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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宋家是天子寵臣,又有曾經推翻前皇後一族的輝煌戰績,誰敢輕視她?

恐怕當面還要讚一聲真是忍辱負重,巾幗英雄。

成王敗寇,啊呸!

想想也真是可笑,當年她還在的時候,這對狗男女口口聲聲說真愛,等到她死了,也沒見到什麽十裏紅妝清空後宮只羨鴛鴦不羨仙。

啊對了忘了說了,好歹她當年入主後位的時候也是全城相迎,宋瑤,怎麽沒看到你那費勁心思才勾搭上的男人為你來一場舉國相慶?

宋瑤向來自詡精致,華嫵的打扮就堪稱散漫了。

不施粉黛,腦後散散堆了個墮馬髻,一身平常不過的家常穿著,只是做工的精致一眼便知。

偏偏仗著年輕的優勢,即便是不施脂粉也是青春逼人,有了甄綺的家世還不夠,恰恰還是和宋瑤一個類型的清純,真是由不得她不記恨。

這個騷蹄子!

“貴妃娘娘,這麽早來,不知有何見教?”

這廂華嫵把一個嬌慣傲慢的世家小姐架子擺的淋漓盡致,那邊落在宋瑤眼裏自然就成了仗著去了獵場和夏澤來了一場單獨會面的恃寵而驕。

不能不說,宋瑤歷練這麽久,至少臉上是半點風聲都不露,反而一副溫柔如水的淡然神情。

“華小姐果然是天真純善,本宮以前聽皇上提過,不想……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華嫵暗暗讚嘆,以前至少還知道臉紅一紅,現在看樣子已經水潑不進刀劈不爛,或許再努力個幾年能表現臉皮碎大石了。

真是可歌可泣。

忽然察覺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身上,華嫵順著目光看回去,正看見林鳳舉一臉譏諷地笑容。

落井下石不要太快啊餵!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林鳳舉不緊不慢開口,“華小姐也未免太嬌貴了些,見到貴妃娘娘連禮都不見一個……”

華嫵恨恨瞪他一眼,看樣子這段時間他在宋瑤身邊很受寵幸,只是就算是為了摘開關系也無需在這個她最痛恨的女人面前如此這般。

這句話明顯很符合宋瑤的心意,她早就看華嫵不愉,沒想到平時冷情冷性的林神醫也對這個華嫵頗有不耐,恐怕是平日施診時接下的怨。

宋瑤並不懷疑林鳳舉和華嫵私下相識,眾所周知華嫵身體不好,林鳳舉日日要來給華嫵看診,嚴格說起來,宋瑤其實是占了屬於華嫵的大夫,只是她向來自認為頗為受人喜愛,現在家族背景又起來了,有人討好她也是理所當然。

至於華家的高門?笑話,再高門能高的過甄家?連甄綺都被她踩在了腳底下,更何況區區一個被逐出京師的華家。

宋瑤既然沒有出言制止,周圍的人自然也就樂得看笑話。

華嫵冷著臉站起身,眼下形勢比人強,草草行了一個禮便罷了。

宋瑤,你陰毒刻薄,傷天害理的事做了不知有多少,真不怕受我這一拜,連你肚子裏的孩子都保不住?

宋瑤要的也無非就是華嫵低頭,既然有了她這頭一個退步,接下來的事也就變得好辦了起來。

她往左右看了看,來擺排場的閑雜人等自然在心腹的示意下退了下去,眼下只剩下宋瑤,幾名嬤嬤,華嫵,外加一個隨時準備救人的林鳳舉。

沒人敢讓林鳳舉出去,沒辦法,華嫵和宋瑤雙方都是高危人群,萬一其中誰一個受不了刺激,那罪過可就大了。

宋瑤溫柔一笑,“外人都出去了,咱們自己人說話也方便些,華小姐……不知你可介意我喚你阿嫵?”

一轉眼的功夫,非但本宮換成了我,連稱呼也更近了一步。宋瑤向來擅長拉近距離,配合一張柔弱無辜的臉,換了旁人,還真不好拒絕她的要求。

華嫵不由暗暗冷笑,自己人?

這裏面除了宋瑤自以為是自己人的林鳳舉,其他哪個不是她的人?恐怕她要是有半句不合時宜的話,那幾個嬤嬤就會打著對貴妃無禮的旗號對她嚴施懲戒了。

別以為她沒看見,那幾個老嬤嬤可是對她竟然坐著跟宋瑤說話已經用不滿的眼神來回不知掃了多久,在這裏雖然不能以教規矩的名義動手,但難道無禮還不能治她的罪?

看,右邊那個穿黃衣服的孫嬤嬤,華嫵可是曾經眼睜睜看著她指揮下人打死了一個試圖在夏澤必經之路上堵龍步的小宮女。

左邊那個穿青衣服的楊嬤嬤,據說手下冤魂無數,宋瑤那宮裏暗室裏不知弄死了多少宮女太監。

後面,右後面……都是一些心狠手辣的熟面孔,華嫵有閑心的時候甚至能聊聊一兩句八卦。

……你宋瑤帶著這麽一些人來,還敢跟我提毫無惡意?

“娘娘隨意,”華嫵眨了眨眼,“可是……我一見娘娘就覺得很親切,很想喊您阿瑤呢。”

既然夏澤都這麽喊了,要是人宋瑤擺出一張柔弱臉蛋不讓她叫也說不過去,不知道要是不答應她現在會不會又用那招經典的撲簌簌掉眼淚?

說實話,沒見過宋瑤哭之前她還真不知道有人能把眼淚哭出來一顆顆掉的那麽完整,砸下來還能成一個完整的圓。

真不知道練了多久,夏澤,有人為你這麽煞費苦心你不為她斷子絕孫怎麽對得起人家的努力,你說對不對?

華嫵惡意地想。

“大膽!”孫嬤嬤出口呵斥,華嫵頗為無辜地看著她。

“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連娘娘的名諱……”

宋瑤恰到好處在孫嬤嬤罵完關鍵處之後示意她閉上了嘴,“阿嫵不必在意,我們自家姐妹,沒什麽不能說的。”

雖然很想喊一句阿瑤來惡心一下她,但華嫵想了想發現那更惡心自己之後還是決定放棄了這個想法,“貴妃娘娘客氣了。”

華嫵一眼瞥見孫嬤嬤活動開的手指不情願地收了回去,幾乎笑場。

真是不好意思啊您,這麽準備好了臨場一發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被憋回去……恐怕和腹瀉的時候洩不出來一個感覺吧。

“我這次來的確是有事要和阿嫵你商量,”宋瑤一副為難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是想了很久才不得不開口。

“娘娘請說。”知道已經給宋瑤留下了一個名符其實的蠢貨印象,華嫵也就沒了什麽壓力,只要別太給華家丟臉就行。

“我並不是容不下人的人……”

宋瑤這句話一開口,華嫵就知道了她後面要說什麽,只是還得裝著不知情的樣子繼續往下聽。

宋瑤倒是毫不知情,“皇上似乎對阿嫵你也很是喜愛,華庭公子也頗受青眼,阿嫵,你有沒有想過進宮?”

果然是夏澤看上的人,竟然親自挺著肚子來為自己的男人找年輕小姑娘,這就是你選擇的愛情?

真是可喜可賀。

“為什麽要進宮?”華嫵有些愕然的反問回去,“現在在家有哥哥疼我,有娘寵我,為什麽要去那裏?”

“可是,聽皇上的意思,似乎你想進京。”宋瑤說這句話只是為了試探,沒想到竟然詐出了真相。

華嫵霍地一下站起身來,“他答應我不告訴別人的!”

宋瑤心中暗暗一驚,沒想到夏澤已經對華嫵許諾到了這個地步,看來她這次來是個正確的選擇,也省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華嫵竟然如此愚蠢好騙,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以至於之前想好的話都要做出調整……太深奧了怕她聽不懂,真是苦惱。

宋瑤帶著幾分誘哄,“阿嫵,跟我們去京城吧,那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也有很多新鮮的玩意。”

“可是看不見哥哥……”華嫵為難道,“都說到了京城會分開,我才不要。”

宋瑤心上一松,都說華嫵和華庭之間關系暧昧,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如果我能保證你天天都能見到華庭公子,你願意不願意去?”宋瑤諄諄善誘。

“去!”

華嫵沒有錯過宋瑤志得意滿的笑容。她只答應進京城,可沒答應入宮。

“哎呀!好燙!”華嫵驚呼一聲,手一滑,先前宋瑤送她的鐲子掉到了地上。

那鐲子著實詭異,那股子紅色仿佛要浸出血來,紅點正對著宋瑤,仿佛帶血的眼睛。更可怕的是,地上幾乎是瞬間就焦黑了一片,而那鐲子……絲毫無損。

與此同時,窗戶忽然一響,無風自開。

一股子陰寒的穿堂風在酷夏的早上穿堂而過,隱約有女人淒厲的哭泣。

宋瑤面色頓時慘白,聲音抖得連不成句,“是……是誰?”

華嫵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娘娘你在說什麽?”

“你沒聽見?”宋瑤驚駭欲死,極度的恐懼泛上來,她幾乎是淒厲地大叫,“林鳳舉!林鳳舉!”

林鳳舉微微挑眉,走過來為她診脈。

宋瑤瞳孔驟然放大,手死死指著林鳳舉的肩頭不動,那裏赫然隱約有一張女人青黑的臉。

☆、17魑魅魍魎

“娘娘您醒了?”

先前出言呵斥華嫵的孫嬤嬤第一時間沖上去表忠心,隨後一大群人呼啦啦圍了上去,反倒是一直在宋瑤身邊的華嫵和林鳳舉被擠了開來。

在一旁暗搓搓打著哈欠的華嫵巧妙地蹭掉眼角的淚珠,跟一直面無表情的林鳳舉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幸災樂禍。

宋瑤醒來之後精神萎靡,一眼看見華嫵竟然還在一邊,臉色頓時僵了僵,柔弱無比地揮了揮手,“讓阿嫵先下去休息吧。”

華嫵本來就是在等著看笑話,這種時候怎麽可能走?自然擺出一副關心備至的神情,在林鳳舉有意無意地開道之下從眾嬤嬤中殺出一條血路,臉幾乎湊到了宋瑤鼻子前。

宋瑤的脖子頓時僵了,往後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和華嫵幾乎鼻尖貼著鼻尖,順帶聽對方天真純潔地問了句,“娘娘你肚子裏的孩子還好吧?剛才聽見貴妃娘娘喊見鬼,據說啊……只有厲鬼投胎的孩子,才會在懷孕的時候見到上輩子的樣子呢。”

宋瑤的臉色頓時大變,孫嬤嬤立刻挺身而出,“沒規矩,掌嘴!這可是大夏的龍子龍孫!”

華嫵滿臉無辜,“我是聽說有這種說法啊,我在道觀的時候,就是聽師父這麽說的呢。”

道觀?

宋瑤微微瞇起眼,舉起手止住了圍上來張口欲罵的其餘幾個嬤嬤,“阿嫵,你說什麽?你在道觀待過?”

華嫵哼了一聲,不屑地看了孫嬤嬤一眼,“阿嫵可是幼年在道觀清修了好多年,其餘的不說,鬼神之說還真聽了不少,我師父是快得道的人,怎麽可能拿這個來糊弄我?”

真是夠了……這裝模作樣真是弄的人牙酸,不過沒想到,華嫵本尊竟然真的在道觀中清修過,而那個神棍方黎,說起來其實還算的上是華嫵的師兄。

只是不知道這對師兄妹怎麽關系看起來竟然如此惡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瑤原本就心虛,聽了華嫵如此篤定的說法,心中的不安愈發濃厚了起來。

但在這之前,她還要向另外一個人求證。

“林神醫。”宋瑤低聲喚了一句,一副嬌弱不勝我見猶憐的模樣。

華嫵默默扭開了頭,這裏不是夏澤啊餵,你不要見到一個男人就拿出你那副嬌弱白蓮花的樣子好麽,看了這麽多年你不膩我都膩了。

她雖然腹誹,但耐不住天下男人絕大多數都喜歡這種能給他們所謂大男人尊嚴感的女人。

“貴妃娘娘。”林鳳舉冷淡地應了一聲,眾嬤嬤這才發現神醫已經被她們擠到了外圍,頓時又爭先恐後去搶著給林鳳舉搬椅子上茶。

華嫵看得眼熱,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她可從來沒在宋瑤這得到過這麽高的待遇。不就是個會醫白骨活死人的神醫,有什麽了不起!

看眾嬤嬤把林鳳舉伺候完了,宋瑤一張粉臉未語先紅,嬌怯怯開了口,“林神醫,本宮剛才是怎麽了?好像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孩子……好像在動。”

至於她剛才在林鳳舉肩上看到的那個恐怖猙獰的女鬼,在有了華嫵之前的話做鋪墊,她自然不可能再提,只能旁敲側擊地暗示林鳳舉,看能不能從旁的方面證明那不過是她身體有恙,而絕非……心中有鬼。

“孩子月份大了,不動就是死胎了。”林鳳舉面無表情答道。

眾嬤嬤想開口卻又不敢,林鳳舉可不像是華嫵,脾氣怪異天下皆知,要是她們一個不小心氣走了林鳳舉,全家的腦袋都不夠憤怒的夏澤砍的。

正如她之前剛剛罵過華嫵的,那可是大夏的第一個龍子!

宋瑤的笑容僵了僵,“那本宮的身體可有恙?”

“沒有。”林鳳舉搖了搖頭,“剛才我已經檢查過了,您身體健康,胎兒也很穩定。”

華嫵暗自好笑,林鳳舉那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雖然平常看起來讓人恨得牙癢癢,但在此時真是意外的有說服力。

你看宋瑤那張臉,都快青了!

宋瑤一轉眼,忽然看見房間最陰暗的角落,那張臉又緩緩浮現了出來,赫然就是被她活活捂死的甄綺的面孔!

她拼命強迫自己扭開頭,不看那個角落,她沒有心虛,沒有做對不起人的事情,甄綺那個女人該死,該死!

但聲音卻在顫抖,她幾乎要按捺不住地尖叫起來,“那為什麽我會暈倒!”

在宋瑤的眼中,角落中那張陰森的女人臉忽然露出詭異地笑容,往她的方向又靠近了幾分。

她瞳孔驟然緊縮,失態地手腳並用往後退,驟然擡起眼聲嘶力竭地吼道,“把門窗都給我打開!快!全部打開!”

宋瑤從來都是溫柔嬌弱的模樣,什麽時候如此失態過?眾嬤嬤雖然惶然,但還是手腳利落地開了門窗。

陽光照了進來,那張鬼臉扭曲地張了張口,對她說了句什麽話,緩緩消失了。

宋瑤手腳冰涼,那個口型她很清楚,她弄死的很多人都曾在死前這樣對她說過。

納命來……

那張臉又像甄綺,又像前幾年被她活活打死的小宮女,又像她命人活埋的那個騷蹄子……

宋瑤捂住耳朵,拼命地慘叫起來。

“你們都滾開!”

“全部都給我滾下去!”

“死都死了不要再來找我,那是你們該死!”

……

伺候的人大驚失色,孫嬤嬤也變了臉色,她們虧心事做的多,但如果讓外人知道那可就不得了了。

“華小姐,請您先回去,娘娘需要休息。”

難得受到如此恭敬的對待,華嫵也見好就收,裝模作樣地關心道,“我家有修道的人,不知是否要來給娘娘看一看?她這樣……可不大好。”

眾嬤嬤哪裏敢讓她喊人看,現在的樣子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們都恨不得給華嫵封口,哪裏還敢請旁人?

“不勞華小姐了。”

“小姐請便。”

“我讓人送小姐出去……”

……

幾個聲音同時開口,迫不及待地讓華嫵離開,華嫵似笑非笑看了她們一眼,哎呀呀,看來還真是蛇鼠一窩,要是手裏都沒幾條人命,你還真不好意思在宋瑤身邊待。

你說對不對,宋大貴妃?

林鳳舉警告地看了華嫵一眼,華嫵收起笑容,轉身離去。

林鳳舉來找華嫵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看樣子宋瑤這次發瘋發的很徹底,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華嫵幸災樂禍地看著進來的林鳳舉,林神醫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三條抓痕,襯著冰瓷般的膚色分外引人註目。

“真是熱情。”

林大神醫一進門就重重把門反手摔上,一張臉沈得能擰出水來,“你怎麽不先跟我打個招呼?”

華嫵瞥了他一眼,詫異這人竟然賊喊捉賊,“別說你不知道,引子是你下在她身上的,她都欺到了我頭上,難道還不準我報覆回去?”

林鳳舉冷哼一聲,走到華嫵的妝鏡前左右照了照,華嫵正詫異這人性子最傲,怎麽能容忍女人的抓痕掛在臉上的時候,就見林鳳舉幾乎只是擡起手左右點了點,不過片刻功夫,那三道指甲印居然就這麽憑空不見了。

為了避免引起宋瑤更大的註意,林鳳舉就算在宋瑤那裏被抓了也不可能當場處理,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被挑刺為冒犯皇族,而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是他游歷天下的根本,自然也不會輕易展露於人前。

……真不容易啊您,居然能忍住那麽久。

林鳳舉在華嫵對面坐下的時候,後者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架不住林大神醫毒液噴的又快又猛,完全讓人來不及招架。

“蠢貨,我雖然跟在宋瑤身邊,但引子種的還不夠深,還沒植到胎心裏去,你現在動手除了引起她的警覺還能有什麽用!”

華嫵無辜地眨了眨眼,“誰說是我,我可沒催動藥引。”

林鳳舉瞇起眼,“那是誰?我聽說夏澤是突然從獵場返回,似乎你也跟著去了吧。”

“你消息還真靈通。”華嫵並不意外林鳳舉會知道,他能頂著神醫名頭來回於各世家之間還半點不得罪人,自然有他的渠道和心機所在。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意讓夏澤心虛,”華嫵緩緩撫摩著懷裏哈巴狗的毛,淡淡道,“我挑了個由頭,夏澤這會多半已經開始疑神疑鬼了,不過今天宋瑤這事,還真不是我下的手。”

“不必著急,”林鳳舉慢條斯理收起桌上的雜物,“那個人既然動了手,就肯定會有第二次,如果有人做了我們想做的事,不妨推波助瀾。”

先前他和華嫵相視一笑是因為都以為是對方所為,但現在居然被否認的話……那暗中的黑手是誰?

甄綺的事情並不算什麽秘密,甚至在宋家的有意推動下天下都知道這個前皇後是個失敗者。

華嫵盯著林鳳舉的袖口,只覺得啼笑皆非。

……那是乾坤袋麽,到底能裝下多少東西啊餵?

“如果是西廠的話,留在京城的柳寧肯定早就傳來了消息,”感嘆完林鳳舉的袖口,華嫵收回了取笑的心思。

“不是西廠,嫁禍給西廠又有何不可。”林鳳舉傲然道,“如果我林鳳舉做不出的藥物,天下再無第二人敢染指!”

“你說,如果宋瑤和夏澤都在青州……見了鬼,他們倆會有什麽反應?”華嫵微微勾起唇角,林鳳舉卻在她眼中看到一抹難掩的戾色。

林鳳舉走後,華嫵輾轉難眠,究竟是誰會對宋瑤下手?

翻來覆去無數次,實在是睡不著,華嫵索性起來推開窗,一擡眼,正和倒掛下來的某師兄大眼瞪小眼。

“小姐。”神棍神色自若的打了個招呼。

華嫵:“……”

這麽大晚上的你掛在我窗口當蝙蝠是想要做哪樣啊餵!

把蝙蝠神棍從窗戶上拉了進來,華嫵也不管什麽男女大防,徑直在方黎對面坐下,“誰讓你來的?”

瞥了一眼方黎身上純白的外袍,華嫵暗暗扶額,哪裏有這種夜行還穿白衣服的,生怕別人看不見麽?

還是……

她瞳孔驟然一縮,“不,應該問,你是打算讓誰看見?”

方黎低聲笑了起來,“小姐既然猜到了,何必再來問在下?”

果然如此,眼下宋瑤和夏澤心中都有鬼,如果夜間有一個白色的飄忽身影來來去去,就算不在守衛森嚴的二人身邊出沒,只要華府有了這個傳聞,有心人自然會將其傳播開來。

華嫵似笑非笑看著滿面無辜的方黎,“如果你不想讓我知道,以你之能,絕對可以做的悄無聲息,如果我沒猜錯,恐怕林鳳舉在的時候,你就已經在外面了吧。”

青州夜間與別處不同,夜露尤為濕重,看方黎身上的外衣濕潤程度絕非短時間可有,而她和林鳳舉居然半點也沒發現。

華嫵心中打了個突,但面上卻依舊是半點變化也無,看方黎如何回答。

“是來了,但是睡著了。”方黎的表情毫不作偽,卻偏偏給出了一個完全出乎華嫵意料的回答。

事實上,眼下就算華嫵不信也只能當做真有其事,難道還真跟方黎翻臉不成?自從那日方黎定魂之後她確實好了很多,但卻無法肯定他知道了多少。

但方黎既然沒有跟華夫人稟報,那麽則說明這其中不是半點轉圜餘地也無。

可是問題是,他要什麽?

“你來做什麽?”華嫵臉色變了又變,終歸沈下臉。

“給你定魂。”

話音未落,華嫵再次陷入了那種周身仿佛溫水浸泡的詭異情形。

☆、18亦真亦假

“要不是你引狼入室……”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的言兒吧,他才十歲啊!”

“娘,娘!你別碰我娘!”

……

她夢見上輩子刑場上甄家老老小小數百口人被活生生斬首,血流成河,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瞪著她,死不瞑目。

華嫵驟然驚醒,冷汗淋漓,再也無法入睡。

昨晚方黎再次定魂之後雖然身體的合拍感有所增加,但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困倦感成倍上升,以至於她一直到梳妝完畢的現在都還有些魂不守舍。

心中忽然泛起一絲寒意,與此同時門被輕輕地敲了敲,青娘的聲音難掩慌亂。

“小姐,有大事發生了。”

華嫵驟然翻身坐起,“什麽事?”

“那、那些美人,一夜之間全部死了!”

青娘是穩重的性子,華嫵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才留了年紀稍大的她在身邊伺候,能讓她這麽慌張,事情的真實性毋庸置疑。

蘿蘭,青娘,鳳言以及流墨是她覆生之後重新挑的幾個侍女。不放心假手於人,華嫵這段時間一直把她們帶在身邊,親自□,好彩趕在了宋瑤到來之前,頂了之前那幾個除了爭寵賣乖一無是處的侍女,順帶還打包還給了原有的主子。

第二天,齊優就送上了一處地契,華庭貼心備至地把她這四個侍女的家人全部聚集在了一處,甚至為了避免他親愛的妹妹不方便管理或者說是一竅不通,連這些人如何安置都做了妥帖的安排。

華嫵簡直是啼笑皆非,索性一並交給木清。

事情一經傳出,夏澤龍顏大怒,除了宋瑤因為孕婦不宜見血回避之後,華家所有主事都被勒令趕到現場。

當華嫵匆匆趕到華庭的院子時,哪怕是她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也不由被眼前的慘景驚得連退了幾步。

血,滿目都是血。

那些美人根本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面目,整個院子裏血流成河,處處都是堆疊的女屍。正是盛夏的天氣,蒼蠅嗡嗡地聚在一堆,有幾只甚至停在女屍圓睜的眼珠上,緩緩地來回爬動。

那股濃郁的血腥氣幾乎覆蓋了整個院落,從一進門開始就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看到蒼蠅爬動的場景,不少人吐得更厲害了。

夏澤面色冷厲,背著手站在院內,面前是跪在地上的華庭。

“華庭,這就是你給朕的答覆?”

華庭低下頭,聲音不卑不亢,“皇上息怒,此事並非庭所為,請容庭借林神醫一用。”

“準。”

誰不知道林鳳舉向來好潔又喜穿白衣,華嫵微微瞇起眼,打算看看這個多年老友的笑話。

他是會踮腳呢?還是會換鞋呢?還是會換衣服呢?還是會飛過來呢?

無論哪一種似乎想起來都很有樂子。

……可惜華嫵發現她哪一種都想錯了。

人林鳳舉是踩著人背過來的。

華嫵:“……”

手忽然被人輕輕一扯,轉頭看去赫然是華夫人,她示意華嫵往她身後站,“阿嫵,站娘身後來,別被血氣沖了不好。”

華嫵安撫地拍了拍林夫人的手,“娘,你往後站站,我沒事。”

華夫人和華嫵如出一轍的柳葉眉挑了挑,不容置疑地伸出手,不聽話的女兒往身後一按,藏得嚴嚴實實。

“那是他們男人的事。”

……娘你好霸氣。

華庭揮了揮手,幾個下人頓時奔出來跪了下去,雙手撐地,腰部下壓,保持的距離恰到好處,就連林鳳舉那種蹩腳的輕功都能偽裝地飄逸不凡。

……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不過哥哥你是不可能從我這裏挖到角的!

華嫵瞥了一眼林鳳舉,後者在涉及到自己專業的時候從來都是全神貫註,不耐煩地揮開了擋在他面前剛剛才給他墊了腳的下人,仔細蹲下身給□的女屍做檢查。

都說認真的男人格外有魅力,雖然林鳳舉涼薄的名聲在外,但奈不住皮囊太好,華嫵被擋在身後都能聽見暗暗的吸氣聲。

林神醫的魅力果然一如既往地男女通殺,幸而他現在聽不見,不然絕對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不是他殺。”林鳳舉站起身來,自然有小廝上來遞上幹凈的濕巾,他皺了皺眉頭,還是勉為其難地伸手接了,滿手血腥黏膩著實難受,雖然外人的東西不幹凈,但也比沾著血好。

只是回去又得好好泡一泡藥浴了。

話落在旁人耳裏,林鳳舉這句話就另有他意了。

不是他殺,那麽就是自殺。

林鳳舉向來身兼數能,繼擔任穩婆之後又兼任仵作的前神醫輕飄飄丟下另一句重磅炸彈,

“她們是自相殘殺而死,這裏也沒有迷藥的痕跡。”

夏澤神色變得更為不善,“那她們為什麽會自相殘殺?”

“死前受了巨大的驚嚇也未嘗可知。”林鳳舉蹲下身,利落地扣住一具女屍的下頷,指著她的臉給夏澤看。

那張青黑滿是血汙的臉讓夏澤的表情也僵了僵,眼見林鳳舉還有當眾剖開女屍看心的想法忙不疊揮了揮手,“朕相信林神醫的判斷。”

華嫵看了看,實在發現不了這和她剛醒那會的屍僵有什麽區別,不得不感嘆果然隔行如隔山。

華庭微微躬身,“陛下,據庭院內下人所報,這些美人都是同一時間聚集到此處,她們似乎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東西,相互之間以命相搏,最後……兩敗俱傷。”

“剛才怎麽不說?”夏澤並不在意美人,在意的無非是被人削了面子。

“若沒有林神醫相驗,庭怕不足以取信於陛下。”

“陛下。”一個侍衛從外奔來,筆直跪在了地上,雙手高高將一封信捧起。

院內處處都是蔓延的汙血,這侍衛倒也當真厲害,眼也不眨地跪了下去,濺起了幾點凝固的血珠,站得近的人忙不疊躲避,秩序一時間有些混亂。

侍衛漠然擡眼,珍而又重地把信收好,起身,抽刀,一氣呵成,剛才亂動的那人只來得及驚恐地睜大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長刀,被那冰冷的殺氣嚇得連聲音都發布出來,一聲悶響,只看見那顆頭在地上滾了滾,

一片死寂中,只聽到那侍衛冰冷的聲音。

“冒犯陛下天威者,殺無赦。”

一直到這時,血才從無頭的腔子中驟然噴出,直到人血灑到臉上,人群才恍然開始驚恐地尖叫。

夏澤沈下臉,“沙獒,你這是給朕下馬威不成?”

被喚作沙獒的侍衛覆又跪下,從懷中取出信,再次保持剛才的動作高高舉起,大有夏澤不伸手接他就這麽跪倒天荒地老的架勢。

人群中隱隱有騷動,目光紛紛集中在了沙獒身上。天下皆知,西廠督主薛逸一改舊制,對屬下以鬥犬來進行排名,但凡能分到獒字輩的,手下無一不是人命無數。

眼下這樣的一個人竟然來到了青州,還當著皇帝的面如此囂張,西廠之權傾天下,可見一斑。

夏澤怒極反笑,“好,好,你們督主,做的真好。”

沙獒低下頭,“謝陛下誇讚。”

華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引來全場矚目,華夫人伸手掩她口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夏澤把目光轉向她身後,不緊不慢道。

“阿嫵?”

那口氣著實像足了逗弄自家後院養的小貓。

華夫人的手頓時捏緊了手中的繡帕,華庭面上微笑不變,看向華嫵的眼神中卻半點笑意也無。

“陛下。”華嫵既然出了聲,也就沒指望不被夏澤發現。

拈著裙裾踮著腳,學著甄綺當年還是少女時最愛的改良胡旋步,她幾乎是剛邁出第一步,夏澤的臉色就變了。

改良胡旋步輕盈嫵媚,拿來避開此時地上點滴的血跡正好,夏澤的神色眼見著沈了下來,而當她到了地點站穩後,堂堂九五至尊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話。

“這是十年前京城最流行的舞步,你是從何學來?”

華嫵笑靨如花,“夢裏啊,夢裏有個很漂亮的大姐姐教我跳這個步子,然後一溜煙就鉆進我身體裏不見了。”

夏澤一瞬間面無血色。

甄綺,絕對是甄綺。

改良胡旋步是甄綺的二叔為了慶賀她生日特意請的胡姬編排好了教給她,而剛才華嫵分明跳的是其中最難的幾個舞步,甄綺自從入宮後為了保持端莊再沒穿過舞衣,這幾個步子在京城一時傳為絕響。

華嫵這話說得足以令人浮想聯翩,她曾經上山去修道並不是秘密,而在夏澤大力推行道教的此時,能問鬼神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但問題在於,身為帝王的夏澤,能否容忍一個或許可以和前皇後交流的女方士在身邊?

☆、19意外之喜

“昨晚花園裏有只女鬼,大半夜飄來飄去恐怖死了!”

“女鬼?我在茅房裏可是看見個小孩,白慘慘的臉,還對我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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