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櫃聽命，不放心女主人獨自呆在荷葉蕩，想請她一同前往燕歸城。

夔緊張，想挽留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雨來看著老掌櫃，五十開外的年紀，淬體境巔峰的修為，身材精壯，面色憨厚，這樣的老實人忠心足夠，精明不夠，玩心眼甚至鬥不過魯格，如果霍克家族沒有失勢，他順順當當的幫忙打理燕歸城的生意沒問題，讓他頂著壓力撐起一片天？做夢。

雨來不客氣地嗤笑他：“汶掌櫃，你在燕歸城自身難保，稀裏糊塗被人關進大牢，稀裏糊塗又被放出來，還想讓女主人也折進去嗎？”

娜姬不肯去燕歸城，讓老掌櫃也不要馬上返回燕歸城：“這兒搞了一場廟會，非常熱鬧，你既然來了，就到處走走，看看有沒有商機。”

老掌櫃答應了，他在來的路上就聽說荷葉蕩有很多稀罕特產，有心去看看，騎著火龍駒抵達小天街，河東河西的店鋪逛了個遍，最後進了雨蠻閣，被眼花繚亂的好東西驚呆了——蒸餾三次的火桑烈酒，鳳爪草醅制的靈茶，十種靈花蒸榨出來的精油，無根藤莢制成的肥皂，黧豉磨制的“豉酪”，血靈麻稭稈制成的蒿紙，物美價廉的火桑皮紙，散發淡金色濛光的菩提紙……都是聞所未聞的好東西。

老掌櫃喜出望外，纏著山掌夔要“合作”。

“這些好東西在蠻荒賣不上價，拿到帝都去賣，價格起碼翻十倍。”

夔微笑：“可以，你先按照蠻荒的價格買下來，送去帝都售賣，十倍的利潤。”

老掌櫃訕訕，他被燕歸城主抓進大牢的時候，店鋪裏的貨物也被哄搶一空，帶到荷葉蕩的金幣寥寥，找夔合作的意思就是想“先賒賬”。

“夔山掌，再好東西的東西想在帝都打開銷路，都要費一番功夫，我先給你一千金幣作定金，剩下的貨款等我回來結算，怎麽樣？”

夔同意了，問他在燕歸城的店鋪大不大？生意怎麽樣？

老掌櫃嘆氣，說店鋪很大，從前生意也很好，最好的時候年入幾百萬金幣，兩任老公爵去世的去世，失蹤的失蹤，資金周轉不靈，人氣一落千丈，這次他莫名被抓，店鋪都被搶空了，正發愁去哪兒找貨源。

“如果夔山掌願意，我們店鋪可以代賣雨蠻部落的出產，霍克家族是帝國最古老的家族，很多東西別人不能賣，但我們可以……”

老掌櫃雖然不夠精明，眼光很獨到，看中雨蠻部落的這些出產，很容易就能打開市場。

夔也急著給部落的出產、給十萬沼澤裏的出產找到合適的銷售場所，靠著一座雨蠻閣遠遠不夠，雙方各有需求，氣氛融洽，很快扯到辟瘴丹上。

雨來鼓搗出來的“特產”，目前來看，最有錢景的就是辟瘴丹。

老掌櫃從娜姬那裏聽說了這種新配方的神奇，還親自吃了一粒，喜出望外，天一亮就跑來找夔商議，給他介紹帝國辟瘴丹專賣的律令嚴苛和暴利驚人。

按照老掌櫃的說法，霍克家族在燕歸城的店鋪手續齊備，但丹藥的外形要稍加改變，要鏤刻霍克家族的族徽，帝國合法售賣的辟瘴丹上，都有某個家族或者勢力的印記，沒有印記或者偽造印記，後果嚴重。

“犀氏出品的辟瘴丹上有一頭小犀牛，羋氏有一頭火角羊、艾氏是一株艾草，百蠻丹藥行是三叉戟，三禾丹藥行是三葉草，我們霍克家族賣出去的辟瘴丹，要鏤刻水滴火焰。”

茲事體大，夔沒有一個人拍板，把敖、魃、猙、雨來、羆蠻老巫都請來商量。

無論敖對帝都貴人有多少偏見，目前來看，娜姬背後的霍克家族、桑姬背後的羅蘭家族，是雨蠻部落最好的合適對象，其它有專賣權的那些世家，雨蠻部落都不甚了解。

娜姬、桑姬雖然有誠意，畢竟不是各自家族的家主，沒有決定權，商議到最後，決定讓老掌櫃親自去一趟帝都，面見霍克公爵。

雨來問桑姬要不要跟著一起回去？

“你經脈紊亂，回到帝都以後方便治療。”

蘿莉姬搖頭：“我的經脈是在蠻荒紊亂的，必須在蠻荒治療，回帝都沒用的。”

雨來啞然，他曾經提出過幫忙，被蘿莉姬拒絕了，神秘兮兮整天圍著她從東鳧山峭壁上帶回的七株枯蝶樹，不知道想幹什麽。

送走老掌櫃，蠻神廟會也進行到尾聲，東疆各大蠻部陸陸續續離開小天街。

荷葉蕩佐領烏鬼爪得了督司府示下，在雨蠻閣外的布告牌上張貼告示，說巡山軍人手不夠，今年開始吸納流蠻首領，只要有淬體巔峰修為，年紀在四十歲以下，就可以報名參加。

三名以上淬體巔峰修為的流蠻強強聯合，允許建立新的部落，分發震山弩，授予漁獵許可。

雀蠻槁、劫匪奕這些人看得心潮澎湃，琢磨著要不要重建新的蠻部，又怕雨蠻部落不高興。

雨來嗤之以鼻，問他們打算在哪兒重建蠻部？荷葉蕩就那麽點大，每一寸土地都有主人，想要安置族人，要麽買地，要麽搶地。

買是肯定買不起，搶也一定搶不過，哪怕最弱的沃蠻、詈蠻，都不是區區幾個流氓首領能攻下來的。

督司府頒發這項律令，目的是慫恿保存了部分實力的流蠻部落，合理合法搶奪其它弱小蠻部，讓這些弱小蠻部不但要時時警惕周圍的強大蠻部，還要時時提防路過的流蠻。

甚至，還要提防十萬裏外的趕來的落魄貴族。

不是帝國墾荒團，是另外一群在權力角逐中落敗的倒黴貴族，舉家被長老會發配蠻荒，百年內不得返回。

他們雖然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卻依然保留了部分權力，有的甚至保住了爵位，合法持有高階靈兵，隨扈眾多，對付小股鎮蠻軍都不落下風，更不用說攻占蠻荒部落。

施天正對付這夥人非常辣手，不等他們做大，鎮蠻軍鋪天蓋地碾壓過去，把這些失勢貴族碾成肉醬，靈兵收了，財物搶了，女的抓了，串上麻繩拉到小天街發賣，高高矮矮幾百人，穿戴長相迥異於部落蠻民，沿途吸引無數人圍觀。

烏佐領黑著一張臉，揮舞棘鞭詈罵呵斥，身後還跟著一隊黑甲黑騎的鎮蠻軍，半條小天街的人都被驚動了，湧到河西牙街上看熱鬧。

這批人是督司府的“戰利品”，售價不同於普通蠻民，貴得離譜，一個就要一千金幣，不還價。

從旭日初升賣到烈日當午，一個都沒賣出去，烏佐領急眼，讓人把其中幾個最漂亮的拖出來，扒掉麻袍，撩起頭發，展示給周圍的蠻民看。

日光之下，這些年輕女子五官姣好，皮膚耀白，美輪美奐仿佛玉石雕琢成的工藝品。

美則美矣，貴也貴矣，東疆普通蠻女的價格就是幾枚銀幣，姿色出眾的也就幾個金幣，一千金幣能買幾百個豐腴曼妙的蠻女，建一座人人艷羨的鴇院，買這麽一個赤焰區的女子回去？嬌滴滴一看就不好養活，萬一死了，虧大了。

被烏佐領拖出來展示的幾個女子，有兩個不堪受辱，一頭撞上身後的石壁，頭破血流，一個當場咽氣，另一個也滿臉是血，不知道還救不救得活。

有這倆做示範，剩下的“女俘”也躁動起來，一個個哭泣著也要撞墻尋死，烏佐領又驚又氣，揮舞棘鞭強迫所有人遠離石壁，抱頭蹲在地上，接受買主挑揀。

禿頭鷲站在圍觀的人群裏，猶豫著要不要買幾個回去，一千金幣的身價就算了，關鍵是赤焰區過來的女子臉皮薄，不溫馴，買回去還沒開始調教，或者調教好了剛開始接客，就受不住屈辱尋死覓活，錢就打水漂了。

別人看百鴇樓都不肯出手，更不願意砸金幣當冤大頭。

烏佐領忙活半天始終不開張，急得團團轉，恨不得不要錢把這些女人甩出去，施天正不同意，說她們奇貨可居，起價一千金幣。

這批被鎮蠻軍俘虜的女人，是施天正打算留給他自己享用的，被驪女領著兒子哭鬧一回，又被犀寧巡查長嗆了一回，不得不公事公辦，把人拉出來拍賣，做做樣子給犀寧看。

一千金幣的定價，就是想嚇退買主，賣不掉再帶回督司府，犀寧也說不出什麽。

至於驪女吃醋哭鬧，不理睬就是。

烏佐領為了幫襯女兒，不顧旁邊的鎮蠻軍虎視眈眈，賣力地吆喝。

喊得口幹舌燥的時候，雨蠻敖走上前來，“烏佐領，麻煩你讓她們都站起來，我想買幾個回去。”

烏鬼爪大喜，顧不得跟雨蠻部落的仇怨，揮舞棘鞭把人全部轟起來，方便敖挑揀。

敖自己懶得動手，讓身後三個蠻女幫忙驗看，這三人就是當初夔、猙去東鳧深山，橫肉男強賣給他們的，回到荷葉蕩以後被猙帶回羆蠻部落，今天跟著幾頭羆蠻牲口來小天街閑逛，被敖拉來幫忙。

烏鬼爪以為敖是隨意買幾個，誰知道足足挑了半個時辰，挑了一百多人，把這批女俘裏年輕漂亮的挑得差不多了，才心滿意足，扔出沈甸甸兩筐金幣。

嘩然之聲四起，震驚雨蠻敖的大手筆，十幾萬金幣啊，很多小部落傾家蕩產都湊不夠這麽多錢，人家擡擡手就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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