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貧道我先算上一算。”

老道說話間，伸出右手，中指與拇指掐在一起，微微閉目凝神，他把一手塞進另一只袖筒裏，嘴裏念念有詞，開始仔細掐算起來。

底下坑裏的死屍們叫不出聲來，只能不斷扒拉石頭，時不時有聲音傳來，指甲抓撓石頭的聲音聽的人一陣惡寒。

可老道也不管這麽多，不一會兒，老道睜開雙眼，微微頷首，點頭說道：“你們近幾天要在東南方行事？”

我楞了下，按照之前跟白夜的計劃，是要在東南方向，也就是錢江的下游跟水裏的玩意兒鬥一場的，畢竟那兒對我們來說有優勢，是個可以最大克制水中東西的地方。

“你們行事的地方在兌位，與水有關，這兌中有艮，水土為澤，做的這件事有‘困’勢，艱難不說，還會把你們自己拖下水。”

這老道越說，我越發覺得他是高人，畢竟跟白夜商量的這些計劃可是從頭到尾就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別人可是從來都沒透露過的！

老道的話到這兒，還不止。

他又說道：“錢江位在中宮，是鐵打的營盤不容易撼動，你們這次行事，不能去東南方向，要去正西上游三十裏處。”

“正西？”我怔了下：“錢江上游？三十裏處？”

老道說著話的時候，我真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指給我們的地方我跟白夜都去勘探過，之前我們準備好的地方是個定盤勢，克制水裏的家夥興風作浪。

又是個天然狹窄的水脈地段，只要將四周水脈封住，就可以甕中捉鱉，哪怕慢慢跟它在水裏耗，也有可能將它耗死。

可老道現在給我們指的這條路，卻並不是什麽好去處。

他指的這條道我是了如指掌，那地方七八條水脈都可以供水裏的東西活動，要鎮住周圍水脈必須得十幾尊鎮水獸不可，別說我現在雕不出這麽多，就算雕出來，質量不成那也鎮不住水啊。

更何況那水裏的東西，又豈是我們一尊鎮水獸能直接鎮住的？

可能錢老怪在世有這樣的實力，可他畢竟已死，而我，還差得不止十萬八千裏。

我對老道說道：“還有沒有別的路？你指的這條路我思考過……”

可我還沒繼續說話，老道卻不耐煩打斷我道：“年輕人做事要深思熟慮啊，老道的路已經指到這兒了，你們走吧，別耽誤我收了這些寶貝。”

一見老道不耐煩，我知道再這麽問下去，他非得親自把我們趕走不可。

白夜這貨簡直就是個木頭，他不怎麽言辭，對於交際這些東西就更不擅長了。

我只好馬上點頭，對老道說：“道長，您指的生路我們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可道士的眼睛裏就像懂得讀心術一樣，他張了個哈欠，不緊不慢的又講道：“年輕人，心裏要真決定了這麽幹，才算，敷衍了事順口答應，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這老道士！

我心說：“他怎麽看出來我是隨口答應一聲，怕他不耐煩要趕我們走的？”

這老道士連人心意都知道！在他面前我越加的小心了起來。

“回去找本奇書看看吧，那本書叫《淮南子》。”老道說完話，一擺手示意我們退去。

我跟白夜一見老道閉口不語，也只好就此退去，畢竟人家已經救了我們一條命，萍水相逢為我們做了這麽多，對於這樣的世外高人，我們糾纏不放，他點到為止也就不會再多話了。

白夜這時候問我：“《淮南子》是什麽書？”

“一本古代奇書，記載了很多方方面面的東西，除了古文難懂一些外，其實看起來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清晨，我倆就去縣城的新華書店買了本《淮南子》，這一路上我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裏再冒出來幾條綠眼睛的死屍，再突然沖上來。

幸好，我倆平安到家。

翻開《淮南子》，這一天我都在看書。白夜因為不懂古文，中午的時候去江岸上看了一眼。

等他回來，這本書被我快速翻閱一遍，但得到的信息極少。

但我想，老道既然跟我們說淮南子的事，肯定這本書裏有跟我們相關的一些東西。

那這些東西，無非就是跟江底的東西有關，說不定，我們可以通過書裏的記載，找到江底那種東西的一些資料呢？

我仔細回憶起來，江底那家夥，首先身軀很大，身體是藍色的，之前噴毒的時候藍色消失，似乎變成了黑色。它有如同龍蛇一樣的身軀，身上全是逆鱗。

白夜回來，我進一步要他形容這玩意兒的模樣。

白夜對我說道：“它在水裏是藍色，要攻擊人，身體顏色會變黃，暴怒的時候頭部變成紅色。”

“這麽多細節，那你之前怎麽不說？”我詫異的問他。

白夜很無辜的看向我：“你沒問。”

臥槽！

這三個字差點兒沒把我氣吐了血，我對白夜說：“大哥，很多細節你得主動跟我說啊，天知道你在水裏遇到了什麽，只有你跟我說了我才能憑這些特征去找水裏那家夥的資料，不然咱倆全都一抹黑，啥都不懂，上去不要慫就是幹，這肯定沒問題，可你不了解它的習性，很容易反過來被它幹的懷疑人生啊！”

“噢。”白夜答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他這句“噢”到底是答應了準備改？還是壓根兒不準備改呢？

從他嘴裏根本就得不出個正經答案，我真的放棄了。

我重新翻起《淮南子》，這次重點排查水域裏的事，還有蛇形生物。

結果很快，給我在《淮南子.本經訓》裏找到一篇文字，裏面提到一種大到隨口吞巨象的蛇類，叫修蛇。

順著修蛇再查下去，我從家裏找出《山海經》，這本書是我初中時候就特喜歡的東西，在裏面找了找，果然，修蛇的資料出來了。

這修蛇，又叫巴蛇。

有幾種不同的記載，說這種蛇體型龐大，以吞象為食，吃一頭象過三年才從肚子裏把骨頭吐出來。

至於這修蛇的長相，兩種說法，一種是蛇身漆黑，腦袋是青色的。

還有一種，說這玩意兒其長千尋，頭上四角，青黃赤黑各不相同。

這哪裏是各不相同？看到這第二種描述，我幾乎可以肯定了，水裏那玩意兒的確頭有四角，它平常身體是深藍色，白夜說它在水底發怒時為赤紅色，攻擊人時為黃顏色，那晚它吐毒的時候我也見到了，那分明就是黑色。

所以這家夥，它不是古人描述的那樣青黃赤黑各不相同，它是本身根據情緒不同，顏色的變化也不相同，就跟變色龍一樣！

幾乎可以確定，水裏的東西就是修蛇了！

可是這其長千尋聽著真是有些害怕。

古代的一尋等於八尺，而古代的身高八尺大約是一米八幾接近一米九，那上千個一米九下去……

當然，古人的“千尋”這個詞大多指的不是質量，而是形容。

可這也基本上確定了，水裏的東西，身長可能會長到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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