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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遠行,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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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眼前沈默的眾人,眼睛紅了,低下頭來,不住抹眼淚,不住喃喃:“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根本不知道在再也不能見到鳳琉瑛的世界裏如何生存,那是她想都不會去想的事情。

即使是在證據確鑿的現在,她也不去想。

駕月等幾個人看她那樣,很是於心不忍,但是,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

伊帕兒抹著半天的眼淚,也不見有人說句安慰的話,心裏愈發認定真的沒希望了,心裏湧出絕望來,眼淚落得更厲害了,再也控制不住哭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再也不能回去了,我該怎麽辦?琉瑛一定還在等我,我說過要跟他白頭偕老,還要跟他生很多孩子的,他還說他一定要當上皇帝,這輩子都要當人上人,絕對不會平庸度過……”

她就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不斷哭泣,不斷喃喃,滿屋子都是她的哭聲與喃喃聲。

幾個人一臉黑線:她是不是打算哭到水漫金山啊?

雖然他們是很同情她,但聽到她這種久違的、細水長流般沒完沒了的抽泣,還是很有抽人的沖動啊……

“啪!”

一記重重的拍案聲,驚得眾人跳了一跳,連抽泣得進入忘我境界的伊帕兒都被驚得哭聲被堵在嗓子眼裏,擡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紫律棠:她都這麽可憐了,他還不讓她哭一下下麽?

紫律棠拍案而起,盯著伊帕兒道:“就算你想留在這裏,我也不答應!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你哭什麽?”

伊帕兒聽他的口氣,似乎回去還有希望,立刻不哭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那、那我們還有什麽辦法?”

紫律棠冷聲道:“馬上收拾東西回去,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駕月喜歡這裏,還沒玩夠呢,不太想那麽早回去,但看到伊帕兒那麽著急,也不多說什麽了。

幾個人迅速收拾了行李,坐車回去。

回到公寓時已經是深夜了,紫律棠對伊帕兒道:“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出發。”

駕月立刻道:“我們也要去!”

紫律棠一口回絕:“此去遙遠,我帶她去就行了,你們不必過問。”

駕月強烈抗議:“怎麽這樣!孤男寡女的,你又最喜歡帕兒,怎麽能讓你單獨帶她去?而且去幹你又不說清楚,我不放心!”

紫律棠道:“我帶她去拜訪一位隱居的高人,人去多了,她一定不會見客的,你們若真有心幫忙,就不要跟來。”

駕月撇了撇嘴:“帕兒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覆呢,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嘛,大不了我們在酒店裏等,不跟你們去見高人就行了。”

她很好奇,紫律棠到底想了什麽辦法可以讓伊帕兒跟刺大姐換回來。

雖然不太甘心,但紫律棠的想法和能力,確實總是超乎她的想象,就像現在這件事,她是完全沒有思路的,紫律棠卻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也早就有了處理預案。

紫律棠搖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高人,人越少知道高人的事越好,如果你非要跟著去,那不如不去。”

駕月:“……”

伊帕兒原本是不斷點頭讚同駕月的話,但聽到紫律棠說寧可不去以後,急了,一雙兔子般可憐的眼睛巴望著她,用眼神懇求她讓步。

駕月:“……”

無語半晌,駕月舉手:“行行行,為了帕兒和刺大姐,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小心。”

紫律棠唇角一勾:“有我在,能在什麽事?”

駕月垂頭:“是,大叔威猛,大叔無敵,我等臣服。”

紫律棠裝作沒聽見:“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十點出發。”

伊帕兒也不敢耽擱,趕緊去收拾行李,迅速入睡。

她對這件事完全沒有底,紫律棠到底找了什麽高人,這個高人真能幫到她嗎?如果這個高人真有那麽大的本事,一直想把刺弧找回來的紫律棠怎麽會拖到現在才去找高人幫忙?

思來想去,她覺得紫律棠對此事也並沒有那麽大的把握,這次外出,很可能只是一次碰運氣的行程。

想到這裏,她的心情又沈重起來,不管怎麽樣,現在只能是有一絲希望就抓住了。

第二天早上,紫律棠帶著伊帕兒去機場。

坐飛機來到南方某大城市,再乘火車來到一個海濱城市,然後再搭出租車來到郊區某清靜、優美的風景區。

而後,紫律棠帶著伊帕兒走向風景區深處。

伊帕兒第一次跟紫律棠出遠門,很是緊張:“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怎麽說話,她有很多的疑問,卻不敢問,一直憋到現在。

紫律棠道:“稍安勿躁,到時我自會跟你說的。”

沿著山間小道走了一個多小時,一片白色建築出現在掩映的綠蔭之中,拐個彎,伊帕兒看到前面的鐵柵欄大門邊掛著一個牌子“**養老院”,心裏極是驚訝:高人住在這裏?

紫律棠事先已經聯系過這裏,他一到達,立刻有人帶他往荒老太太——也就是刺弧母親的公寓行去。

伊帕兒並不知道荒兒的事情,只是一頭霧水地跟著紫律棠走。

又走了好長一段路,她來到一棟非常漂亮的公寓樓前,在公寓樓下,接待員非常親熱地接待了紫律棠,寒暄了幾句以後,接待員打量伊帕兒:“請問您就是刺弧女士?”

伊帕兒很少被人這麽稱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後趕緊道:“是,我是刺弧。”

接待員遞給她一張表格:“請您填寫來客登記,填完以後我會帶您去見荒老太太。”

荒老太太?伊帕兒莫名其妙地看向紫律棠,荒老太太是誰?

紫律棠這才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刺弧的母親,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癥,長年在這裏療養。”

伊帕兒目瞪口呆:刺弧原來還有一個母親的麽?她完全沒聽說過這回事,他怎麽現在才跟她說?

紫律棠又接著道:“先辦手續,有什麽事等兒再說。”

伊帕兒瞪了他一眼,帶著幾分賭氣,匆匆把表格填完。

而後,接待員帶他們進入電梯,直達六樓。

每層樓都是一道長長的、寬闊的走廊配一排單間公寓,此時監近中午,公寓的房門幾乎都開著,很多老人都聚在走廊上,或聚在一起閑聊哼老歌,或看著外頭的風景,伊帕兒看到每間公寓都有三四十平方米大小,幹凈整齊,設施齊全,刺弧的母親在這裏應該過得還不錯。

走在前頭的接待員停下腳步:“荒老太太正在曬太陽呢。”

初秋的南方,天氣還是很炎熱,但這裏是風景區,山青林茂,山下是水庫,這裏又是山頂,氣溫比城市要低好多度,呆在這裏曬太陽,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熱。

伊帕兒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坐在輪椅裏,披著坎肩,懷裏抱著一個看來很是陳舊的布娃娃,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歌謠,一邊看著邊方,很是愜意的樣子。

雖然她並不是刺弧,但不知為什麽,她一看到這個老太太,就覺得很親切,很親近。

是不是這具身體對母親的記憶與情感,影響了她?

她在心裏如是想。

紫律棠謝過接待員後,帶她走到荒老太太的身邊,低頭跟荒老太太寒暄起來。

荒老太太看著紫律棠的眼神,是陌生的,但她的脾氣和修養很好,面帶微笑地跟這個長得很出眾的“年輕人”閑聊起來,伊帕兒幾乎沒聽進他們在聊什麽,只是在一旁看著這個老太太發楞。

老太太應該有六十歲左右了吧?但保養得不錯,臉龐還是紅潤的,眼神有些茫然,但眼睛卻黑白分明,相當明亮,五官也依稀有年輕時期的秀氣端莊,年輕,這位老太太一定是個嫻淑的美人。

她可以說,她幾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這個老太太嗎?

雖然她的真身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家人對她也不錯,但她的親緣並不深,從小到大跟父母之間總是顯得過於客氣,她不曾跟父母吵過鬧過冷過臉,卻也不像別人一樣跟父母親密,離家進宮時,她和全家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別離憂傷,進宮之後她也很少想家,很多時候,她甚至忘了她還有親生的父母兄弟。

但眼前這個老太太,讓她一眼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她想,刺弧跟她的母親感情一定非常好,才會讓她這個“替代品”產生這種感覺,蠻羨慕的呢。

紫律棠跟老太太聊了幾句以後,不再聊了,轉頭跟伊帕兒道:“我已經跟養老院打過招呼了,我們這段時間就暫時跟老太太一起住,現在,拿行李進去,收拾房間。”

伊帕兒吃驚地張大嘴:“怎麽,住在這裏?你事先怎麽沒跟我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紫律棠已經進了老太太的房間,低聲道:“我說過老太太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癥,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認識了,但偶爾她也會清醒幾分鐘,我們要等到她清醒的那一刻,才能跟她提怎麽讓你和刺弧換回來的事情。”

伊帕兒又被驚到了,楞楞地:“她清不清醒,跟我和刺弧的事有什麽關系?”

她完全搞不明白怎麽一回事啊,這個男人,什麽都不跟她說清楚。

紫律棠已經在整理折疊床:“據說刺弧的母親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靈魂可以穿越到異時空之類的,刺弧會去到你的世界,可能就是受了母親的影響。我想,也許這一次她也可以用她的能力讓刺弧回來,但這種可能必須建立她頭腦清楚的基礎上,我和你除了等到那一刻,沒別的辦法。”

他不想讓伊帕兒知道她與老太太的關系等事情,這些事情無憑無據,當事人又已癡呆,伊帕兒也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和人生,說出來,除了徒增麻煩,沒什麽益處。

伊帕兒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晌才道:“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紫律棠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工作人員說她大概一個月會清醒幾次,每次短則幾十秒,長則幾分鐘,然後就又變得癡癡呆呆的,我們需要24小時都跟著她。”

伊帕兒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覺得紫律棠基本上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了,她再問也沒什麽意義。

於是,她開始收拾自己的地鋪:“咱們兩個成年人,住在老太太的房間裏,療養院會同意?”

紫律棠道:“我就說我們小倆口很久不見老人家了,想趁休假的時間孝順老人家,療養院收了我們這麽多錢,能不答應?反正老人的房間東西少,只是增加兩張小床而已,也不麻煩。”

伊帕兒打量著確實顯得寬敞的房間,若有所思:“我挺喜歡老太太的,這段時間由我來照顧老人家,挺好。”

果然是母女天性麽?紫律棠眼裏泛起笑意:“那我就代替刺弧謝你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謝,伊帕兒紅了臉,期期艾艾地:“刺弧幫了我這麽多忙,我做這一點事,不算什麽。”

紫律棠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好好對待老人家吧,她會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看待的。”

伊帕兒很認真地點頭:“嗯,我會的。”

當天晚上,伊帕兒就在這間公寓的廚房裏,為荒老太太做了一頓清淡而美味的晚飯。

老人家總是害怕孤獨的,總是喜歡有人陪的,荒老太太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是誰,他們說了她也記不住,但是,她心裏是高興的,也是喜歡這兩個人的。

平時不愛說話的她,難得跟那個看著很面熟、很討喜的年輕女孩兒說了許多話,說的東西,一半來自她那些淩亂、模糊的記憶,一半說的是養老院的瑣事,說得毫無邏輯性和完整性,但伊帕兒卻很喜歡聽。

伊帕兒從來沒有跟父母這樣沒有規矩的閑聊過,跟荒老太太的相處,讓她感到了一種“母女”之間的親密無間,於是,住在這裏的時間,便變得快樂起來。

只是,她不太相信這樣一位普通的老太太,能有讓她靈魂回到原本世界的能力?

而另一個世界裏的刺弧,是否已經發現了這個她也許不能再歸來的危機?

刺弧是否又在想辦法回來?

都說刺弧與她命運相連,生死相關,她在這邊發現這個危機的時候,刺弧又怎會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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