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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薛子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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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堂內寂靜一片,靜的懷玉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四月初的雨忽大忽小,明明之前還見小的雨勢,就在這時又倏地大了起來,雨落在聚集成雨簾打在地上,遮蓋住了懷玉急速跳躍的心臟。

她只覺得心中混沌,並無暧昧之心,更多的,居然是驚恐。

畢竟這裏還有第一次見面的老夫人和他表妹!

他這是在幹什麽?!

“你這是在幹什麽,成何體統?!”

好在,有更尖銳的女聲道出了她的問題。

只聽一聲瓷器落地之聲,老夫人打破了茶杯,指著他的手顫抖不止。

薛諶這時才停止了方才在她看來不成體統的動作,但依舊沒有放開懷玉,環著她的腰,只側半身對老夫人說道:“外孫在這世上已經了無牽掛,孑然一身,外祖母還需要我做更多來表明心意嗎?”

懷玉的心臟在狂跳,衣裙竟已被薄汗浸濕,她全然未覺,連推攘薛諶的手一時也沒再動,就這樣將將拂在他前胸,好似真為一對繾綣相依的戀人。

先不提方才薛諶直接當著老夫人的面強吻了她,僅是這般普通的貼近,在註重禮節的百年世家中,也夠驚世駭俗。

她現在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因為她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不就是在說,他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只想做成一件事,那就是與她……完婚?!

其實懷玉打心底就從未將這個婚約當過真的,只有在想“脅迫”薛諶的時候拿出來說說——但其實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婚約還能不能當作籌碼,畢竟除了她心底,世人都為,前朝的旨意,怎麽能撼動當朝的人?

只不過,這個婚約,看似在薛諶這裏還挺管用的。

所以,在知道了張家上下的態度後,她可以就此放下心來嗎?

如此這般,懷玉偷偷瞟了老夫人一眼,就趕緊低下頭,用只有她和薛諶能聽見的聲音,帶這些咬牙切齒,言簡意賅:“你這是發什麽瘋呢?”

她這點小動作當然被張家後宅的主導人孟老太太她都能聽的出來,這比她多吃幾十年的飯的老太太還能聽不出來?

孟老夫人冷笑一聲,長得是挺好,可惜是個狐媚子,在這時都能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私下豈不更甚?

“我想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意思,子誠,你若是真心實意來投靠張家,你認為我能像思思寵你一樣,任你胡鬧?”

思思當初就是執意要嫁給那個姓薛的,雖然姓薛的最後跟對了人,討得一個勳貴之名,最後這名頭,不還是讓他們落得這個下場?

他們張家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夏國覆滅後,薛家帶來的晦氣事,她這個外孫怎麽還不懂事,還在給家裏帶這些根本不知根知底的女子?

真是什麽臭毛病都隨了他娘了!

看薛諶不語,孟老太太又在他臉上依稀看出了五六分思思的影子,語氣軟了一些,但依舊強勢:“我給你幾天考慮,我相信你會識時務的。”

說罷,甩了衣袖就出了內堂。

一直站在旁邊看著這場鬧劇的小嫆瞠目結舌,眼神在薛諶和懷玉身上似乎都要燒出一個洞來,她也是養在深閨的士族小姐,皇室更疊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從未如此近距離看過這麽……對於她來說跟那梨園戲一般有趣又生猛的畫面,一時間竟還有些……羨慕。

那曲兒中是怎麽說的來著?

她奶奶這算不算棒打苦命鴛鴦?

但她馬上回過神來,跟孟老太太一樣瞪了他們這對狗男女。

便喊著:“奶奶!奶奶!您還沒打傘呢!小心染上風寒,得不償失哎!”

去跟著春兒夏兒一眾丫鬟追上老太太的身影。

現在內堂是確確實實地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懷玉感覺到她懷中一輕,她也才反應過來,羞怯不止,只是這次,輕輕一推,就和薛諶分開了。

她擡眼看了一眼薛諶,只見惹得所有人不愉的始作俑者面色如常,仿佛他們之間方才只是正常的寒暄,懷玉心中的混沌,驚恐又變成了憤怒,她想都沒想就揚起手,準備給薛諶一耳光。

而薛諶眼疾手快,輕而易舉地捉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撇,“你這是做什麽?”

“我才要問問你呢!你剛剛在幹什麽?”她此時心若亂麻,腦袋裏竟然又過了一遍,薛諶是怎麽忽然環住她的腰,就這麽大膽地貼上來的場景。

她慢半拍地開始用手抹著嘴唇,淚珠子也跟雨珠一樣落個不平,“你不是說要把我安頓在這裏,這就是你說的安頓嗎?給我隨便安排個名字,逼老夫人同意這門婚事?”

這……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是說懷玉看不起前太守之女,就是按照這個局勢,薛諶若是指著他母親的名號來逼老夫人就範,老夫人能同意?

她都覺得每晚的快樂沐浴池都要離她遠去了,這不得今晚就被趕出去!

之前還信誓旦旦的,就、就用這麽蠢的伎倆嗎?

懷玉報之疑惑試探的目光,而薛諶則意義不明地回看了她,莫名地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你確定你喜歡這裏?”

“這……”

懷玉第一反應是這的環境算下來不比她曾經呆的宮殿,但比起風餐露宿,已經好了不知多少倍,若是張家能對她不再敵意,她還是非常歡喜的。

懷玉把前提全數吞進腹中。

她幹巴巴地說:“當然是喜歡的。”

誰不喜歡可以天天沐浴,每頓飯都吃山珍海味,有人伺候的地方啊!

薛諶了然地嗯了一聲,眼神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我會讓你留在這裏的。”

“可、可是……”

除了這個還有什麽辦法嗎?

薛諶並未再提其他,“你聽我的就行了。”

他也沒有因為方才的行為在做什麽解釋。

“收拾一下吧,馬上到你最開心的時候了。”

他聲音淡淡,懷玉還來不及,想不出該怎麽讓他為方才的事情做一些讓她可以接受的解釋,下意識擡手,還來不及抓住他衣角,薛諶已經轉身走入雨幕中。

當懷玉調整好心態時,她也終於知道薛諶說的最開心的時候是什麽了。

是晚膳。

好啊,把她當什麽人了?

但是懷玉確實不想為了這些事餓著自己,老夫人的話她還句句在耳呢,如果薛諶真的是用這種方式把她,保不齊這頓之後,老夫人就把他們趕出去了。

不對,再怎麽說薛諶也是老夫人的外孫,就那種親自迎接的仗勢就能看的出來,甚至可能還是最寵愛的外孫。

所以,如果趕出去,也是她這個前朝太守之女被趕出去!

想到這裏,懷玉就想猛幹幾口飯先。

“坐啊。”薛諶最先落席,環著胸瞥了一眼懷玉,“你坐我旁邊。”

懷玉蹙了一下眉毛,他們在外面過得不好,吃飯有一頓沒一頓的沒規矩就算了,怎麽在這裏薛諶也這麽不拘小節呢?

按理說,不應該啊。薛家家大業大,難道不教這些?

薛諶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啊,好像存心惹老夫人不開心一般。

怕不是想今晚就讓她被趕出去。

懷玉偷偷瞧了一眼孟老夫人,只見她面色有不悅,但只是嘆氣,並未說什麽,也坐了最上座位。

等老夫人落座之後,懷玉看著眾人紛紛坐下,她才坐到了薛諶身邊。

今日在府上用膳的,除了老夫人和她小嫆之外,還有兩男三女,他們的歲數都偏大,大約就是府上的張氏及其夫人們,他們同樣也沒給懷玉什麽好臉色,好奇過後便是忽視了。

可算是吃上她平日裏經常能吃到的膳食了,不過懷玉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在這種環境,明明是她最如魚得水的那個,畢竟這頓飯是這幾個月中最能入她的眼的,但她現在就覺得十分別扭,幾天前,她還能直接站起來夾最遠的肉塊呢。

“虞姑娘遠道而來,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頭,不妨嘗嘗這個,應是平日裏吃不到的。”小嫆拿著玉箸夾了一塊炙肉放在懷玉面前的玉盤中,“我們的膳房廚師都是宮裏出來的。”

把它當作最後的晚膳依舊保持著一貫細致又繁瑣的進食禮儀,她心裏還覺得不這麽吃的人才奇怪呢。

不怕腹脹嗎?

她在腹誹時,並未發覺,所有人都偷偷看她的表現,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懷玉在禮教方面拿捏到位,禮數上可稱得上滴水不漏,甚至用膳的模樣還有些討喜,並未對這些平日裏難以吃到的食物大加讚賞,只說了一句:“尚可。”

雖然平日裏諸侯才可食牛肉,但在宮中,她還是經常吃到,甚至有點吃膩了,但馬上反應過來改口:“是好吃的!”

老夫人不知道懷玉曾經吃過多少山珍海味,心裏只覺得她一副假惺惺的嬌柔作態,故意恪守禮儀,不討喜。

她又想到這個孫兒被她誆騙了去,心裏堵得慌,便心生一計,說道:“子誠,你也該二十了吧。”

子誠是薛諶的字,懷玉在定下婚約時就已知曉,她此時也放緩了動靜,好奇地聽著。

薛諶發出一個氣音,“嗯。”

“我其實也不是不歡迎虞姑娘,但現在的國號是太安,如果你真心實意,也不是不可……不過,這事不能急,前些日子,崔家的二小姐好像來揚州,芳齡二八,要住上一段時間……”

這時,薛諶從喉嚨間一聲輕笑,好似有什麽了然如心了一般。

“外祖母,全憑您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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