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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嫵對這香氣並不陌生,因為上輩子,就是她親手贈的柳寧這種香。

送人玫瑰,手有餘香。

可是為什麽到了她,餘下的卻滿是燒灼心肺的劇毒?

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他竟然還在用,難道就不怕夏澤疑心?

是了,她是什麽人,柳寧又是什麽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夏澤之所以放心柳寧,也在於他知道柳寧此人的追求無非就是純臣,根本沒有半點覬覦那個位置的想法。

對面的華嫵忽然楞神,柳寧微訝,但卻並沒有出聲打擾,這份沈寂一直到了葉琴再次送茶進來的時候才被打破。

雖然夏澤早有這方面的想法,也隱晦的和柳寧提過,但只要柳寧或者華嫵這二人一日不表態,這事也就成不了。

但葉琴卻不然,她不能讓兩人孤男寡女待得太久,華嫵名聲本來就沒剩多少,她還指望著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趕緊把她嫁了好安夫人的心呢!

等葉琴奉茶出去之後,柳寧才不緊不慢開口。

“柳寧身上可有不妥?”柳帝師何等敏銳的觀察力,華嫵的反應雖然突然,但結合她前後的動作卻並不難猜。

原因肯定在他身上。

“只是聞著柳公子身上的香氣比較特別。”華嫵輕描淡寫的帶過。

柳寧卻頓了頓,低低一笑,“故人所贈,一直不敢換罷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華嫵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懷念,但柳寧,你真的是懷念而不是愧疚?

華嫵並不打算和他繼續這個話題,“柳公子貴人事忙,還是直接說來意吧。”

“都說華小姐天真單純,想來聞名不如見面,也就是這個道理。”柳寧的話拐著彎,但華嫵卻分明從其中聽出了話外之音。

哪裏是天真單純,分明是單蠢才對,哪怕柳寧這次打的是來探底的主意,華嫵也絲毫不懼。

反正現在夏澤不打算再讓她進宮了,只要不礙大夏的王權,向來柳寧也不會多此一舉。這個人看似心懷天下,卻實則最是冷情冷意。

心懷天下的背後,從來都是心如鐵石。

“明人不說暗話,貴妃娘娘並不希望我進宮。”華嫵撥弄著手上的玉鐲,那一點殷紅落在柳寧眼底帶著化之不去的淤痕。

有些東西,早就應該隨著主人而死去,為何又要再入人間弄得雞犬不寧?

“華小姐就那麽信任柳某不會告密?”華嫵太過於坦然,反而有些出乎柳寧的意料。

“你要告密,也就不會讓薛逸來接陛下了……”華嫵微微勾起唇角,“你之所以放著他來,不就是為了讓陛下早日回宮?”

看出這一點並不難,但難的是,華嫵如何猜出,他和薛逸達成了協定?

他知道華家手眼通天,但沒想到,在暗中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柳寧微微心驚,但面上卻是半點不露,實則已經開始暗暗盤算之前對華家力量的估計是否有所遺漏。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和薛逸在暗中達成了協議,在京中呈制衡膠著狀態的兩人根本不會有一方出現退讓,更別說讓主腦人物離開京城。

何況還是接天子。

“那不過是薛督主對陛下一片忠心。”柳寧不緊不慢飲了一口茶,聲音中半點煙火氣也不帶,全然把責任推到了西廠身上。

“不管怎麽樣,我已經答應了貴妃娘娘,不進宮,她答應給我開這個鋪子,薛督主提供的店面,總而言之,現在我已經騎虎難下了。”

華嫵耍賴三言兩語間也把挑子推了出去,明明白白告訴柳寧,想動我?沒問題,先把這兩尊大佛給移開。

柳寧並不在意宋瑤和華嫵達成了什麽協議。自從甄綺的事情之後,他就異常的反感讓女人涉及到政權的更替中來。

犧牲一個甄綺還不夠,還要再來一個華嫵?

他雖然忠,但卻並不愚忠。對夏澤的有些堪稱無恥的做法,同樣頗有微詞,自然也會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給予變動。

“陛下後宮的事,由陛下自己決定,”柳寧轉念間已經定了念頭,“不知華小姐這裏可有什麽香推薦?”

柳寧給了華嫵這句話,實則也就是給了她他不會插手這件事的承諾。

“給男人還是給女人?”華嫵心下一松,沖柳寧眨了眨眼,“我可以給京城貴女們的夢中情人打八折喲。”

“都可以。”柳寧微笑。

華嫵的笑僵在了嘴角,她以前可沒發現柳寧還有這種癖好啊餵!

最終,柳寧帶著幾包華嫵半賣半送的香走了。當然,我們的柳帝師給了足夠的銀子,不過華嫵哪裏敢要?

這種笑面瘟神,只要他不來找麻煩就好,你還真指望他給你招財?

不招災都謝天謝地了!

華嫵喝了一大口茶,正打算順順氣,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個腦袋頓時嚇得她一口把嘴裏的茶噴了對方滿頭滿臉。

“小姐……”

邵傲的笑容凝固在了滴滴答答的殘茶中。

華嫵頓時大感心虛,邵傲顯然是在薛逸的有意放任下才能領完罰離開西廠再來她這,說起來其實也是半賣半送了一個人情。

不然你當西廠真是菜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只是這條戰獒明顯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被現任主子打包送人了,雖然見到前主子很高興,但沒想到他千辛萬苦熬過各種酷刑迎來的居然是小姐的“香唾”……

邵傲默默的舉起袖子擦臉,華嫵連忙塞了條帕子給他,正色道,“人呢?”

邵傲面無表情的臉上更加面無表情,“什麽人?”

“薛逸。”華嫵詫異地四處張望,前段時間某督主太過於神出鬼沒,以至於當她再次回頭發現榻前的凳子上坐著的是邵傲還以為是睜眼的方式不對。

來回眨了幾眨,確定是邵傲而不是喬裝打扮的薛逸。

……真是謝天謝地。

作者有話要說:當當當日更骨頭肥來了!球鼓掌球表揚各種球!

我忽然很愛龍小軒啊跪……

☆、43鹿死誰手

薛逸彎了彎鞭梢,艷麗的眉目間滿是冷漠,空中忽然炸開一聲脆響,對面被綁著的男人從左肩到右腹頓時皮開肉綻。

男人一聲不吭,只有咬緊的牙關和腰腹間繃緊的肌肉證明剛才那一鞭究竟下手有多重。

鮮血濺在了艷獒臉上,鹹腥的味道讓他幾乎窒息,下意識把頭更加低地埋了下去,不敢看對面的場景。

他今日從華嫵那裏回來向薛逸匯報,做夢也沒想到竟然得到了督主的密室相見,戰戰兢兢心潮澎湃地時候,結果發現這絕對是一場鴻門宴。

“就這樣?”薛逸的聲音並不大,但聽起來卻有種讓人著迷的惑亂,他看了看對面的赤獒一眼,

這是他身邊最得力的七獒之一,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被柳寧反了水,這還了得?

柳寧,你這是在挑釁,還是在邀約?

除了火苗畢畢剝剝燃燒的聲音之外,整間刑房內只聽得到赤獒粗重的喘息聲,明明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整間房酷熱如蒸籠,汗水混著血水滴下,滑過腹部那道幾乎將他橫向劈開的可怖傷口時腹肌下意識緊了緊,鮮血更加迫不及待地湧出來。

地面上凝成的小小一灘已經開始有些許的凝固發黑,撲鼻的血腥氣讓艷獒幾乎忍不住吐出來。

他並不算很高段的智獒,出的也大都是些小任務,這樣的場景還當真很少見到。

薛逸一身黑色絲袍,腰間的絲帶松松系著,露出大片胸膛緊實優美的肌理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江南千金難求的織紋絲,多少人家恨不得能將其做為傳家之寶的東西,就這麽被隨意穿在身上,薛逸從不掩飾自己的奢靡,更從不屑於遮掩自己的**。

要,就拿來,不要,就棄如敝履。

就這麽簡單。

“督主。”艷獒輕輕喚了聲,努力把自己的視線從主人身上挪開。

薛逸瞥了他一眼,火光映照下,眼尾那點紅色幾乎嫵媚到了人骨子裏去,剛才還畏畏縮縮的目光瞬間變得炙熱無比。

“不如來個紅日高照?”

能派到柳寧身邊的獒犬,分量可想而知,薛逸既然讓他來旁觀,莫非是打著扶持他接替赤獒位置的心思?

艷獒的心思驟然活絡起來。

所謂紅日高照,指的是用圓形的燒紅烙鐵在人的頭皮一寸寸灼燒,力爭見焦糊不見血,以前甚至有高手把受刑人眼珠都燙熟但人依然活著的先例。

他之所以提出用這個刑,實質上是在提醒赤獒不要再繼續冒犯督主。

雖然獒犬間彼此是競爭關系,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物傷其類,西廠派遣獒犬在重要大臣身邊潛伏不是一日兩日,今天有赤獒的先例,誰知道明日那人會不會是自己?

“這天下……終歸是夏家的。”男人口邊冒著血沫,但依舊堅持著嘶聲道,“督主,您已經位極人臣,何必再趟這灘渾水?如今天下已定,陛下已經坐穩了位置,又是人心所向,百姓都希望能有一段休養生息的日子,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啊督主!”

這條獒犬不知受了柳寧的什麽蠱惑,雖然還是對薛逸忠心耿耿,但卻堅信他家主子心懷不軌,以至於他認為自己拼下一條性命也要勸薛逸回頭是岸。

薛逸忽然開始懷疑把智獒和戰獒完全分開是不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雖然執行力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但這樣有力無腦,實在是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西廠什麽都不缺,更不缺願意出生入死的忠誠獒犬。

但這不對,赤獒能爬到七獒之一,靠的絕對不僅僅是武力,不然他為何拍一條戰獒而不是智獒過去?

要知道,柳寧那絕對是條成了精的小狐貍。

那麽這其中,又有什麽他所不知的關節?

薛逸看了看惴惴不安的艷獒和殷切盯著自己的受刑赤獒,忽地低笑一聲,“我倒是沒想到,不過是派你去柳寧身邊待了一陣子,非但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誰,連自己是什麽都忘了。”

艷獒只覺得心一緊,薛逸已經是動了真怒。

明明是酷熱無比的氣溫,薛逸身上卻半點不見汗意,走動間瓷白色的肌膚若隱若現,兩條獒犬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屬下……沒有忘。”赤獒對自己身上的傷勢恍若不覺,緊緊盯著薛逸聲如泣血,“督主,柳帝師說的沒錯,現在陛下羽翼已成,再不急流勇退難道還等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魚肉?”薛逸微微勾起唇角,“還真不知道誰才是魚肉。”

柳寧,柳寧……我是不是對你放任的有些過頭,讓你竟然有了膽量挑釁我?借著這條狗的口來告訴我,你這是在對我下戰書。

看來夏澤回來,又帶回了華庭,讓你以為你們已經進入了安全期?

那可未必。

“來個炙口條吧。”薛逸反手負在身後,連親自動手的興致都欠奉,眼前這條獒犬說不出的礙眼。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以前沙獒是因為得寵,還能有他親手教訓的先例,而眼下這條雖然跟了他五年,但這一次的蠢就足以抵消他之前所有的功績。

這條獒犬竟然在薛逸的臥房內設伏,想襲擊薛逸將他帶離京城?!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艷獒回身從墻上抽下一把底部略彎的取舌刀,上面尚且新鮮的殘血讓他瞳孔微微一縮,在赤獒之前,督主又剛剛才挖了誰的舌頭?

這種刀是特制的,底部有一個彎曲的弧度,卡在舌下只消往上輕輕一翹,整條舌頭連帶舌根都能挖得幹幹凈凈,接下來噴湧出的血倒灌入肺,把人弄死也就是片刻功夫的事。

這哪裏是取口條,分明是要人命。

赤獒的眼前壓根沒有一步步走近的艷獒,全部心神完全放在漠然看向一旁的薛逸身上,見薛逸對他完全不理不睬,終於下了狠心,“督主,柳寧說華家才是……”

艷獒掐住他的下頷,聞言一個用力就輕而易舉地把下巴卸了下來,徹底絕了他反抗的可能後這才將尖刀插入男人的嘴。

他不能再給赤獒引起薛逸註意的機會,這樣才能更靠近薛逸的身邊。

利刃已經刺破了舌根,薛逸緩緩轉過身來,“慢著。”

艷獒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薛逸的目光中滿是不解,但卻依舊迅速地收了手,把男人的下頷接上,還給他血流不止的傷口撒上了一把止血散。

這都是為了以防薛逸問話不方便。

西廠的獒犬從來在對他們的主人時都是乖巧馴順,體貼備至。

他最擅長易容,眼下也不過是在幹著和舒閑一樣的事,不知為何,薛逸竟然反常的在華嫵身邊放了兩個西廠的人。

當然,艷獒和舒閑並不相識,薛逸也不會讓他們來一場久別認親的場面。

於是眼下艷獒在華嫵的香粉鋪裏幹的實則只是給那些慕名而來的小姐夫人們介紹香粉,間或竊聽一點可能的消息,觀察一下來來往往的人罷了。

……華嫵那裏的人可不只柳寧,華庭也不是盞省油的燈,龍軒每次對他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總讓他疑心自己已經暴露。

“華家才是什麽?”薛逸這才擡起眼,勉強給了男人一個正眼。

男人頓時欣喜若狂,西廠的藥都是好東西,但架不住獒犬太興奮,忙不疊要對主人表忠心,才止住血的傷口頓時迸裂,一陣血腥頓時彌漫開來。

薛逸嫌惡地皺眉,艷獒頓時心領神會,給男人拿來紙和筆,“寫下來,血氣太重,沖撞了督主。”

獒犬亮起的眼神逐漸暗淡下去,讓人不忍再看。

薛逸看著面前洋洋灑灑一大張字,陷入了沈思。

這顯然不是獒犬所能接觸得到的,語氣和用詞分明是柳寧在向他發出邀約,只是一個區區的華嫵,為什麽會引來柳寧的關註?

華庭把這個妹妹推出來雖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這個華嫵……卻遠遠在他的意料之外。

甄綺啊甄綺,你還真是給我留了一個好尾巴。

赤獒寫完後就被拖走,薛逸留了他一條命,不過,也僅僅只是一條命而已。

艷獒跪在一旁,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掌心,鮮血滲出,他慌忙用袖子將血跡擦去再死死按住,半滴血跡也不敢遺留在地上。

西廠督主討厭任何人在他周圍留下印記,天下皆知。

在薛逸調教艷獒的同時,華庭這邊龍軒也抽空回去看了看他家公子爺。

……華小嫵你身邊究竟是有多不設防,一個個回去跟主子報告跟回家探親一樣輕松啊餵!

“你說什麽?”華庭正喝著藥,擡手將藥推倒一邊,

龍軒死皮賴臉蹭上來,手裏端著那碗還沒喝完的藥,“公子爺,你要是先不把藥喝完,我就不告訴你嫵小姐在做什麽喲!”

尾音一拖三顫,華庭的眉角微微一跳,擡手就把那碗藥扣在了龍軒臉上。

“好好說話。”

龍軒:“……”

藥水順著臉從下頷流下,剛好落在□關鍵部位。

這也就罷了,問題在於藥湯是土黃色而龍小軒他穿的是白衣服……

當然這也沒什麽,華庭這裏不是沒有衣服換,但是如果龍小軒穿著華庭的衣服,一臉剛剛被燙出的滿面嬌羞緋紅出了門……

這對龍小軒自然不是什麽問題,所以比起讓人誤會龍小軒這貨是他的男寵,華庭淡定地揮了揮手,“一會你自個回去再換。”

龍軒哭天喊地地撲過來,“公子爺你忘了當年我們一起光屁股洗澡的事情了麽這算什麽啊啊啊啊啊……”

華庭淡定地收回手,龍軒嘴裏已經被塞了一團手帕,正嗚嗚地不滿抗議。

沒武功真苦逼,順便說公子爺你的節操碎了一地……

“阿嫵身邊到底怎麽回事?”華庭無視龍軒怨婦的目光,閑適地擦了擦手。

他之所以把龍軒那麽輕而易舉的調給了華嫵,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明擺著在華嫵身邊插眼線,這眼線還是華嫵自己要的。

“還能有什麽……”龍小軒沒好氣地拿帕子擦臉,“能安排人的都安排過去了,夏澤、西廠、宋瑤、還有些別的權,零零總總那裏幾乎是群魔亂舞,天天別提有多熱鬧了。”

“……不過那些射下來的信鴿倒是都蠻肥的。”

這是一條西廠蹲守的獒犬默默的心聲,當然龍小軒是沒口福了。

“很正常,”華庭並不意外,“倒是這段時間柳寧往那裏跑的勤快,估計夏澤打的主意是自己消受不了就交給心腹愛將。”

“多半是。”說到正事,龍軒正了顏色,“柳寧這段時間來來回回了不少次,也沒見嫵小姐有什麽拒絕的意思。”

華庭淡淡瞥了他一眼,“沒什麽拒絕的意思?”

龍軒頓時察覺似乎得意忘形說錯了話,急忙轉口,“應該說嫵小姐對哪來的人都沒什麽拒絕的意思,昨日還和宋貴妃的人相談甚歡呢。”

“我倒是一直小看了阿嫵。”華庭微微瞇起眼,“你有沒有覺得,她自從從鬼門關上走了一趟回來之後,整個人都大變了。”

“林鳳舉,西廠,現在連夏澤都被她拒絕了,她究竟想要什麽?”

“嫵小姐的意思還真不好猜,”龍軒心中默默淚流。

我總不可能順著你的話說,嫵小姐這是因為對你念念不忘所以要留下來吧公子!這樣華夫人第一個就會宰了他。

“不過,似乎最近她的香粉鋪名氣不小,許多貴婦人小姐都上了門。”

華庭絲毫不以為意,“等著看吧,阿嫵過段時間就會送過來收集的消息了。”

華嫵不會這麽愚蠢,她之所以能在京城立足現在靠的還是華家,而她也向來不吝於運用旁人的資源。

如果沒看錯,花顏和葉琴現在心已經偏向她那邊去了。

而有了林鳳舉,後宮很多動態她也可以掌握,只是為什麽見死不救會如此聽從她的吩咐?

“對了,舒閑在嫵小姐那裏。”龍軒拍了拍後腦,忽然想起這檔子人。

“他還敢來?”華庭沈了臉,“找個時間把他處理掉。”

華嫵放了人,他可沒那麽好說話。

“先不急著動手,”龍軒急忙阻止,“我還沒弄清楚他究竟是哪裏的人,看起來似乎哪邊都不是,卻又哪邊都可疑。”

“辛苦了。”華庭似笑非笑看了龍軒一眼,顯然對他現在在店裏紅牌陪客的身份一清二楚。

龍軒頓時苦了臉,抓住華庭的袖子搖了搖,“我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等阿嫵那邊情況定了,”華庭拍了拍龍小軒的狗頭,安撫了片刻,“替阿嫵把那鋪子的名聲傳的更遠,我要看看,她究竟還有多少暗中的力量沒有展現於世。”

龍軒不知道,已經有一些曾經深隱於世的大能們開始蠢蠢欲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v=嘿嘿嘿嘿預告章終於粗線了~~~~~

☆、44暗潮湧動

不知何時起,一股隱秘的傳聞就在京城的公侯世家中傳揚開來。

關於那個東大街曾經引發眾人圍觀的香粉鋪,似乎不僅僅只是一個噱頭而已……

“我跟你說,那個東大街的香粉鋪可不簡單……”

“不可能吧,就一點香粉真的能讓夫君回心轉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個小賤人多有手段!”

嘖,看樣子估計是兩個大婦。層層的帷幔屏風將香粉鋪分割成了一個個私密的小空間,在這種看起來安全的環境中,人的警惕也就會不自覺的放松。

華嫵心安理得地站在秘密通道內,好整以暇等著她們繼續。

“恐怕不假,你看趙將軍的夫人都有喜了!”

“趙將軍?號稱有十八姬妾的那個胖子?”

“對啊,就是那個老色鬼!聽說他家夫人不僅這段時間椒房獨寵,甚至還懷上子嗣了呢!”

“不可能吧……”兩人中的另一個女聲遲疑道,“誰不知道他家子嗣單薄,納了那麽多小妾還不是什麽都沒見。”

“哎呀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可是真的!給我日常看診那大夫”另一個大婦明顯有些不高興,仿佛被懷疑了一樣。

“咦?哪個大夫?”

“……這大夫可不大好請,我是費了牛鼻子勁才請到人。”

“別賣關子了!”

“好好好,我說就是。聽過見死不救神醫沒有?”

“你不會是說……”之前遲疑的女聲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

“就是他,我跟你說,這還是我家夫君百般托人才找到的呢。”話雖如此,但聲音裏的炫耀卻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

看吧……京城中其實沒有秘密。只是林鳳舉和香粉鋪能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著實超出了華嫵的預料。

她自然是對此樂見其成,而香粉鋪之所以如此裝修,也是她有意為之。畢竟夫人的枕頭風自古都是殺器。

只是可憐了那些以夫為天,自以為有了夫君的寵愛和孩子的保障就能一世無憂的大小老婆們,在不自覺彼此炫耀的時候,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把自家男人的底抖了個幹凈。

眼下這種活動華嫵差不多每天都會來上幾遭,自認為都已經快變成了西廠那每日報道的前智獒舒閑在巡場子。

……那種水汪汪的狗眼真是西廠特產,宮內侍衛沒那本事!

待到回到房間內,華嫵的眼角忽然跳了跳。

說人人到說鬼鬼跳,從宮裏出來甚至在華嫵旁邊買了個小別院充當鬧市大隱的林鳳舉大忙人竟然今日有空前來臨幸。

……真是可喜可賀啊親。

“都下去吧。”華嫵揮了揮手,只覺得後背快要被林鳳舉盯出一個洞來。

“是。”這幫子侍女比華家的乖多了,舒閑別的本事沒有,調教侍女倒是一等一的乖順,龍軒負責高規格的貴婦小姐接待,而在這之下零零總總的玩意靠的就是舒閑。

華小嫵可從來不養閑人。

“難得今天你過來。”華嫵在林鳳舉對面坐下,細細打量了他片刻,“最近去你那的大小官員似乎都不少,收斂脾氣這麽久,辛苦了。”

“……”林鳳舉剛想開口,林神醫發紅的鼻尖忽然微微一動,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就這麽打了出來。

華嫵頓時失笑,招手喚侍女上了杯藥茶來,見對面林鳳舉依舊是一副臭著臉不樂意的模樣,但依然別別扭扭接過來喝了。

……為什麽忽然有種豢養了不聽話小貓的詭異感覺。

“的確有人來我這試探,”林鳳舉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揉了揉鼻尖淡定道,“你那鋪子裏本來各路神仙就不少,我又是和你同時進京,對於京城挖掘各種小道傳聞的消息,我相信你不會不知道。”

華嫵深表讚同。

比如這段時間就已經開始有人編排她和三個男人不得不說的故事……

“其實這都不算什麽大事,只是我覺得你如此把那個香拿出來,似乎有些冒進。”因風寒的原因,林鳳舉眼尾到鼻尖都微微泛紅,整個人除卻平常的冷淡外還多了幾分可愛的意味。

華嫵忍住笑,“這倒沒什麽,反正知道的人也就是我身邊最近的幾個。”

“別人不知道,夏澤和宋瑤還不知道?”林鳳舉淡淡道。

昔年貴女甄綺除了萬千寵愛集一身之外,其實一手制香也是玩得出神入化,那時候夏澤幾人隨身的香都是出自甄綺之手。

只是現在除了柳寧還不知為什麽繼續用之外,另外兩人早已避如蛇蠍。

“催情香他怎麽會知道。”華嫵嗤笑一聲,“後來我玩那東西的時候,他早就爬上宋瑤的床了。”

“消息我倒是都已經傳出去了,”林鳳舉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似乎是不打算和華嫵繼續這個話題。

“宋瑤那邊最近沒什麽動靜?”

“除了爭寵固寵,宮裏的女人還能有什麽事做?”林鳳舉反問。

“有……”華嫵忽然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她要趁著孩子還沒出生,盡快坐上皇後的位置,給她的孩子一個更加名正言順的機會。”

畢竟出生後母封後,和出生前母封後,這兩個之間,差的可不只一點點。

但是,以夏澤的為人,宋家被捧起來之後面臨的恐怕就是捧殺,宋瑤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但是,讓孩子繼位的誘惑超過了一切。

“你繼續盯著宮裏看,”華嫵頓了頓,緩緩開口,“和宋瑤交好的那些妃嬪都是些什麽人,還有,在你能見的範圍內,宋瑤玩了什麽把戲,都記下來。”

“你打算把宋家的勢力盡數記下來?”林鳳舉一點即透,“但這樣其實範圍太過於泛泛,甚至連內賊的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即便是內賊,我們也得知道是誰蹦跶得最歡,不是麽?”

其實說起來,華嫵的香粉鋪這段時間之所以有這些看起來平日裏久居深閨的大婦出現,靠的還真有不少是林鳳舉的面子。

但沒辦法,非常時候行非常之事。

林鳳舉走了之後不久,華嫵就見到龍軒滿身脂粉味地沖了進來。

那香味之濃烈,熏得華嫵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忙不疊趕他去把窗子打開。

華嫵毫不留情道,“站出去。”

龍軒頓時委屈了,“嫵小姐……”

“你就站在門外說,”華嫵沒好氣道,鼻子深處至今還在隱隱發癢,不知道龍軒上哪去惹了這一身騷。

“趙將軍家的夫人懷孕了。”龍小軒提高了嗓音,頗有幾分報喜的意味。

“你的?”華嫵挑了挑眉。

龍軒:“……”

……那種年老色衰還是別人破鞋的女人他怎麽下得了手,他也是很有尊嚴的好不好!

“剛才幾個相熟的夫人過來說,打算要趙夫人的那種香粉。”好男不和女鬥,龍軒耳邊其實還縈繞著剛才一群女人的嗡嗡嗡嗡。

其實深閨怨婦大抵一樣,湊在一起就是各種八卦消息滿天飛,還偏偏喜歡拉著人作陪,龍軒就不幸中招。

但其實獲取了她們的信任之後,華嫵的香粉鋪才算真正在京城站穩了腳跟。

畢竟她在開這個鋪子的用意除了召集舊部之外,收集消息和枕邊風也是一個不小的功用。

而在這些大婦都開始下手之後,難道還愁那些所謂的外室小妾們不來固寵?

但其實真正能暗中引導風向的還不是這些貴婦,而是那些酒色之地的青樓花魁們。

……她相信以龍小軒的能力,這些也絕對是手到擒來!

“一會我讓花顏送過去,”華嫵支著下巴打量了龍軒片刻,那種透過皮毛看斤兩的眼神著實讓人不寒而栗。

“……你想做什麽?”龍軒沈默了片刻,英勇就義地閉上眼。

“從明天開始,你多去跑一跑,西廠的獒犬們能用的也用,給那些青樓的姐兒們灌一灌**湯,有必要的話,直接送些香粉過去。”

“你不怕拉低了格調?”龍軒微微皺眉。

這些貴婦人們自詡身份,現在華嫵的香粉鋪只做高層生意,她們還會打著聚會的名義來看一看,但是如果青樓的姐兒們也上這來的話,那她們自詡身份,決計不可能再像現在這樣隨意。

這名聲毀起來容易,建起來可就難上加難了。

“不,女人都是有攀比感的,她們之所以來,並不是因為我這裏香味特別,不過是她們抱著固寵的心思來,而只要打出為她們個人量身定做香粉的話,只要她們開始嘗到了甜頭,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沒有什麽比丈夫在外面的野花都下手了,她們還自詡身份不動手的道理,就算人不來,也會讓心腹來。

而只要連起了這條線,她華嫵反正是敞開門做生意,只要不上青樓上門兜售,誰管的了來買香的是什麽人。

這些個夫人們雖然已經習慣了夫君尋花問柳,但女人的天性,加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親子,那麽急迫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

“除了那些花魁之外,再去給幾個出了名的戲班子也吹吹風。”華嫵十指交疊,哪怕計劃有紕漏或者是她有意露出的破綻,龍軒自然會告訴華庭,華庭也會替她把漏洞給補齊了,甚至還可能動用齊優的謀劃能力。

畢竟從古到今,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而她們的目標,也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惜,這從來都只是個笑話。

京城的戲班子雖然多,但能稱得上,龍軒能在華庭身邊這麽受寵信,那麽也必然不是一個蠢人。

華嫵這個身份確實是剛來京城,見過的戲班子也屈指可數,這麽一排除下來……

“你的意思是?”龍軒若有所思地頓了片刻,“戲夢的花梨花班主?”

“中秋快到了,到時候戲夢班會進宮表演,跟他們打好關系,有百利而無一害。”

戲夢的現任班主花梨,似乎是一個了不得的女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每次我計劃要碼字的時候都會多出那麽多莫名其妙的活動啊摔!

妹子們似乎都沒看見更新,我再試試好了orz……

☆、45誰能無過

其實舊日的舊日,並不全然是痛苦。

也曾有兩小無猜的舊歲,也曾有傾心相許的羞澀憧憬,也曾幻想過會有子孫滿堂,白頭偕老,最後死於同穴的不離不棄。

可到了後來,一切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今夜無月,夏澤臨幸良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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