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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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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遙定住,左手摸向褲兜,東西還沒掏出,她被一股蠻力拽向旁邊島狀綠化帶裏。她被摔到地上,壓得枯枝落葉沙沙響。

田遙尖叫,借著樹葉間隙漏進的路燈光,看清了金偉全那張猙獰的獸臉。

“你幹什——”

她最後的一個字,被吞沒在金偉全粗糙的手掌心裏。

金偉全騎在她身上,看著她瞠圓的眼睛,他的臉上滿是得逞後的扭曲。

“我幹什麽?!哈哈哈——”金偉全發出咆哮般的笑聲,“你說我幹什麽?!媽的,上次往老子身上潑湯水,搞得老子一身疤,你他媽的全忘了啊?!”

金偉全松開手,往田遙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田遙登時頭暈目眩,一時使不出力氣。

“今晚上,看看有誰還能罩著你!”

田遙的腰部被他壓住,兩條腿楞是踢他不到。她只有兩只手可以掙紮,拼命想推開金偉全。金偉全扯過她一只手,直接用膝蓋死死壓著。田遙另一只手在地上拼命摸索,妄圖抓到一兩塊石頭。

然而地上不是松軟的泥土,便是枯枝落葉,她什麽也摸不到。

田遙只能弓起上身,腦門使勁往金偉全頭上磕去。金偉全發覺她進攻,稍稍直起腰,側頭偏開了這一招。

“操——!”

金偉全怒氣上頭,捏住田遙的手掌,往手臂方向幹幹脆脆的一折。

“啊——!”

手腕處傳來的劇烈疼痛,震得她手臂近乎麻痹。

那是她的右手,握筆的右手。

“我看你他媽的還敢反抗——!”

金偉全揪住田遙的衣領,使力往外一扯,田遙的牛仔短袖襯衫立馬崩開了幾顆扣子,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金偉全瞧著,雙眼瞠紅,生生咽了一把口水。

金偉全正要俯身進犯,身側灌木叢倏然沙沙作響。就在剛才他把田遙拖進來的缺口處,灌木叢被再度扒開,一道亮光掃了過來。

路燈光映出來人的側臉,金偉全看見了,田遙也看清了。

那是一張並不陌生的面孔。

田遙心頭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張馳,救命——!”田遙竭力嘶喊,拼命掙紮著,想從金偉全身~下出來,卻是徒然。

金偉全拿手擋了一下光,張馳楞楞看著,並未上前,嘴巴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出來,他甚至縮了縮脖子,移開手電光,有往後退的架勢。

金偉全一眼便看穿了這個包子,他怒吼一聲。

“看你媽啊看!老子打~野~炮你也要看啊?!”

張馳又看了衣衫淩亂的田遙一眼,低下頭,匆匆退出了灌木叢。

心頭那簇火焰溘然熄滅,田遙咬著牙,忍著右手腕的劇痛,弓起身要咬金偉全的胳膊。金偉全再次看破她的伎倆,抓起她的頭發想要把田遙拽回地上。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金偉全只是拽了那麽一下子,田遙的整片頭發,便被他拽到了手上。

金偉全登時楞住,他怎麽也沒想到,那會是一頂假發,直到此刻,他還轉不過彎來——他還在以為,他把田遙的頭皮都扯下來了。

他看看手裏毛乎乎黑兮兮的一團,這麽拿在手裏,縱然他是個男的,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他又看向田遙,只看了那麽一眼,剛才的震驚立馬變得微不足道。

第一眼,金偉全還以為看到了什麽畸形的生物。

他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麽驚悚的女人。

田遙頭發剃短了,短得可以紮人。看上去不像尼姑,倒是像監獄裏的重刑犯。

金偉全身~下那硬邦邦的玩意,登時耷拉了下去。

田遙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些微放松,她見機迅速抽出被金偉全壓著的左手,拔~出褲兜裏的鋼牙手電,直直朝金偉全的眼窩紮去。

“啊——!!!”

田遙手上使勁,推開了金偉全。金偉全吃痛地捂著眼睛,發出怪鳥般的鳴叫,滾到一邊。慌亂掙紮中,那支鋼牙手電掉到地上,田遙也顧不上去撿,離開金偉全的掌控後,她托著受傷的右手腕,急急從灌木叢缺口鉆出去。

頭頂,是黑魆魆的天穹,像一個巨大的黑色幕布,包容了傷痛,也包庇了罪惡。

田遙坐了一輛摩的回到住處,忍著劇痛換了一件白色長袖T恤,又戴上那頂漁夫帽。出門的時候,她的額角沁出了一片涼汗。

樓梯的墻壁上蒙著一層極具滄桑感的灰塵,靠近地板的地方還被踩了許多鞋印。田遙走下去,一路往墻上蹭了好幾次,知道白色T恤上臟兮兮的,跟在地上滾過一樣。

田遙托著手來到市六醫院急診科,果然跟她預料的一致,溫禮今晚值班。

溫禮見到她,表情跟上次如出一轍,神色冷峻,眉頭緊鎖。

“小遙,你怎——”

溫禮先看到的是田遙紅腫的臉頰,而後,瞧見她兩只手怪異的姿勢,立馬忘了後半句話。

“哦,樓梯燈壞了,不小心踩空了——”田遙低頭示意自己的手,“好像斷了……”

溫禮二話沒說,帶著田遙去拍片、打石膏、拿藥,一趟跑下來,田遙幾乎沒有半句呻~吟,也沒有說話。但溫禮看得出,她的臉色在一點一點變白。

打石膏時溫禮掄起她的衣袖,田遙小臂上的一道道紅痕赫然出現。

溫禮頓住,“這些也是摔的?!”

田遙默默將衣袖扯下一些,“……你快幫我處理吧。”

一切弄妥當,溫禮把田遙帶到了他的辦公室。

溫禮拖過一張椅子給她,“小遙,這究竟怎麽回事?”

田遙沒坐,顯然不願久留,“我沒事。”

“你搞得一身傷,還說沒事?!你當自己是什麽,鐵人嗎?!”

田遙很少見溫禮發火,這會遇見了,她心裏兜著別的事,也無心留意他的心情。

田遙神色淡淡,只說:“溫禮,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溫禮顯然不能接受她這樣的反應,緊抿著嘴巴。

田遙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早知道你這樣,我寧願去其他醫院。”

溫禮:“……”

田遙低頭看了一眼被吊著的手,說:“我的手,多就可以覆原?”

溫禮靜了一下,田遙不氣不惱,安靜等著他開口。

什麽時候開始,田遙變成了這樣。所有傷痛都自己扛,一聲不吭。

溫禮在思考這個問題。

也許是五年前那場事故,它像一道堅固的屏障,將田遙隔開到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陰暗,冰冷,不再有鮮花,不再有讚美。

“阿禮?”田遙又叫了一聲。

溫禮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想通了,他不可能是將田遙從那個世界拉出來的那個人。

即便他願意伸手,願意使勁——田遙也不願意將手遞給他。

溫禮回過神,看著那張平靜得可以掩飾一切傷痛的臉。

“好好養著,三四個月吧。”

“三四個月……”田遙輕輕摩挲著石膏外的紗布,“那得到明年了。以後還可以拿筆吧?”

他很少見過田遙的這種眼神,帶著害怕,又混雜著期待。

“可以的。”溫禮說,聲音堅定,有力。

田遙嗯了一聲,說:“你今晚夜班,明天不上班吧。什麽時候才上白班?”

溫禮:“大後天。”

田遙說:“我再來找你。”

田遙跟他告別,走了兩步,又轉回來。

溫禮擡眼,“怎麽了?”

田遙說:“你有曉君的手機號碼麽?”

溫禮表情有些僵住,“……沒有。”

方曉君的確將自己的號碼留給他,但是——他不肯記。

甚至,方曉君給他訂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要是他肯記下她的號碼,她就當他接受她了。

“知道了。”田遙沒再說什麽,離開了醫院。

田遙回到住處,翻遍了褲子的口袋,也找不到周坤扔給她的那個紙團。

她絞盡腦汁回想,隱約記得,離開鐵皮房子前,她將紙團揣進了褲兜,和那根鋼牙手電一起——

田遙又摸了摸左邊的口袋,癟癟的一只,空空如也。

可能是掏手電的時候,不小心把紙團也帶出來了。

想到又要回到那個地方,田遙心跳又開始加速。

那一幕幕,像只青面獠牙的鬼,不斷向她張牙舞爪。

第二日,趁著工人中午下班的檔兒,田遙又來到那片島型綠化帶邊,只不過這回,她褲兜裏換成了一把彈簧刀。

她鉆進綠化帶裏,昨晚搏鬥的痕跡依然可見,只是——

田遙找了很久,甚至用腳撥開地上的枯葉,也只找到了那個紙團,沒有見到那頂假發和那根鋼牙手電。

罷了。

田遙直起腰,用右手的石膏墊了一下,左手笨拙地攤開了那張泛著油漬的紙。

那張皺巴巴的白紙上,潦草地寫了兩個字。田遙看了一眼,楞了一下,忽然笑了。

她手勁一松,紙張飄落到枯枝落葉上。

那張她放下尊嚴、幾乎丟了清白換來的紙。

皺巴巴的紙上,只寫了兩個字——

【賤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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