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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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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大殿之上, 響起燕嬌這沈冷一聲。

她嗤笑了一聲,“洪大人, 怎麽不說了?”

這位洪大人曾是楊忠義門下, 現在是正五品的工部郎中。

洪大人沈默一瞬,蹙著眉頭,心裏轉了好幾個彎兒, 如今太子雖是女子, 但也的確是皇帝的子嗣。

這可如何是好?

“臣以為,太子是儲君, 便是女子,也可當得帝位。”

洪大人猛地看向說話之人, 這位從來不上朝的二皇子怎麽來了?

燕嬌挑起一邊眉毛,笑道:“既是二哥也如此說, 不知還有哪位愛卿覺得本宮不可稱帝啊?”

二皇子聳聳肩, 一只手玩著另一只袖子, 甩來甩去,看得一眾大臣眼皮直跳,這位二皇子雖殘了, 但好歹是個皇子啊, 竟還真的不爭不搶起來了!

二皇子也懶得理這幫人, 在他看來,這簡直太好了, 誰當皇帝都行,就是燕茁那廝不行,好在那廝沒了, 這位殿下呢, 是他唯一一個妹妹啊!

妹妹當皇帝, 也挺好!

二皇子最喜歡排戲,平日在府中找了不少戲班子研究他的新本子,看到這位殿下,他突的就有了主意,要排個九妹妹女帝成長之戲。

定能場場爆滿!

二皇子心裏的主意,燕嬌並不知道,她的目光沈沈落在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大臣身上。

“臣以為,殿下得位不正,有弒父之嫌!”

又是那位洪大人。

“哦?”燕嬌一手撐著下巴,笑問道:“洪大人,有何證據啊?”

洪大人咽了口口水,擡頭道:“陛下身邊的柳總管,還有陛下的暗衛,都是親眼所見……”

燕嬌擺擺手,柳生生從一旁走出,跪在地上道:“奴才親眼所見,是如妃娘娘殺了陛下。”

“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燕嬌問道:“難不成你們真覺得先帝寵愛如妃,還是覺得先帝與如妃鶼鰈情深?”

洪大人道:“先帝寵愛如妃,我們人人皆知,如妃又懷有龍嗣,怎麽可能刺殺陛下?”

他說著,一手指向柳生生,“你這奴才,簡直大膽!定是你為人收買,在大殿之上胡言亂語!”

燕嬌斂了笑意,冷冷看著他道:“洪大人是說本宮收買了柳總管?呵!洪大人是楊忠義的人,那不知金廟、金院之事,你知道多少啊?”

洪大人一楞,“什麽金廟、金院?”

“看洪大人的樣子是不知此事了。”她眸光掃過那些低眸斂足的大臣,“你們之中,有多少人在十幾年前去過金院,又有多少人去過金廟,你們……骯臟而汙濁,汙了這朝堂,染了這大晉。”

她越說到後面,聲音越重,有些大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燕嬌看向洪大人,“洪大人,你曾是楊忠義門下,不曾耳聞楊忠義與先帝所行之事嗎?”

洪大人這官途並不太順,爬了好些年,才不過是個七品官,只在餘王造反時,他誓死不從,堅定反對餘王登基,各處奔走,寫檄文,在士子心中,這位洪大人甚是高風亮節、忠心耿耿。

也因此,皇帝回朝之後,給他升了職,做了工部郎中,但他這人實實在在與楊忠義不同,就是當七品小官那麽多年,也從未想過走楊忠義的門路,楊忠義也知他其人,並不重用。

是以,對楊忠義所行之事,他的確不知。

洪大人楞楞地看著她,又看向自己身側的同僚,一瞬之間,他只覺有些天旋地轉,好似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一般。

“來人,請齊妃入殿。”

眾臣議論紛紛,這齊妃不是瘋了嗎?

不等他們多說,就見一個嬤嬤扶著齊妃走上殿來,而齊妃整個人雖是打扮了一番,但行為舉止,仍是可看出其瘋癲模樣。

齊妃一手揪起頭發,將發尾放在嘴裏,不住咬著、嚼著,一會兒又開始拍起手,身旁的嬤嬤怎麽也拉不住她,只得不住好言勸著,然後攥著她的手。

直到齊妃走到階前,猛地擡頭看向燕嬌,整個人就又瘋狂了起來,手指著燕嬌,“是你!孟芹!你個賤人,你死了也不讓本宮安寧,你的那個孽種,早就該死了,為什麽楊忠義下的毒沒毒死你那個孽種!”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提起一口氣,齊妃雖是瘋了,但她卻從殿下的相貌中看出了皇貴妃的影子。

這般,就有些微妙了。

“還有你,陛下都一劍刺死你了,你還來找本宮做什麽?本宮是人,你是鬼,活該!本宮就是看不慣你,你該死,該死!”

這話一出,滿朝嘩然,這這這,皇貴妃是先帝殺的!

眾人將目光移向燕嬌,燕嬌也不睬齊妃,只看向她身側的嬤嬤,說道:“梨嬤嬤,本宮母妃之死、還有楊忠義向本宮投毒一事,你都在此,向著諸位愛卿說上一說,原原本本,一字不落。”

梨嬤嬤看了眼眾大臣,又看了眼身側的齊妃,嘆了一聲,跪地道:“是,殿下,皇貴妃確為先帝所殺,此事皆由山陰林氏而起……”

梨嬤嬤是從齊妃娘家跟進宮中的,在宮中這二十多年,她看著自己的主子從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步步為營的寵妃。

她本什麽都不想說,奈何皇帝死了,齊妃也瘋了,她想保住命,想保住齊妃的命,她就得完完整整、全部說出來。

眾人聽她說完,久久不能回神,皇帝喜歡臣妻,林氏不從而墜湖身亡,皇貴妃因此而死,而楊忠義為了斬草除根,不,更為了除盡皇室子弟,在太子幼年時,便下了毒。

此等狠辣心腸,人神共憤!

“不止本宮,二哥的斷臂,八哥的斷腿,皆是因他,還有本宮那些死了的兄長,也是被楊忠義所害。”

二皇子聽到這兒,猛地擡起頭,目光落在齊妃他們身上,那只完好的手緊緊攥成拳,這個齊妃明知楊忠義的陰狠毒辣,卻不言語。

只怕她也沒想到,楊忠義會對燕茁的腿下手,而她與楊忠義狼狽為奸,也只得忍氣吞聲,燕茁與他母妃一般,為奪皇位而殺老八,卻沒想到自己死在太子手中,簡直活該!

二皇子想通這些,只覺暢快,但想到楊忠義不見了蹤影,又微微蹙起眉頭,若是抓住楊忠義,他定要他也嘗嘗斷手之痛!

“至於你們說本宮無先帝之詔書,那本宮倒是問一句,欲奪臣妻,又害賢臣,與臣子共建金廟金院,謀財而買賣女子、侮辱女子之人,可堪為君?”

燕嬌將一份名冊扔在階下,“此乃太傅大人歷經數年得到的當年金院一案,所有參與其中之人,本宮不是先帝,不會因己私而饒過他們,只要有罪,無論多少年,他們都該受罰。”

她緩緩走下來,“他們只需交上些銀子,就有大臣將他們放了,鐘大人便是其一,而你們之中,也有枉顧國法之人,本宮也會一一懲治,絕不姑息!”

有的大臣身子一顫,險些摔倒,燕嬌輕輕掃過那幾人,又朗聲道:“楊忠義做事隱蔽,但他曾是謝家家臣,才能將林氏引入宮中,也只有他才能輕而易舉偽造信件,陷害謝氏,從家臣一步步變成丞相。”

秦蘇和鯉魚聽到這些,心中劇震,這樣的人,是怎樣惡毒心腸!

“你們還要證據嗎?”

洪大人滿頭是汗,嘴唇發抖地看向燕嬌,“殿下所說,臣……”

他只覺腦子發暈,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燕嬌看向謝央,沖他柔柔一笑,然後道:“若你們不信,那就由山陰謝氏之人來說。”

一眾朝臣又是一驚,山陰謝氏?竟然還有山陰謝氏?

謝央緩緩走出,他的身姿如松般好看,眾人都知他是出自延續千年之久的真正世家。

只是,這世家其實不止烏東謝氏。

“吾乃山陰謝氏謝央,吾父謝玄逸,吾母林氏。”他緩緩道:“岳臨為吾所殺,滅門之仇,不可不報,而楊忠義亦是陷害之人,先帝不公、不察,與楊忠義同流合汙,實在不堪為君!”

燕嬌道:“如此種種,你們可還有疑問,可還覺得本宮需要那樣人的一紙詔書?”

一眾大臣皆不敢言,這先帝所行所作,無論種種,皆實為不恥。

先帝更是親手殺了殿下的母妃!

且這先帝也不是殿下所殺,乃是被他強行侮辱得來的如妃給殺了!

燕嬌見他們不敢言,輕輕揚起唇角,“既如此,朕為帝,爾敢不從?”

這一聲,恍若天邊驚雷,沈沈砸在大殿之上每一個角落,砸在每個人心中,又隨風而傳向殿外,傳向遠邊。

眾臣皆在恍惚之中,還沒回過神來時,就見秦蘇上前,第一個掀袍跪地,“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秦蘇昨日沒回府中,那下巴上露出點點青色胡茬,但那張俊臉依舊端的如玉如璋。

燕嬌眉心一動,她想,若是秦蘇蓄起了胡須,她敢說,朝中這些大臣蓄胡須,沒有一個比他美!

她緩緩別開目光,目光掃過之處,群臣皆跪,無人敢擡頭看她一眼。

因皇帝和楊忠義的罪行被揭露,無人再敢置喙,便定十一月初一,太子登基大典。

至於楊忠義,則全國通緝。

燕嬌看向鯉魚和秦蘇,問道:“可記住那些大臣的面容了?”

鯉魚點點頭,“記下了,這些人心裏有鬼,都神情慌亂不已。”

燕嬌點點下巴,道:“那就從他們查起,看看楊忠義會不會和他們接觸。”

謝央給的名冊是真,但是名字卻不全,她在殿上說那些話,也是想讓那些人自亂陣腳,果不其然,有些蠅營狗茍之輩就慌了,那這些人就是楊忠義手下幫忙做事的。

楊依依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後,便出了宮,不久後,楊忠義帶著一家就消失了。

燕嬌想到這兒,蹙起眉頭,“楊忠義手下應還有一支軍隊。”

眾人一楞,又聽她道:“他部署了這許多年,加之皇帝寵信,他手裏握有城外大營的兵權。”

“北安和盧清他們應是快到城外了,若他有軍隊,那豈不會撞上?”秦蘇道。

燕嬌瞇起眸子,搖了搖頭,“老狐貍現下跑去了哪兒,我們都未可知,但他定知曉北安和盧清率軍回京。”

鯉魚忙問道:“那我們該怎麽做?”

燕嬌沈吟片刻,一揚眉梢道:“或許……我們還可引他出手。”

鯉魚和秦蘇一怔,對視一眼,孟不呂在二人身後,聽到這話,上前一步,問道:“殿下要如何做?”

燕嬌擡眸看向他們,輕聲道:“先讓北安和盧清按兵不動,大軍居城外,他們二人來本宮登基大典。”

“這……”秦蘇遲疑一聲,隨即道:“殿下要引蛇出洞!”

燕嬌點點頭,“不管怎樣,你們先查著那些大臣,一個都不落,待楊忠義歸案之時,我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幾人都有些振奮,連忙道:“是!”

在殿外探出個腦袋的張潯德聞言,砸吧砸吧嘴,他不過醉了一夜,竟發生了這麽多事,嘖,皇帝死了,他和張家可真要被殿下死死捏在手裏了!

他弱弱舉起手,問道:“那……殿下,我能做什麽?”

燕嬌側過身子,從孟不呂身側望過去,一手撐著下巴,笑了一聲,“你啊……”

她拖了個長音,看了眼壺珠,道:“保護好壺珠和你自己吧。”

說罷,她起身掃了掃衣擺,往殿外走去,經過壺珠時,只聽得到她的吸氣聲,餘光看到她臉頰泛紅。

她搖搖頭,往宮門的方向走去,鯉魚看著她走的方向,有些納悶,“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許是去找太傅吧。”孟不呂隨意說了一句。

秦蘇看了眼孟不呂,又看向鯉魚,說道:“懷安王請辭,應是去見懷安王。”

孟不呂聞言,笑道:“有理,看來秦小君很了解殿下嘛。”

他一雙眼落在秦蘇身上,半晌嘆了一聲,搖搖頭往外走。

自他知道表弟變成表妹,這兩天都有些飄在雲上似的,表妹恢覆了女裝,就變得更漂亮了,有許多郎君喜歡也是正常,只是不知,有那麽一個謝太傅,日後表妹的皇宮裏,能進多少個皇夫呢?

燕嬌剛出宮門,待上馬車時,打個個噴嚏,險些滑了一跤,她揉揉鼻子,“哪個人嘀咕我?”

她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端端正正坐好,一路往裴府而去。

她能明白,裴寂那樣的人重情重義,最後能稱病不入宮,拒不理皇帝求救,已是讓他備受折磨,而現在又知皇帝無數罪行,讓他更加難堪。

皇帝提拔了他,他便覺得自己的一條命是皇帝的,可最後他還是背叛了皇帝。

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這些年都在為那樣一個人做事,手上沾滿了那麽多的人血,有的就是他都分不清,是有罪還是無罪。

皇帝想除一個人,只需用他這把刀,只要有些證據,他就信而不疑,以至到如今,他不覺自己是個好官,是個真正意義上想為民而生的官。

既是不配,便不該留。

燕嬌嘆了一聲,馬車停好,她便穩穩下了車,隨著迎出來的管家一路往裴府中走去。

裴寂的功夫是到處游走學來的,沒什麽章法,但也是他天資聰穎,學了這略有些雜的路數,也能融會貫通,有這一身好功夫。

燕嬌被引到他院子時,他正在練武,管家道:“王爺每日這個時辰都會練功夫,殿下稍候。”

燕嬌點了點頭,剛要往後退開坐著,就見裴寂看過來,他臉上盡是汗珠,陽光映襯下,閃著些許微光。

“殿下?”

裴寂有些詫異,剛剛聽到聲響,以為是下人來給他送茶,還想著怎麽比往常早,卻不想是她。

這是他第一次見燕嬌穿女裝,早就覺得殿下長得美,可她換了女裝,還是讓他有些驚嘆。

她就那樣站在樹下,那發上的扇子珠花與枝頭的雪似相連一起,她那樣嬌嬌的人兒,巴掌大的小臉籠在狐裘之中,睜著那霧蒙蒙的眸子看著他。

他眸光微閃,喉結緩緩滾動,半晌,問了一聲:“殿下怎的來了?”

管家見他停下動作,省得自己開口,趕緊同他們施了一禮,便退了下去,吩咐小廝給他們沏茶來,就在院門外待著了。

燕嬌收回目光,看向裴寂,笑著從袖中拿出他的辭表,“懷安,你可是怨怪本宮?怎的先帝故去,你便請了辭?是不願做本宮的懷安王嗎?”

聽她喚自己“懷安”,裴寂心裏一震,又聽她說這一番話,臉上一紅,急急解釋道:“不是,我……臣只是……”

“懷安,你為官,是為了何人?”

裴寂眸子大睜,手微微有些發顫,又聽她問:“你是為了皇帝,為了你那個王爺之位,還是為了天下的百姓?”

“自是天下百姓!”裴寂脫口而出。

燕嬌一笑,“既是為了天下百姓,那本宮為帝,你怕什麽?”

裴寂雙拳微微捏緊,隨即松開,深吸了口氣道:“我不曾怨怪殿下,殿下是真正的帝王,殿下與先帝不同,只是……我、我不配,不配為懷安王,我殺了那麽多人,我都不知是該殺,還是被人利用,我更不知,我這些年來所作所為,真的是對嗎?”

燕嬌見他垂下頭,輕輕嘆了一聲,果然,裴寂是這樣想的。

她朝前走了一步,腳步踏在那層層白雪之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她走到裴寂身前,輕輕拉起他的手,將辭表放在他手中。

她的聲音如落雪般輕盈,“裴寂,何謂黑白?就像我那外祖,也不全然無一絲可取之處,他利用了子女,可最後,為了我娘報仇赴死。他不是個好官,可南蠻入京之時,他卻願意舍生取義、誓死不從。有些人可能本就不該用好與壞來分辨,亦如你裴寂,縱使你手上染了不少人的血,可你一直守著你的道,為著你的業。你該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如有冤假錯案,你該為他們平反。”

裴寂身子一僵,又聽她道:“裴寂,有人告訴我說,他們死了,活著的人要記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

她看著裴寂手漸漸將那辭表捏緊,心裏忍不住松了口氣,初見時的裴寂是溫和的,可他真的溫柔嗎?其實並不,他只是有些笨拙得讓人心疼。

“從前,你沒有遇到一個真正的伯樂,懷安,從今往後,我願做那個真正的伯樂。”

裴寂猛地擡起頭,眼中微熱,眼前的姑娘像是一團火,他從來都覺得是他要為世人拿起刀,可如今,卻有一人如此願意護他。

“懷安,人活一世,先愛己,後愛人,你也值得被愛,你愛眾生,那天下百姓,也願護你。”

燕嬌離開裴府時,裴寂看著手中的辭表,楞楞出神,腦中不斷回想著這句話。

***

十一月初一,是燕嬌登基之日,亦是她及笄之日。

因恢覆女子之身,又要稱帝,所以將兩件事都放在了一天。

她正看到久久不曾見到的北安和盧清,揚起唇角一笑,又看到那位稱病一個月的懷安王回到朝中,心裏松了口氣。

“正身。”

頭上傳來沈沈一聲,燕嬌背脊一直,回過頭來,擡眸偷偷瞧著謝央。

為她加禮冠的是謝央,謝央是帝師,此事由他來做,也是應該。

謝央為她起了小字,他拂過禮冠,輕聲道:“帝,小字‘庭玉’。”

燕嬌想要擡頭,想多瞧瞧他,這小字是謝央藏著掖著不讓她知道的。

但她莫名的,就好像明白了什麽。

謝央垂眸看著這位大晉的第一個女帝,她那身玄黑禮服加身,甚是威嚴而尊貴。

她會像一只展翅的大鵬,飛向更高的天際,他突的就想將帶有自己的東西融進她的名字裏,就將他刻進她的骨血、刻進她今後的人生一樣。

庭玉,謝庭蘭玉。

“禮成!”

禮官唱罷,而變故陡生,從正前宮門處湧進大批士兵,當先的正是楊忠義、楊忠信兄弟倆。

燕嬌眸光微動,一甩大袖,冷冷看向他們。

“殿下是弒父篡位之人,又陷害老臣,實在天理難容!”

燕嬌嗤笑一聲,“楊忠義,你陷害忠良,背主求榮,殘害皇子,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嗎?”

她這話一落,孟不呂和秦蘇、鯉魚就將那些個大臣麻花似的綁了一串,孟不呂踢了當先那人一腳,這幾個大臣“哎喲”幾聲,一個個倒在殿前。

“楊忠義,你個老不死的,這些人可都說出來了,那金廟、金院看似是岳臨所建,實則都是你在背後操縱,而你的那些銀子,我們也從你的別院挖出來了,還狡辯什麽?”

楊忠義瞇起眸子,掃了這些大臣一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嗎?楊忠義,你真以為天衣無縫,無人可知?岳臨死後,你想重構此網,便與這些人聯系,各樣信件,朕這裏都有!”

燕嬌從袖中掏出那些信件,又道:“還有你殘害皇子一事,人證、物證俱在,你才是最該死之人!”

楊忠義冷冷一笑,豎起手掌,“多說無益!”

頓了頓,他猛地放下手掌,“殺太子,封爵!”

他這話一落,身後的士兵便朝著燕嬌沖來,這群士兵早前是餘王的人,後被他收為己用,又加之有皇帝的一隊親衛,人數不少。

他哼笑了一聲,“燕艽,要怪就怪你同你那個爹一樣,生性多疑,沒有魏北安和盧清他們的軍隊,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燕嬌聞言,挑眉一笑,“哦?是嗎?”

楊忠義看她神色不懼,心下一緊,剛要開口,就聽見如天雷之聲滾滾而來,他回身望去,卻見魏北安、盧清所率的軍隊皆圍在外。

他心裏一沈,他不能讓燕艽登基,他也早知燕嬌一個月沒放大軍入城,卻沒想到,竟是她早有算計!

楊忠義猛地捏起拳頭,“殺!給我殺了他!”

“楊忠義,你早就前路走盡,你——逃不掉了。”

楊忠義很謹慎,這些大臣他一個沒有去聯系,但燕嬌也知,楊忠義不會逃,他這樣的人,一生都為功名利祿,最後一步,也會破釜沈舟。

她只要松一個小口子,楊忠義便會鋌而走險,果不其然,她今日等到了他。

“楊忠義,朕不是先帝,亦不是你,你猜錯了朕!”

說罷,燕嬌一揚衣袖,魏北安和盧清抽刀而向天,兩人所率大軍士氣高漲,沖到楊忠義的士兵身後,而這些士兵早就心裏打鼓,早就不敵。

不過多時,楊忠義的人就已潰散,孟不呂先飛身而下,朝楊忠義而去,“楊忠義,你殺我祖父、殺我父親,今日,我就取你狗命!”

楊忠義功夫不如孟不呂,身邊只有楊忠信護著,但楊忠信被幾個士兵攔著,根本無法去幫楊忠義。

“兄長!”楊忠信大叫一聲。

楊忠義被孟不呂刺中一刀,他擡頭看向孟不呂,“小兒,他們都死了,老夫送你給他們陪葬!”

他待要化掌,卻隔空射來一箭,直直貫穿他的手掌,他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楊忠義朝上面望去,見那位太子漠然的看著自己,而她身旁立著的那人,如玉風姿,手握弓箭。

他怎麽就忘了,謝家的那個小兒與謝玄逸十足的像,怪不得他愈看謝央的身影愈熟悉,他竟是謝家子!

竟是謝玄逸的兒子!

謝央冷冷望著他,又拉開弓,楊忠義記得那個小兒射箭極好,他瞥向自己被貫穿的手,腳下一移,就要躲在孟不呂身後,卻不想孟不呂反身一劍,直直將劍刺進他胸腹。

楊忠義猛地吐出口血,孟不呂揚起一邊唇角,側過頭看著他,手下一轉,將那劍提出,又接連砍了他十幾刀,最後只留了他一口氣,將他琵琶骨貫穿。

這是陛下讓他做的。

他雖納悶,但還是依殿下所說做了,待他將楊忠義整個人提到燕嬌腳下時,他只覺暢快。

“陛下!”

燕嬌垂眸看著那個如斷了氣一般的楊忠義,他想動著手,卻擡不起來,口中鮮血噴湧,整個人狼狽不堪,那不是那個老謀深算的楊忠義。

孟不呂捅了他十七刀,每一刀都極狠,但也都避開致命位置。

她吸了口氣,往一旁望去,謝央的手垂下,那一箭未發。

她說:“我將欺負你的人扣下了。”

謝央握著弓的手微微一顫,猛地看向她,那時壺珠被救之後,他趁著她醉,問她會不會為他這般。

現在,她在告訴他答案,不,是那時就說了,她的回答是:“會”。

他輕輕扯起唇,喉頭微哽,“好。”

他微微擡起弓箭,楊忠義害怕得抖起來,臨到死,他也終於知道怕了。

“不、不要……”

謝央拉著弓,這一刻,他仿似看到了父親母親,看到了管家和阿雲。

楊忠義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在他還未射出箭時,有一人的腳狠狠踩在楊忠義的肩膀處,待解了氣,擡頭道:“太傅請!”

燕嬌楞楞得看著那位二皇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甩著空蕩蕩的袖子,甚是神氣地走到謝央身後。

謝央沒什麽神色,在楊忠義陣陣痛苦的喊聲中,將箭射出,一箭射中他的左眼,一箭射中右眼,最後射中他的眉心。

楊忠義死了。

楊忠信被擒,所有跟楊忠義進宮的士兵皆被俘,交由魏北安和盧清。

登基事畢,也將歹人捉住,整個楊家被抄,涉事之人全部處死!

燕嬌看著已平靜的皇宮,那一場風波漸漸被大雪覆蓋,她攏了攏衣襟,看向一旁的謝央。

她問:“我曾想看江南小橋流水,看大漠的沙,看塞北的雪,可我終將困在這一方小土,畫地為牢,謝央,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謝央身子一顫,緩緩側過頭看向她,喉中有些發澀,過了許久,才道:“我幼時家破人亡,十歲入烏東,二十歲入仕,如今位居太傅,皆為向仇敵揚劍,此後餘生,我為你收劍而立。”

燕嬌揚唇而笑,那在欄桿上的雙腿搖搖晃晃起來,“好!”

謝央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心頭一暖,看著她那雙水潤的眸子,心裏一動,就要俯身靠過去。

燕嬌卻似不知道般,一下子站起了身,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央哥兒早些休息。”

說罷,她飛一般往帝王殿跑去。

因她稱帝,不喜先帝立的軒轅殿名字,將殿名改做了“帝王殿”。

謝央看著她逃似的背影,搖頭嘆了一聲。

但他萬沒想到,第二日群臣就以後宮空懸為由,要為她選男寵,而她竟挑起小眉頭,很是想要欲欲躍試似的。

他嗤了一聲,燕嬌汗毛一豎,連連搖頭,“不可不可!”

而她這話一落,好些年輕官員面露憂傷,謝央眸子一緊,就見那個李家郎君表現得最為明顯!

因著這一事,謝央早早就將謝氏父母和祖母請進了京城,自己則謝府和皇宮兩頭跑,竟是連太傅都不做了,直接在後宮一待。

見著兄長這模樣,謝宸有些受不了,但他轉轉眼珠,一擡屁股,往孟府跑去,跟孟惜說他可以做上門女婿。

兄長都這麽做了,他怕什麽?

謝氏父母看到這兄弟兩個,只覺頭皮一緊,謝氏祖母倒是吃吃喝喝,在京城過得逍遙快活,也時常入宮,給燕嬌講馴夫之道。

燕嬌聽完,摸摸鼻子,只覺老夫人厲害極了,可她看著凡事都親力親為的謝央,心道:好似她也不用馴啊!

謝央入後宮後,為她打理各種事務,不過後宮的確空懸,其實也沒什麽打理的。

聽說裴寂知道此事,時常嘲諷他:“甘居後堂一方天地。”

這二人素來不和,但又有惺惺相惜之感,裴寂這麽說,也多是打抱不平。

她也笑嘻嘻這樣問著,謝央瞧她一眼,隨即揣手入袖,笑言:“女子可做得,男子又怎麽不能做得?如此這般,我覺甚好。”

燕嬌微微一怔,眼中有些熱。

謝央又做好了一個圓嘟嘟的小珠花,斜斜插在她頭上,隨後望向帝王殿的方向,嘴角含笑。

她為帝王,可開太平盛世,世間清平。

而男女無異——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撒花花!一會兒更番外!

這本我真的很喜歡,喜歡嬌嬌身上那股勁兒,從來不低頭、不服輸,她知道這世道對女子不公,便會拼盡全力去做,也愛她對身邊的親人朋友的呵護,我也喜歡謝央,雖然小氣吧啦,但真的很溫柔,他喜歡就去喜歡到極致,比如對嬌嬌,堅持的就會一直去做,他還有著與嬌嬌一樣,與世俗不同的觀念。我也喜歡裴寂縱是淒苦,也要執劍保護天下,北安少年將軍,坦坦蕩蕩,胸懷天下,秦蘇狡黠又重情,但他又是會把情很好藏在心中的,與其他幾個小伴讀不同,鯉魚可可愛愛,以君子之念克己,但他學君子之路,還遠呢哈哈哈。盧清是最直的,心思錚明瓦亮的,和他交朋友真的很開心哇。接下來還想說說女性角色,因為是女扮男裝,也是第一次寫這種類型,有的時候不知道除了燕嬌之外,其他女性角色該怎麽寫,但我很喜歡孟惜即便被家族捆綁,她也依然敢對燕嬌說出真話,也喜歡她面對流言蜚語,也依舊自信動人,喜歡陳悅寧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是不愛的那種幹幹脆脆,安陽呢是唯一一個爹之前有很大權力,但從來很低調的姑娘,她沒有像楊依依那樣,就像一朵靜放的蘭花,在等待有緣人采摘,但被孟不呂這小子得巧了哈哈哈,念荷筆墨不多,但是我喜歡她從底端不斷向上,在還未打破世俗枷鎖時,她就要做一個女商人,懷春為情所困,也算是敢愛敢恨,她喜歡的是那個太子,而不是燕嬌,她身上會嫉妒,有著每個人都有的缺點,但直到最後,她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心,正和邪她永遠分得清。我想借燕嬌從太子到女帝,寫出男女無異,女人可以做的,男人也可以做;男人可做的,女人也可做得,希望沒有刻板印象,如:男人做家庭煮夫就是沒出息,女人就得相夫教子,我覺得只要你開心,你願意,你可以追逐任何你想追逐的,不去想那麽多,就放手去做!我希望我們都可以變得更好,對這個世界心懷溫柔,對身邊的人多更多的愛,就像書中的這些人物一樣,我喜歡這本書裏的溫柔與善意。

寫這本書之前,我是信心滿滿的,不過呢,成績的確不咋地,寶寶們一直追到完結,我真的很感謝,如果沒你們,我覺得我就真的超級擺爛,但有你們在,我就會堅持真的好好寫完,謝謝你們,鞠躬,親親抱抱貼貼~我在上一本說的話,這本再說說哈哈,我不知道陪我走到這兒的你們是否還會和我相遇,但我想,若我未來還可以寫出讓你們心動的文字和人物,那我們還會再見,下一本的《城主為我造反了》應該九月會開,但開成城主之前會把《夫人嬌媚》寫完,有緣再見啦,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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