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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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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燕長庭觀察, 如燕殷身邊暗衛級別的高手至少有兩個,為什麽說至少, 因為他猜測或許會有輪班也不定。

不過好消息是, 沈箐二姐應是居住在野囿往南一邊的小宮殿群中,她所在並不是那倆高手待的位置,後者只間中過來巡視一趟。

反倒是孩子待的地方更近一些,不過也相距有約莫百餘丈上下, 近, 但也有操作空間。

沈箐奇:“那他們待在什麽地方?”

“野囿。”

猛獸兇禽盤踞的中心, 就在假山腰搭了個小屋, “那裏還有個養蛇人。”

燕長庭離得遠遠, 就聽見嘶嘶的聲音,他還看見一條竄出來的毒蛇,手腕那麽粗, 頭倒三角形身上兩道色彩斑斕的花紋,口腹暗黑腥臭, 一看就知有劇毒。

那人是個養蛇高手,那假山有個蛇窟。

沈箐有點雞皮疙瘩,“這是什麽興趣愛好?”

怪惡心的。

沈箐捏了捏下巴:“那他還挺重視這個地方的嘛。”

連太.祖給的暗衛都分過來了。

只是這麽一來, 就給沈箐增加難度了,她本來以為行宮救二姐母子會相對容易的。

她和燕長庭商量一下, 最後決定先混進行宮實地觀察一下再說。

後續救人的話, 再在這個基礎上計劃,有行宮內部衣飾身份那肯定比私闖容易得多的。

榮王人都給她了,不用白不用。

……

當天沈箐這邊就和榮王的人碰頭上了, 後者借著職務便利, 很快就將沈箐這邊五人偷渡進來, 並安排在一間不起眼的宮侍屋子裏頭。

這屋子就是接下來幾天他們的落腳點了。

榮王眼線是個小管事,這時候正值晚膳後閉宮前,他也忙碌得很,沈箐讓他只管忙去,他們自己有帶幹糧和水,這幾天不用太管他們,真有需要再找他不遲。

後者匆匆就去了。

五個人,一個不大的房間,好在有裏間外間,謝英華幾個擠外間,燕長庭和沈箐則睡比較寬敞有床的內間。

燕長庭熟練收拾打點,給她鋪床放帳,撲騰趕走蚊子,做完這些之後,自己才從櫃子裏找了席被當鋪蓋,在地上打了地鋪。

“快睡吧,不早了。”

夜裏,他們不好點燈,他借著從窗紗濾進來的月光收拾好了,輕聲對她說,然後躺在打好的地鋪上。

於是,兩人就睡下了。

外頭謝英華他們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停下來了,微微鼾聲,連續趕了多天的路,大家都挺累的,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好幹活。

燕長庭不打鼾,但沈箐可以聽見他輕微又綿長的呼吸聲。

沈箐翻了個身,兩人同睡一屋,感覺有點那啥,但偏又很習慣,畢竟從小到大太多了,多得讓她沒法不熟悉。

甚至小時候冬天,他屋子沒有地龍她喊他過來睡的時候,她還偷偷掀開被子讓他上來一起睡過。

她就著翻身趴在床上,用手指偷偷摳開一點點布帳的縫隙,往外看。

月光有些朦朧,燕長庭平躺在窄窄的地鋪上,他睡姿很好,雙手很規矩放在腹部,雙目闔上,睫毛翹而長黑,皮膚很白。

——他才十九歲,在這個弱冠才算成人禮的古代,嚴格來說他還未成年呢。

他給她的感覺,感情一張白紙的大男孩,喜歡,就是單純的喜歡,不靠近、不占有、甚至連那種什麽情之所至的追逐也沒有,妒忌什麽更是沒影子的事了。

這種喜歡,沈箐想想,居然覺得還行,畢竟不影響所有東西。

……這算不算與掀掉屋頂相比,那開窗還行?

沈箐撓撓頭,什麽亂七八糟的,還是趕緊睡吧。

她又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但她果然對燕長庭還是很熟悉的,沒一會就睡著了。

這一覺大家都沒睡得很沈,次日天沒亮就起來了,看過這行宮的宮規和管事的提點之後,換上宮人內侍的衣飾,開始就近踩點了。

這一舉措總體而言還是非常正確,因為那兩名高手確實對行宮內部的人不註意,再加上虞太後的到來讓北菀很是雞飛狗跳,那小管事是管采購的,沈箐他們借著往南菀送份例的活兒,把那邊大致勘察了一遍,該怎麽做,也心裏有數了。

他們也就花了一天的時間,非常緊湊了,預備入夜就行動。

但誰料,他們剛剛把幹糧啃了準備出發,卻接到一個意外的消息。

“什麽?燕殷來了?!”

不是吧,怎麽這麽快?

因為榮王的告誡,沈箐他們已經盡可能地快的,可是計劃到底沒有趕上變化,管事閃身進來:“陛下禦駕已至宮門!北菀上下俱趕往恭迎,你們先別出去了!”

本來,沈箐他們已經通過管事摸清那兩名高手巡視南苑小宮殿群的大致規律,也做了掩飾布置,準備今晚就通過運水車過去,可現在一來,不管什麽車都得暫停了。

管事說完就急匆匆飛奔出去了。

沈箐燕長庭他們對視一眼,現在只好暫停了。

還沒開頭就阻滯,總覺兆頭不好,她不禁有點憂心忡忡:“他媽的燕殷,早不來,晚不來!”

但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先等著看一看情況再說。

……

燕殷皇駕駕臨,首當其沖的還是榮王。

榮王當即率除虞太後身邊的北菀上下直出宮門去跪迎了。

輦車並沒有停下來,禁軍傳燕殷口諭,直入行宮。

榮王起身,長吐了一口氣,翻身上馬跟著禦駕進了行宮。

這君臣兄弟二人是在虞太後暫居的牡丹臺見面的。當然,所謂兄弟,只是從血緣方面說的,大概在燕殷眼裏,就從沒把榮王當過平起平坐的兄弟。

榮王再度大禮參拜,燕殷頓住腳步,沈著臉吩咐:“鷂子關那邊的事你不必多理了,就先留在行宮適奉太後吧。”

“是!”

“臣弟領命。”

話罷,不等榮王應完,燕殷轉身就離開。

一行人影很快消失在牡丹臺宮門後。

榮王垂眸,慢慢站了起身。

他的親信樊其徐光等將還在前線。

而他一個有兵權的王爵,燕殷一句話,就直接把他從最重要的前線戰場剝離出來了。

只為了代替燕殷盡孝。

榮王緊緊抿著唇,在燕殷母子眼裏,他從來就像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主子?”

身邊的心腹低聲說了句,榮王微微搖頭。

這裏不是說話地方,有什麽回去再說。

他表面沒有露半點聲息,也沒急著進牡丹臺,等了許久,直至燕殷探看虞太後完畢離去,他才進去。

但顯然,這對母子之間的見面並不愉快,燕殷才剛走,牡丹臺又傳了禦醫。

榮王匆匆進去,虞太後還真是沒有裝的,她摔了一地碎瓷,人捂著胸口急喘倒下了。

榮王剛沖進去的時候,還看見她鼻孔在淌血。

他額角泛疼,急忙親自跑出去叫禦醫,臨跨出門檻的時候,對疾步進出殿內的其中一個宮女使了個眼色。

榮王在虞太後宮裏也有眼線,畢竟他是在她宮裏長大的,不多,就一個,是虞太後身邊一個二等宮女。

本來哪怕是榮王,想拿到虞太後的血也可不容易的,可機會突然就來了。

——昨天榮王有小心觀察過,虞太後還真有些牙齦出血,不過這個問題被禦醫非常自然合理化了。

他遲疑過後,最後給那宮女傳了訊:若有機會,弄一點虞太後的血,不行就算切不可強求。

就這麽巧,今天機會就來了,虞太後口鼻出血,氣血翻湧之下,她直接噴了一口血直挺挺倒下,宮人驚呼,那宮女正好伸手扶住,趁機一擋,滿手的鮮血。

她趁著混亂借機去取水,趕緊把手上的鮮血刮進提前準備好的一個小瓷瓶裏。

於是,這瓶半凝固的血液沒多久就到了榮王的案頭了。

只有一點點底,但,也足夠了。

榮王把所有人都屏退了,自己親自動手,他顧不上沾了一大片藥漬的衣服,抽下束發的銀簪。

他用的銀簪,可以說純度最高的了。

榮王挑開塞子,把簪尖探進去。

良久,他慢慢地抽了出來。

明亮的燭光下,鋥亮的銀簪簪尖上,微微染上了一抹烏色。

他把血液抹在簪身上,果不其然,又微黑了一大片。

真是的!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榮王倏地閉目,心臟怦怦狂跳。

他立即將血液和銀簪都處理掉了,並叫來心腹,讓昨夜的吩咐以及小瓷瓶嚴防死堵,清理掉一切痕跡。

緊急掃尾多次,許久,終於把藥漬衣裳換下來的榮王才坐下,問:“陛下呢?”

底下人回:“陛下往南菀去了。”

南菀?

榮王不禁蹙了蹙眉。

……

褒陵行宮,南菀。

這處位於行宮深處的小偏殿,不管沈恬住進來前還是住進來之後都很僻靜,多了一個人居住,也不過添了一個婆子一個侍女,反倒是外頭的侍衛不少。

有看守她的,也有本來就在南苑上值的,給這群人配備的後勤班子車軲轆來車軲轆去,反倒熱鬧得很。

但這一切都和沈恬沒什麽關系,她仿佛處於被這個世界遺忘了的一角,不管外頭氣氛如何,和她這扇大門後的半舊偏殿都毫無關系。

直到有一天,這扇宮門被推開了。

“咿呀”突兀一聲,緊接著就是熟悉步伐,是負責她這邊的郝姑姑,步履一反悠閑,非常急促,沈恬吃驚回頭,郝姑姑急聲吩咐:“趕緊的,灑掃一遍,這些,還有這些,落葉都掃幹凈了快點!還有給她拾掇一下,快!”

“什麽事?!”

沈恬有些惶恐,她肖母,是個性情極溫柔的姑娘,和妹妹哥哥都不一樣,她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逆來順受,在家從父出門從君,這輩子唯一出格的行為大概就是在沈家被抄家奪爵後豁出去反覆跪求君王,寧願去封受貶被攆出宮去也要和家裏人在一起。

但這不代表她蠢,被這樣秘密接回宮,生下孩子不但沒有名分,反而在某天自臯京被秘密運了出來送到這裏關著,她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只依據建築規格猜測是個行宮。

已經長達一年多了。

郝姑姑的異常,一下子讓她繃緊了神經。

郝姑姑看了她一眼,倒是難得和顏悅色說了兩句,畢竟陛下要過來,誰知道這位會不會鹹魚大翻身呢?畢竟,陛下目前唯一的骨血是她生的,雖然郝姑姑不大明白陛下為什麽會把皇嗣私下藏到褒陵行宮裏來。

“沈姑娘,您收拾收拾罷,陛下馬上就要過來了。”

郝姑姑微笑說道。

沈恬一楞:“陛下,陛下?”

腦海閃過那張時而暴戾時而愉悅,卻喜怒無常翻臉無情,最後給她印象唯有高高在上又冷血得讓人膽寒,讓她絲毫都感受不了其英俊只覺惶然的面龐。

沈恬心臟忍不住戰栗了下。

時至今日,她下意識地,害怕燕殷。

在難得露出幾分好臉色的郝姑姑催促下,婆子和宮女架著她去更衣梳洗,沈恬全程都是僵直的。

但這樣緊張的時間並沒持續太長,很快,燕殷就來了。

燕殷步伐很快,他還戴著眉勒子,他受傷的是頭部,外傷很快好了,只是卻留下了頭疼的後遺癥,今天見了風,再加上在牡丹臺不讓人愉悅的對話,讓他心情更加不虞。

他是陰沈著臉快步進了偏殿的,沈恬膽顫,帶著兩個侍候的人伏跪在地,“民女沈恬,叩見陛下,陛下萬安。”

她埋頭跪在地上,感覺兩道視線落在頭頂,她一下子捏緊了拳。

但沈恬還是鼓足勇氣,她有太多焦心的東西了,這麽長時間沒人能為她解答,她鼓起勇氣擡頭:“陛下!陛下!我大哥如何了?還有我爹爹,求陛下慈悲,網開一面!!”

這些日子裏,除了孩子,她最擔心就是當時負傷的大哥,還有父親,以及不幸被她牽連的李伯父一家!

她聲淚俱下,可燕殷臉色卻一下子更陰沈了。

“你爹,你哥哥,他們好得很。”

燕殷冷笑一聲:“你父兄如今正為叛軍效力呢!”

雖沈箐一直在全力淡化沈家的存在感,她還是給自己沈雋另外安了個出身,但李信一家隨著北梵軍出走,如今正效力燕長庭帳下,這點是瞞不過人的。沈箐也不能瞞,畢竟李家人沙場建功沒有遮遮掩掩的道理,他們會對陣昔日舊識,該有的功勞那當然也得一五一十上功勞簿。

沒法瞞,她也不打算瞞。

李信扯出沈正崧,而且當初有需要,沈正崧在西甌出過面,朝廷那邊當然是有消息渠道的。

平時倒是想不起來,可是現在,頭疼加上對燕長庭魏氏和盟軍的切齒恨毒,這個燕殷也確實冷戾無情得很,剝去掩飾的所謂“真愛”,他對上輩子溫柔相伴了將近二十年的妻子冷血到了極點。

“來人。”

燕殷揉額,腦仁一陣陣針紮的刺痛讓他聲音更添幾分暴戾,“處理了罷。”

冰冷,漠然,輕飄飄一句,充滿血腥。

燕殷下令,處死沈恬。

殺了個人,他心裏總算舒服了一些,把鬥篷的大兜帽拉起來擋住夜風,直接命人把轎輦擡進來,快步登上離去。

所有人都呆住了。

半晌,郝姑姑“呸”一聲吐了口痰,浪費她表情,她立即站起身,“什麽晦氣東西!”

“走走,給我把門關牢了。”

她吩咐一句,也快步離去了。

……

處死沈恬,輪不著郝姑姑和普通護衛動手。

畢竟再如何,那也是皇帝的女人。

宮廷有宮廷的規矩,誰也不能僭越。

禁軍也不涉及後廷。

燕殷口諭傳回前頭之後,總管太監便安排了人,去送沈恬上路。

——後廷處死人也是有規矩的,沈恬雖沒名分,但那是陛下幸過的,最重要是皇嗣生母,並不會直接給一刀或賜鴆毒之類的,後者除非陛下口諭。

這樣死相太難看了,不體面。

一般這種情況,會采用“貼加官”。

所謂貼加官,即用濡濕的棉紙,一張張加蓋上顏面,致其窒息而死。

在宮裏還有專門的司刑太監。

不過這趟出來沒帶,總管太監便臨時挑了幾個人,後者領命而去。

這樣一來,就有了動靜。

榮王很快就得訊了,得知是傅有德親自點了人,後者去宮監處領了棉紙和水桶,然後就往南菀方向去了。

他悚然一驚:“不好了!”

燕殷要殺沈恬!!

“快,趕緊去!”

他火速命人給沈箐去信。

要快,趕緊的,不然就來不及了!

作者有話說:

虞太後這個毒吧,其實下毒者只能是一個。連榮王這個外行的都因為細心發現不對了,而全程給虞太後治療的禦醫,不可能診不出來的。

還有虞太後身邊宮女們,最起碼那最貼身服侍的幾個大宮女。

這些人都沒有表現出異樣,那唯一的可能性,他們都接到了同一個命令,是輔助者甚至實際操作者。

已經在開始揭曉了,別急哈寶寶們,咱們一個一個來啦!

心心發射!!明天見啦哈哈~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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