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墨帶著疑惑淹沒在白光之中, 對於開啟新游戲的流程程子墨早已爛熟於心，但這次睜眼之前，她心裏還是莫名忐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動了動手指, 察覺到自己的手和楚升依然交握著, 才慢慢松了口氣。

經歷了兩次進入游戲後楚升不在身邊, 這回終於不是開局既失散的情況了。

“怎麽了？”楚升感覺到她手指的動靜, 以為她看到什麽嚇著了, 於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卻發現程子墨甚至還沒睜開眼睛。

程子墨搖搖頭, 依舊閉著眼睛, 低聲道：“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楚升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卻想起來程子墨看不見, 便笑著應道：“什麽事這麽神秘？非得閉著眼睛說？”

“我怕我睜開眼睛，就不敢說了。”程子墨越說聲音越低，“匹諾曹那一局開始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我知道你是自己開溜了, 所以我一心只想找到你, 然後把你大罵一頓。但後來……嚴莉莉跟我說了一些話，我滿腔怒火就像被針紮破了的氣球似的, 瞬間洩了氣。”

楚升的心臟慢慢收緊, 臉上也沒了笑意, 淡棕色的眸子裏仿佛凝結了千言萬語，但說出口的卻只有：“這麽說, 我還得謝謝她, 讓我免了一頓罵？”

程子墨沈默了一瞬, 像沒聽到似的, 繼續說道，“在上一局，你又是開局就消失了。我當時也以為你是自己藏起來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總覺得你還會再出現，沒想到……你一直都沒有蹤影。”

“我一進游戲就被赭筠隱了身，她是那一關的BOSS，所以她的能力大於我。”楚升忍不住解釋道，“赭筠覺得我的出現會打亂那局游戲的平衡，對其他選手也不公平，所以才會那樣做。其實我一直就在那裏，只不過沒辦法讓你看到……”

程子墨輕聲淺笑，道：“你再打斷我的話……我就沒心情講下去了。”

“對不住。”楚升特意把自己的嘴巴拍出聲響，“我閉嘴了。”

“我那時候就在想，你要是被人擄走了怎麽辦？被系統收回去了怎麽辦？”程子墨輕聲道，“我想了很多可能性，只要不是在做題，我滿腦子都是關於你的猜測。如果後來你沒有再出現，或者我從那時候起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可能還能把你當成我生命中一期一會的一個……過客。”

最後兩個字重重地砸在楚升的心頭，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過，既期待程子墨接下來的話，又害怕那些話不是自己想聽到的。

“你只是這個游戲裏的一個NPC……”

程子墨話音未落，楚升就呼吸一窒，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只有程子墨的嘴還在動著，過了不知多久，楚升的知覺才慢慢回籠，他也這才意識到，程子墨剛剛說的竟然是——

“……但我喜歡上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楚升一把將程子墨拉進懷裏，緊緊地抱著她。兩顆同樣激動的心臟貼在一起，爭先恐後用跳動表明自己的熱烈。

兩人就這麽抱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但最初的瘋狂過去之後，程子墨心裏卻打起了鼓——她更想要一個明確的答覆。

“你不想說點什麽嗎？”程子墨暗自納悶兒，她剛剛是表白了吧？說的也很清楚吧？為什麽聽不到任何回應？現在這是開心的擁抱，還是不知該怎麽拒絕她的善良擁抱？

楚升揉了揉她的頭發，眷戀著每一秒的溫存，低笑道：“我可以說話了？”

程子墨：“……”這個人怎麽這樣。

她忽然有點懷疑，自己的表白會不會太沖動了？

楚升顯然也沒真打算等待程子墨的“特赦”，他的表情很覆雜，嘴角帶著笑，眼中卻透著悲傷。

“我只是個NPC，你不介意嗎？”

“不介意。”程子墨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享受著溫暖的懷抱，“不是還有人喜歡游戲裏的紙片人嗎？我喜歡個在我身邊有血有肉的男人，有什麽問題。”

“那你以後結束游戲，回到現實世界之後怎麽辦？”楚升看上去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他再次緊了緊手臂，不想讓程子墨看到自己的樣子。

“我就當是經歷了一場網戀，”程子墨沈默了好久，才啞著嗓子開口，“然後被你始亂終棄了。反正你也沒辦法反駁我，等我適應了沒有你的生活，我再去喜歡別人。”

楚升聽了也不惱，反而輕松地笑了出來：“早知道結局是這樣，你還想和我開始？”

程子墨用力掙紮，退出了楚升的懷抱。

楚升卻低著頭，不去看她。

程子墨伸手撫上楚升的臉頰，強迫他和自己對視，認真道：“我思考過這個問題，理智告訴我不行、不可以、沒必要，但我這輩子一向不是個理性的人，我就喜歡做一些不靠譜的事情。”

“真巧。”楚升臉上的哀色慢慢被笑意取代，他的心裏像火山噴發一樣沖出了巨大的快樂，“我也不是個太理智的人。”

兩人再也憋不住了，笑意肆無忌憚地表露出來，簡直藏也藏不住。雖然每一關游戲後系統都會把他們的疲憊感瞬間清空，但這麽長時間以來兩人間若有似無的暧昧卻始終在他們心底，時不時就被勾出來一下，讓人心癢癢。

現在他們終於放棄了遮遮掩掩，迫不及待地對彼此敞開心扉，所以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看著對方的臉，就覺得無比幸福，甚至想就這麽看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

一聲淒厲的哀嚎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程子墨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現在竟身處一個幽暗空曠的地方，這裏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生物生存的痕跡，連根枯草也沒有。他們腳下是一條很奇怪的路，大約有十米寬的樣子，前方看不到盡頭，雖然他們腳踩的地方還是厚實的黃土地，但前方很長的路卻是由幾十種顏色雜糅而成，紅的黑的白的綠的多到程子墨幾乎數不清。

但那些顏色混亂中卻又排列有序，仿佛是根據某種特殊的規律分布而成。

最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腳邊有個石碑歪歪扭扭地立在土裏，上面刻著三個血紅色、歪歪扭扭的大字：黃泉路。

“……我剛剛就是在這種地方告白的？”程子墨有些一言難盡。

楚升低笑一聲：“我們這算是變成亡命鴛鴦了？也挺好，雖然不能同生，但好歹‘共死’了。”

果然，在戀愛中的人心裏，哪怕下地獄，也是浪漫的。

程子墨噗嗤一笑，心裏那點子郁悶煙消雲散，雖然沒有玫瑰花，但試問有幾個人是在黃泉路上告白成功的？

這麽一想，倒是頗有紀念意義的。

“這一關是什麽任務？”楚升見她笑了，才轉移話題問道。

沒想到程子墨卻了一楞，她凝眉思考了幾秒，才道：“我好像沒聽到系統提示音。”

她又拉開自己的系統界面，最新的一條系統提示還是在說她成功通過關卡“斯芬克斯的酒吧”，讓她記得查看包裹確認獎品。

“怎麽會這樣？”程子墨詫異道，“真的沒有系統通知。”

楚升也微微驚訝，他們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系統不可能出BUG，難道找到題目也是這個游戲的一部分？”楚升猜測道。

程子墨又看向了黃泉路的石碑，道：“那這裏最可疑的就是它了……該怎麽辦？”

楚升想了想，“先從最簡單的方法開始試吧。”

程子墨：“？”

“摸一摸。”

程子墨：“……”

兩人走到了石碑面前，程子墨覺得如果真是摸一摸這麽簡單就能觸發系統反應的話，她就一頭撞在這石碑上。

石碑不高，堪堪到了楚升的膝蓋。他蹲下身，鄭重其事地伸出右手，在石碑上左右摸了摸。

程子墨看得眼抽，總覺得他剛剛摸自己頭發時也是這個樣子。

但讓兩人都沒想到的是，如此離譜的行為，竟然真的有動靜！

一聲清脆的“叮”在耳邊響起，緊接著，熟悉的系統音就冒了出來——

“歡迎來到人類篩選計劃第八個游戲：孟婆的辭職信。”

“陣陣陰風吹，聲聲鬼哭嚎。最近，地府投胎服務線最重要的員工——孟婆——產生了辭職的想法。但孟婆疲於工作，沒時間與閻王當面呈辭，因此委托你們幫自己代辦辭職事宜。”

“請註意，在這個永不見天日的陰曹地府，隱藏著無數殺人的陷阱和機關，如果一不小心碰到，很可能危及生命，請玩家在游戲過程中謹慎行事。”

“特別提示，本場游戲為隱藏關卡，只要能幫助孟婆成功辭職，就能獲得一碗特殊的孟婆湯。聽說，喝下這碗孟婆湯，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神奇事情發生哦。”

程子墨：“……”系統你有事嗎？？？這麽簡單就能觸發的話，你還整這把戲幹什麽？！

她一頭撞在了楚升的胳膊上，硬邦邦的，算是應了自己要撞石碑的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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