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怎麽那麽白？看起來要死不活的。”

許是惱恨柳乘昨夜的厚顏無恥，清晨剛出得東廂房門的蘇茗，正撞見柳乘掩面疾走，不由得冷笑著出言嘲諷。

柳乘沒有說話，腳下走得更快了幾分。

剛才偷偷摸摸叫上阿花進了自己屋子，做賊般餵了她一小杯自己的鮮血，眼下胳膊上的傷口還疼得厲害，那張臉能不白嗎？

站在蘇弈門口，正猶豫該如何開口，哪知蘇茗冷不丁在背後出了聲，嚇了他一跳。

“你鬼鬼祟祟的又想幹嘛？老實說，不許帶壞我二哥！”

吱呀一聲，門開了，蘇弈望著門外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三品靈藥朱顏血！”

終是扛不住蘇茗那一通連掐帶踩的嚴刑逼供，柳乘很沒骨氣的全都招了出來，惹得蘇弈很是鄙夷，對他連翻白眼。

“好呀，你們兩個膽敢背著我想獨吞？”

蘇茗黑著臉，沒好氣地瞪著生硬幹笑的蘇弈：“虧我還大發善心收留你。”

“咳，我們這不是怕有危險嘛。”

柳乘還妄圖打圓場。

“駐顏丹……那可是能煉制成駐顏丹的朱顏血……”

蘇茗沒功夫去和兩個心懷鬼胎的家夥計較，杏眼越來越亮。一株三品靈藥盡管世所罕見，價值連城。但相比之下，那能煉制成具有永葆青春美貌功效的駐顏丹，無疑對蘇茗這種正值妙齡的少女，更具有無窮無盡的誘惑力。

哪個少女不希望將容顏，永遠定格在最美好的十八歲？

將阿花交給九兒姑娘照顧，驚鴻原本還想再跟來，也被蘇茗毫不猶豫地拒絕，哪怕小姑娘眼淚汪汪，亦是撼動不了被駐顏丹迷了眼睛的少女內心。

按照柳乘的要求，蘇茗乾坤袋內帶上些解毒丹，蠟燭，最後還被柳乘塞來一大團粗繩子，惹得她差點又炸了毛。

“多帶些工具，有備無患，哈哈。”

柳乘心虛地幹笑著，只覺快要扛不住蘇茗那審視的目光。

三人出得仙寶齋大門，為了不引起其他采藥人的註意，選擇騎馬趕往青陽山。要知道，一株三品靈藥，已經具有讓采藥人豁出性命的足夠代價了。

時近中午，青陽山腹部的林間卻依舊天光黯淡。粗大的藤蔓糾結在樹梢，濃密的葉片遮雲蔽日，只留給地上瘋長的荒草絲絲喘息的細小縫隙。

“走這邊。”

蘇茗端詳了番獸皮，朝右手方向指了指，清麗的容顏多了些汗珠與紅暈，卻是多了幾分颯爽。

此處已算是山腹中部，采藥人留下的痕跡明顯少了許多，隨之而來的危險也多了不少。

方才若不是蘇弈提前出聲提醒，那頭身長一丈，周身皮毛泛紫，兩彎雪白尺長獠牙外翻的巨型野豬，就不是簡單地與躲在草叢內的三人擦肩而過了。

遠處的鳥叫回蕩在寂寥的山林之間，聽得人心裏直發毛。擡眼望去，頭頂樹葉濃密如傘蓋，把天光遮掩的越發熹微。

走得片刻，嘩嘩水聲跳進耳朵裏，柳乘拂開身前翠綠欲滴的藤葉，只見一條二尺來寬的小溪，掩映在兩岸的奇花異草之間，清澈見底的溪水泛起朵朵雪白浪花，歡快地曲折蜿蜒而下。

他隱約記得，那獸皮上朱顏血的標記所在，就是在一條小溪的源頭，一座水潭邊上。

三人驟見水源，心頭都是有些高興，洗了把臉，不停趕路留下的悶熱總算消去了幾分。

小憩片刻，沿著小溪逆流而上，約莫過得小半刻，周圍林木卻是逐漸稀疏，天光亦是明亮起來。

轟鳴水聲漸漸大了，柳乘總算松了口氣，露出如負釋重的笑意。

一路提心吊膽，避過毒蟲猛獸，能夠安然到達獸皮地圖所指之地，連他自己都頗覺有些不可思議。

登石眺望，下方是片深谷，一道飛瀑沿著山壁沖刷而下，直落谷底碧綠水潭。

水潭中央，一道嶙峋怪石露出水面，石凹處長著一株形若幽蘭的草藥，三枚白玉般的花瓣中央，一點殷紅若隱若現，如同血滴。

那殷紅點綴在一片白皙之間，美得讓人目眩神迷，讓人為之窒息。

“朱顏血！”

蘇茗失聲叫了出來，顫抖的清冷嗓音滿是壓抑不住的激動。

“真的好美……”

蘇弈目露迷離，喃喃道。

“肯定很值錢！”

柳乘摸著下巴，肯定說道。另外兩人頓時被這話噎得連連咳嗽，對這個粗鄙的家夥直翻白眼。

“嘎嘎，嘎嘎嘎！”

一只狀若朱鹮的怪鳥突然垂翅下落，伸著尖長的鳥嘴，俯身沖向水潭，目標正是嶙峋怪石上的朱顏血。可惜堪堪接近水面，一道矯健的銀白身影豁然破開水面，一口將那怪鳥叼入水下。

片刻，水潭深處泛起小片暗紅，浮出水面，隨即被水波暈染開去，淡不可見。飛瀑水潭也重新恢覆一片寧靜，恍若仙境，讓人以為剛才那瞬間發生的殺戮，不過是種錯覺。

柳乘看得膽戰心驚，原本松懈下來的清秀臉龐又繃緊起來，蒼白的額頭還出了些冷汗。

若是自己三人冒失下潭，眼下怕也是如同那只怪鳥一般，填了水中怪物的肚子。

“好像……是條水蛟。”

在柳乘擦汗之際，蘇弈終於回過神來，壓低聲音說完，三人皆是面面相覷。

“能打得過嗎？”

看著蘇弈與蘇茗沮喪的目光，他仍舊不死心問道。

“水蛟皮糙肉厚，而且異常迅捷，我……沒有任何把握。”

“回去吧。”

蘇茗抿了抿櫻唇，苦澀地柔柔笑道，目光卻又下意識投向了遠處水潭中央的嶙峋怪石之上。

聽得兩人都有了退縮之意，柳乘心下頓時大急。

好不容易忽悠了兩個修士帶著自己進了青陽山深處，自己還指望讓他們幫著去找深淵裏的魂草呢。現在就回去，那孫嬸嬸的病該怎麽辦？

可是自己又無法狠心攔下人家，若是因此讓其送命，他絕對會一輩子不安。

一時之間，柳乘竟是僵立當場，神色不斷變換，只覺頭大如鬥。

“走吧，別多想了。”

蘇茗扯了扯柳乘衣袖，咬著櫻唇，“大不了，不要你還……”

柳乘心煩意亂，也沒聽清她在說著什麽，想要邁步動動，可剛一動腿，只覺腳步有千鈞沈。

回去，孫嬸嬸就真的沒救了！

可不回去，又能怎麽辦？都怪自己沒有實力！

狠狠一咬牙，他剛要說出獨自留下的蠢話，哪知背後下方的谷底轟隆一聲，好似九天落下個龐然大物，震得地面都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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