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低谷 彼此明明都那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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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臥室裏,雲霓趴在書桌前出神,杜琴在外面叫了她幾聲都沒聽到。
半晌, 杜琴推開門進來:
“霓霓?”
雲霓倏地回神, 懵懵地看向她,杜琴一臉無奈, “吃飯了,發什麽呆?”
“噢……”
杜琴走進來,摸摸她腦袋:“怎麽了?期中考沒考好?”
“沒有,就是剛好在想一個作業……”
然而其實, 她是在想陸驍塵。
“不著急,吃完飯再弄,”杜琴把手中的櫻桃小丸子掛件給她,“這個是不是你書包上掛的那個?”
“媽, 你在哪裏撿到的?”這個掛件她前兩天丟了, 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不是我撿到的,是剛剛驍塵到店裏拿給我的, 他剛好撿到了。”
“驍塵哥哥?!”雲霓心口一震,“他到樓下了嗎?”
“是啊。”
雲霓飛快走到窗戶口, 想往下看,就聽到母親道:“他給完東西就走啦。”
雲霓呆住。
他……走了?
“我還說讓他來家裏吃飯呢,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有事要忙, 就說改天再來。”
雲霓眨了眨眼睛, 末了垂下眼:“哦,這樣……”
“出來吃飯吧,我先去給你裝飯。”
杜琴留下一句,先離開房間。
雲霓慢慢走回桌前, 把掛件重新掛回書包,而後註意到書包側邊放著的那個陸驍塵給她的水杯。
她想到今晚放學,陸驍塵對她的態度,和從前完全截然不同,變得格外冷淡疏離。
她沒想到,他撿到了她的東西,寧願專門跑一趟讓她母親轉交,都不願意在剛才當面還給她。
他就這麽不想和她說話嗎……
雲霓這麽想著,鼻尖突然湧起股酸澀,她低下頭,苦澀從心底蔓延開來。
半期考後,一周的時間如飛而過。
半期考的改卷時間很快,下周周一時成績就出來了,早課上,班主任在班上打開了電子版的成績和年段排名。
雲霓埋著頭,緊張得都不敢看了,誰知旁邊的江玥激動地拉住她的手,對她道:“霓霓!你班級第三名耶!你好厲害啊!”
雲霓擡頭,就看到電子表格裏,自己排在第三的位置,旁邊的年段排名顯示的是第十五名。
她格外震驚,本來她對自己沒多少信心,覺得到了有這麽多優秀學生的一中,能考到年段前五十就不錯了,沒想到比她想象中好。
班主任講了下這次大致的考試情況,著重表揚了幾個考得好的同學。
輪到雲霓時:“雲霓中考排名在我們班原來是第五名,但是這次考試往前進了點,特別是語文和英語,兩科分數都是年段前三,特別棒啊。”
班裏同學看到雲霓的成績,驚嘆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議論:
“雲霓也太厲害了,長得漂亮,書還讀得好。”
“簡直女神了……”
坐在後排的樊倪,看著屏幕裏雲霓比她排名高了一百名,又聽到身後男生的交談,漸漸沈下眸來。
……
一整天下來,各科答題卡也相繼發到同學手中。
傍晚放學後,物理課代表突然過來通知她,讓她拿著半期考卷子下樓去辦公室找李興國一趟。
李老師找她?!
雲霓心裏一咯噔。
自從那次忘帶作業被教訓後,她現在見到李興國都不敢擡頭和他對視了。
雲霓和江玥告別,收拾完書包後,獨自走去辦公室。
敲門進去,她看到李興國正在和其他老師聊天,她慢慢走到對方桌前,軟聲問:“李老師,您找我?”
李興國見她慫慫的樣子,不禁笑了:“這麽怕我啊?我有這麽嚇人嗎?”
雲霓面頰一紅,“沒有……”
“試卷給我看看。”
李興國拿過她的物理試卷,談起她的成績,“我聽你班主任說你其他科都很拔尖,但是物理這科稍微差了點,是拖了你其他科的後腿啊……”
李興國指出她薄弱的地方,沒有批評也沒有責罵,雖然嚴格但十分平和,並沒有沒她想象中的那麽恐怖。
雲霓感動地和老師道謝,說一定回去好好把這方面提高。
李興國打趣:“平時有不懂的要問知不知道?反正我在你們班代課也沒幾節了,你要珍惜還能問到我題目的日子好吧?”
雲霓靦腆彎唇:“好……”
李興國擺擺手,讓她可以離開,她正要走,就聽到班主任喊她,叫她過去。
她走過去,班主任朝她笑了笑,神色溫柔:
“雲霓,最近這段時間和班裏同學相處得如何?”
班主任還記得上次雲霓被關到器材室的事,擔心女孩又受欺負,“畢瑤那幾個女孩子還有沒有再找你?”
雲霓搖頭,說和班裏同學都相處得很愉快。
雖然她知道畢瑤那幫人私底下可能還會再議論她什麽,但是她並不害怕。
聊了幾句,班主任放心了,讓她早點回家。
雲霓頷首道別,往辦公室門口走去時,李興國和其他老師聊天的聲音恰好出傳了過來:“李老師最近太辛苦了,高三都忙不過來了,還要過來給高一代課。”
“高三那群屁孩子天天讓我頭疼,這次半期考六班的年段平均分才第二,你說我氣不氣?”
其他老師都笑了,“李老師明損暗誇,就是在炫耀啊……”
“老李,你們班那個陸驍塵物理不是全市排名很前面嗎?這是名師出高徒啊。”
雲霓聽到那三個字,步伐微微一頓。
李興國不覺揚起嘴角,嘬了口茶,嘆口氣道:“這孩子叛逆,平時我管不動他。”
“有的孩子叛逆歸叛逆,認真讀起書來成績也不差。”
李興國點點頭,“是啊,陸驍塵這次市質檢進步了很多名,估計他現在也知道要讀書了,成績自然而然也就提高了。”
談論聲不自覺落進雲霓耳中,她走出辦公室,腦中盤旋著那些有關於陸驍塵的話。
看來他這次考得挺好的……
雲霓心底松了口氣,替他開心。
可他認真對待考試,和她那天對他說的話有關嗎?
不過他都生她氣了,又怎麽可能在意她的話呢……
她垂下頭,抿了抿唇,讓自己別想太多。
往樓下走去,雲霓突然收到雲楓的信息:【來操場找我,我訓練結束了,帶你去吃飯。】
今晚杜琴不在家,所以他們晚飯在外面解決。
雲霓回了句,而後收起手機。
五分鐘後,她走到操場那個經常和等雲楓的那個主席臺旁邊。
過了會兒,她就看到雲楓的身影。
他剛從籃球場出來,走到雲霓面前,把手裏的東西拿給她:“幫忙拿一下我和陸驍塵的書包,我去上個廁所,你在這兒等著啊。”
雲霓還未回答,雲楓就跑開了。
她低頭看了眼陸驍塵的書包,心口一跳,忍不住四處搜尋男生的身影。
忽而,她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
“雲霓——”
她轉頭,竟然看到傅星洛站在身後。
男生剛從教學樓下來,路過此地,看到雲霓就過來打招呼,他眉眼清澈,五官俊朗,看著她,唇邊帶著淺淺笑意。
她楞了下,“傅部長好……”
最近督察部工作不忙,她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
“在這兒幹什麽呢?不回家嗎?”
“我在等我哥。”
傅星洛依稀聽過雲霓還有個同校念高三的哥哥,他點點頭,含笑問:“這次半期考考得如何?我覺得你應該是個努力讀書的乖學生,成績還不錯吧?”
雲霓靦腆莞爾,“挺好的……”
兩人聊著天,遠處,三個從球場裏出來的男生,慢慢走上看臺。
“雲楓在哪兒啊?”
“他剛剛說要去上廁所,還沒回來?”
兩個朋友四處看著,走在中間的陸驍塵,手上拍著籃球,垂著眼,神色漫不經心。
“誒,那個是不是雲楓妹妹?”一男生指向不遠處樟樹下站著的女孩。
“好像是……”
陸驍塵無波無瀾的眸色頓了下,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小姑娘一身校服西裙,烏發細眸,紅唇齒白,眉眼俏生生的透著水靈。
然而,他轉頭就看到她面前還站著一個男生——傅星洛。
兩人在說說笑笑,氣氛格外融洽。
陸驍塵眸色如烏雲漸漸暗沈下來,臉色緊繃。
他身旁的朋友看著雲霓旁邊的男生,隨口道:“那個小妹妹面前的男生有點眼熟啊,是高二那個段一傅星洛嗎?”
“好像是,他不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學霸嗎?書讀得特別好……”
聽到這句“書讀得特別好”,陸驍塵繼而想到雲霓之前對他說的那些,陸驍塵如同和他形成鮮明對比。
雲霓喜歡的,不就是這樣優秀的男孩子麽?
陸驍塵舔了舔後槽牙,心裏的躁意瞬間爆炸,達到頂峰。
另一邊,雲霓和傅星洛正聊著學業,隨意轉頭,就看到陸驍塵朝她走來。
她視線一頓,耳邊傅星洛的話如同被消了音。
陸驍塵穿著無袖球衣,肩寬腿長,五官輪廓如被精雕細琢過。
與她對視的那雙眼,深不見底。
陸驍塵走到雲霓面前,旁邊的傅星洛看著到他,楞了下,口中的話沒停下:“雲霓,那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我把我剛剛說的那幾本書推薦給你。”
雲霓註意力只在陸驍塵身上,呆楞地還未說話,就見對方微俯下身,直接拿過她手中他的書包。
“驍塵哥哥……”
她怔怔開口。
陸驍塵側眸對上雲霓的目光,神色冷淡,又轉頭看了眼她旁邊的傅星洛,扯起嘴角:
“你們繼續,不打擾。”
他直接轉身離開,幾個朋友都懵逼地追上去:“誒塵哥……”
雲霓看著他離開,心口如同被人紮了個口子。
傅星洛垂眸看向變了神色的女孩,試探問:“雲霓……你和陸驍塵很熟嗎?我沒想到你竟然和他認識。”
她眨了眨眼,輕聲回道:“他是我哥哥的朋友。”
“原來是這樣……”
雲霓回過神,想到他剛才的問題,淡聲婉拒:“不好意思部長,這個周末我應該沒什麽時間,等以後有機會吧。”
他看著她客氣的態度,把其他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只笑笑:“好,等有機會吧。”
而後傅星洛就離開了,雲霓獨自站在原地,沒過多久雲楓就走了回來。
他看到雲霓手上只拿著一個書包,疑惑:“陸驍塵的書包呢?”
雲霓垂下眼,睫毛在眼瞼印出淺淺的弧度,低聲道:
“驍塵哥哥拿了書包就走了。”
“啊?他怎麽先走了啊,”雲楓接過書包,“他有沒有跟你說他去幹嘛了?”
“沒……”
雲楓無語,“這人這幾天怎麽回事。”
好幾天了,他總感覺陸驍塵心情很差,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陸驍塵情緒從不外放,外表看過去波瀾不驚,性子淡淡的,什麽都看似不在意,但誰也猜不透他的內心。
從前雲楓追問陸驍塵心情為什麽不好,男生或多或少總是會說那麽幾句,可這次一句話也不肯透露,問他是不是家裏的事,他卻否認了。
雲楓怎麽也想不明白。
回家路上,雲霓沒像平時那樣活潑愛笑,沒怎麽講話。
坐在公交車上,雲霓靠在窗邊,冷風透過開著的車窗鉆進車廂,拂在她面上,吹得她眼眶發澀。
見到陸驍塵的那幕,一直在她腦中回蕩。
她想到從前兩人見面時,陸驍塵和她說話,眼底總是帶著或深或淺的笑意,可剛剛,他對她完全不茍言笑。
她本來想著,會不會過了幾天,他就不會生她的氣了……
她本來打算今天和他道歉,她期待著他還會和從前那樣,總是摸摸她的腦袋,把她當小孩子一樣逗她兩句,就原諒她了。
可是現在,哪怕他和她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她想起從前在她晚上差點回不了家的時候,陸驍塵把她送回了家;那晚她被關在器材室,是他找到了她,給她擦掉眼淚,讓她別害怕;他給她買了很多甜品,還在她感冒的時候給她送來了藥和溫水。
陸驍塵還說過,他答應她的,永遠都會做到。
可是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墻,徹底隔斷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討厭她,他對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雲霓抿了抿唇,垂下眼,一滴晶瑩砸在了手背上。
周一見過陸驍塵以後,接下來的幾天雲霓都沒再和他碰面。
她心頭被難過籠罩著,不知道如何找他,而男生也沒再出現在她面前。
像是心照不宣般,他們都從對方的世界消失了。
周三晚,雲霓剛吃完飯,就看到學校的跆拳道社群裏發了一條信息。
裏頭說趁半期考剛結束,這周六社裏將要舉辦一次爬山活動。
每個學期跆拳道社都會舉辦一次校外拉練,旨在鍛煉社員的身體素質,也算是集體出來游玩一次。
這次爬山地點是淮城近郊一個名叫風迎山的地方,環境優美,空氣清新,學長歡迎大家踴躍報名,如果有去就盡快在群裏填報在線表格,報名時間截止於今晚十二點。
很快,江玥就在她們三人小群冒泡:【你們看到群裏的集體活動嗎,我想去!我們三個一起去怎麽樣?】
卞曼蔓發了個流淚貓貓頭的表情:【我也想去,可是這個周末我爺爺要過七十大壽,我去不了,怎麽剛剛好挑在這周啊好氣!】
江玥:【你不能去嗎?那霓霓呢?我不想一個人去[哭]】
江玥在群裏@雲霓,求雲霓陪她去,女孩對此無感,最後道:【我先去問問我媽媽,看看她同不同意。】
像出游這種事,她總是會先習慣性的報備詢問父母。
杜琴得知是學校的跆拳道社舉辦的,便放心同意了:“剛好半期考考完,你就當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女孩莞爾,“好。”
她給江玥回信息,卞曼蔓哭唧唧:【那到時候你們記得給我拍照片,就當我也去了。】
江玥:【好!到時候再把你p上去哈哈哈哈】
最後江玥和雲霓兩人都去群裏填了表格。
晚上臨近十二點,大家報名都差不多了,一個學長統計完名單後,給陸驍塵發了條私信,親自邀請他:【陸學長,周六拉練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去年陸驍塵還在社裏的時候,學長和他的關系不錯,他看到陸驍塵沒回,想著還是親自問問他,希望他也來玩玩。
另一邊,山海禦安城的公寓裏,陸驍塵剛剛從床上醒來。
今晚放學回到家,他一覺睡到現在,睡醒再吃飯。
平時的作息,他都很顛倒。
下了床,他拿著手機走去廚房,此刻饑餓感上來,他打算煮點東西當做晚飯,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叫做夜宵。
剛從冰箱拿出食材,他手機震動了下,就收到社裏的人發來的信息。
看到信息,他直接回覆:【我就不去了。】
然而對方道:【陸學長,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次,群裏好多人都報名了,大家都很期待你能來,我們還叫到了另外幾個高三的學長學姐呢。】
陸驍塵把餃子下鍋,而後在餐桌吧臺旁的高椅坐下,點開了跆拳道社群裏的報名表格。
表格支持多人在線填寫,此刻點進去,能看到有誰報名。
男生目光從頭往下搜尋著。
最後落到“雲霓”二字上,停了下來。
他盯著屏幕默然幾秒,末了把手機往桌面上一擱,隨手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旋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
而後他斂睫摩挲著手中的水瓶,回憶翻湧。
十幾分鐘後,他煮完東西坐回來,拿出手機,回了條信息。
【我會去。】
他鎖上手機屏幕,想到什麽,自嘲一笑。
即使努力克制了這麽多天,他到最後還是控制不住,想要見她。
可她應該並不想看見他吧。
回完信息沒多久,樊倪的信息發來:【睡了嗎?周末爬山你有沒有去?隨便問問。】
陸驍塵簡單回覆了句,而後對方道:【到時候那天早上一起去學校門口坐中巴?反正咱倆順路。】
陸驍塵說到時候再說,自己不一定什麽時候走。
那頭,樊倪看到他沒有直接拒絕,末了揚起嘴角。
周六早上,陽光明媚,天色湛藍,天邊飄著幾朵薄薄的雲,秋高氣爽,令人心曠神怡。
早上九點,所有學生要到一中門口集中坐中巴。
雲霓和江玥約定了時間到達,兩人碰頭後,先上中巴等著。
車裏已經來了一半的人,兩人找到位置坐下,江玥挽住雲霓的胳膊,靠在她肩頭:“霓霓,我跟你講件特無語的事。”
“怎麽了?”
“我昨晚大姨媽來了。”
“啊?”雲霓擔憂,“那你今天這樣能爬山嗎,你怎麽不請個假……”
“我沒請,畢竟當初是我這麽激動把你拉來的,到時候我沒來,你今天一個人多孤獨啊,”江玥笑笑,“不過我是屬於從來不痛經的那一種,應該不會太難受,到時候我們倆爬慢一點就好了。”
雲霓點點頭,“今天你要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和我說。”
“放心啦,對了,今天陸學長有沒有來啊?”
雲霓怔了下,搖搖頭:
“我不知道……”
她也沒去想他會不會來,不過大概率是不會來的。
江玥湊上來問,一臉壞笑:“你最近和陸學長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特別的進展啊?”
雲霓眸光暗淡幾分,輕聲否認:“沒有啦,你別亂說了……”
江玥以為是雲霓害羞了,便不再問了。
車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喧鬧起來,雲霓和江玥正研究著一款手機游戲,這時,前門走上來兩人。
雲霓四周立刻響起激動的聲音:“陸驍塵!他竟然也來了!”
女孩飛快擡眸,陸驍塵的身影就直直撞進視野中——
他穿著件薄薄的棕色衛衣,外頭披了件黑色風衣外套,身形高挑,長腿疏慢地踩地,微倦的神色透著拓落不羈的氣質。
雲霓沒想到他會來,正驚愕著,目光一移,就看到他身後跟著樊倪。
樊倪臉上帶著笑意,似乎上一刻還在和陸驍塵說話。
他們兩個好像是一起來的。
雲霓的心如同被捏了下,下一刻陸驍塵轉眸,一臉疏散地往車廂裏瞥去,就對上她的目光。
男生視線停在她臉上,眉眼間還帶著倦意。
什麽情緒都沒寫在臉上。
雲霓率先低下頭,樊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陸驍塵,我們坐那裏吧,就剩那個位置了。”
樊倪指的位置正是雲霓前面。
車廂裏的確都坐滿了,陸驍塵想找個單獨的位置都沒有。
陸驍塵只好擡步往裏走。
雲霓垂著頭,餘光就瞥到男生停在前面的座位旁邊,道:“你先進去吧。”
樊倪應了聲,看了眼雲霓,發現對方和陸驍塵壓根沒有眼神交流。
雲霓仍舊沒看他們,而後一陣淡淡的薄荷香和白松木香飄至鼻間,是陸驍塵身上的味道。
兩人離得不遠,她感覺到男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很快,他就坐了下來。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坐到車上,樊倪從包裏拿出今早做好的三明治。她今早一直在門口守著,就是想等到陸驍塵出來,和他一起走。
樊倪把三明治拿給陸驍塵,笑:“喏,我今早多做了一份,你要吃嗎?”
他眼眸半斂,嗓音淡淡:“不用,我不吃。”
樊倪收回手,“好吧……”
九點,瞿茂實點完名確認大家都到後,中巴啟動。
樊倪吃著早餐,和陸驍塵搭著話,聊有關於跆拳道的事,雲霓坐在後排,時不時就聽到樊倪含笑的聲音。
雲霓看不見前面,猜到陸驍塵或許正和樊倪聊著天,應該臉上也帶著笑容。
雲霓垂下眸,不想讓自己再想了。
可他們現在都不再如從前,她又何須再關註他呢……
雲霓眨了眨發澀的眼眶,末了轉頭對江玥道:“玥玥,我睡一會兒。”
“好。”
她戴上耳機,闔上了眼眸,努力摒棄掉外界一切聲音。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到了風迎山腳下。
全部人下了車,今天一共有二十幾人參加爬山,瞿茂實讓大家集合後,先是講了一些註意事項,而後講了講行程安排。
今天他們上午上山,傍晚下山,午飯自行解決。
現在大家先一路上山,到達半山腰後休息,到時候會有個活動。
大家能追求速度就追求速度,如果體力有限,可以稍微慢一些,有什麽情況群裏溝通,或者直接給教練打電話。
全體社員先是活動了下身體,而後三兩結伴,開始登山。
今天天氣明媚,陽光穿過高大的樹木落在地上,光影斑駁,遍地都是草木的清香,一節節藤蔓順著石壁蔓延。
雲霓和江玥走著石階,走在他們前面的剛好是樊倪和陸驍塵。
雲霓拉住江玥的手,“我們走快一點。”
兩人稍稍提快步伐,從陸驍塵和樊倪旁邊經過。
男生視線落到雲霓的背影,眼底漆黑幾分。
超過兩人後,雲霓稍稍放慢步伐,江玥回頭看著陸驍塵和樊倪幾眼,瞇了瞇眼,去扯雲霓的袖子,小聲嘀咕:“雲霓,你有沒有感覺樊倪對陸學長不太一般啊?”
“什麽?”
“你不覺得嗎?平時我看樊倪不愛講話也不愛搭理人,但是我每次都看樊倪很開心地和陸學長講話。而且你看樊倪看陸學長的那個眼神,不覺得特別像在看喜歡的人嗎?”
江玥直接真相了。
雲霓轉頭看了眼樊倪,只見女生的目光的確一直落在陸驍塵身上,笑容明媚亮眼,和平日裏面對其他人的完全不同。
雲霓忽而又想起一事——
那次去小吃街那晚,陸驍塵說過,他有喜歡的人。
而且那個人,她見過。
雲霓心間猛地一怔。
像是一切真相大白了。
陸驍塵喜歡的那個人……是樊倪嗎?
雲霓曾經有那麽一瞬間想過,或許陸驍塵對她的感情不一般,可是在此刻她突然意識到,可能一切都是她的誤會。
他可能不單單只對她那麽好……
雲霓眼底光線驟然暗下,心如同被泡進檸檬水裏,一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失落和酸楚如同血液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不舒服。
江玥見雲霓的表情不對,察覺到了不對勁:“霓霓,你和陸學長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怎麽見你們一路也沒打個招呼啊?”
雲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等今天有時間我再和你說吧……”
“好。”
江玥感覺到她心情不太好,拉住她的手,笑笑:“沒事,我在呢,今天我陪著你,對了我跟你講件特好玩的事……”
江玥和雲霓聊著天,另一邊,陸驍塵心中煩悶,耳邊又是樊倪在嘰嘰喳喳。
末了,他倦怠開口:“不說了,我開始爬山了。”
樊倪笑笑:“好啊,要不比一比,看誰先到?”
“不了。”
陸驍塵快步往前,“我先走。”
樊倪怔在原地。
陸驍塵步伐很快,很快就到了雲霓和江玥旁邊,他從旁邊經過,步伐沒停。
男生步伐矯健輕快,跟走平地沒什麽區別,他向來體力很好,當然很輕松。
而雲霓和江玥則不一樣了。
雲霓體力偏差,走了半個小時就開始喘氣了,江玥今天又來了例假,雖然沒有痛經,但是也感覺到不舒服了,人也逐漸沒了力氣。
雲霓問她要不要休息,江玥搖頭,說先爬到集合地點再說。
兩人速度很慢,吊在隊伍末尾,爬了一個多小時,是最後幾個到達半山腰的人。
江玥去了趟廁所,出來後找了個石椅坐著。
此刻是正午,瞿茂實讓大家在這裏休息片刻,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半個小時後,大家再度集合,瞿茂實說到接下去的安排。
今天他們有一個“找點”小游戲,從半山腰到山頂不同的幾條路上定下了八個點,大家兩兩組隊,每一組需要到達指定位置,在專門的APP上定點簽到。
前五個率先找到六點的隊伍會有特別的獎勵。
教練讓大家自由組隊,如果找不到夥伴和他說,他最後會來安排。
大家組隊後去找瞿茂實報名單,樊倪看向陸驍塵,試探問:“那咱們倆一組吧?”
陸驍塵低頭玩著手機,“我不參加。”
他不感興趣,到時候直接和瞿茂實說一聲就好。
樊倪也大致知道他不會參與這樣的游戲,只好去找其他的同伴。
而坐在不遠處樹蔭下,江玥看向雲霓,臉色大白:“霓霓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參加了,我還是有點不舒服……”
“沒關系,你在這兒休息。”
“那你一個人怎麽辦?”
雲霓觀望一周,沒有可組隊的人,“到時候我去和教練說一聲吧,你不用擔心我,我反而還擔心你呢。”
“我沒事,我坐著就好了。”
最後大家都登記的差不多了,雲霓和江玥走過去,江玥和瞿茂實說明情況,瞿茂實讓她就在這裏休息。
江玥拍了拍雲霓的手,先行離開,雲霓站在瞿茂實面前,道:“教練,我沒有組隊的人。”
瞿茂實看了眼她,而後問周圍的人:“還有沒有單個人還沒登記的?和這個女孩子組個隊。”
周圍有人看了過來,可有些人有伴了,或是不想和陌生人組隊,便都沒回答。
瞿茂實又問了遍,見還是沒人說話,便打算強行安排:“要不然這樣吧……”
他話音未落,旁邊就傳來一道慵懶沈冷的男聲:
“教練,我和她一隊。”
聞聲的人紛紛轉頭,就看到陸驍塵走了過來。
雲霓對上他的目光,忽而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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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杜琴推開門進來:
“霓霓?”
雲霓倏地回神, 懵懵地看向她,杜琴一臉無奈, “吃飯了,發什麽呆?”
“噢……”
杜琴走進來,摸摸她腦袋:“怎麽了?期中考沒考好?”
“沒有,就是剛好在想一個作業……”
然而其實, 她是在想陸驍塵。
“不著急,吃完飯再弄,”杜琴把手中的櫻桃小丸子掛件給她,“這個是不是你書包上掛的那個?”
“媽, 你在哪裏撿到的?”這個掛件她前兩天丟了, 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不是我撿到的,是剛剛驍塵到店裏拿給我的, 他剛好撿到了。”
“驍塵哥哥?!”雲霓心口一震,“他到樓下了嗎?”
“是啊。”
雲霓飛快走到窗戶口, 想往下看,就聽到母親道:“他給完東西就走啦。”
雲霓呆住。
他……走了?
“我還說讓他來家裏吃飯呢,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有事要忙, 就說改天再來。”
雲霓眨了眨眼睛, 末了垂下眼:“哦,這樣……”
“出來吃飯吧,我先去給你裝飯。”
杜琴留下一句,先離開房間。
雲霓慢慢走回桌前, 把掛件重新掛回書包,而後註意到書包側邊放著的那個陸驍塵給她的水杯。
她想到今晚放學,陸驍塵對她的態度,和從前完全截然不同,變得格外冷淡疏離。
她沒想到,他撿到了她的東西,寧願專門跑一趟讓她母親轉交,都不願意在剛才當面還給她。
他就這麽不想和她說話嗎……
雲霓這麽想著,鼻尖突然湧起股酸澀,她低下頭,苦澀從心底蔓延開來。
半期考後,一周的時間如飛而過。
半期考的改卷時間很快,下周周一時成績就出來了,早課上,班主任在班上打開了電子版的成績和年段排名。
雲霓埋著頭,緊張得都不敢看了,誰知旁邊的江玥激動地拉住她的手,對她道:“霓霓!你班級第三名耶!你好厲害啊!”
雲霓擡頭,就看到電子表格裏,自己排在第三的位置,旁邊的年段排名顯示的是第十五名。
她格外震驚,本來她對自己沒多少信心,覺得到了有這麽多優秀學生的一中,能考到年段前五十就不錯了,沒想到比她想象中好。
班主任講了下這次大致的考試情況,著重表揚了幾個考得好的同學。
輪到雲霓時:“雲霓中考排名在我們班原來是第五名,但是這次考試往前進了點,特別是語文和英語,兩科分數都是年段前三,特別棒啊。”
班裏同學看到雲霓的成績,驚嘆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議論:
“雲霓也太厲害了,長得漂亮,書還讀得好。”
“簡直女神了……”
坐在後排的樊倪,看著屏幕裏雲霓比她排名高了一百名,又聽到身後男生的交談,漸漸沈下眸來。
……
一整天下來,各科答題卡也相繼發到同學手中。
傍晚放學後,物理課代表突然過來通知她,讓她拿著半期考卷子下樓去辦公室找李興國一趟。
李老師找她?!
雲霓心裏一咯噔。
自從那次忘帶作業被教訓後,她現在見到李興國都不敢擡頭和他對視了。
雲霓和江玥告別,收拾完書包後,獨自走去辦公室。
敲門進去,她看到李興國正在和其他老師聊天,她慢慢走到對方桌前,軟聲問:“李老師,您找我?”
李興國見她慫慫的樣子,不禁笑了:“這麽怕我啊?我有這麽嚇人嗎?”
雲霓面頰一紅,“沒有……”
“試卷給我看看。”
李興國拿過她的物理試卷,談起她的成績,“我聽你班主任說你其他科都很拔尖,但是物理這科稍微差了點,是拖了你其他科的後腿啊……”
李興國指出她薄弱的地方,沒有批評也沒有責罵,雖然嚴格但十分平和,並沒有沒她想象中的那麽恐怖。
雲霓感動地和老師道謝,說一定回去好好把這方面提高。
李興國打趣:“平時有不懂的要問知不知道?反正我在你們班代課也沒幾節了,你要珍惜還能問到我題目的日子好吧?”
雲霓靦腆彎唇:“好……”
李興國擺擺手,讓她可以離開,她正要走,就聽到班主任喊她,叫她過去。
她走過去,班主任朝她笑了笑,神色溫柔:
“雲霓,最近這段時間和班裏同學相處得如何?”
班主任還記得上次雲霓被關到器材室的事,擔心女孩又受欺負,“畢瑤那幾個女孩子還有沒有再找你?”
雲霓搖頭,說和班裏同學都相處得很愉快。
雖然她知道畢瑤那幫人私底下可能還會再議論她什麽,但是她並不害怕。
聊了幾句,班主任放心了,讓她早點回家。
雲霓頷首道別,往辦公室門口走去時,李興國和其他老師聊天的聲音恰好出傳了過來:“李老師最近太辛苦了,高三都忙不過來了,還要過來給高一代課。”
“高三那群屁孩子天天讓我頭疼,這次半期考六班的年段平均分才第二,你說我氣不氣?”
其他老師都笑了,“李老師明損暗誇,就是在炫耀啊……”
“老李,你們班那個陸驍塵物理不是全市排名很前面嗎?這是名師出高徒啊。”
雲霓聽到那三個字,步伐微微一頓。
李興國不覺揚起嘴角,嘬了口茶,嘆口氣道:“這孩子叛逆,平時我管不動他。”
“有的孩子叛逆歸叛逆,認真讀起書來成績也不差。”
李興國點點頭,“是啊,陸驍塵這次市質檢進步了很多名,估計他現在也知道要讀書了,成績自然而然也就提高了。”
談論聲不自覺落進雲霓耳中,她走出辦公室,腦中盤旋著那些有關於陸驍塵的話。
看來他這次考得挺好的……
雲霓心底松了口氣,替他開心。
可他認真對待考試,和她那天對他說的話有關嗎?
不過他都生她氣了,又怎麽可能在意她的話呢……
她垂下頭,抿了抿唇,讓自己別想太多。
往樓下走去,雲霓突然收到雲楓的信息:【來操場找我,我訓練結束了,帶你去吃飯。】
今晚杜琴不在家,所以他們晚飯在外面解決。
雲霓回了句,而後收起手機。
五分鐘後,她走到操場那個經常和等雲楓的那個主席臺旁邊。
過了會兒,她就看到雲楓的身影。
他剛從籃球場出來,走到雲霓面前,把手裏的東西拿給她:“幫忙拿一下我和陸驍塵的書包,我去上個廁所,你在這兒等著啊。”
雲霓還未回答,雲楓就跑開了。
她低頭看了眼陸驍塵的書包,心口一跳,忍不住四處搜尋男生的身影。
忽而,她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
“雲霓——”
她轉頭,竟然看到傅星洛站在身後。
男生剛從教學樓下來,路過此地,看到雲霓就過來打招呼,他眉眼清澈,五官俊朗,看著她,唇邊帶著淺淺笑意。
她楞了下,“傅部長好……”
最近督察部工作不忙,她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
“在這兒幹什麽呢?不回家嗎?”
“我在等我哥。”
傅星洛依稀聽過雲霓還有個同校念高三的哥哥,他點點頭,含笑問:“這次半期考考得如何?我覺得你應該是個努力讀書的乖學生,成績還不錯吧?”
雲霓靦腆莞爾,“挺好的……”
兩人聊著天,遠處,三個從球場裏出來的男生,慢慢走上看臺。
“雲楓在哪兒啊?”
“他剛剛說要去上廁所,還沒回來?”
兩個朋友四處看著,走在中間的陸驍塵,手上拍著籃球,垂著眼,神色漫不經心。
“誒,那個是不是雲楓妹妹?”一男生指向不遠處樟樹下站著的女孩。
“好像是……”
陸驍塵無波無瀾的眸色頓了下,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小姑娘一身校服西裙,烏發細眸,紅唇齒白,眉眼俏生生的透著水靈。
然而,他轉頭就看到她面前還站著一個男生——傅星洛。
兩人在說說笑笑,氣氛格外融洽。
陸驍塵眸色如烏雲漸漸暗沈下來,臉色緊繃。
他身旁的朋友看著雲霓旁邊的男生,隨口道:“那個小妹妹面前的男生有點眼熟啊,是高二那個段一傅星洛嗎?”
“好像是,他不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學霸嗎?書讀得特別好……”
聽到這句“書讀得特別好”,陸驍塵繼而想到雲霓之前對他說的那些,陸驍塵如同和他形成鮮明對比。
雲霓喜歡的,不就是這樣優秀的男孩子麽?
陸驍塵舔了舔後槽牙,心裏的躁意瞬間爆炸,達到頂峰。
另一邊,雲霓和傅星洛正聊著學業,隨意轉頭,就看到陸驍塵朝她走來。
她視線一頓,耳邊傅星洛的話如同被消了音。
陸驍塵穿著無袖球衣,肩寬腿長,五官輪廓如被精雕細琢過。
與她對視的那雙眼,深不見底。
陸驍塵走到雲霓面前,旁邊的傅星洛看著到他,楞了下,口中的話沒停下:“雲霓,那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我把我剛剛說的那幾本書推薦給你。”
雲霓註意力只在陸驍塵身上,呆楞地還未說話,就見對方微俯下身,直接拿過她手中他的書包。
“驍塵哥哥……”
她怔怔開口。
陸驍塵側眸對上雲霓的目光,神色冷淡,又轉頭看了眼她旁邊的傅星洛,扯起嘴角:
“你們繼續,不打擾。”
他直接轉身離開,幾個朋友都懵逼地追上去:“誒塵哥……”
雲霓看著他離開,心口如同被人紮了個口子。
傅星洛垂眸看向變了神色的女孩,試探問:“雲霓……你和陸驍塵很熟嗎?我沒想到你竟然和他認識。”
她眨了眨眼,輕聲回道:“他是我哥哥的朋友。”
“原來是這樣……”
雲霓回過神,想到他剛才的問題,淡聲婉拒:“不好意思部長,這個周末我應該沒什麽時間,等以後有機會吧。”
他看著她客氣的態度,把其他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只笑笑:“好,等有機會吧。”
而後傅星洛就離開了,雲霓獨自站在原地,沒過多久雲楓就走了回來。
他看到雲霓手上只拿著一個書包,疑惑:“陸驍塵的書包呢?”
雲霓垂下眼,睫毛在眼瞼印出淺淺的弧度,低聲道:
“驍塵哥哥拿了書包就走了。”
“啊?他怎麽先走了啊,”雲楓接過書包,“他有沒有跟你說他去幹嘛了?”
“沒……”
雲楓無語,“這人這幾天怎麽回事。”
好幾天了,他總感覺陸驍塵心情很差,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陸驍塵情緒從不外放,外表看過去波瀾不驚,性子淡淡的,什麽都看似不在意,但誰也猜不透他的內心。
從前雲楓追問陸驍塵心情為什麽不好,男生或多或少總是會說那麽幾句,可這次一句話也不肯透露,問他是不是家裏的事,他卻否認了。
雲楓怎麽也想不明白。
回家路上,雲霓沒像平時那樣活潑愛笑,沒怎麽講話。
坐在公交車上,雲霓靠在窗邊,冷風透過開著的車窗鉆進車廂,拂在她面上,吹得她眼眶發澀。
見到陸驍塵的那幕,一直在她腦中回蕩。
她想到從前兩人見面時,陸驍塵和她說話,眼底總是帶著或深或淺的笑意,可剛剛,他對她完全不茍言笑。
她本來想著,會不會過了幾天,他就不會生她的氣了……
她本來打算今天和他道歉,她期待著他還會和從前那樣,總是摸摸她的腦袋,把她當小孩子一樣逗她兩句,就原諒她了。
可是現在,哪怕他和她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她想起從前在她晚上差點回不了家的時候,陸驍塵把她送回了家;那晚她被關在器材室,是他找到了她,給她擦掉眼淚,讓她別害怕;他給她買了很多甜品,還在她感冒的時候給她送來了藥和溫水。
陸驍塵還說過,他答應她的,永遠都會做到。
可是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墻,徹底隔斷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討厭她,他對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雲霓抿了抿唇,垂下眼,一滴晶瑩砸在了手背上。
周一見過陸驍塵以後,接下來的幾天雲霓都沒再和他碰面。
她心頭被難過籠罩著,不知道如何找他,而男生也沒再出現在她面前。
像是心照不宣般,他們都從對方的世界消失了。
周三晚,雲霓剛吃完飯,就看到學校的跆拳道社群裏發了一條信息。
裏頭說趁半期考剛結束,這周六社裏將要舉辦一次爬山活動。
每個學期跆拳道社都會舉辦一次校外拉練,旨在鍛煉社員的身體素質,也算是集體出來游玩一次。
這次爬山地點是淮城近郊一個名叫風迎山的地方,環境優美,空氣清新,學長歡迎大家踴躍報名,如果有去就盡快在群裏填報在線表格,報名時間截止於今晚十二點。
很快,江玥就在她們三人小群冒泡:【你們看到群裏的集體活動嗎,我想去!我們三個一起去怎麽樣?】
卞曼蔓發了個流淚貓貓頭的表情:【我也想去,可是這個周末我爺爺要過七十大壽,我去不了,怎麽剛剛好挑在這周啊好氣!】
江玥:【你不能去嗎?那霓霓呢?我不想一個人去[哭]】
江玥在群裏@雲霓,求雲霓陪她去,女孩對此無感,最後道:【我先去問問我媽媽,看看她同不同意。】
像出游這種事,她總是會先習慣性的報備詢問父母。
杜琴得知是學校的跆拳道社舉辦的,便放心同意了:“剛好半期考考完,你就當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女孩莞爾,“好。”
她給江玥回信息,卞曼蔓哭唧唧:【那到時候你們記得給我拍照片,就當我也去了。】
江玥:【好!到時候再把你p上去哈哈哈哈】
最後江玥和雲霓兩人都去群裏填了表格。
晚上臨近十二點,大家報名都差不多了,一個學長統計完名單後,給陸驍塵發了條私信,親自邀請他:【陸學長,周六拉練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去年陸驍塵還在社裏的時候,學長和他的關系不錯,他看到陸驍塵沒回,想著還是親自問問他,希望他也來玩玩。
另一邊,山海禦安城的公寓裏,陸驍塵剛剛從床上醒來。
今晚放學回到家,他一覺睡到現在,睡醒再吃飯。
平時的作息,他都很顛倒。
下了床,他拿著手機走去廚房,此刻饑餓感上來,他打算煮點東西當做晚飯,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叫做夜宵。
剛從冰箱拿出食材,他手機震動了下,就收到社裏的人發來的信息。
看到信息,他直接回覆:【我就不去了。】
然而對方道:【陸學長,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次,群裏好多人都報名了,大家都很期待你能來,我們還叫到了另外幾個高三的學長學姐呢。】
陸驍塵把餃子下鍋,而後在餐桌吧臺旁的高椅坐下,點開了跆拳道社群裏的報名表格。
表格支持多人在線填寫,此刻點進去,能看到有誰報名。
男生目光從頭往下搜尋著。
最後落到“雲霓”二字上,停了下來。
他盯著屏幕默然幾秒,末了把手機往桌面上一擱,隨手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旋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
而後他斂睫摩挲著手中的水瓶,回憶翻湧。
十幾分鐘後,他煮完東西坐回來,拿出手機,回了條信息。
【我會去。】
他鎖上手機屏幕,想到什麽,自嘲一笑。
即使努力克制了這麽多天,他到最後還是控制不住,想要見她。
可她應該並不想看見他吧。
回完信息沒多久,樊倪的信息發來:【睡了嗎?周末爬山你有沒有去?隨便問問。】
陸驍塵簡單回覆了句,而後對方道:【到時候那天早上一起去學校門口坐中巴?反正咱倆順路。】
陸驍塵說到時候再說,自己不一定什麽時候走。
那頭,樊倪看到他沒有直接拒絕,末了揚起嘴角。
周六早上,陽光明媚,天色湛藍,天邊飄著幾朵薄薄的雲,秋高氣爽,令人心曠神怡。
早上九點,所有學生要到一中門口集中坐中巴。
雲霓和江玥約定了時間到達,兩人碰頭後,先上中巴等著。
車裏已經來了一半的人,兩人找到位置坐下,江玥挽住雲霓的胳膊,靠在她肩頭:“霓霓,我跟你講件特無語的事。”
“怎麽了?”
“我昨晚大姨媽來了。”
“啊?”雲霓擔憂,“那你今天這樣能爬山嗎,你怎麽不請個假……”
“我沒請,畢竟當初是我這麽激動把你拉來的,到時候我沒來,你今天一個人多孤獨啊,”江玥笑笑,“不過我是屬於從來不痛經的那一種,應該不會太難受,到時候我們倆爬慢一點就好了。”
雲霓點點頭,“今天你要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和我說。”
“放心啦,對了,今天陸學長有沒有來啊?”
雲霓怔了下,搖搖頭:
“我不知道……”
她也沒去想他會不會來,不過大概率是不會來的。
江玥湊上來問,一臉壞笑:“你最近和陸學長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特別的進展啊?”
雲霓眸光暗淡幾分,輕聲否認:“沒有啦,你別亂說了……”
江玥以為是雲霓害羞了,便不再問了。
車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喧鬧起來,雲霓和江玥正研究著一款手機游戲,這時,前門走上來兩人。
雲霓四周立刻響起激動的聲音:“陸驍塵!他竟然也來了!”
女孩飛快擡眸,陸驍塵的身影就直直撞進視野中——
他穿著件薄薄的棕色衛衣,外頭披了件黑色風衣外套,身形高挑,長腿疏慢地踩地,微倦的神色透著拓落不羈的氣質。
雲霓沒想到他會來,正驚愕著,目光一移,就看到他身後跟著樊倪。
樊倪臉上帶著笑意,似乎上一刻還在和陸驍塵說話。
他們兩個好像是一起來的。
雲霓的心如同被捏了下,下一刻陸驍塵轉眸,一臉疏散地往車廂裏瞥去,就對上她的目光。
男生視線停在她臉上,眉眼間還帶著倦意。
什麽情緒都沒寫在臉上。
雲霓率先低下頭,樊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陸驍塵,我們坐那裏吧,就剩那個位置了。”
樊倪指的位置正是雲霓前面。
車廂裏的確都坐滿了,陸驍塵想找個單獨的位置都沒有。
陸驍塵只好擡步往裏走。
雲霓垂著頭,餘光就瞥到男生停在前面的座位旁邊,道:“你先進去吧。”
樊倪應了聲,看了眼雲霓,發現對方和陸驍塵壓根沒有眼神交流。
雲霓仍舊沒看他們,而後一陣淡淡的薄荷香和白松木香飄至鼻間,是陸驍塵身上的味道。
兩人離得不遠,她感覺到男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很快,他就坐了下來。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坐到車上,樊倪從包裏拿出今早做好的三明治。她今早一直在門口守著,就是想等到陸驍塵出來,和他一起走。
樊倪把三明治拿給陸驍塵,笑:“喏,我今早多做了一份,你要吃嗎?”
他眼眸半斂,嗓音淡淡:“不用,我不吃。”
樊倪收回手,“好吧……”
九點,瞿茂實點完名確認大家都到後,中巴啟動。
樊倪吃著早餐,和陸驍塵搭著話,聊有關於跆拳道的事,雲霓坐在後排,時不時就聽到樊倪含笑的聲音。
雲霓看不見前面,猜到陸驍塵或許正和樊倪聊著天,應該臉上也帶著笑容。
雲霓垂下眸,不想讓自己再想了。
可他們現在都不再如從前,她又何須再關註他呢……
雲霓眨了眨發澀的眼眶,末了轉頭對江玥道:“玥玥,我睡一會兒。”
“好。”
她戴上耳機,闔上了眼眸,努力摒棄掉外界一切聲音。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到了風迎山腳下。
全部人下了車,今天一共有二十幾人參加爬山,瞿茂實讓大家集合後,先是講了一些註意事項,而後講了講行程安排。
今天他們上午上山,傍晚下山,午飯自行解決。
現在大家先一路上山,到達半山腰後休息,到時候會有個活動。
大家能追求速度就追求速度,如果體力有限,可以稍微慢一些,有什麽情況群裏溝通,或者直接給教練打電話。
全體社員先是活動了下身體,而後三兩結伴,開始登山。
今天天氣明媚,陽光穿過高大的樹木落在地上,光影斑駁,遍地都是草木的清香,一節節藤蔓順著石壁蔓延。
雲霓和江玥走著石階,走在他們前面的剛好是樊倪和陸驍塵。
雲霓拉住江玥的手,“我們走快一點。”
兩人稍稍提快步伐,從陸驍塵和樊倪旁邊經過。
男生視線落到雲霓的背影,眼底漆黑幾分。
超過兩人後,雲霓稍稍放慢步伐,江玥回頭看著陸驍塵和樊倪幾眼,瞇了瞇眼,去扯雲霓的袖子,小聲嘀咕:“雲霓,你有沒有感覺樊倪對陸學長不太一般啊?”
“什麽?”
“你不覺得嗎?平時我看樊倪不愛講話也不愛搭理人,但是我每次都看樊倪很開心地和陸學長講話。而且你看樊倪看陸學長的那個眼神,不覺得特別像在看喜歡的人嗎?”
江玥直接真相了。
雲霓轉頭看了眼樊倪,只見女生的目光的確一直落在陸驍塵身上,笑容明媚亮眼,和平日裏面對其他人的完全不同。
雲霓忽而又想起一事——
那次去小吃街那晚,陸驍塵說過,他有喜歡的人。
而且那個人,她見過。
雲霓心間猛地一怔。
像是一切真相大白了。
陸驍塵喜歡的那個人……是樊倪嗎?
雲霓曾經有那麽一瞬間想過,或許陸驍塵對她的感情不一般,可是在此刻她突然意識到,可能一切都是她的誤會。
他可能不單單只對她那麽好……
雲霓眼底光線驟然暗下,心如同被泡進檸檬水裏,一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失落和酸楚如同血液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不舒服。
江玥見雲霓的表情不對,察覺到了不對勁:“霓霓,你和陸學長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怎麽見你們一路也沒打個招呼啊?”
雲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等今天有時間我再和你說吧……”
“好。”
江玥感覺到她心情不太好,拉住她的手,笑笑:“沒事,我在呢,今天我陪著你,對了我跟你講件特好玩的事……”
江玥和雲霓聊著天,另一邊,陸驍塵心中煩悶,耳邊又是樊倪在嘰嘰喳喳。
末了,他倦怠開口:“不說了,我開始爬山了。”
樊倪笑笑:“好啊,要不比一比,看誰先到?”
“不了。”
陸驍塵快步往前,“我先走。”
樊倪怔在原地。
陸驍塵步伐很快,很快就到了雲霓和江玥旁邊,他從旁邊經過,步伐沒停。
男生步伐矯健輕快,跟走平地沒什麽區別,他向來體力很好,當然很輕松。
而雲霓和江玥則不一樣了。
雲霓體力偏差,走了半個小時就開始喘氣了,江玥今天又來了例假,雖然沒有痛經,但是也感覺到不舒服了,人也逐漸沒了力氣。
雲霓問她要不要休息,江玥搖頭,說先爬到集合地點再說。
兩人速度很慢,吊在隊伍末尾,爬了一個多小時,是最後幾個到達半山腰的人。
江玥去了趟廁所,出來後找了個石椅坐著。
此刻是正午,瞿茂實讓大家在這裏休息片刻,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半個小時後,大家再度集合,瞿茂實說到接下去的安排。
今天他們有一個“找點”小游戲,從半山腰到山頂不同的幾條路上定下了八個點,大家兩兩組隊,每一組需要到達指定位置,在專門的APP上定點簽到。
前五個率先找到六點的隊伍會有特別的獎勵。
教練讓大家自由組隊,如果找不到夥伴和他說,他最後會來安排。
大家組隊後去找瞿茂實報名單,樊倪看向陸驍塵,試探問:“那咱們倆一組吧?”
陸驍塵低頭玩著手機,“我不參加。”
他不感興趣,到時候直接和瞿茂實說一聲就好。
樊倪也大致知道他不會參與這樣的游戲,只好去找其他的同伴。
而坐在不遠處樹蔭下,江玥看向雲霓,臉色大白:“霓霓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參加了,我還是有點不舒服……”
“沒關系,你在這兒休息。”
“那你一個人怎麽辦?”
雲霓觀望一周,沒有可組隊的人,“到時候我去和教練說一聲吧,你不用擔心我,我反而還擔心你呢。”
“我沒事,我坐著就好了。”
最後大家都登記的差不多了,雲霓和江玥走過去,江玥和瞿茂實說明情況,瞿茂實讓她就在這裏休息。
江玥拍了拍雲霓的手,先行離開,雲霓站在瞿茂實面前,道:“教練,我沒有組隊的人。”
瞿茂實看了眼她,而後問周圍的人:“還有沒有單個人還沒登記的?和這個女孩子組個隊。”
周圍有人看了過來,可有些人有伴了,或是不想和陌生人組隊,便都沒回答。
瞿茂實又問了遍,見還是沒人說話,便打算強行安排:“要不然這樣吧……”
他話音未落,旁邊就傳來一道慵懶沈冷的男聲:
“教練,我和她一隊。”
聞聲的人紛紛轉頭,就看到陸驍塵走了過來。
雲霓對上他的目光,忽而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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