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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三合一】喬松公爵的故居,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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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星盜月這句話, 猶如一把錘子敲在眾人的心頭。

玩家們看NPC的眼神就有點不對了。

一個個看起來是老實巴交的,但這城裏這麽多的亂象,可都是往日裏老實本分的NPC幹的。

就連護衛隊都能下場搶掠打砸,良民都變成刁民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便是林覆夏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些人。

這些NPC面對這些審視, 都露出哀求無助的目光, 生怕被拋下。

“我們一定不會做壞事的。”

“我們很聽話的。”

“只要有一個住的地方就行。”

“大人不要緊, 能不能讓我的孩子跟著你們?”

這苦苦哀求的樣子, 又讓玩家有些不忍了。

哎,只能怪這NPC做得太真實了, 被老的老少的少這麽哀求, 一般人都很難無動於衷。

竊星盜月說:“搞錢會長,我們先走了。”

林覆夏道:“好,需要幫忙可以叫我。”

“好。”

兩隊人馬分別。

林覆夏帶著人繼續朝公會走去。

路上一邊問傑夫的副將:“你們是否也覺得有什麽變化, 比如也想去搶點東西什麽的。”

副將有點尷尬:“那倒沒有。”

林覆夏察覺到他語氣裏的猶豫, 就聽他繼續說:“就是有點想去燒了城主府。”

林覆夏:“……”

好的,知道你們也失去約束了,但比起那些守衛隊,這些前線退下來的軍隊仇恨在城主府和貴族群體上, 所以他們想破壞針對的也是這麽一群人。

這麽說來, 守衛隊還有那些搶劫玩家店鋪的平民,難道是平日裏就眼紅玩家生意做得好,所以一朝失控就立馬去搶了?

抵達搞錢公會, 林覆夏對副將道謝:“就送到這吧, 還有, 白山村那三個村子, 我擔心會被人盯上, 希望你們能保護一下。”

“這是一定的。”

說著話, 公會裏的人也把林覆夏要的東西送出來了。

剛才在路上,林覆夏就叫人準備起來了,此時拿出來上百個補給包,堆了一車,林覆夏對副將道:“多謝你們護送我們,這是一點心意,有藥物,也有一些幹糧燒餅,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副將本來想拒絕,但聽到有燒餅,想到昨天跟著傑夫過來吃的燒餅,覺得口水在迅速分泌,拒絕的話就楞是說不出口了。

哎,沒出息啊。

不過對林覆夏的好感度更高了,高興地收下了這些補給包,帶人離開。

林覆夏目送他們離開,然後看向跟回來的這些NPC。

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很可憐,但比起同情他們,她當然還是更重視自己的公會成員。

所以,她表示,只有本身就是公會成員的NPC,以及他們的直系親屬才能進來公會,沒有直系親屬的,可以適當放寬條件,讓旁系親屬進來,但名額也只有兩個。

至於其他人,抱歉了,不能進來。

不過因為弄來了那麽多魔鬼椒,放在公會裏加工,那辣味太可怕,所以他們在公會外面下風口建了一個倉庫,已經建好了但還沒投入使用。

那倉庫雖然在公會外面,但和公會只有百十米的距離。

所以剩下的人要是不嫌棄,就暫時住那裏吧。

要是不願意住,那也沒辦法了。

這些NPC雖然失望,但也只能接受這個安排。

至少這一帶都是玩家的公會,遠離城中,遠離NPC,可以說是現在整個城裏最安全平靜的地方了。

住在這裏總比住在城中強。

讓人帶著這些人去安置,林覆夏再看管理面板,城裏的成員都已經回到公會了。

城外倒是還有一些成員沒能回來,不過他們也很聰明,直接通過傳送門去救巨龍了。

等他們在那邊死了,就可以自動回在城裏的出生點,也就省得他們自己跑了。

接下來幾個小時,安迪夫城中,隱隱的喊叫打殺聲不斷,一會兒這兒著火了,一會兒那裏著火了。

主要是NPC搞事,但也有玩家參與其中,渾水摸魚,生亂斂財或者尋仇。

反正就是比較亂。

幾個小時後,天依然沒有亮,不過人們大概鬧累了,城裏漸漸平息下來。

林覆夏是等著城裏混亂進入常態化之後,並且確定公會裏一切井然有序,這才點擊傳送門,去參與解救巨龍的任務。

隨著熟悉的被傳送的感覺傳來,下一刻,她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荒原之中。

四下裏也是一片昏黑,她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了遠處的山脈應該是神起山脈。

所以這裏還是在前線。

那麽巨龍呢?

她看了看論壇,上面說每一個人通過傳送門後,出現的地點會不大一樣,但距離巨龍都不會特別遠。

還有人發了巨龍所在的坐標。

她朝這個坐標所在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好些人。

她快速走過去,用照明道具一照。

是NPC,而且看衣服打扮,應該是那些貴族的人。

一般人也不會穿得這麽花哨,衣服這麽鮮艷,上面的裝飾品不是碎鉆就是寶石,還有金鏈子什麽的。

她抓住一個還醒著的:“這裏發生了什麽?”

“惡龍、惡龍出來了!”

“它現在呢?”

這人艱難地指了一個方向。

林覆夏丟下這個人,朝那方向跑去。

越是靠近,就能看到一個個人憑空出現,都是通過傳送門而來的玩家。

大家一起前進,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屠龍現場版。

在偌大的原野上,無數個魔法師齊齊對著天上的巨龍發力,天空都被映得五顏六色。

在那五顏六色中,一條黑色巨龍被死死纏縛住,劇烈地掙紮著。

巨龍發出一聲聲怒吼,不時噴出黑霧,直沖著下面的魔法師們。

那些魔法師邊上是一個個護衛團,他們會發出一道道魔法光盾擋住巨龍的襲擊,但十次裏總有一兩次擋不住,那便是哀嚎一片,中招的人輕則負傷離開,重則當場身亡。

而此時,那些護衛團不僅被巨龍襲擊,還要承受成千上萬玩家的圍攻。

是的,玩家從四面八方出現,悍不畏死爭先恐後地沖上去和那些護衛團戰鬥,打得十分激烈。

以玩家的能力,救不了巨龍,那自然就是圍魏救趙,狂攻那些魔法師了。

不斷有玩家化作白光消失,但更多的玩家出現。

只要沒有死亡的後顧之憂,玩家的英勇絕對無人能及,就像一股又一股的浪潮,狠狠撞擊在那些護衛團上,讓他們分身乏術,手忙腳亂。

林覆夏趴在巖石後觀察了一會兒,而和她路上一道兒來的那些玩家,就像看到了組織,好多停也不停,直接嗷嗷叫著沖了過去。

然後有不少還沒沖到就寄了。

一道魔法光束直接把前排的人秒成了渣渣。

一個舉著寶劍的NPC出現,他身材高大,一頭紅發糾結如鳥窩,暴躁的聲音嘶吼道:“媽的,這些異世人瘋了嗎?殺了還來,根本殺不完!”

說話間,原地消失,接著又出現在另一處,一劍斬出去,又是一片玩家被秒掉。

戰力非常猛,但玩家根本殺不完,漸漸的,此人揮劍的速度沒那麽快了,也沒那麽有力了。

笑話,上億玩家,就算一分鐘來10000人,也得持續一周時間才能輪完。

知道這是個什麽概念嗎?蟻多還能咬死象呢。

不過作為螞蟻裏比較大個的那只,林覆夏還是謹慎的,畢竟只有一次機會,她還想多活會。

她觀察了一會兒,看到玩家不斷被殺,也有NPC被玩家殺死,這完全是殺紅了眼的戰場,不存在哪一方對另一方手下留情的可能。

便是那條據說是祖神的巨龍,在祂噴吐出的黑霧之下,也不斷有NPC死去。

林覆夏從前不會殺NPC,在知道他們是真實的活人之後,不僅自己不殺,更是幾次三番交代公會成員,不要殺、傷NPC。

一來是不想枉造殺孽,也避免玩家們以後知道NPC都是活人,留下心理陰影。

二來,是不想惹麻煩,在別人的地盤上殺死本地人,誰知道會留下怎樣的案底?尤其這些還是有組神庇佑的人,惹了那位祖神厭棄怎麽辦?

但此情此景,這些顧慮顯然都可以拋棄了。

因為這是生死攸關,你死我活,沒看到祖神也在殺人嗎?

她盯著那個紅發男觀察了一會,這一會兒功夫,死在他手上的玩家就已經有好幾百了。

他就像一道堅實的屏障,有他在,玩家直接就死在半道上了,都沒發揮出什麽作用。

她瞇了瞇眼,既然你要做攔路石,那就對不起了。

她進入潛行狀態,悄悄摸過去,繞到後背,背刺!

當!

對方反應很快,寶劍一回,擋住了林覆夏的匕首。

林覆夏眼睛一亮,這是第一次有人能直接擋下自己的背刺。

對方冷哼一聲,寶劍上魔法光芒亮起,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一道火弧朝林覆夏斬來。

林覆夏立即匕首反握,雙臂在身前一個交叉。

刺客基礎技能:格擋。

這個格擋主要能擋下物理攻擊,但對於魔法攻擊,也不是擋不下來,只是概率會比較低。

但林覆夏操作極其嫻熟,姿勢無比完美,就把這道魔法攻擊擋了下來。

接著她身形一閃。

位移。

劈刺。

紅頭發再擋。

林覆夏再位移再偷襲。

她身形快得離譜,快得出了殘影,就仿佛同一時間四面八方都有一個她在攻擊這個紅頭發一般。

把紅頭發氣得直叫,逼得他不得不寶劍往地上一插,從劍身上冒出一個護盾,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這下林覆夏的任何偷襲都對他無效了。

紅頭發站在光盾裏,對著空中冷笑:“來啊!再來啊!”

林覆夏在他面前露出身形,微微一笑。

紅頭發囂張的表情一滯,不知道為什麽,感到了一陣寒意,還沒等她做出什麽,鋪天蓋地的魔法光芒將他淹沒。

是其他玩家出手了。

看到一個NPC被玩家絆住,周圍的玩家覺得機會來了,立即埋伏了起來。

身為玩家,本就是有點老六在身上的,搶怪之類的事,那是家常便飯,這會兒有這麽好的機會,能不偷襲嗎?

眼看著那紅頭發自己站定不動,管他身上有沒什麽護盾,直接開大弄他!

於是在數十人的集火之下,紅頭發的護盾堅持不到三秒就碎了,護盾碎了,寶劍也碎了,幾秒鐘種後,他也在不甘瘋狂的怒吼聲中,整個人徹底被轟得灰飛煙滅。

玩家們爆發出歡呼聲,這個攔路石,在論壇上難搞的NPC榜單上名列前茅,死在他手上的玩家都有好幾千了,簡直就是個全自動絞肉機,現在終於被他們幹掉了!

“兄弟們,開門紅啊!死了也回本了!沖啊!”

玩家們嗷嗷叫著,像一群撒歡的猴子,朝著戰場上沖去。

但他們眼中,這些NPC和野怪也差不了多少了,厲害點的,最多也就是個精英怪,或者野怪boss的程度。

他們完全沒有自己殺了人的意識。

林覆夏看了眼地上唯一留下的寶劍的劍柄,上面的寶石依然在熠熠生輝。

她沒有停留,也朝著戰場奔去。

……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林覆夏從床上睜開眼睛,看到窗外明媚的春光,一時有些怔忡。

大約是這幾天游戲裏都是昏暗乃至於黑暗,她都已經習慣了在那種環境中廝殺,驟然回到這麽明亮的環境中,都有些不適應了。

她揉揉眼睛,跳下床。

阿福在外面煲湯,回頭道:“主人,午安。”

林覆夏:“午安,中午吃什麽,好香啊。”

“海鮮湯。”

林覆夏看那鍋裏,裏面的海鮮都是阿福從海邊捉來的,鮮得很,那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但阿福接著卻說:“打撈上來的海鮮有七成以上輻射超標,已經剔除,鍋裏的都是安全的,主人請放心享用。”

林覆夏神情一頓。

“輻射超標?還七成以上?”

“是的,據阿福分析,輻射超標的海產品越來越多,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將沒有安全的海產品可以食用。”

林覆夏皺了皺眉,嘆了口氣,看向遠處的海岸線:“這個世界,真的在變得越來越糟糕呢。”

這個虛擬世界在一步步走向毀滅,但游戲世界也正是一團糟。

都好幾天了,那個【解救巨龍】的活動還沒結束。

不知道該說巨龍的耐力夠強,還是那些對付巨龍的魔法師夠有耐心,人數也夠多。

反正這幾天來,那些魔法師被玩家騷擾得煩不勝煩,戰鬥陣線一直從西邊往東挪了幾千裏,有好些魔法師被玩家幹掉了。

但他們依然沒有收手,仿佛只要一收手,沒被摁死的巨龍就會反過來把他們全部弄死一般。

巨龍不屈服,魔法師不收手,於是這僵持的局面一時半會也就結束不了。

到現在,游戲裏的天還是黑的。

林覆夏還留在前線,每天就對著NPC搞偷襲,幾次死裏逃生,但就是不死,希望多做些事情。

可哪怕她也暗殺了不少魔法師,但對大局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幫助。

她都考慮讓自己掛掉回安迪夫城了。

畢竟現在個個城市裏都亂成一團,甚至城外的魔獸都開始撞擊城墻,完了還沒人守城,接下來說不定都有人要進攻公會了。

總的來說,游戲世界一副要完蛋了的樣子,那什麽城市開通、關卡升級之類的事情,也被迫擱置。

林覆夏就很糟心,比任何人都覺得糟心且急迫。

她一時間也沒了胃口,放下準備品嘗海鮮湯的勺子,說:“算了,切掉水果給我吃吧,吃清淡點。”

畢竟每天都在殺人,吃清淡點也好。

阿福聽話地去切水果了,林覆夏打開光腦,打開網上流傳的最新屠龍現場視頻,放在一邊,時不時看兩眼,以確保自己不要錯過太重要的信息。

這個叫王小帥的小編以轉載各種游戲的第一手資訊而爆火,現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總能弄到最新的屠龍現場視頻。

基本都是前5分鐘或者前10分鐘的,新鮮得很,讓沒有在游戲裏的人也能第一時間知道現場的情況。

而她拿了另一個光腦,在看一個直播。

喬松公爵結婚紀念日盛典現場的直播。

當然盛典還沒開始,要明天才開始,現在那個新澤小鎮裏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主播在小鎮裏四處轉悠,讓觀眾看各處的準備工作,比如禮堂已經布置好了,比如喬松公爵故居也做好了迎接游客的準備,公爵及其夫人的墓地也擺滿了鮮花。

尤其是後兩者,每年也就這個時候會開放參觀,而且還會限制參觀人數,免得破壞了文物或者驚擾了亡靈。

據說如今打理新澤小鎮,以及每年舉辦盛典的人,都是喬松公爵的後人。

林覆夏頗有興味,也不知道這個喬松公爵的後人,如果有朝一日遇到真正的喬松,是不是要叫一聲老祖宗。

阿福端著切好的水果過來,林覆夏叉起一塊送入口中,感受著果肉在口中爆開的感覺,清甜而冰涼的汁水瞬間治愈了她在游戲中帶來疲憊感。

她說:“阿福,準備一下,一會兒就出發去新澤小鎮吧,傍晚到達,明天早上就能進鎮了。”

“好的,主人。”

……

第二天,林覆夏掐好時間,早上就從游戲裏退出來。

今天也是個好天氣,一大早陽光就很刺眼了。

她從車上下來,擡手搭在眼前:“太陽好大。”

阿福給她撐著傘:“是的。每年的盛典當日,天氣都這麽好。”

林覆夏挑了挑眉:“每年都是這樣?”

“據記載,是這樣的。”

春季可以是個多雨水的集結,新澤小鎮所在地更是雨水豐沛,可每一年的盛典日,偏偏都是陽光晴朗,這裏面要是沒人幹預,她是不信的。

她看著遠方山上的小鎮:“那就是新澤小鎮?”

“是的。”

她瞇起眼,遠遠的就能看到一架巨大的紅色風車立在山頭上,還有隱隱的鼓樂聲傳來。

“盛典該開始了吧?”

“早上九點開始,還有半個小時,新澤小鎮就開放了。”

林覆夏:“那就再等等。”

進小鎮的路兩旁停著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這些游客都是來參加盛典的,她們來自天南海北,說話口音各不相同,舉著光腦各種拍照、直播,還有許多媒體人,抱著各種專業的設備。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覆夏之前那個“宣傳”這個盛典的游戲帖起了引流的作用,反正今天來的游客裏,似乎有不少玩家。

這從他們拿著頭盔,交流間說的都是游戲裏的事情就能看出來。

主要是在抱怨游戲裏至今天還是黑的。

“現在我們都被迫留在城裏,不敢出去,外面的魔獸都亂了,好多高級魔獸都出現在低級地圖裏,還有魔獸攻擊城門,可兇殘了。”

“城裏沒有補給,好多人都揭不開鍋了,我的食物也快沒了,從來沒想過,游戲裏也會發生斷糧的情況。”

“為了一口吃的,那些NPC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我說要不要這麽逼真?”

“我有個朋友倒還好,在一個店鋪裏幹活,每天還能領工資,至少能填飽肚子,像我這樣沒組織的散戶,那真是麻爪了。”

“你沒去參加巨龍任務?”

“去了呀,不過當天就死回來了,也就是去湊了個熱鬧,現在就是無聊,很無聊,每天上線的娛樂活動就是看NPC掐架了。搞得我都不樂意上線了,所以正好有空,就來這個盛典看看,畢竟是有人專門在論壇裏宣傳過的。”

嘰嘰咕咕的抱怨聲就沒停過。

林覆夏沿著馬路邊上的草地慢慢悠悠地走著,一邊聽這些游客的談論,不過也沒啥有用的信息,而她想要找的文瘋子也沒看到。

阿福就走在她邊上,用那雙機械眼掃描每一張人臉。

半個小時後,前面傳來通知,新澤小鎮開放了,游客們依序步行進入,交通工具則必須留在外面。

大家都下來,步行朝小鎮走去。

從小鎮的入口進去,先是兩排大樹,就跟站崗的士兵一樣,列隊歡迎游客。

穿過這兩排大樹,一個巨大的湖泊映入眼簾。

一陣陣清風拂面而來,湖邊栽種著許多樹木,那樹蔭底下,絕對是夏日消暑的好去處。

林覆夏瞇起眼睛,這裏和項目組所在的秘密基地後面的園子很像。

項目組那邊的場景、風光一幕幕地在腦海裏閃回,她一邊走,一邊就已經猜到前方有什麽了。

當然也不是全部猜中的,畢竟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的。

比如說這裏的場地更大,大禮堂什麽的,是項目組那邊沒有的。

不過到了故居這邊,有點像項目組的休閑娛樂室。

林覆夏隨著一隊游客走進故居,裏面擺放著充滿年代感的東西,餐桌椅、茶壺、一整套的餐具、化妝桌、化妝品盒子,公爵及其夫人穿過的衣服,公爵親手寫的泛黃的書信……

林覆夏仔細看那書上的文字,倒是看不出什麽。

然後,她看到了喬松公爵的自畫像。

她在網上看過喬松公爵的圖片,和項目組那個副組長,除了頭發和胡子,其他方面完全一模一樣。

但此刻看到這等身的自畫像,直接看到本人一般的沖擊力撲面而來,讓人不由得渾身一激靈。

不過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她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如此明白地意識到,這裏一切都是虛假的,就像行走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細思極恐,莫名地後背發涼。

邊上游客傳來感嘆:“這話畫得真好,就跟一比一打印出來的一樣嗎,尤其那眼睛,好活啊!”

林覆夏擡頭看畫像的眼睛,很快移開了目光。

確實很活,活得讓人有些不適,他明明在畫裏,卻好像一個站在畫外的人,在戲謔地看畫裏發生的一切。

林覆夏不動聲色地從畫前走開。

擡起頭,看到頂上有一個攝像頭。

這個小鎮裏,處處都有攝像頭。

林覆夏有一種強烈地,被人監視著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知道帝國主腦通過攝像頭,收集這個世界的各種信息時的那種感覺還不一樣,這種感覺更直接,更難受,更不適。

她不由想到一個可能,世界A那邊,是可以直接通過這些攝像頭,看到新澤小鎮的情況的。

項目組大概率不會這麽做,他們沒有必要浪費精力,觀察這麽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鎮裏發生的事,但如果喬松本人想看看“後人”如何懷念敬仰他,所以故意留了這麽一個後門呢?

作為一個副組長,他是有能力這麽做的。

外面一天,這裏一年,也就是說,他可以每天看一次紀念他的盛典。

林覆夏低下頭,面無表情地從攝像頭下走開,來到故居外面,站在陽光下,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摸了摸自己的臉,今天她的偽裝很厚,應該沒什麽問題。

隨即她心裏升起一股煩躁,左邊一個真實世界,時時刻刻監視著,右邊一個真實世界還亂套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進也無路,退也無路,她就被夾在這中間,無能為力。

要不幹脆公開移民的事算了,讓大家一起著急,一起想辦法。

她在門口站得久了點,阿福就站在她身邊,忽然低聲說:“主人。”

林覆夏擡頭,怎麽了?

然後她就看到迎面走來幾個人,走在中間的那個,不是文瘋子又是哪個?

哪怕他也是偽裝過的樣子,戴著個很傻帽的大墨鏡,但那種人五人六的氣質是掩蓋不住的,那走路的姿勢也是改變不了的。

因為戴著墨鏡,看不到他的神色,但那嘴角抿著的樣子,顯示出他的心情不大好。

“什麽世界的真相,根本什麽都沒有!該死的女人,嘴裏沒一句實話!”

“進去後給我好好看,哪裏不合理有問題的,通通找出來!”

林覆夏看著這群人氣勢洶洶地走進故居,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一個大致能夠試探出,攝像頭背後到底通往哪裏的主意。

文刈帶著人在故居裏走來走去,一副找犯人的架勢盯著裏面展示的東西,把其他游客弄得都有點犯怵,離他們遠遠的。

就在這時,一人忽然覺得口袋裏多了什麽東西。

他出來一看,看清上面的字,臉色一變,拿給一邊板著臉站著監工的文刈。

“先生,我的口袋裏不知道被誰放進來這張紙條。”

文刈瞇眼,他帶來的可都是心腹,都是頂級保鏢,居然被人把紙條塞進了口袋裏都沒發現?

不過想想林覆夏曾經把他的人全部打趴下的赫赫戰績……好吧,這是那個女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立即四下掃視,但根本找不到林覆夏,疑似的都沒見到。

“裝神弄鬼!”

文刈冷哼著,手卻很誠實地展開紙條看。

上面只有一行字:想知道**的真相嗎,對著公爵的畫像,用最惡毒、最讓男人無法忍受的話語罵他。

文刈瞳孔一縮。

這兩個**是什麽意思?是想寫世界的真相,但把世界這兩個字抹去了嗎?

為什麽,在顧忌什麽所以不敢直接寫出來?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們,壓低聲音:“你們誰擅長罵人?”

心腹們:???

他們面面相覷,怎麽突然問這個?

但讓他們打人,他們都很擅長,但罵人……

想一想就覺得大腦裏一片空白。

文刈擰眉嫌棄,一群沒用的東西。

接著他看到了其他游客,計上心來。

罵人而已,他不會罵,但這麽多游客,還能找不到幾個會罵的嗎?

於是很快,幾個大爺大媽以及一對小情侶雄赳赳氣昂昂地來了。

他們被人找上,問他們會不會罵人,罵一句給一萬塊。

雖然在這裏罵人,而且還是罵人家主人家祖宗,好像不大好,但一句一萬塊哎!

這給得實在太多了!

他們能連罵三個小時不帶重覆的。

於是,他們沖到了故居裏那副等身自畫像前,一個大媽速度最快,搶到了先手,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畫上的人:“你個老鱉孫子,死了八百年了還年年咣咣咣地辦個屁的盛典,長了張逼臉也能吹自己是第一美男,找個抽水馬桶洗一洗臉上的麻子再來說話吧!”

故居裏的人震驚地看了過來,人都傻了,這誰啊,怎麽這麽說話啊?

瘋了吧這是,沒看到請勿喧嘩的牌子嗎?

有人就要上前勸阻,但那大媽的嘴巴就跟機關槍似的,篤篤篤地開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掃射,把畫上的人從頭罵到了腳,貶低得一無是處。

大媽罵了好幾分鐘,歇了一口氣還要繼續罵,一大爺一把擠開她,盯著自畫像就罵不要臉,把野史裏說喬松公爵和某些男性貴族有暧昧的事拿出來說,那叫一個言之鑿鑿引經據典,直把喬松公爵罵成了一個賣屁股的,仿佛勾引的還是他的兒子。

那個刻毒樣,簡直叫人生理性不適。

大爺之後,小情侶不甘示弱,上去就是陰陽怪氣,罵人不帶臟字,叭叭叭地一通輸出,那是氣死人不償命。

林覆夏在一旁攝像頭看不到的角落,聽著眉頭就一點點擡高。

喬松本人要是正坐在屏幕前,聽了這些話要是能忍得住,她佩服他。

她看了看裏裏外外的攝像頭,有點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要是什麽都沒發生,那就是她猜錯了,或者喬松正好沒註意這邊,要是發生了什麽……

而此時,某個屏幕前的人,確實把嘴裏的茶水都噴了,氣得一拍桌子,雙眼怒紅:“一群螻蟻,一群數據,該死!該死!該死!”

故居裏。

攝像頭開始閃紅光,發出警告,接著小鎮上的工作人員進來,態度強硬地請罵人的人出去。

但文刈也不是吃素的,帶著他的人直接阻攔起來。

現場頓時混亂起來,混亂中那些罵人的還你一句我一句,爭分奪秒地賺錢。

林覆夏和其他被波及到的游客一樣,從故居裏逃跑似地出來,四下觀察,至今為止還算一切自然合理。

但裏面的混亂沒有停止,文刈這個人本身就是有點瘋魔的,哪裏受得了被呵斥,頓時跟人幹架起來。

眼看故居裏的東西都被砸了,警報聲越發刺耳,突然,天空一道雷電劈下。

方才還明媚無比的天空,頓時陰沈下來,風雨欲來,似乎老天也發怒了。

果然就有人喊道:“啊!打雷了!要下雨了,老天也發火了!快停下來別罵別打了!喬松公爵是個英雄,你們怎麽敢啊!”

一個人這麽說,兩個三個人也這麽說,接著越發多的人這麽說。

而似乎是受到鼓舞一般,天上接二連三地劈下閃電,平地刮起風,似乎是想把所有不順眼的人都刮走。

林覆夏看著這樣的天空,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卻十分冰冷。

真正的氣候,怎麽可能變這麽快,還變得這麽及時?

那位副組長果然正在屏幕前看著這裏吧?

這是氣壞了吧?都不顧理智了,天氣是能這麽操控的嗎?

只要不是太傻太迷信的人,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果然,文刈沖了出來,震驚地看著天空。

他是瘋,但他不傻,這天好好的,怎麽說打雷就打雷?現在也不是這個季節啊!

想到這裏有世界的真相,想到那紙條上讓他罵那個公爵……

他意識到什麽,直接指著天空:“你劈啊!你再劈啊!什麽喬松公爵,給我提鞋都不配!要不是那個時代沒能人了,輪得到他出頭?”

轟隆,又一道閃電劈了下來,差點就把文刈給劈著了,要不是他的心腹緊急拉了他一把,可能人直接就涼了。

文刈被拉到一邊,被心腹們死死護著,他整個人都怔怔的,死死瞪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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