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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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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遙還是不吱聲。陳景皓靜了一會,投降在她的沈默之下。

“看到仙人掌旁邊的三個花盆嗎。”

田遙回到陽臺,蹲在花盆前,“看到了。”

“裏面剛埋了種子,過些天會發芽,所以得保持水份。但也不需要太多,不然種子會泡爛了。”

田遙不覺點頭,說:“懂了。”

“種的是什麽?”田遙看著那些黑褐色的土,上面混著細小的根須,她想象嫩芽破土而出的樣子。

“向日葵。”

“為什麽要種向日葵。”

陳景皓頓了會,說:“簡單。”

田遙輕輕笑了,“老鼠會把種子扒出來麽。”

陳景皓笑出聲,“只有僵屍才會來。”

“什麽意思?”

“……沒什麽。”

“那先這樣吧。”田遙說。

“嗯。”

田遙掛了電話,仔細檢查了三個花盆的情況,確認不用澆水後,她退出了陽臺。

路過書架,她停了下來。

就在剛才,和陳景皓通電話的時候,田遙看到書架有三個相框。

照片裏有兩個人,一個是陳景皓,另外個大概是他媽媽。拍攝年代估摸在陳景皓的嬰兒、小學和中學時期。

陳景皓媽媽也是個美人,但陳景皓跟她長得一點也不像。

大概長得像他爸爸吧,田遙想。

田遙為自己的想法楞住。

剛才打電話時,她瞟了一眼,總覺得這三張照片缺了點什麽。現在看來……不知道陳景皓的爸爸為什麽沒有出現在照片裏。

她沒有再細瞧,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陳舊的房間,退了出去。

明知道陳景皓不會來,田遙還是爬上了天臺。她迎風點燃了一根煙,抽完就下去,絕不多呆一會兒。

等她抽到第四根的次日,田遙如舊到陳景皓家看花。

“啊,發芽了。”田遙訝然,褐色的泥土裏冒出了七八顆飽滿又嬌小的小芽。

田遙迫不及待想告訴陳景皓,而她果然也這麽做了。她掏出手機,編了一條短信。

“陳景皓,向日葵發芽了。”

她摁完那個句號,手指僵在發送鍵上。

這樣不太好,田遙告訴自己。太主動了不行。

她又把每一個字都看了一遍,最後只是將短信存為草稿。

田遙想把小芽的風姿留存,手機沒有攝像頭,她想了一下,回自己那邊取來速寫本和鉛筆,細心描繪每一根曲線。初稿畫好之後,索性把水彩也帶來,給它上了色。

幼芽不用每天澆水,可田遙還是每天傍晚準時來陳景皓家。她每次只逗留一幅畫的時間,行動軌跡僅限於客廳和陽臺,就連那幾張照片,她也沒有再去看過。

從嫩芽畫到綠葉,田遙數了數,一共是十五張。

可是,陳景皓,你什麽時候回來呢。

次日下午,田遙如常背著畫夾從畫室回來。樓下的樹蔭下,停著一輛白色的豐田SUV。這回,她特意看了車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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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陳景皓開過的那輛的號碼,但幾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眼,田遙便確定那是同一輛。

就像當初她再次看到那輛老舊的豐田卡羅拉一樣。

她兩級階梯做一大步,跑上了五樓。跑得太急,田遙站到陳景皓門口時,胸口還起伏不停。

木門敞開,田遙伸手叩了三下,努力平下那口氣。

陳景皓從陽臺走出來,看見田遙,他並不意外。

“進來坐吧。”陳景皓對她笑了笑,回到木沙發上坐下,他兩腿敞開,神色舒然。

田遙來到茶幾前,右手拇指還勾著背帶。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田遙站著問他。

“剛剛。”陳景皓往後一靠,一條胳膊橫在靠背上。“帶了點特產回來,你嘗嘗。”他眼神指了指茶幾上幾個袋子。

“什麽。”田遙看了一眼,沒動。

陳景皓笑笑,“……你自己看啊。”

田遙彎下腰,打開其中一個袋子,裏面是姜糖和桂花糕,包裝上印著“瀾陽特產”。

瀾陽縣位於鄰省的北部,一個以山水風光出名的旅游縣。原來陳景皓跑那麽遠去了。

背帶從肩上滑下,畫夾重量拽得她手臂抖了一下。

陳景皓又笑了,“你把東西先放下啊,老背著不累嗎。”

田遙哦了一聲,把畫夾靠在茶幾邊,拖過一張木凳坐下,取了一顆姜糖放進嘴裏。姜的辛辣被紅糖中和,那份微帶姜味的甜讓她不覺皺了皺眉。

“不喜歡麽。”陳景皓輕聲說。

田遙搖搖頭,“我不喜歡吃甜的。”

陳景皓從茶幾上拿過煙盒,抽出一根點上。他右手夾著煙,手肘支在膝蓋上,說:“我也不喜歡。”又看了一眼田遙,“不喜歡別勉強。”

田遙抿嘴笑了一下,說:“向日葵發芽了。”

提起向日葵,陳景皓嘴角微微勾起,說:“嗯。我看到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陽臺,田遙說:“你為什麽要種向日葵。”

陳景皓沒有馬上回答,他吸了一口煙,想了想後搖頭,“不知道……以前我住這裏的時候,種過。”

陽臺外一方夕陽燒紅的天空,偶爾一絲風拂過,向日葵的幼芽隨著風搖曳幾下。

口中姜糖還未融化完,田遙站起來,重新背上畫夾。

“我準備要去酒吧了。”

陳景皓擡起頭,說:“那回見了。”

田遙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往茶幾隨手指了一下,“我可以帶一包麽。”

陳景皓挑挑眉,說:“你不是說不喜歡甜的嗎。”

“那也可以吃。”田遙拿起了一盒,“謝謝你。”

陳景皓看著她的背影,淺笑爬上嘴角。

晚上在酒吧,戴雲輝在吧臺後截住她,塞給她一盒東西。

“小遙子,送你的。”

田遙拿在手裏一看,正是陳景皓下午給她的姜糖,冰冷的鐵盒子上色彩暖洋洋的。

“你買的?”田遙看著他說。

戴雲輝一臉愉快,說:“不然呢。”

話音剛落,戴雲輝後腦勺挨了一記重擊。他捂著腦袋,回頭尋找兇手。

路過的方曉君瞪了他一眼,說:“你行了啊,借花獻佛也要有個限度。”

戴雲輝兩眉倒豎,狠狠瞪了回去,回頭又嬉皮笑臉地跟田遙說:“哈哈,被她瞎猜說對了,其實這個是皓哥從外地帶回來的。”

田遙把姜糖塞回他懷裏,笑著說:“謝謝。不過我不喜歡吃甜的。”

戴雲輝低頭看著那盒姜糖,跟嘗到姜汁一樣被嗆了一下。

勞動節畫室也放了假,田遙心血來潮,去修了頭發。短發沒有長發靈活,理發師只是讓它變成了一個發型,不再是毫無章法的亂發。

天氣熱起來,田遙換上了短褲,兩條腿常年掩在長褲下,白得讓人有點晃神。

陳景皓在天臺上看到時,遲遲不敢上去相認,他試探性先喊了一聲。

“田遙?”

趴在欄桿上的人回過身,沖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和天臺的夕光,兩道景致完美交融,給陳景皓的視覺難以言喻的沖擊。

“剪頭發了啊。”陳景皓說。

田遙套著軍綠色的短袖襯衫,裏面還是那件白色背心,平整的鎖骨裸露在外,跟俏皮的短發恰到好處的契合。

田遙應了一聲,稍稍歪著頭,看向他,說:“好看麽。”

陳景皓沒想她會這麽問,忽地淺淺笑了,“好看。”

“哪好看。”

陳景皓再度打量了她一眼,以表思考,說:“像個小姑娘。”

“……”田遙看著他說不出話,陳景皓被她盯得低下頭笑。“哪裏像小姑娘了。”

陳景皓抽出一根煙叼著,說:“哪都像。”

“陳景皓!”田遙皺了皺眉頭。

“嗯?”他叼著煙,擡頭看她,痞氣十足。

這一聲輕飄飄得跟他吐出的煙霧一樣,風過即散。田遙只覺雙頰跟天邊的雲朵一樣,被燒紅了。

“……沒事。”她悶哼了一聲。

陳景皓安靜了一會,見她盯著泰景江不再說話,他走近一些,側身倚在欄桿上。

“生氣了?”

田遙轉頭,瞧見陳景皓迫近眼前,她不由退了一步。

“才沒呢。”田遙看了他一眼,陳景皓手肘拄在欄桿上,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態。“我下去幹活了。”

陳景皓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我開玩笑的。”

田遙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可他分明看見,她側身進門時,嘴角的淺笑。

酒吧裏頭,燈紅酒綠,浮華依舊。

戴雲輝前些日子在田遙那吃了癟,對她冷淡了幾分。而田遙看他依然一副淡淡的神情,實際上,田遙在酒吧裏一直都是這副路人甲的姿態。沒見她和誰說過話,也沒見過她表情有什麽變化。

戴雲輝快被她整得沒了脾氣,又想跟她說說話,又怕碰軟釘子。一番糾結之下,他把田遙差過來打掃吧臺地板上不存在的灰塵。

田遙拿著拖把過來,朝戴雲輝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說:“我沒看出哪裏臟了。”

戴雲輝用下巴指了指壁櫃和地板的接縫處,“喏,你看,都黑了。”

“……這裏我昨天才擦過,你看到的是陰影。”田遙平靜地說,“要是沒事,我先去其他地方了。”

戴雲輝面露窘色,抓了一下頭發,說:“哎,等等,你別走——”

“哎,小子,怎麽不見你們家老板了?”

戴雲輝說話被人打斷,他不耐煩地扭頭一看,說話人坐在吧臺邊,朝他招手。

那人穿著米黃色的短袖襯衫,袖口隱約露出一段刺青,戴雲輝沒見過他,但看那地頭蛇似的架勢,戴雲輝不敢怠慢,笑臉迎了上去。

那人叫了個酒名,戴雲輝轉過身去調酒。男人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追隨著低頭路過他身邊的田遙,一直到戴雲輝給他調好了酒,他才戀戀不舍收回來。

“喲,全哥,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陳景皓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坐到了金偉全旁邊。

金偉全原來是個游手好閑、五毒俱全的地痞,跟了虎爺之後,接手了一家大有名堂的棋牌社,腰桿變硬,人也愈發囂張。

“皓哥,好久不見了啊。”金偉全伸手重重拍了一下陳景皓的肩膀,“哎,太久沒來你這裏,感覺都變樣了啊。”

陳景皓笑了笑,“變什麽啊,還不就是那樣子。”

金偉全湊過來賊兮兮地說:“你行啊,你這裏連掃地的都有點姿色。”

陳景皓順著他的目光,瞧見在一個卡座邊彎掃地的田遙,她的側臉在迷幻的光線下,染上了幾分風情。

陳景皓心頭一緊,他當然知道金偉全打的是什麽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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