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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鐵道,“公子,嫵小姐似乎在懷疑我的能力。”

“你還有男人的能力?”自從入了地牢後一直藏身在暗處的齊優嗤道,“就你那種用法,到現在……”

華庭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凜冽如刀,齊優和紅衣男子戛然而止。

“啊喲可真對不住……這地兒光出胭脂虎,能到這地牢裏的都比爺們還爺們,忘了還有個嬌小姐。”

嗯哼?胭脂虎?

華嫵同情地搖了搖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是勇氣可嘉。

“龍軒,”華庭收回視線,“那個書生怎麽樣了。”

龍軒略帶著些酒後的憊懶,揉了揉散亂的發髻,下頷朝後揚了揚,“天天叫人好生伺候著。”

“過年了,該殺豬了。”華嫵幽幽道,提醒刀俎不要忘了還有塊不怕死的肥肉。

龍軒點頭的動作做到半路,硬生生一滯。

進入關押書生的牢房後,華嫵只覺得太陽穴微微跳了跳。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剛站在門口就能沖的人將隔夜飯都吐出來,龍軒居然還頗為自得其樂,燒紅的烙鐵旁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壺燙好的美酒,三兩個小菜,如果再配上樂坊美人翩翩來幾段,活脫脫一個夜裏尋歡作樂的好場子。

華庭似乎早已見怪不怪,龍軒令獄卒把桌子擡下去,給在場幾人看座,還不忘貼心地吩咐按照各人口味端茶送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齊優面前擺著的居然是一杯蜂蜜水,甜蜜芬芳的氣息配合他陰郁的面相,效果十足。

“拿下去。”齊優冷冷道。

“優優你向來身子弱,”龍軒頗為不怕死,情深意重地伸手就朝齊優左手抓了過去,“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我的真心……”

後者陰測測地看了他一眼,徑直端起茶杯朝著他面門一潑,動作既快又狠,華嫵眼睜睜看著龍軒僵著只看似養尊處優的手被潑了個鋪頭蓋臉,這才知道原來華家掌管刑獄的主管人居然半點武功也不會。

……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對面墻上吊著一個也許曾經被稱為“人”的東西,華嫵壓下忽然泛起的惡心,仔細打量了那團模糊的血肉很久,這才嫌惡地別開眼,“這東西還活著?”

“你讓他活就活,讓他死就死。”華庭的目光在妹妹和墻上吊著的人之間來回逡巡,一條人命跟殺雞屠狗沒什麽兩樣。

“律法……”無人知道,上輩子的華嫵曾經熟讀律書,在後宮中生存除了會邀寵獻媚,朝堂才是寵愛的根本,“這事如果讓官府知道,會很麻煩。”

大夏律法嚴明,夏澤上臺之後更為森嚴,哪怕是世家,一樣也要殺人償命。

華庭的面色卻因為這句話明顯放緩了一些,安撫地揉了揉華嫵發頂,“敢傷了我家阿嫵的,十倍百倍償還都不為過。”

進來這麽久,書生也一直沒醒,渾身已經看不出來皮膚和衣服的區別,只看見一團團黑紫色的東西粘在一起。

龍軒打了個響指,一盆混著辣椒的冰水從天而降,那團血肉頓時慘叫起來,華嫵從來沒想過人居然能發出這麽可怕的叫聲。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調,扭曲和痙攣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人。

更像是她幼時跟隨家裏去打獵時,看見下人們只為獵物的皮毛,把還活著的動物直接在顱上開條縫,像脫衣服一樣把那團粉嫩的肉從皮毛裏扒出來後隨手就扔到了一邊,肉團先前還會慘叫,在地面上沾著沙石滾動時還會活很久,後來連叫都叫不出來,抽搐很長時間後才會斷氣。

根本認不出來那曾經是什麽。

血腥味太嗆鼻,加上她並不習慣直接面對這種血腥異常的場景,上輩子她生殺不過一句話的事,幹的是殺人不沾血的勾當。華嫵胸中煩悶異常,臉已經變得煞白。

在其餘三人看來,順理成章的理解成了見到了仇人心情激動,以至於身體承受不住。

一只手在面前搖了搖,鼻端一陣直刺入腦的清涼,胸口的煩悶頓時緩解了不少,面前的那只手修長細致,指尖還有一點惑人的紅。

“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龍軒朝著華庭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完全沒有比女人更妖嬈的自覺。

“過會就好了。”華嫵接過鼻煙壺後,龍軒才收回手,眼中一抹狡黠閃過,“嫵小姐打算怎麽處置他?”

華庭既然把華嫵帶到了這裏,擺明了就是讓她自己處理這個書生,龍軒樂得把這個燙手山芋丟開。

天知道,這半年來又要每天上刑,又要保證書生不死,他也很累好不好。最近卿歡樓新來的姑娘們竟然都不認識他了……

自詡為翩翩佳公子的龍軒頗有些悲憤的想。

“都問出了些什麽?”

出乎龍軒的意料,那個平常從來說話做事不會經過大腦的嫵小姐居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狐貍眼有些呆呆的,看起來竟然有了幾分可愛的意味。

“他都說了些什麽?”華嫵很有耐心地再次覆述了一遍。

已經不必再問書生本人了,剛才的那盆冰水潑了之後直到現在,他除了會慘叫什麽都不會,屎尿失禁,顯然已經瘋了。

齊優忽然古怪地輕輕一笑,擡手指向墻上的書生,“嫵小姐,你問他說什麽?”

“有什麽不對?”華嫵轉過身看著他,脊背筆直,慣來養尊處優的不容違逆自然而然就展現了出來。

“先前礙著在外面不好提起,”齊優的聲音不高,但總是若有若無的透著冷意,“難道不是你和公子定下賭約,就為了推辭接二連三的婚約。”

“難不成,你還真忘了?”

“齊優。”華庭略帶警告的聲音響起。

“我不過是幫嫵小姐想起該想的東西而已,”齊優漠然道,“這半年來,為了壓下這檔子事,公子費了多大的苦心,總不能付諸流水才是。”

“我剛醒,記憶有些混亂也是理所應當,”華嫵冷笑一聲,“齊優,就算華庭為我做了些什麽,也是我們兄妹間的事情,與你何幹?”

齊優的臉色頓時陰沈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華嫵和舒閑的所謂私奔,根本就是一場鬧劇。

齊優的敵意,恐怕也就是來源於此,華嫵的存在礙著了華庭毫無瑕疵的形象,甚至有可能在暗中對他造成了一些阻礙。

這種人的忠心一旦獻出就很難收回,同理,他的敵意一旦產生,就更難消除。

“嫵小姐還小,親事什麽的都還做不了數,”龍軒嫌書生太吵,示意下人把他嘴巴堵住,盡管如此,還是被不時響起的“嗚嗚”聲吵得心煩。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華庭揮手止住了這個話題,“阿嫵,想想看怎麽處置這個東西。”

☆、4初露端倪

華嫵嫌惡地瞥了一眼那個書生,問出了一句完全出乎眾人意料的話。

“賭是我打的沒錯,但是這個人究竟是從哪來的?”

龍軒微微挑了挑眉,不動聲色退後一步,把自己藏在了華庭身後。

哎呀呀,一直都被玩的團團轉的愚蠢小兔子似乎發現了什麽不該發現的東西,他是不是該阿諛公子小姐果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若是日後腦子還不夠用,不妨再死一次?

知道華庭一定會把責任推到他身上來,龍軒低眉順眼繼續後退,不料腳忽然被什麽一絆,一個踉蹌。膝蓋被什麽東西一敲,腿一軟,完全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首席刑獄官頓時五體投地趴在了華庭面前。後者漆黑的眸子掃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狗頭,

“愛卿免禮。可惜今天不是除夕,沒有壓歲錢。”

手腕忽然被拉起,手心微微一沈,齊優緩緩收回手,淡淡道,“不用找了。”

其實你真的是在落井下石吧……死死盯著掌心那枚一文錢的銅板,龍軒忍不住淚流滿面。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華庭並不忌諱直接和華嫵談論這個話題。華嫵從來沒有脫離過華家的蔭庇,就算有一時半會的失控,但孫悟空道行再高,也跳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至少從目前來看,華家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之前他和華嫵定下賭約時,那個書生已經出現,他原本還以為是華嫵一手安排選擇對象,為了避免勝之不武,不但有意放松了對她的戒備,甚至連那個書生也沒有仔細盤查,而只不過是這一時的疏漏,就險些導致她命喪黃泉。雖然事後他查了個徹底,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哪怕他把那些人千刀萬剮都於事無補。

有些人,是該敲打敲打了。

“背後的人是誰。”華嫵微微瞇起眼,見華庭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善,“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她並不介意曾被人利用,但如果不能以血還血甚至於百倍奉還,光交出這個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瘋子就想蒙混過關?

妄想。

“嫵小姐,你身體剛好,在府內好好養著就好,公子會為你解決好一切的。”齊優的話聽起來體貼關切,實則暗藏嘲諷。

沒有金剛鉆就不要攬瓷器活。

華嫵已經發現了,齊優在華庭面前似乎並不想給他留下對華嫵過於不善的印象,綿裏藏針。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多半是只長了一張臉,才能讓區區一個謀士都爬到自己頭上去。

“不勞你費心。”華嫵故意還以一個更加天真的笑容,“這是我和哥哥的事情。”

“哥哥”兩個字被著重加深了語氣,她很清楚地看見,這話一出,龍軒狠狠的抖了抖,華庭的眼中,則多了絲看不明的意味。

“謝小姐。”齊優不緊不慢行了個堪稱範本的禮。

華嫵頓時感覺活吞了只蒼蠅。

“阿嫵,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打算漫天要價了?”華庭開口的時候,華嫵剛好轉過頭,沒出口的話頓時被封在了肚子裏。

華庭笑瞇瞇看著她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的樣子,像逗弄小貓一般撓了撓她發頂,“只要不算太過分,讓你一點也無妨。”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了過來,華嫵心中微微一跳,迎面撞上華庭洞徹一切的目光,只覺得心頭發寒。

華庭給她的感覺過於像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哥哥,甚至連她都放松了警惕,以至於有些得意忘形。忘記了如果他真的只是僅僅如此,又怎能年紀輕輕就接掌族長一位,還是如此君王警惕的華家。

她可沒忘,夏澤昔年一直對華家心存忌憚,可惜她進宮時間不長,夏澤又處處防範,真正的隱密典籍根本沒看到什麽。

如果她當年再聰明一點,會不會早一點發現那對狗男女的□,也不會賠上整個家族?可惜,這個可能根本不存在,她根本被豬油蒙了心,心裏心心念念只有他。

再後悔,又能有什麽用?

華嫵勉強一笑,這在華庭眼中,自然就成了小心思被看穿,以至於現在深受打擊。

“齊優,”華庭腦後像長了眼睛,及時阻止了屬下的話。

華庭似乎對於時機的掌控有遠超常人的敏銳,華嫵抿了抿嘴唇,看那個捉摸不透的兄長忽然間換了個人。

“公子。”齊優雖然不甘,依然俯下身去。

“把我交待給你的事情做了,明天我要看到回報。”

龍軒輕咳一聲,看似不經意地引來齊優註意,隨即把銅板朝他身上一扔,對他做了四個字的口型。

“慢走不送。”

齊優手一動,龍軒頓時抱頭鼠竄。

華庭看了龍軒一眼,後者頓時垂首斂眉,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老僧入定模樣。

“兩年。”修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華庭率先給出了籌碼,“兩年之內,你必須找到一個能讓娘滿意的夫家。”

“你呢?”她總覺得華庭和以前的華嫵間關系並不那麽明朗,只能試探著看能不能套出華庭的話,畢竟華嫵本人的賭註對她來說或許根本就是小兒女心思的無關緊要,如果能拿來換取更合適的東西,她當然樂意之至。

齊優本來已經邁到門口的步伐忽然一頓。

“只要娘滿意就好。”華庭的表現無懈可擊,完全是一個疼愛妹妹應有的兄長模樣。

齊優的步伐這才恢覆了正常的速度,華嫵卻覺得心中被什麽一撞,劇痛讓她眼前一陣眩暈,心中的酸澀幾乎讓人窒息。

“阿嫵?”漆黑的眸子定在她身上,名滿天下的華家少族長扮起情深來果然也不遑多讓,“龍軒,叫大夫來。”

“沒事。”喘息了片刻,華嫵揮了揮手,示意沒事。

華庭看了她片刻,確定沒事後微微皺了皺眉。

華嫵這次醒來之後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對他處處癡纏,雖然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有些事情卻似乎會因此而有所變動了。

華庭生平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失控。所以他雖然名聲在外,卻從來沒有傳出過他嗜好什麽。

無欲則剛,哪怕心裏終究有一點失落,但有些東西,當斷則斷。

龍軒向來知情知趣,自然當做什麽都沒聽見。誰都知道華嫵向來愛纏著華庭,以至於有些超出界限,但這次醒來卻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

對於一個能影響到主人判斷力的無用小姐,能有所變化當然最好,更何況,這從倫理這一邊,根本就說不過去。

“嫁人?”華嫵輕喘一聲,只覺得胸腔發悶,氣力有些不繼。“當然可以。”

龍軒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她。華庭卻一點也不意外,隨手將袖子上根本沒有的褶皺理了理,老神在在的問,“還想要什麽?”

龍軒頓時悟了,他原本以為華嫵這次醒來醍醐灌頂,沒想到白日做夢,雖然公子次次都讓著她,但她每次要的除了養著玩的小東西就是首飾,最多不過幾個下人,平白浪費了大好機會。

那是公子爺,那可是金光閃閃瑞氣千條有求必應的公子爺!

某個刑獄主事完全忘了積口德這回事,更加忘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親事有合適的我自然會答應,”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華嫵心情頓時好了幾分,“不過必須由我來挑。”

“狼來了喊多了也就不靈了。”華庭看似無意地瞥了一眼墻上的書生,語氣中帶了幾分逗弄的意味,“我可不希望我家阿嫵再被狼叼了去。”

“不,這次我會認真挑”,華嫵當做沒聽見,哼了一聲,“既然你說這是以前就應允我的,那麽接下來這個,才是我的要求。”

看吧看吧,嫵小姐又來這招耍賴,龍軒不忍直視地捂住臉,抓起自己的袖子蹭一蹭,他可沒膽子去抓公子爺的。

“你要什麽?”華庭絲毫不以為忤,反正華嫵再怎麽來也就是那三板斧,多點花樣都簡直是華家祖墳上燒高香。

“我要去京城。”華嫵伸手點了點龍軒,“讓他跟我一起去。”

“龍軒一點武功也不會,”華庭的語氣就像人販子哄小孩吃糖,“乖,華家之人不入京城。”

“那個人……”華嫵伸手指向墻上吊著的書生,一副天真無邪地偏了偏頭,“難道不是那裏來的?”

此話一出,華庭和齊優頓時變色。

華嫵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這還多虧莫嘉的一時嘴漏,夏澤即將巡視西境,西境暗地裏的主人,可就是華家。

華嫵選在這當口出事,恐怕和其中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和她猜想的沒錯,夏澤果然開始動手了。

話已進入僵局。

“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華庭的回答爽快的讓人難以置信,“不過這個賭註你得用別的來交換。”

給驢子面前掛上一根永不可及的胡蘿蔔?

華庭分明就是這個意思,做的是太公釣魚,等的是願者上鉤,偏偏她還就是那條蠢魚。

“兩個月以後會發生什麽?”華嫵終究還是不甘心,龍軒躲避不及,愁眉苦臉地仰頭看天。

“是誰要來?欽差?還是皇帝?”華嫵頓了頓,語氣中沒來由多了幾分冷淡的意味,“或者說,你打算把我送進宮,這才是你心心念念的親事。”

“想太多會變老,這樣就不可愛了。”華嫵兩頰的肉忽然被重重撚起,華庭好整以暇捏了捏,華嫵苦大仇深別開臉,錯過了華庭眼中的一抹深意。

他給的,她都不要。他給不了的,她偏偏趨之若鶩。

揪出背後隱藏的真兇,對於一個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來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華庭這麽答應她,也不過是起一個安撫的作用而已,順便也算滿足這段時間飽受摧殘的妹妹一點報覆的小心思,他並不介意投幾個小卒子進去給她出出氣。

真指望她做些什麽?別開玩笑了。

“兩個月之後,你自然就知道了。”華庭輕描淡寫地松開手的時候,華嫵的臉已經麻木了。

華庭朝龍軒點了點頭,後者如釋重負,拉了拉隱蔽處的一根繩子,不過片刻工夫,牢卒們有條不紊地擡著十幾箱刑具走了進來,一個個箱蓋被揭起,陰森可怖的刑具上還帶著黑紅色的可疑痕跡,有許多甚至連華嫵都沒有見過。

到了自己熟悉的領域,龍軒頓時來了精神,伸手從華嫵左側的一個箱子裏取出了把鋼絲刷,明晃晃的鐵絲間彼此有極細的鋼絲相連,

“這些鋼絲都是中空的,內部可以灌入辣椒水和止血劑,”龍軒展示刑具的表情就像展示戀人,充滿愛憐的語氣讓人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先澆上滾水,再一點點從燙得半熟不熟的皮肉上刮過,出來的就像均勻的肉糜,刮口還特別平整。”

“不過動作得快,不然一會燙起水泡可就不好看了。”

……

“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玩吧。”華嫵趕蒼蠅般揮了揮手,“從現在開始,這個人是我的,先別上刑,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務必把人給我弄清醒了。”

龍軒頓時垮下了臉,“嫵小姐,人既然瘋了,要再清醒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要是你再早清醒個半月,說不定還能見著他偶爾清醒的時候,現在……那這瘋,說不準可得瘋上一輩子。”

“閉嘴。”華嫵終於按捺不住。

龍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只是唇角掛著的笑意看著著實有些讓人氣悶。

“清醒不過來也無所謂,那這兩個月就得延長了,”華嫵朝華庭看似無奈地眨眨眼,“你說是吧。”

“兩個月。”

龍軒居然手腳極為迅速地捧來印泥和紙,華庭的笑容在華嫵看來無論如何都有一種被算計的意味。

果不其然,他居然立下了一張契約。

“來,立字為據。”

華嫵伸手按下那個指印的時候心在滴血,被坑了。

☆、5撥雲見日

整間屋子寶光流轉。

整株艷麗的紅珊瑚,龍眼大的珍珠,閃著幽魅光芒的祖母綠……

華嫵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面前或全開或半開的箱籠已經擺滿了可見的地面,旁邊還有戰戰兢兢捧著珠寶匣的兩個小侍女,而看她們的表情,似乎只要她再開一句口,她們就會立刻飛奔去再幾箱首飾來。

天知道,她只是跟她們說把她平常重要的東西都拿過來。接下來事情的進展就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了。

一個接一個的箱子搬上來,華嫵有幸再次目睹了華家究竟有多麽豪奢。

華嫵上輩子出身望族,後來又登上後位,見的珍寶不可謂不多,在她看來這些世間奇珍哪怕閃耀著迷惑人心的光芒,可惜都不過是冰冷的死物。

有什麽能暖過情人吻,繾綣過情人眼?

可惜,那些東西統統都不屬於她。

華嫵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本來就是一個繡花枕頭,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何止是個繡花枕頭,根本就是個酒囊飯袋。

當然,這和身為兄長的華庭的百般縱容完全脫不了幹系。

可惜,他給了她一切可用的,卻惟獨沒有可用的人。

眼見華嫵的臉色越來越不悅,兩個小侍女幾乎要哭了出來,腿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打顫。

她有這麽令人生畏?

“你們都下去吧。”華嫵頭疼地揮了揮手,眼不見心不煩。

求人不如求己,至於那個叫莫嘉的侍女,看起來並不是那麽牢靠,她對於□一個看起來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頭毫無興趣。

如果說有什麽可用的……華嫵眼前忽然一亮。

還不如直接從華庭那裏要人來的更快。

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有見過正常的陽光了。龍軒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順帶伸手擋了擋堪稱刺目的陽光。

自從華庭答應華嫵讓他救治那個還剩半條命的瘋書生,他就沒日沒夜被和大小姐捆在了一起,非但從他引以為傲的各種寶貝刑具身邊被拖了出來,還得負責那個混蛋書生不死。

那書生的瘋病根本無藥可醫,面前這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已經是這半個月裏來的第十個大夫。

華嫵光明正大的貼出了懸賞榜,重酬之下,周圍大大小小的所謂“神醫”來了無數,最好的王大夫明明就在華府,為什麽華嫵一定要舍近求遠,難道還擔心公子爺騙她不成?

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龍軒只覺得自己看著大夫們長長的花白胡須都要生理性厭惡了,這樣下去他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卿歡樓那些小美人?

佛祖在上,三清道祖保佑,讓這個殺千刀的大小姐趕緊再被捅一刀吧,還他以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小白癡。

龍軒前所未有地虔誠禱告。

老大夫又是一聲顫顫巍巍地長嘆,龍軒完全沒抱任何希望,半夢半醒間習慣性地發問。

“怎麽樣?”

老大夫搖了搖頭,剛一張嘴就被龍軒擡手阻止。這幾天聽來聽去都是一樣的話,他也懶得再來一遍,“纖纖,拿診金。”

“你把老夫當成什麽人了!”老大夫橫眉怒眼,重重一跺手中的拐杖,連花白的山羊胡子都氣得一翹一翹。

龍軒只覺得頭大如鬥,這種酸儒他見的太多,任他如何吹鼻子瞪眼到最後歸根到底無非是想多要點賞錢。

“診金再加五兩。”

他只想趕緊打發走這個白胡子老頭,夏日炎炎正好眠,抓緊時間睡個午覺。要知道到了晚上,卿歡樓可就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了。

他的小美人們,想想都讓人眉開眼笑。

五兩銀子被砸了回來,龍軒被乍然一嚇,下意識就跳了起來,頗為狼狽地四處張望後惱羞成怒道,“放肆!”

老大夫氣得一楞一楞,指著龍軒的手都在發抖,“這個人老夫治不得,這天下可有人治得!”

龍軒這幾天來聽這句話都快聽到麻木,“每個人來之前都是這句話。”

“要是他治不好,天下就沒人能治好了!”老大夫的拐杖幾乎戳到龍軒的鼻尖,“城北青巖山,見死不救林鳳舉!”

龍軒微微一愕,隨即摸了摸鼻子,懷疑地看了老大夫一眼,“林鳳舉向來行蹤不定,什麽時候來了青巖山?”

見死不救林鳳舉,雖然號稱可活死人醫白骨,醫術名動天下,但怪癖更是廣為人知。

此人最擅見死不救,一年只醫三人。

任是靈丹妙藥,黃金美人都無濟於事,因為他行蹤不定,根本找不到人,龍軒也就下意識忽略掉了他。

老大夫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拄著拐杖就這麽去了。

“篤篤篤”的拐杖聲在門口戛然而止,一個嬌柔的女聲響起,龍軒頓時暗暗叫苦,她怎麽來了?

“您說林鳳舉在青巖山?”華嫵溫言軟語,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

老大夫原本黑著一張臉,這下也不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是又如何。”

華嫵臉上笑得更甜,“敢問老先生您從何而知這個消息,林神醫的下落難找天下皆知,莫非是因為同行是冤家,您治不好,就換了別人……”

“信不信由你。”老大夫皺起了眉。

這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牙尖嘴利真是讓人心頭不喜。

華嫵等的就是這句話,“龍軒,去青巖山。”

龍軒第一反應是耳朵出了錯,“林鳳舉怎麽可能來青巖山?就為了他這一句話,小姐你知道青巖山離這有多遠?來來回回至少得三天,更何況青巖山那麽大,他要是怪癖發作躲在哪個山旮旯裏……”

房間內只聽見龍軒一個人在絮絮叨叨,中心意思只有一個,不想去。

半個時辰後,龍軒口幹舌燥,華嫵已經氣定神閑的品著一杯不知何時端上來的碧螺春。

“那是我的。”龍軒翻著一雙死魚眼。

“你都是華家的,你的是不是我的?”華嫵回以極為誠摯地笑容,龍軒扭開頭當沒聽見。

他不要和女人計較。

知道龍軒就算再不情願也會去,華嫵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林鳳舉,你終於來了。

沒人知道,身為神醫的林鳳舉居然欠甄家小姐一條命。雖然這件事乍聽起來很像是個笑話,但可惜它確實是真的。

見死不救林鳳舉,他幼時全家出游時被饑民襲擊,所有親人當著他的面被活活分屍,甚至連骨頭都砸碎,最後一點骨髓也被吸得一幹二凈。有這樣的經歷,恐怕是誰也會變得見死不救。

如果沒有甄綺恰好路過,現在的見死不救神醫早就成了他人腹中美食。

林鳳舉祖籍青州,每年此時會回來掃墓。這事極為隱秘,除了甄綺寥寥數人,再無旁人知道。甄綺之所以得知,也不過是因為林鳳舉一句話。

“後宮險惡,萬一出了什麽事,你也知道怎麽找我來救你,只要你能吊著最後一口氣,我就能保你不死。”說這句話的時候,林鳳舉不過弱冠,但早已心如鐵石。

林鳳舉特意告知了甄綺幾個能聯系到他的方式,青州正是一處。現在恰逢林鳳舉回鄉掃墓的時候,華嫵能這麽快找到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張所謂的招賢榜,招的只不過是林鳳舉而已。

龍軒去的快,回來的更快。

消息遞回,林神醫在進入華府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華嫵,而是華庭。

林鳳舉只是見死不救,但並不代表他不通世事。誠然,天下哪個權貴沒有一病半痛,但神醫,歷朝歷代可不止他這一個。

“林神醫。”

林鳳舉下車的時候,眼前站定的就是華家現任掌權者。他只是略擡了擡眼睛,淡色薄唇微啟。

“華公子。”

外界傳聞林鳳舉喜怒難測,倨傲無比,果然如此。

在林鳳舉打量華庭的同時,後者也在觀察這個爭議滿天下的神醫。他身形修長,但因為膚色極白的緣故,整個人顯得有些單薄。

自從下馬車之後,林鳳舉除了淡淡瞥了一眼華庭,對這個傳奇般的華家沒有表現出半點興趣,他自幼冷淡,家變後更是偏激到了極致。

“舍妹年幼,不想竟然請來了林神醫,”華庭絲毫不以為意,他拍了拍手,幾名下人已經將幾個箱子擡了上來。

擡箱子的幾名侍從顯然身懷武藝,如果不是箱子落地時輕微的震動,林鳳舉也不會註意到箱子裏居然裝滿了重物。

“有勞林神醫。”

箱子打開,裏面全是各種珍貴藥材,按照藥性年份井井有條地擺放開來,有價無市的重寶,林鳳舉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傲慢得令人咋舌。

“這是診金。”

他們這種世家,用金銀來支付才是毫無誠意,華庭得到消息後就幾乎將青州城的珍貴藥材搜羅一空,加上之前華家的庫藏,不出意料還是得不到林鳳舉的一個好臉色。

不過這也在意料之內,見死不救豈是這麽好討好的?

阿嫵阿嫵,你這次竟然真的請來了一尊大佛,我之前是不是真的小看了你?

“我來只是為見病人。”林鳳舉漠然道,話畢竟然拂袖而去。

華庭和龍軒對視一眼,後者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就是這樣,來的時候我簡直要被凍死在馬車裏。”

“你告訴了他是我來見他?”待林鳳舉離開後,華庭微微瞇起眼。

這個林鳳舉,好利的一雙眼睛。

“怎麽可能。”龍軒忽然打了個寒顫,“別說了,我現在想起他就覺得冷,怎麽可能和他多說話。”

☆、6守株待兔

不過區區三天,林鳳舉就粉碎了華府闔府上下所有適齡未婚侍女的幻想,無他,此人太難伺候了。

從水溫到熏香,從菜的火候味道到米的品種,再到他日常起居用度,即便是夜壺的壺口彎曲度都挑剔到了骨頭裏。

“換掉。”

“拿下去。”

“不行。”

這是先前擠破頭搶著去服侍林鳳舉的侍女們如今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可惜已經上了賊船,就算叫苦不疊,只要華庭沒發話,她們就得忍下去。

傳言到了華嫵那裏,後者不過閑適地揉了揉懷中哈巴狗的毛,一副興致盎然地模樣,“繼續。”

侍女苦著臉退了下去。

繼續?再繼續下去她們統統都得夭壽三年!

林鳳舉確實是在有意刁難,但真正的苦主還在後面。

那天龍軒親自去青巖山請林鳳舉,先是被他的年輕狠狠的驚了驚,下意識就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至今都還記得林鳳舉瞇起眼看他的眼神,那種刻薄簡直是令人一見難忘。

“你就是見死不救林鳳舉?”

隨後,林鳳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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