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開明獸停下來默哀，至於其他人，尤其是特種隊員們，他們很糾結。

開明獸殺了他們的同伴，卻又為救他們，助他們完成任務而死，他們站在那邊沒有動，但糾結的神態從臉上就能清晰的看出來。

我們回到了岸上，北山湖底雖然恐怖，但底下早已經是一片廢墟，沒什麽可說的了。

至於開明獸被撕成碎片，留在了北山湖底的這一幕，似乎也在間接的告訴白夜跟我，那條怪物終究是沒被鎮封住，它逃出去了。

我在上岸之後，第一時間被送到了醫院檢查，醫生對我的傷口進行了二次開刀縫合，期間發燒了好幾天，白夜也陪了我好幾天。

傷口開始逐漸痊愈，我在住院的那段時間，又重新翻了一遍那個從地方縣志上看來的故事。

永樂年間，還是那個孝子王聰，父親去世，母親隨後也過世，王聰又是個聾子，他在北山湖邊上哭泣，邂逅了那個青衫女子。他逐漸富裕起來，有用不完的大珍珠來接濟窮人，最終因為惡人的惦記，他招惹來了災禍。

或許是那個青衣女子用了什麽本事救了他一命，威脅王聰的惡人們離奇而死，王聰在惡官手中獲罪，又被青衣女子救出，一起跳入了北山湖。

人間的故事到了這裏，似乎完了。

但水裏的故事，可能正是這個縣志記載中的後續。

女子不是常人，王聰下了水也活了下來，女子的種族一直生活在北山湖底，直到王聰住不慣自己種族的房屋，特意想盡辦法為他造下了一棟仿人世間的建築，大概我們看到的那兩棟明清風格十分明顯的建築，就是來源於此吧。

王聰無法在水中書寫，就用木板雕刻著練字，在墻上刻下了《洛神賦》，象征性比喻著女子的美麗。

他應該是跟救他的女子成婚了，所以墻上刻的才是通篇稱讚洛水仙子的《洛神賦》，大概在他心裏，女子就是他的洛神。

至於後來這個族群的毀滅，開明獸在這裏留下了痕跡，但很顯然，憑借開明獸的本事要毀滅這整個族群，肯定異常艱難。

或許是那條怪物，它吞吃了北山湖中所有的神祇，是否也包括女子所在的種族？

我在高燒的那晚還做了個夢，夢到女子為救族人，與怪物戰鬥的場景，也夢到了一個嬌弱書生帶領剩下族人，為妻子和整個族群報仇的場景。

書生用盡了自己的一切辦法，他上岸尋找材料，造出了當時人世間極為先進的攻擊武器，然而，在那怪物的面前，他們依舊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族人都去了，怪物完好無損，開明獸當時在哪我無法推測，至於這個族群跟書生的妻子，那應該是一場慘劇。

書生最後重傷垂死，依舊不忍放棄，他把劍插在土裏，依靠著劍身讓自己坐著不倒，那是他的死不瞑目，也是一段原本美好的愛情故事最後悲慘的結局。

夢裏我夢到了這樣一個故事，這時候再看手中的縣志，我反而覺得這個故事是如此的真實，故事本身，可能是存在的。

本來按照白夜的行程，從北山湖出來，這裏的事情暫時了結，他就要回到祖地去了。

所謂祖地，就是之前我們說過的那個地方，那是禹王宗的禁地，白夜的故鄉。

然而，因為我的傷勢，他等了我七天。

回到祖地是開明獸的吩咐，至於要等我，是因為要把《馭獸》篇親手交給我，這玩意兒白夜學不了。

七天之後我的傷勢穩定，胳膊也已經結了血痂，加上修蛇肉的異常修覆能力，比常人還快些，傷口雖然依舊很大，但已經癢癢的不怎麽疼了，腫脹基本已經消除。

冰他們也在這時候發來消息，那血有奇效，詛咒之力已經解了。

白夜沒有回信息，而是刪除短信，連冰他們的聯系方式都沒有留下。

他不想跟官方組織扯在一起，這次短暫的合作已經是極限，接下來我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坐著前方西寧的飛機，再轉車入鄉，由鄉入山。

山路足足有兩天，白夜怕我支撐不下來，準備了不少的藥品，好在這一路之上，我都挺過來了。

說實話，我得感謝那幾年青木鄉的生活，正是跟著老花還有小花閑了沒事就鉆林子，掙外快，才把這身體格鍛煉出來。要不然現在還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有著公子哥的身子，沒有公子哥的命，那就是混吃等死鹹魚一個了。

這一路之上，湖泊很多，聽白夜說，他們習慣於將湖泊稱之為錯，這都是從藏族傳過來的，比如比較大的湖泊像納木錯一類的，他們嚴格來說不算藏人，然而也是因為地域的影響，所以沿襲了傳統吧。

倒是路上我挺想老花跟小花的，也不知道小花兩口子生孩子了沒有？如果生了娃，不知道那娃是跟老花一樣瘦？還是跟小花一樣胖？

山林中，遠遠看去，前方那隔絕於世，看起來已經荒無人煙的山頭上，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因為我竟然從這裏看到了燈光。

的確，那真的是燈光！

而且，居然是電燈的光！

可是，這裏連電線都沒有啊？

這已經是我們行走的第二夜了，白夜這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們沿著山中荒蕪的道路遠遠輕輕往裏面走，漸漸避開了那邊山頭上的燈火。

過了這段路，我問白夜：“剛才那裏怎麽有燈光？咱們不應該上去找他們要點吃的，好好歇歇的嗎？”

“這裏是禹王谷，數千年間，禹王宗以及其他鎮水門派都生活在這裏，禹王谷有上上下下八個湖，幾條地下暗河，這裏的風水地勢是八峰拱衛一山尖，正中的山尖處最高，可眺望到其餘八峰動靜，禹王宗就在山尖上。”

“那……現在那些門派都還存在於這裏嗎？”我問起了白夜。

“還有幾個，山峰、地下水、大湖是鎮水門派最重要的資源，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所以大家一直居住在這裏，我們管這裏，叫做祖地。”

聽完了白夜的話，我大致明白過來。

按照錢老怪以往跟我說的那些話來看，千年間其他門派四分五裂，表面上對禹王宗這個鎮水領袖的地位還比較尊重，但實際上也早就是君王手下的各方諸侯了。

自從錢老怪去世之後，禹王宗就剩下白夜一人，香火斷絕，現在的白夜就像是三國時期的漢獻帝，其餘的門派就是曹操、袁紹、董卓、劉備各路軍閥，離心離德不說，彼此之間相互制約，這些從以往跟錢老怪的對話就就能知道。

這，大概就是白夜剛剛要我噤聲進山的原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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