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面對陶桑晚一句接一句的質問徹底慌了神。

“我，我，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你算什麽東西。”

說完她就要走。

門口的人立馬攔住了她。

“靈兒姑娘，你若是不想自己說，那我來幫你說吧。”

陶桑晚慢悠悠的坐下，喝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然後悠悠開口。

“錢思，陽城水月村的人，家中父母均已亡故，剩下一個弟弟，而你，八歲因偷匈奴來大夏的商隊被抓，然後毀了容，之後又被帶回了匈奴做苦力，一直到前些日子被蕭王找到。”

說到最後她轉過頭看著靈兒：“我說的，可對？”

靈兒臉色慘敗的看著陶桑晚：“你，你說的什麽，我，我不明白。”

陶桑晚笑了笑：“你可以不明白，反正你弟弟錢南現在在我們手上，他是肯定什麽都明白的。”

靈兒的眼神猛的一變，明顯的緊張了起來：“你要做什麽？你不要傷害他。”

“靈兒姑娘不是說什麽都不知道嗎？”陶桑晚漫不經心的說道。

靈兒咬著嘴唇恨恨的瞪著陶桑晚：“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針對我？我自過我的，又不礙著你什麽事兒。”

“我想靈兒姑娘大概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陶桑晚冷冷的看著她。

望著陶桑晚靈兒徹底害怕了，她噗通一聲跪在了陶桑晚面前。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威脅你，你，你放心，我絕對對你的身份守口如瓶，保證不跟別人說，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回匈奴，我明天就跟王上說回去，這輩子都不再來大夏了。”

靈兒痛哭流涕的求饒，陶桑晚卻沒有半點兒心軟。

她側身避開了她的觸碰：“你覺得你如此心機深重，我又怎麽可能讓你留在蕭驚世身邊呢？”

靈兒望著陶桑晚，臉上的淚水已經沾濕了面紗，面紗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很是狼狽。

“為什麽啊，這是匈奴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的啊。”

她實在不明白陶桑晚為什麽要死咬著她不放。

自己都答應了不會說出她的身份，她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陶桑晚彎下了腰湊到了靈兒面前，聲音不算高。

“因為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

靈兒震驚的看著陶桑晚：“你，你……原來你是……”

難怪她那麽肯定她不是沈清枝，原來她從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而她還在她面前演戲。

“所以，你一直都是故意的？”

靈兒終於反應過來，這麽久以來陶桑晚跟她套近乎，各種跟她示好原來就是設了個圈套。

“不然呢？”

陶桑晚直起了身子。

靈兒跌坐在地上一臉茫然。

片刻後她忽然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指著陶桑晚。

“你別得意的太早，王上不會相信你的，我跟在王上身邊這麽久，他一直拿我當成他的親人。”

然而她的話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陶桑晚就連表情都沒有變，倒是一旁的拱門後傳來一個陰沈的聲音。

“你覺得，事到如今孤還會相信你嗎？”

在靈兒震驚的目光中，蕭驚世竟然從旁走了出來。

他那陌生陰冷的表情是靈兒從來未曾見過的。

“王，王上……”

靈兒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之中。

“你本事倒是不小，騙了孤這麽久。”蕭驚世的語氣中暗含著怒火。

想他經歷了這麽多，結果卻被一個小丫頭騙成這樣。

“我，我沒有，都是她害我的。”

靈兒仍舊想著法子狡辯。

她話音才落，蕭驚世一個閃身到了她身邊，手直接掐上了她的脖子。

“你當孤是傻的嗎？孤聽的清清楚楚，你還想騙孤到什麽時候？”

蕭驚世的手逐漸用力，靈兒因為窒息整張臉開始漲紅。

“你現在還不能殺她，你得利用她找出覬覦王權的人。”

陶桑晚怕他真的掐死靈兒趕忙說道。

蕭驚世看了陶桑晚一眼，手中的力道逐漸放緩，隨即手一松，靈兒跌在了地上不住的咳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連忙爬到了蕭驚世的腳下磕頭：“王上，王上，我什麽都跟你說，求求你不要殺我。”

蕭驚世那暗黑的眸子中殺意未減，只見他手一擡，落在了靈兒的脖頸上，靈兒立馬倒在了地上。

陶桑晚一驚。

“她太聒噪了，再啰嗦下去我怕是忍不住要取她的性命了。”蕭驚世跟她解釋道。

陶桑晚這才放下心點了點頭。

蕭驚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覆雜：“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嗎？”

屋子裏靜悄悄的。

蕭驚世盯著陶桑晚的背影仿佛再一次和他心中那個心心念念的背影所重合。

“我就是沈清枝。”

陶桑晚糾結了許久，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這個秘密她本來打算藏在心裏一輩子。

可是從知道靈兒的心懷不軌之後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再不告訴蕭驚世自己的身份，他往後還會吃這上邊的虧。

所以，與其讓他守著執念。

倒不如直接告訴了他。

蕭驚世也是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可真的聽到陶桑晚這麽說的時候他心裏也是猛的沈了一下。

“你和我小姑姑的年歲不同，你憑什麽說自己的是她？”他哽著嗓子問道。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沒有往這上邊想的原因。

陶桑晚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大概和沈家滅門時的沈清枝年紀差不多。

所以這兩個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那是因為，沈清枝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陶桑晚。”陶桑晚的聲音很輕，但敲在蕭驚世的心裏卻很重。

“當年，我被追殺掉落懸崖，當時就已經殞命，當我再醒來就已經是陶桑晚了。”

陶桑晚很平靜的敘述著事情，仿佛那只是一段無關痛癢的記憶。

蕭驚世盡可能的控制著自己心裏的情緒。

他無法想象自己堅定的相信還活著的沈清枝竟然真的已經在多年前就死了。

“你說你是我小姑姑，你怎麽證明？”

他不想再輕易的去相信某一個人，他想要確定。

或許是因為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的時間太久了。

又或許因為這個人是陶桑晚。

總之，在他這裏陶桑晚始終是個特殊的存在。

聽著他的問話陶桑晚也並沒有生氣。

反而是跟他慢悠悠的講起了過去的事情。

“在你小時候還不懂事的時候，你特別喜歡沈府後院的荷塘，你覺得那裏頭的蓮蓬好玩，還能吃蓮子，於是有一年冬天你趁著照顧你的奶娘睡著了，偷偷跑到荷塘想要去找蓮蓬，結果失足落進了荷塘裏，還是我路過跳下去救你，後來我因為這事兒染了風寒，你被你父親罰去跪祠堂，還是我撐著病體去把你抱出來。”

說到這裏陶桑晚笑了起來。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小奶娃娃抱著她的腿撒嬌的景象。

“還有一次，你偷了你娘的首飾打算出去賣了換糖，可是因為年紀太小，出門險些被人販子拐走，還好被府上外出采買的丫鬟遇上，這才報了官將你帶回去，事後你又是免不了一頓打。”

雖說已經過了這麽久，可當時蕭驚世挨打的那個慘叫聲仿佛還在她耳邊。

陶桑晚轉過頭去看蕭驚世。

他眼眶中含著淚水，整個人努力的隱忍克制著情緒。

陶桑晚仿佛透過他又看到了那個奶乎乎的孩子。

“也不知道你小時候是怎麽得，就喜歡粘著我，有事兒沒事兒都躲在我的院子裏鬧我，讓我給你做荷葉糕，給你做果釀。”

陶桑晚眼神中寵溺的氣息和多年前那個坐在院子裏大喊:“世禮，你小心點兒，摔著痛痛。”的姑娘一模一樣。

蕭驚世緊緊的攥著拳頭。

過了許久他慘然一笑:“你別逗我了，你調查了沈家的案子那麽久，對沈家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我怎麽可能相信你的話，萬一你是騙我的……”

萬一她要騙他，那他真的接受不了。

“你也知道我查的是沈家的案子，不是沈家後院這些瑣碎的事情。”

陶桑晚的平靜讓蕭驚世無所適從。

是啊。

這都是沈家後院的事情。

都是他和小姑姑之間獨一無二的回憶。

只是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面容。

面對這個他不止一次威脅欺騙過的少女，他是真的無法相信她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對視了良久，蕭驚世忽然笑著轉過了身去，跌跌撞撞的朝外走。

陶桑晚怔了一下追出去兩步:“你要去哪兒……”

“我想冷靜一下。”

蕭驚世顫著聲音說的。

陶桑晚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他走出了門。

這件事兒對她來說很簡單。

但是對於蕭驚世來說很難。

所以她可能的確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而她，並不著急。

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相不相認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蕭驚世能否安穩的度過餘生，不再上當受騙，不再困在沈清枝的影子裏走不出來。

外頭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

陶桑晚走到門前朝外看去。

天空已經暗下一塊兒，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盯著天空看了一會兒，她忽然笑了起來，而後輕聲喃喃道。

“烏雲蔽日只是暫時，總會有雨過天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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