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看到宋檀臉上明晃晃的幸災樂禍般的笑容, 林夫人的怒火不受控制地升騰起來，怨懟、嫉恨、厭惡種種情緒在她心底翻湧著，幾乎將她吞沒。

第一次見到宋檀, 她就厭惡透了這個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孩子。

明明和她長得這樣相似，卻束手束腳、局促不安, 身上的衣服都是廉價快消品牌，渾身上下毫無氣質可言。

上不得臺面的樣子總會讓她想起剛剛接觸社會的自己，那是她最不願意回想的記憶, 她卻從宋檀身上看到自己那時候的影子。

每看到一次, 她心底的怨憤就會翻滾一次。

尤其看到宋檀滿是期待和討好的笑容，她就越發厭惡那張臉。

——為什麽這孩子跟她那樣相似！

而現在，宋檀居然不知道從哪走到狗屎運, 竟然學了些害人的術法，還想害她這個親生母親！

見林夫人面色鐵青不說話, 宋檀也沒在意，她輕笑了聲，語氣平和地開口：“我先前就提醒過你們, 多行善事, 現在報應來了，反而怪我說錯了話。”

“你們吶, 總是學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胡說八道什麽！要不是你作法, 你哥能在樓梯上摔骨折？清宜會每天晚上做噩夢？！”

一聽她這輕飄飄、事不關己的語氣，林夫人氣得幾乎要沖過來撕了她,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嘴上說著互不相幹, 又在背後偷偷作法害人！要不是諾德先生看到我們身上的印記, 我都不曉得你居然還想對你親生父母下手！”

諾德先生看到他們身上的印記？

這個諾德, 就是昨晚闖入她夢境中的傳教士？

至於“狼心狗肺”、“作法害人”之類的指控，宋檀根本沒放在心上。

“你不是找他們算賬嗎？”

低沈的嗓音又冷又硬，語氣中滿是不悅。

怎麽還跟這人廢這麽多話？

姬善一開口，林夫人的目光立刻移了過去，她的語氣還算克制：“姬先生，你不要被這丫頭騙了，她狼心狗肺，害得她親生哥哥摔斷胳膊，連我們老林都被她害得差點被抓！”

林高旻差點被抓了？

宋檀有些惋惜，但她還是興致勃勃地問了句：“喲，林先生這是犯事了？”

她怎麽都沒聽說呢？

林夫人直捂胸口，氣急敗壞道：“你聽聽，這是對親生父母該有的態度嗎？”

她當初就該直接流了這個賤丫頭！

姬善聽到這話，薄涼地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道：“活該。”

“？！”

林夫人腦子嗡嗡的，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麽？！”

姬善睨了她一眼，語氣不耐：“聽不見就去醫院治病，我說你們活該。”

林夫人：“！！！”

她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一張保養得體的臉幾乎憋成青紫色，十分難看。

宋檀也懶得在林家浪費時間，“那個諾德現在在哪？”

她懷疑這個諾德就是昨晚夢裏遇見的傳教士，如果真是那位傳教士，這個諾德現在很可能變成了植物人。

——靈體遭受了一記五雷咒，只剩下肉身還存活著，看起來和植物人沒差別。

不過她還是準備過去看看，既然諾德手裏有神骨，他的同夥手裏說不定也有。

聽到這句話，林夫人仰起頭，像是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你害怕了？”

“……”

宋檀詫異地看向林夫人，神情滿是懷疑——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她要是害怕能找上門來問諾德的下落？

幸好當初沒遺傳到這位生母的智商，不然她真是一頭撞死。

被她懷疑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哽，林夫人氣惱道：“關你什麽事，你問我就要告訴你？”

宋檀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你也可以不回答，反正那家夥昨晚被我打傷，估計再也醒不過來了，他的同夥肯定會來找你們。”

看傳教士那模樣，神骨在他們那個組織裏應該是很珍貴東西——小饕餮都被稱作聖獸呢！

現在神骨不見了，傳教士又成了植物人，那個組織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見林夫人神情半信半疑還夾雜著幾分驚恐，宋檀懶得多說什麽，她站起身，向姬善擡了擡下顎，“走吧。”

姬善倒是想問就這麽走了，但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林家人面前，他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乖巧地跟著宋檀走了。

直到走出林家的別墅，姬善才開口：“你就這麽放過他們了？”

不是說著要報覆麽，怎麽就這樣走了？

她不會心裏還惦記著林家吧？

想著，姬善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你不方便動手，可以交給我。”

宋檀嗤笑了聲，她搖搖頭：“我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們。”

她要動手腳，也不會直接在人身上動手腳，畢竟林高旻和林岳都不在家。

而且，林家現在已經變成這樣，根本不需要她特意去做點什麽，就像是一輛滑出山崖的車，車身已經滑下去大半，墜崖已是必然。

宋檀腳步一停，轉身看向林家別墅上方的氣——原本的“黑雲”此時染上猩紅，紅與黑交織浸染，沖天的煞氣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穩穩地盤踞在建築物上方，仿佛一只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隨時會將林家一口吞沒。

她信手在半空中輕輕描繪了幾個符文，符文徑直飛向建築物上方猩紅發黑的“雲”，那雲像是被註入生命力一般，逐漸湧動起來。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輕輕推上一把，加速林家的毀滅。

見四周的陰氣都逐漸湧向林家，宋檀這才拍了拍手，“行了，走吧。”

不出三天，林家必然出事。

……

回到家後，宋檀特意支起水鏡術看林家別墅的動態。

她的目的不是看林家遭難，而是等著林家人和諾德所在的那個組織聯系——這種組織一日不除就始終是隱患。

這類組織成員很容易走極端，要是人家發現玄術之類的不奏效，直接準備炸|彈過來和她同歸於盡呢？

她倒是可以在家裏、道觀設下陣法，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總有她忽視、顧及不到的時候。

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通過林家找到那個組織，直接過去一鍋端了。

林夫人聽到她的話，肯定會和林高旻商量著聯系對方、確認諾德的狀態，這樣她就能找到機會，直接找上門。

水鏡中的林夫人坐在沙發裏，手中捏著手機，似乎是在思考。

——她居然會思考，真是稀奇。

宋檀心底吐槽著，就看到一粒帶著水珠的葡萄被餵到嘴邊。

“你要盯到什麽時候？”

姬善看了眼水鏡上的畫面，有些嫌棄地皺眉。

這有什麽好看的，連國外那些豪門真人秀節目都不如。

張嘴吃掉葡萄，宋檀含糊不清道：“當然是等她聯系那個組織，如果她聯系林高旻，我就去看林高旻。”

察覺到指尖留下的溫熱觸感，姬善下意識撚了撚指尖，思維有些發散。

“這葡萄好吃。”

宋檀正準備再吃一顆，瞥見姬善正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發楞。

“嗯？”

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宋檀沒看出來他在看什麽，正想問他發什麽呆，後者便撚起一顆圓溜溜的葡萄餵過來。

宋檀：“……”

她啊嗚一口葡萄吃掉，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姬善從善如流地坐下，她直接靠了上去，“你想什麽呢？”

“咳……”

姬善清了下嗓子，毫不掩飾唇邊的笑容，見她吃完，又給她餵了一顆葡萄：“沒什麽，你剛才說看林高旻？”

享受了一把美人餵葡萄的快樂，宋檀眼眸彎彎，“是啊，那個傳教士說小饕餮是聖獸，我猜他在組織裏應該有點地位，如果昨晚夢到的就是諾德，他肯定不是獨自來的，應該有同伴，我想一鍋端了。”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報警有非法組織，但對方的手段實在有些麻煩，她擔心對方會直接走上極端。

與其麻煩警方，倒不如讓她自己動手。

——要知道，這是他們組織挑釁在先。

“你想查那個諾德直接問我就行，何必看這種無聊又沒營養的東西。”

姬善瞥了眼水鏡中的畫面，畫面中林夫人似乎下定決心，正準備撥打電話。

宋檀一頓，仰頭看向姬善，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弧度優美的下顎——不得不說，真正的美人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賞心悅目的。

她只欣賞了幾秒鐘就立刻回歸到正題上，“你知道那個諾德？”

“不知道。”

姬善輕哼了聲，語氣透著些許的小得意，“不過我能查到。”

不等宋檀開口，他繼續說：“像這種能人異士，既然能被林家找上，在這個圈子裏自然有些名氣，只要問一問，總有人知道的。”

宋檀頓了下，這才意識到她把姬善給忘了。

姬善在人間行走上千年，積累下的人脈社交網遠遠超過她自己，她在現實中不好查到的東西，放在姬善那未必是多難查的消息。

吃掉姬善餵來的葡萄，宋檀笑瞇瞇道：“那就麻煩姬老板了。”

她移開目光，正打算關掉水鏡，就見水鏡的畫面上方有陰影搖晃了一下，緊跟著，一道黑影掉了下去，堪堪砸在林夫人的腳邊。

——是會客廳裏掛著的水晶吊燈。

林夫人嚇了一跳，過了兩三秒才尖叫起來：“啊——”

刺耳的尖叫聲嚇得宋檀立刻降低水鏡術的傳導能力，她心有餘悸地往姬善懷裏鉆了鉆，試圖堵住耳朵，“她肯定以為這是我幹的。”

連林岳在樓梯上摔骨折、林清宜心虛做噩夢都能扯到她頭上，更何況是這種罕見的吊燈差點砸到人。

說不準還覺得是她下的咒，想要害她死於非命。

難得看到宋檀主動往他身上蹭，姬善激動地差點把盤子扔出去，他伸手將人往懷裏攏了攏，“要不我們打賭？”

打賭？

宋檀有些意外地擡眼看他，“行啊，你想賭什麽？”

姬善正色道：“賭一個吻，我贏了你吻我一下，我輸了我——”

宋檀好笑地翻了個白眼，“你不會想說你要是輸了，就是你親我？”

這段子怕是比她年齡都大了。

姬善哼了聲：“我要輸了，我就變回原型給你揉肚子。”

宋檀：“……？”

見她面色古怪，姬善看了眼水鏡裏的畫面，催促道：“賭不賭，快說，她馬上就要開口了。”

宋檀只覺得好笑，但還是應了聲，“行啊，我賭她肯定說是我幹的。”

姬善眼底掠過幾分笑意，“我也賭她會說是你幹的。”

宋檀：“？？？”

還沒等她開口，水鏡裏已經傳來林夫人激動的聲音：“肯定是宋檀那個賤人想害我！”

這句話聽得姬善眉毛緊擰，愉悅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層陰霾，聲音微沈：“關了吧，我等會兒去問問，很快就能找到諾德那些人。”

看他面色不虞，宋檀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唇角微微上揚。

她不在意地搖頭，“隨便她罵吧，本來我還覺得無聊，現在看看他們怎麽死也不錯。”

如果是從前，或許她還會因此傷心難過，但她現在根本不在乎林高旻和林夫人的態度，誰讓她有師父了。

姬善對此有些不太讚同，宋檀幹脆轉開話題，“誒，剛才算我贏了吧，你什麽時候變原型讓我揉揉？”

這幾天揉習慣了，今天沒揉到，還有點不適應。

“我剛才說的賭註是，我贏了，你吻我一下，我輸了才變回原形。”

姬善低頭看她，神情透著幾分得意，“我又沒輸，為什麽要變回原型？”

宋檀：“……”

幼不幼稚，居然還玩文字游戲。

作者有話說：

發現後文全寫成諾德了，那就改成諾德吧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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