頭不能開。

娜姬被“抽筋扒皮”嚇住，想說什麽，忍住了。

雨來不滿，瞪她：“羅蘭小姐，你是不是想說我們這種蠻荒野人，敢對帝國貴人出言不遜，不自量力，也該抽筋扒皮？”

“沒有，你做得對，維護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利益，手段過激一些也能理解，不讓他們知道厲害，這種事會經常發生。”

雨來哼哼，問她知不知道河洛的底細？

“他是下一任蠻荒商會的會長人選，三十多歲，胖得像一座肉山，笑起來像只老鼠，奸詐狡猾，心狠手辣，好色，貪婪，詹妮就是靠他當上了掌櫃……”

桑姬的描述非常詳盡，說河洛出身平民，善於斂財，八年前給瑪姬當守護騎士，成了貴族。

夔聽到“守護騎士”，不自在地轉開臉。

娜姬更不自在，咒罵河洛是卑鄙小人，趁人之危！

“他垂涎瑪姬的美貌，花言巧語裝好人，借給她一大筆錢，一借再借，直到把瑪姬套牢，再也還不清，揮霍這種病一旦染上，就只能靠金幣治療，永遠治不好！他毀了瑪姬的清白，逼她當上交際花，他自己卻當了貴族……卑鄙！無恥！”

夔不同意：“娜姬，雖然河洛不是個好人，但你這樣說他也不公平，瑪姬沒錢還要奢侈度日，借債還不清……”

“你想說她活該是不是？你跟河洛一樣，都是沒有同情心，就知道趁人之危占便宜的混蛋！”

夔：“……”

侍女葛莎怕娜姬觸怒夔，急忙彎腰行禮：“大山掌，我的主人心情不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您千萬別往心裏去，還有瑪姬，也真的很可憐……不是所有人都有娜姬小姐的好運氣，能遇到你這麽好的人，不求回報地幫助她……”

雨來對這個葛莎刮目相看，人長得甜，嘴也抹了蜜一樣甜，不動聲色地替女主人化解僵局，還給夔戴了一頂高帽子。

“不求回報”的夔大山掌，搓著手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哄娜姬。

雨來在一旁看得憋屈，真想開口問問娜姬：夔到底占了她什麽便宜？除了在百蠻節篝火晚宴上，當眾抱了她一回，讓人誤以為她是夔的女人以外。

氣氛微妙僵持，蘿莉姬還火上澆油：“夔山掌，帝都貴族是不會下嫁給蠻荒酋長的，辟瘴丹的生意歸生意，我代表羅蘭家族，希望你跟河洛那種小人不一樣……”

雨來氣得一腳踹飛魯格，他從來不打女人，尤其不打蘿莉，否則剛才那一腳，不知道踹在誰身上。

夔的臉色罕見的難堪，桑姬的話重重挫傷他的自尊，他喜歡娜姬沒錯，但從沒有齷齪念頭，更沒想過趁人之危，趁著她陷在蠻荒，困在雨蠻山上，孤立無援就欺負她。

魯格偽造借條，承諾給他的三十萬金幣營救費，他也不準族人再提起，幫她治好了黑翎大鵬的翅膀，給她買來貼心的侍女，怕她吃不慣蠻荒粗糲的食物，每天都讓人把雨蠻閣最新鮮的食材送來——豉酪、酥豉酪、荷葉肉、鮮靈果、靈鹵、靈茶，還兌現了他在快活林初次見面時的承諾，真的用血玉鹽晶炒了龍葵籽送給她。

這麽周到體貼，在蠻荒漢子裏難得一見，何況他還是雨蠻山掌，河東的大山掌。

不要說河洛那種色胚，小人，換了荷葉蕩任何一個蠻部首領，對娜姬都不可能這麽禮貌規矩。

蘿莉姬的話赤裸裸打臉，還“代表羅蘭家族”，不知所謂！

雨來瞪著她：“羅蘭小姐，帝都貴人不能下嫁給蠻荒野人，是羅蘭家族的家法，還是帝國律法？帝國有不準貴族下嫁給蠻民的規定？”

桑姬啞然，這是不成文的規律，藏在貴族心中，不能宣之於口，雨來直戳戳問出來，她無言以對。

雨來冷嗤：“尊貴的羅蘭小姐，在你和你們羅蘭家族心裏，帝國貴族是天上的白雲，我們蠻民是地上的爛泥，你們想怎麽踩就怎麽踩，我們這些爛泥想糊到白雲身上，就是褻瀆，就是罪過，就是趁人之危，就是該死……是吧？”

他的爺爺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女奴，放在自己部落裏當鴇女，被指責是“褻瀆”貴族，會惹得帝國貴人物傷其類，找雨蠻部落的麻煩；如果夔這只蠻荒癩蛤蟆，真的吃了娜姬這塊帝都天鵝肉，天知道會惹出什麽橫禍？

如果蘿莉姬的態度，就是絕大多數帝國貴族的態度，她的話也不無道理，但雨來穿越來的，人人平等的理念深入骨髓，從骨子裏就不認為自己低人一等，蠻民怎麽了？照樣揚眉吐氣！

沒有他們這些癩蛤蟆，她們這兩只“天鵝”早就餵了東鳧山裏的兇獸，哪還有機會在這裏擺譜？

羅蘭家族主動幫助娜姬的兄長，僅僅只是出於貴族之間相互扶持的情誼？呵呵噠，想要扶持早幹嘛去了，非得等到霍克家族被踩到土裏，家主被扔進牢裏才伸出援手？

都是為了辟瘴丹，為了籠絡雨蠻部落。

確切一點說，是想利用娜姬籠絡住雨蠻部落的山掌。

想通了這一點，雨來茅塞頓開，揚眉打量蘿莉姬，不管她是不是那個白袍大祭司，她是羅蘭家族的人沒問題，那她今天一反常態，反覆跟夔強調貴族與蠻民之間的天塹距離……

“桑姬小姐，你今天說的這些話，真的能代表羅蘭家族嗎？為什麽我覺得，羅蘭家族想讓你說的話，跟這些恰恰相反呢？”

蘿莉姬面色遽變，看鬼一樣瞪著雨來。

娜姬也擡起頭，看著桑姬，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羅蘭家族頂著得罪藍焰霸王龍的壓力，無視一堆嗷嗷討債的高利債主，把自家兄長從大牢裏救出來，圖的是什麽？

辟瘴丹方，和這張丹方背後的驚人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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