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這種長生藥還有副作用嗎？”

我對這些自然是不懂，但唐代的藥王無非是孫思邈，這孫思邈的後人，醫藥世家，自然是有幾分底子的，何況南雀又是藥王後人，自然，她的話還是經得起推敲的。

“長生藥的副作用在於，可以讓人長生，但不一定不老。”

“玄宗是不想看著貴妃老去？”我頓時又問。

“也不是。”

南雀說道：“長生藥的副作用，一個是吃下去有概率讓人不老，但不一定，這一點無論貴妃還是玄宗，都能夠接受，而最令人無法接受的事情在於，隨著長生的時間越久，人體會因為長生藥的存在，開始枯萎，先是手腳，再就是身體，當身體跟手腳開始枯萎，最後變得無法正常活動之後，就如同活死人一樣，活得時間越長，到最後身體枯萎到了一定程度，雖然可以保住性命，甚至能令容顏不老，但總歸會有一天，這種不老也會枯萎，人最終會變成一堆死不了但也動不了的東西。”

“這……”

我大概算是明白了這種不老藥的作用了。

南雀隨即又說起道：“貴妃是個很愛幹凈的女人，她每天都要沐浴三次以上，要不停地換裙子，如果讓她因為長生而放棄掉這件事，她是個有個性的女人，也不屑於如此去做，同時古方的缺陷令玄宗望而卻步，他們一致為爺爺召集了不少的術士，令他們幫助爺爺，一起改進長生藥，當時在朝廷的機要閣有著歷朝歷代的許多秘密，爺爺發現，歷朝歷代為君王服務的那些方士術士，他們也發現了這種不老藥的缺點，當年南北朝時代，只有一位帝王成功吞掉了長生藥，他不計後果，最終國都被攻破，卻因為身體枯萎無法逃離，被抓住後慘被火焰燒成灰燼，自那後的各種研究之法都被爺爺抄錄，他回到家中閉關研究一年多，又與那群方士一起，苦苦追尋了七年……”

“那之後呢？”我立即問道。

“之後，爺爺他們成功找到了方法，那是可以改進長生藥的方法，玄宗找到死囚進來試藥，那藥物也果然成功，但這藥物還是有缺陷，但在玄宗跟貴妃看來，這藥的缺陷已經十分之小，完全不用擔心任何的副作用。”

“是嗎？”

我隨即就好奇的問南雀：“那這藥的副作用是什麽？你知道嗎？”

南雀點點頭：“這藥的副作用，是必須每天飲用高山上冷冽的泉水，但又必須居住在龍頭所在之地，以地脈龍氣滋養本身，加上爺爺在改進的藥方當中加入的藥物，可以是枯萎的特性被去掉，所以，服用了這種改進的藥物，就必須找到一條大龍脈，居住在這龍脈的龍頭之地，然後被強盛的龍脈地氣滋養，並每日飲用高山泉水，中和身體裏龍氣的陽氣，達到陰陽調和，這樣的大龍脈往往都在山中，玄宗當時已經挑選了能工巧匠，找到一片山脈，準備在那山中修建宮殿以供和貴妃長相廝守，當時工匠的圖紙才剛剛完成不久，然而……”

“怎麽樣？”我當即問道。

“然而，安祿山就在這節骨眼上謀反，我的父母死去，據說玄宗倉皇逃竄，爺爺預測這次謀反極有可能將唐室江山推翻，為帝王制藥本來就是件刀架在脖子上的事，君王一旦得到長生藥，說不定就是我們整個家族的死期，本來爺爺摸透了玄宗與貴妃的脾氣，或許還有保命的機會，在一切完畢之後功成身退，可一旦新晉的帝王上位，著手此事，我們家族又將陷入水深火熱，甚至萬劫不覆……”

“所以，你爺爺散了部分家財安置了家中夥計，帶你隱居到了這裏？”我問道。

這時的南雀點點頭：“七枚缺陷的長生藥，爺爺將一枚改進後給了死囚試藥，玄宗發現這藥並未使人枯萎，死囚即便身受重傷也不死，試驗三月後，玄宗將死囚制成人彘，封於壇中不給食糧，他活過半年，最後玄宗確認這藥可以使用，將死囚活生生燒成灰燼，才著手命人挑選山脈，開始策劃新宮建築圖冊的。”

當南雀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當真是毛骨悚然。

即便是以死囚試藥，這要太不人道了一些，然而細想想，在古代人的眼裏，君權至上，他們又如何會考慮人道這種事情呢？

說起來，這人彘才是真正恐怖。

據說人彘的首創是劉邦的妻子呂後，她將自己的死對頭砍掉手腳，削掉鼻子，挖去眼珠，塞進囚牢裏，當成豬來養，號稱人彘，這是一種殘酷至極的刑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有人能活下去。

但呂後卻給自己的死對頭戚夫人做成人彘，又不讓她死去，生生折磨了她一段時間。

玄宗以死囚試藥，又將人做成人彘，不給水米，這樣讓人彘活了半年而不死，這才是最恐怖跟惡心的事。

說起來，這狗曰的，怪不得在這節骨眼上發生了安史之亂，也真是活該！

這些事不可能全部記載進史書裏，但此刻經過南雀口中說出，還是十分讓人震撼的。

此時的南雀再度說道：“爺爺帶我離開，改造了剩餘的兩顆長生藥，那時的我還很小，爺爺說是糖丸，就隨著吃了，過去十多年，爺爺一日被斑斕猛虎追逃，那是的我頑皮，又總想著出去，爺爺引開斑斕猛虎不至於讓我受傷，他逃出這山谷的時刻，因為離開了龍氣覆蓋的範圍，沒有了龍氣的支撐，整個人一下枯萎到了極致，如同爛在地上的雜草，我眼看他被猛虎吃入腹中，爺爺根本不能反抗，從那之後我才知道，我不能離開這裏，不能，真的不能……”

南雀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角的淚水滴落了下來，我讓她靠在我肩膀上，安慰著她，同時我也是才知道，實際上，她爺爺離開她也已經上千年了。

她並不是穿越而來，只是在這漫長的時間裏，一直生活在這裏而已，千年的時間裏，她用完了這裏的筆墨與紙張，看完了這裏所有的書籍，每天過著如此枯燥無味的生活。

南雀的家鄉就在江南，她只想做一只向南而飛的雀鳥，離開這裏，僅此而已。

然而，這個願望，千年了，卻依舊只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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