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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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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 燕嬌酒醒了大半,拿手狠狠揉著一雙眼睛, 甩著腦袋, 想將剛剛那一幕甩出腦中。

盧清看她縮在一角,朗聲笑道:“太子殿下,你這樣可不行啊!”

待他穿好褲子, 提起燕嬌拿過的白菜, 一把塞到她懷裏,“殿下的!”

燕嬌看著懷裏的白菜,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他他……洗手了嗎?

還不待她多想,就聽見一聲怒吼:“燕艽!你偷我白菜!”

她歪著身子, 順著聲音望過去,正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一個白面少年, 少年卷起袖子, 怒目而視。

不是燕洛, 是誰?

***

燕嬌萬萬沒想到,她一場醉酒,偷了燕洛“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白菜, 讓燕洛對她更咬牙切齒幾分。

待到次日, 宮門一開, 燕洛就要揪著燕嬌往宮裏走去。

也虧得有燕洛在,昨夜宮門落了鑰, 她也有個去處,只也不知是昨天喝酒喝得太多,還是看了不該看的, 她一覺醒來, 眼睛腫得老高, 長了針眼。

她垂著頭,一手捂著眼睛,任燕洛拎著她往前走,她瞇著左眼,往前面望去,不由咂舌。

這處是燕洛的別業,地方寬闊,土地肥沃,不光白菜種了許多,還有其他果蔬林立,她眼皮不由一抽。

魏北安幾人昨晚也沒離開,此刻見燕洛提著燕嬌領子,齊齊瞪向他,燕洛被這些眼一看,嘀嘀咕咕將手松開了,末了,瞪了燕嬌一眼:“你等著!”

燕嬌摸摸鼻子,燕洛這算不算是對她“新仇加舊恨”?

燕洛先去尋他爹,一通告狀,餘王輕輕掃了他們一眼,帶著幾人進宮,路上還招呼起楊忠義等餘王一派的官員。

而這事傳得極快,也極為誇張,傳到吏部右侍郎盧微然耳中就變成:太子攜伴讀盧家子、李家子等行偷竊之事。

盧微然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在後面遠遠望著前面那一行人,看到一片藍色衣角,捂著心口喘了起來。

盧清自是不知他爹聽了這消息,兀自同魏北安他們擠眉弄眼,李餘晴恩一臉頹唐,身上衣服都皺了起來,只暗惱自己昨日喝得太多,忘了時辰。

魏北安看到盧清的神情,聳了聳肩,抱著胸坦然往前走著,盧清又拿手碰碰秦蘇,悄聲問道:“這怎麽辦?”

秦蘇瞥了他一眼,他一身酒氣,刺得人難受,挪開一步道:“能怎麽辦?”

秦蘇也著惱,不知昨日怎麽就往偏的地方走去,走到那兒也算了,偏偏是燕洛的別業。

燕洛同他們又好不對付,餘王更恨不得將殿下處之而後快,只怕今日又得有一番周旋。

想到這裏,他暗自搖頭。

燕嬌自然也想到此,不過,她此時更在意她的眼睛,這長了針眼,著實不太舒服。她沒忍住擡手揉眼睛,燕洛“唰”地扭過頭,斜著眼睛看過來,“你別想逃!”

燕嬌撇撇嘴,燕洛怎麽看她跟看賊似的,忍不住叨咕了一聲:“我、我回自、自己家,逃、逃什麽?”

燕洛一噎,狠狠瞪她一眼,才扭過頭去。

待眾人進了殿,皇帝一眼望過去,看到盧清他們也在,不由一楞,“這太子的伴讀怎麽也來了?”

燕洛待要上前,被餘王一把拉住,身後一個餘王派系的大臣道:“陛下有所不知,昨日殿下未曾回宮,實則去了小郡王別業。”

這人話說一半,皇帝瞇眸打量著垂頭不語的燕嬌,眼中盡是猜疑之色,太子素來與燕洛不和,怎的去了燕洛別業?難不成之前都是裝的?

想到這裏,他眸色一沈,盧微然見狀,趕緊上前道:“陛下,昨日太子去了小郡王別業,將小郡王的白菜給偷了。”

剛要開口質問的皇帝:“……”

盧微然這話一出口,群臣皆向燕嬌看了過來,有不可思議的,有看好戲的。

燕嬌恨不得鉆到地縫裏,而盧清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皆垂著頭,羞愧得臉紅。

“偷、偷白菜?”皇帝大概活了這四十幾年,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難以置信。

燕嬌很想捂著臉,昨日醉得糊塗,看到白菜就想起白菜豬肉卷,一時就拿了一大顆,哪裏能想到竟是燕洛的。

不,應該說,誰能想到堂堂小郡王喜歡種白菜啊?

她又甩了甩頭,不對,偷拿是不正確的!

皇帝見她一會兒低頭,一會兒搖頭,頗有些納悶,又瞧了眼那幾個伴讀,問道:“你們說,可有此事?”

幾人一聽皇帝問自己,心裏一顫,俱低下頭,秦蘇轉著眼珠,琢磨著解此事之法。

燕洛見他們不言語,撇撇嘴,上前道:“陛下,昨日夜間,正是他們五人偷了那白菜。”

樂陽侯見魏北安也在其列,心裏老大不願意,又觀他神態,便知確有其事。

他這兒子以前混,但是沒混到晚上不歸,還大晚上跑去偷盜,偷的還是一顆不值錢的大白菜!

他氣得很,連帶看著太子也有些不是滋味,上前一步道:“陛下,這當朝太子行徑如斯,偷盜之罪,不可姑息。”

“臣附議。”餘王一派見自己還沒說什麽,這盧微然和樂陽侯就先出了聲,趕緊上前應和。

盧清和魏北安見他們爹上前,甚是不可置信,瞧了眼燕嬌,趕緊道:“爹,是我拉著太子殿下去的。”

燕嬌:“……”大可不必如此。

她偷偷瞧了眼皇帝,只看得見他嘴唇緊抿,隱隱有些不太樂意,心裏求天求地,讓皇帝趕緊廢了她。

又想到她去楚館的事兒還沒說,就開口道:“兒、兒臣在、在平、平樂……”

聽到她這話,秦蘇隱約知道她要說什麽,一把拽住她,先開口道:“啟稟陛下,殿下因知益州之事,心中湧起大義,想到益州百姓猶自為糧食所困,而我們卻衣食不缺,見了小郡王種的白菜,一時感慨,便拿了起來,絕非行偷盜之事。”

秦蘇一口氣兒說完,字字有力,說得燕嬌都險些信了。

她瞧著秦蘇,一時之間,不知該謝謝他,還是該捶胸頓足。

燕洛聞聽,氣得一跺腳,指著他道:“你胡說!”

秦蘇坦然看向燕洛,笑道:“小郡王未知全貌,怎知我胡說?”

燕洛氣得緊,“昨天你們明明醉得很,趁醉偷本郡王的白菜!”

餘王見他沈不住氣,將他拉在身側,看著秦蘇,笑瞇瞇道:“你這小兒倒是大膽,殿前豈容你胡言亂語?盧清和魏北安皆說是他們拉著太子殿下去行偷盜之事,怎的到你這裏卻變了?”

秦蘇也不懼他,只朗聲笑道:“餘王殿下,敢問盧清和魏北安何時說拉著殿下行偷盜之事?不過是說我們拉著太子殿下尋到小郡王的白菜地罷了。”

餘王眉頭一蹙,又聽他繼續道:“太子為益州百姓所憂,我們豈能見殿下不快,便想帶殿下散散心,不妨走到小郡王的別業,見到那一排排白菜,心生歡喜,拉著殿下前去罷了。”

秦蘇聰慧,知道餘王會借偷白菜一事發難燕嬌,但若此時說出去楚館一事,別說不想要太子妃了,就是燕嬌這太子之位都要不穩。

秦蘇轉轉眼珠,拉過燕嬌,又直言道:“陛下,您看殿下因憂心益州之事,這眼睛都起了火,腫了起來,便是見了那白菜,殿下心中也沒許多痛快啊!”

說罷,他沈痛之色立現,看著燕嬌的眼神充滿了敬佩與擔憂。

燕嬌:“……”

皇帝聽他這麽說,也看了過去,剛剛看得不仔細,這麽仔細瞧著,卻見太子眼睛紅腫,心下更是信了幾分。

而一眾大臣也偷摸望過去,暗暗吃驚,真的是為益州心憂成這樣?

這一番話說得餘王徹底沒了言語,盧清等人也回過神來,趕緊點頭道:“正是如此。”

燕嬌瞧著他們,心裏一嘆,又是無法被廢的一天呢!

她避開眾人目光,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就徹底垂下腦袋,更是坐實秦蘇所說的話。

此時,她定是要順著秦蘇所說的來,不然,秦蘇可就被冠一個欺君之罪了,這可不能胡來。

她說道:“父父父、父皇,確、確實如、如此,不、不過兒、兒臣拿、拿了小、小郡王的白、白菜,實、實有不、不妥。”

皇帝見她這般說,松了口氣,笑道:“你有一片愛護百姓之心,是儲君之胸襟。”

皇帝這麽一讚,那就是板上釘釘認了秦蘇所說的事實,而一眾大臣總不能這時候反駁說她胡扯,那就牽扯了益州的事,誰不知道現在皇帝頭疼益州之事,如今太子借著此事,算是避了難去。

餘王一派相互看看,均是一臉難色,瞥了眼餘王和小郡王,見小郡王一臉氣憤,餘王則是一臉坦然,都垂下頭,不再言語。

皇帝看向餘王道:“雖太子是因愛護百姓之心,但也讓洛兒失了一顆白菜,朕這裏給洛兒補上。”

聽皇帝說的“讓洛兒失了一顆白菜”,餘王怎麽聽,怎麽不舒服,但他也無法,動動嘴唇,回道:“陛下,此事是臣失責,哪知全是誤會,小兒無禮,還望陛下海涵。”

餘王扯了一下燕洛,燕洛不情不願地施了一禮,“請陛下恕罪。”

皇帝笑著擺擺手,“不當事。”

說罷,皇帝又側過頭看向柳生生,讓柳生生從他的私庫裏尋一顆不知從哪兒得來的玉制白菜,笑對著燕洛道:“洛兒,這可比那顆白菜值錢多了。”

燕洛心裏憋得慌,但還不得不躬身道謝,起身之時,暗暗瞪了眼燕嬌,果然碰上她,就沒個好事!

燕嬌自然知道,昨日之事她也有錯,在他看過來時,只垂著腦袋,心中一嘆,皇帝果然厭惡死了餘王父子,這用玉白菜打著二人的臉,也真夠疼的。

不過,餘王與皇帝對著幹了許久,早練出一副銅皮鐵面,皇帝送了玉白菜,笑呵呵應著,瞧著甚是歡喜,還喚了皇帝一聲“皇兄”,直膈應地皇帝險些坐不住位置。

這一幕,也被史官記在書中,並稱因此餘王與帝交惡愈甚,又寫道:太子殿下憂國憂民,愁緒三千,致使目暫不可視物,堪為國之儲君,實百姓之福焉。

此事一了,又是一派君臣和睦之相,皇帝掃了燕嬌一眼,看向岳臨,問道:“岳卿,禮部擢選太子妃一事如何了?”

作者有話說:

燕嬌看向秦蘇,為他點了首歌:聽我說,謝謝你,噠啦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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