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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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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晚上, 虞冷月和雪書一起剪窗花。

這是她們在外過的頭一個新年,到底是在他鄉,怎麽都有些淒涼。

尤其是想起在金陵的點點滴滴, 虞冷月手裏的剪刀似乎都變鈍了, 連紅紙都剪不動了。

雪書也低著頭,悶聲說:“有些想老爺了。”

虞冷月輕聲道:“我也是。”

沒盼頭的日子,過得混混沌沌的。

一眨眼,就到了初三。

年裏京城冰天雪地,街上幾乎沒有開門的鋪子,大家都在家裏烤火,不大出門。

虞冷月也就沒打算開鋪子, 只和雪書在家裏閑散度日,偶爾邀林青榮過來吃飯。

周臨淵那頭,也是音信全無。

一直到初五之後,街上陸陸續續開始有了人。

虞冷月趕忙把鋪子開起來,多賺一日是一日。

驛館不是個久留之地。

林青榮打算和同窗們從驛館搬出來,一起在外租個地方住。

就連著幾日沒有去茶鋪裏頭。

但是京城裏的屋子難找, 崇福寺裏問了好幾家, 都沒有合適的。

找著找著, 就找到了三必茶鋪附近。

因是和人同租,林青榮怕同窗日後說閑話, 有意避開茶鋪附近。

到底是沒避開。

簽契之前, 他去和虞冷月、雪書商量了這件事。

他覺得很不好意思:“……他們找了好幾戶人家,就這附近的一家屋子夠寬敞, 住得下五六個人, 價格也合適。若是會打攪到你們, 我就不和他們一起租, 自己住倒也清凈。”

虞冷月笑道:“這有什麽打擾的?難不成他們以後過來喝了茶,還能不給錢?”

林青榮肅然道:“那不會。妹妹你放心,他們不給,我也會補給你的。”

雪書也過來接茬:“青榮哥哥,你就在附近住也好,咱們相互有個照應。”

林青榮這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君子坦蕩蕩,他不該多慮才是。

林青榮就和同窗一起,搬來了這附近。

但屋子在深巷,離茶鋪還遠著。

他有意避開同窗,倒也沒落下什麽流言。

只是事情傳去周臨淵耳朵裏,就不一樣了。

顧豫說的是:“林舉子也搬去了那附近。”

至於為什麽搬,沒詳說。

周臨淵面色平靜,也沒說什麽。

過了龍擡頭的日子,皇帝就要祭天地。

他正在家裏寫青詞。

直到陳嬤嬤過來了一趟,他才讓顧豫才離開。

陳嬤嬤是為婚事事宜而來。

從年底到現在,周臨淵一句話都沒問過,仿佛辦著辦著,沒了生息。

她心裏沒底,特地跑過來問一問:“三爺,還備不備了?”

周臨淵閉眸片刻,睜開後,仍舊一片清冷,淡聲道:“嬤嬤繼續準備就是。”

陳嬤嬤這才把單子給周臨淵看,說:“……這是您要我擬的聘禮單,清點了庫房裏的東西,寫了一半,還有得從外面鋪子裏送進來的,和以後府裏要給你備的,一時半刻擬不出來。”

周臨淵過目之後,微一頷首。

二人商議了些細節後,陳嬤嬤回了院子裏直納悶。

三爺這冷冷淡淡的樣子,真是要準備成親的人?

她又想著周臨淵“慎、密”的吩咐,不敢外洩情緒,怕漏了餡兒。

不過,周家上上下下加起來幾百雙眼睛,想瞞著也難。

徐氏派了人過來問候陳嬤嬤。

瞧著像是日常的問候,送了些糕點、尺頭過來,但這回派來的人卻變了,從前都是不知道輕重的小丫頭過來,這回來得是徐氏身邊的心腹媽媽。

媽媽話裏話外就是為了打聽:“三爺怎麽想起吩咐嬤嬤清點庫房?我進來時還瞧見丫頭們都換了一撥伶俐的,可是有什麽要緊事要辦?”

陳嬤嬤笑著打太極:“哪有什麽事,咱們三爺誰還不知道……一門心思就在衙門裏頭。不過是我瞧著東西都放了幾年,怕有些放壞了沒人知道,拿出來點一點,該曬太陽的曬曬太陽。我上了年紀,人懶怠了,早就該拿出來點一點的。丫頭們年紀大的也該放出去了,這才換了新的進來,有什麽稀奇的。”

媽媽見打聽不出什麽,這才離開了。

徐氏浸淫內宅多年,縱猜不出周臨淵的心思,也有兩分疑心。

這件事,便在與娘家人見面時,隨口說了出去。

旁人覺得沒什麽,徐昭盈卻上了心。

徐昭盈想起寶河莊上,周臨淵莫名消失的那一回,連身上的狐毛大氅也不見了。

加上這回周家內宅裏的動靜,她隱約有些猜想……

難道,三表哥還想先納妾再娶妻?

亦或者,他已經瘋到要娶那女子了?

她不敢相信,周臨淵會做出這種事。

幾日後。

徐昭盈坐馬車,悄悄到了明苑附近。

連日派人蹲守,她果然看到了周臨淵帶著一個女人,進了院子。

徐昭盈同李媽媽說:“奶娘,你知道嗎,這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院子,徐家和周家從前找他借用,他都不肯借。但他卻肯帶那個姑娘過來。”

說話的功夫,視線都還一直落在周臨淵的馬車上。

李媽媽嘆了口氣說:“就算表少爺待她特殊,姑娘你知道了又怎麽樣呢?難道你還想挽回嗎?”

徐昭盈笑著搖搖頭,她望著李媽媽說:“不,我沒有想過再挽回他了。奶娘,說出來你可能覺得我很惡毒,我如今就想看一看,表哥待她到底能到什麽地步。我就想知道,表哥一片癡心,會落得個什麽下場。”

李媽媽有些詫異,最後還是覺得在意料之中。

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執念嗎。

她家姑娘,到底是沒斬斷情絲。

徐昭盈怕被周臨淵發現,很快就走了。

明苑裏頭,周臨淵和虞冷月這才見上了面。

兩人在馬車裏頭,一直沒說話。

到了院子裏頭,自然也沒說話。

但也不是一句話都沒說,起初虞冷月有說幾句,只是周臨淵沒有回應,她便也不說了。

一進閣樓裏,再多的話,都變成了床上的事。

……像幹涸時的甘霖,克制中飽含渴望,渴望中還有隱隱的暴戾。

周臨淵不知自己怎會如此迷失,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看不到自己發紅的眼睛。

虞冷月看得到,她還真切地感受到了——疼。

她在幹澀的時候,猛然推著周臨淵。

推不開。

她喊:“停。”

他不聽。

莫名而來的怒火,變成了一個耳光。

耳光不響,甚至沒有正中他的臉頰,只是指尖堪堪擦過他的下頜,卻也算得上,一次蹬鼻子上臉的行為。

打完這半個耳光,虞冷月自己都楞了。

周臨淵終於停下,頜邊一道紅色痕跡,跟撓出來的似的。

他眸如幽深潭水,深不見底中還有旋渦。

兩人對視了許久。

周臨淵抽離了她的身子,去了凈房沐浴。

然後再回來的時候,端了一盆水,給她擦身子。

虞冷月衣裳已經重新穿好了。

周臨淵又給她扒了。

虞冷月打開周臨淵冰涼的手。

他只覺得像貓兒沒伸爪子撓了一下似的,並不在乎,仍舊低頭解她的衣帶。

她狠狠踢了他一腳,冷笑道:“顧大爺也學會了伺候人麽?你是不是生了腦疾?”

周臨淵突然捏著她的下巴,力道有些重,緩緩擡起來,波瀾不驚地反問:“伶娘,我伺候你,還伺候少了嗎?”

他微斂冷眸。

縱然一句下流的話都沒說,卻已經足夠讓人想起,床榻上的種種。

虞冷月頓然有了羞恥心,耳廓通紅。

反觀周臨淵,面頰仍舊冷白,在房中銀絲炭紅亮火光的烘烤下,微紅一片,猶如溫潤的玉色。

他從來都是面溫心仍冷。

正動作粗暴地給她擦幹凈身子,但是低頭拿帕子的模樣,卻格外認真。

虞冷月原就有些懶的,既然有人服侍,也就懶得動了,由得他去。

雖有些疼,皺眉忍忍就是了。

周臨淵漸漸溫柔起來,擰幹帕子,最後慢條斯理地給她套上衣裳,淡瞥一眼,問她:“伶娘,你就沒有什麽事想和我說?”

虞冷月打了噴嚏,趕緊裹上被子,不鹹不淡地說:“我的日子過得平淡如水,有什麽好說的?噢,近日有個兄長上京,大約算一件新鮮事兒。”

炭聲嗶啵,火星子從銅盆裏炸出來,一落地就熄滅成灰。

周臨淵又要走了。

他轉身之際,虞冷月撲上去,從他背後抱住他,扯開他的衣領子,恨恨地說:“你要是再敢弄疼我……”在他脖頸上,不挑位置地狠狠咬了一口。

她咬得重。

銅皮鐵骨也會覺得疼。

周臨淵頭都沒有回,脊背微微挺直,喉結上下滾動,屋子裏響起他沙啞的一聲:“伶娘,就這樣?”

虞冷月懵了一瞬,沒太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呆楞地說:“就這樣。”

周臨淵待她松手的功夫裏,大步走了。

跨出門檻時,隨意地整了整衣衫。

他的側臉冷漠雋美,身材修長挺拔,衣冠齊整離開的模樣,和剛才判若兩人。

周臨淵忙中抽空來的明苑,匆忙一趟離開後,便去巡查戶部下轄的庫房。

顧豫見到周臨淵時,就發現左右的小吏頭都不敢擡。

等他看清楚周臨淵的臉之後,瞪大了眼……那不是巴掌印是什麽。

除了明苑那位,還有誰敢往周臨淵的臉上動手?

等到背對周臨淵的時候,顧豫和小吏們一起偷偷發笑。

男人挨撓,不稀奇。

可這剛撓完就上衙門,那就別怪別人取笑。

隔日,周臨淵在衙門裏,終於傳出了第一件風流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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