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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稀少的東西是什麽？

蔚冬尋不知道。但要他來說的話，其中一定有個叫“奇跡”。

律言秋去世了，就在他們去療養院的那天晚上。很突兀的，令人完全沒有準備。盡管剛認識的時候蔚冬尋就知道對方身患重病，時間不多，但也沒想到所謂的“時日無多”會短暫成這樣。

他們好像才剛剛認識，剛成為朋友，就又匆匆道別，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律言秋去世後，資助他的富商讓人來幫他處理了後事，墳墓就選在錦城。因為富商的鈔能力，辦事速度很快，兩天後新墳就搭好了。

蔚冬尋周末的時候抽空去看了一眼，墓碑修的還挺豪華，是墳場規格最高的一種。碑上的照片是一只漂亮的鸚鵡，被人看見了多半會吐槽奇怪，但他知道，這肯定是當事人的主意。

負責照顧律言秋的護士姐姐很傷心，但傷心過後生活還要繼續。護士姐姐找的新工作在隔壁城市，離開之前，對方替律言秋轉交了一些東西給他。

總共兩樣東西，幾只羽毛筆，還有一封信。

羽毛筆是送給蔚冬尋他們的禮物，應該是律言秋從自己身上拔下來的毛，經過專門處理，非常漂亮。筆一共有十支，律言秋說其中一支給林之許，剩下的憑他做主。而另一封信，則是拜托他們交給舒秋絡的。

把信交給女孩後，對方直接就拆開看了起來。蔚冬尋很緊張，他害怕被對方問到關於已故之人的事情，也害怕看見女孩悲傷的神情。他在心裏搜尋著安慰的話，情況一有不對就能立馬用上。

他蓄勢待發，舒秋絡卻異常平靜。

他有些疑惑，又不敢直白的問出來，只能裝作好奇：“怎麽了？他給你寫什麽了呀？”

舒秋絡抿著唇，看起來有點不開心，不過她很快收斂情緒，回道：“律子說他要去國外治病，以後就不給我寫信了。我還以為他會給我留個聯系方式，結果就這樣沒後續了。”

她像是想起什麽，問道：“對了，蔚冬尋你見過律子吧？你有他的聯系方式麽？”

“沒有。”

蔚冬尋回的很快，快得不自然。他在撒謊，如果是熟悉他的人一定會發現，但舒秋絡信了。在她眼裏自己的後桌是個內斂又老實的人，是不會騙她的。

女孩鼓了鼓腮幫子，抱怨道：“他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單方面斷了聯系，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呢！”

蔚冬尋不知道怎麽回答，因為他知道，單方面斷了聯系的原因是他們沒辦法聯系上了。在通訊技術發達的今天，不同國家的距離不算遠，但生與死的距離卻怎麽也無法跨過。

他不知道律言秋為什麽要對舒秋絡撒謊，但他尊重對方的意思，沒有暴露。只是這樣，對方在女孩的記憶裏就只是一個偶然認識又斷了聯系的筆友，若幹年後能否被想起都未可知。

晚自習下課，走在回家的路上，蔚冬尋依舊想不明白。他右手拽著書包帶子不斷拉扯，朝身邊的小夥伴問道：“你說這是為是什麽？”

林之許沒回答，提出一個假設：“冬兒，如果你有一個喜歡的人，在你快死的時候，你會選擇告白還是把喜歡埋在心裏？”

“哎，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你是有喜歡的人了麽？”

蔚冬尋有點語塞，不知為何他不太想和好友討論這種話題。總覺得要是對方有了喜歡的人，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就會變少了。

林之許瞥了他一眼：“只是假設而已，別多想。”

“哦。”蔚冬尋松了口氣，他認真思考一番，回答道：“可能…不會說吧。我已經沒有以後了，說出來反而讓別人徒增憂愁。”他一下子想到了律言秋，“你是說律子是這樣想的麽？他真喜歡舒秋絡！”

雖然之前小夥伴曾提過這事，但他一直以為是逗人玩的，沒想到是真的？！

“你太遲鈍了吧，虧你還經常和他發消息。”林之許語氣無奈，他擡頭望向天空，繼續道：“他可能和你一個想法吧。但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說的。”

“不管結果如何，都得把心意說出去才行，我要死了更得說。如果對方也喜歡我那我在死前也達成了兩情相悅的成就，不遺憾。要是不喜歡，有人臨死前給你告白，可不印象深刻？”

這話說的頗有種“得不到你的喜歡也要給你留下深刻印象”的意思，十分自我。和林之許平日裏會替人考慮的形象不太穩和，但蔚冬尋莫名覺得，對方確實是這種人，一旦決定就會堅定的執行下去。

林之許突然停下腳步，蔚冬尋有些疑惑地回頭，卻發現對方正看著他，眼瞳中是街邊的燈火，襯得那雙眼裏像是燃起一簇火苗，帶著灼人的溫度。

“所以啊，告白得趁早才行。”

“啊？”

完全不知道對方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蔚冬尋懵懵的，呆呆地站在原地，像只傻麅子。

可不是傻麅子麽？即便被獵手盯上，還一副完全沒有防備的模樣，看得人…更加心動。

林之許大步上前，將自己和蔚冬尋之間的距離縮得很短。他微微低頭，緩緩向對方靠近。這個距離太近了，遠超朋友間的正常相處距離。他感覺到面前的人繃緊了身子，眼睫下垂，完全不敢看他。

但沒有躲開。

或許是習慣，亦或者是別的原因，總之，他沒有躲開。

這個認知讓林之許心情愉悅，他微微側頭，貼上蔚冬尋的耳朵，像是說悄悄話一般道：“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準備怎麽過？”

蔚冬尋感覺林之許的嘴唇蹭過他的耳垂，心跳快了幾拍。他有點不自在，但許是這種時候多了，他根本沒有躲開的想法，努力讓腦子動起來，思考對方嘴裏的話。

他的生日在四月四日，正好有個清明節的假期，如果想要邀請夥伴們一起的話時間非常方便。他很多年都沒過生日了，有人提起讓他起了點心思。但最近他的情緒有些低落，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他搖搖頭：“不過吧，最近大家也都挺忙的。”

正主沒有興致，林之許不再多說。他揉了揉蔚冬尋低垂的腦袋，像是保證一般的說：“不想就算了，不過畢竟是十八歲的生日，我會送你一份大禮。”

“大禮？”

“嗯，大禮。”林之許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篤定道：“讓你終生難忘的那種。”

不知道為什麽，蔚冬尋有點心慌。

自從被好友預告會送自己一份大禮後，他就時不時感到緊張。雖然之前這份緊張被一堆堆的作業壓制，但一放假這種感覺又冒了出來。

放假第一天正好是蔚冬尋的生日，他起了個大早，打開手機就看見上面的信息。

保姆王阿姨給他發了句“生日快樂”，附帶一個紅包。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人，有班裏的同學，學妹焦紅玉，還有很照顧他的大哥江予椿，連不著調的游霏都給他發了“生日快樂”。

把手機消息翻了個遍後，他並沒有找到父母的消息。不過他並不失落，畢竟他的父母有時候忙起來會錯過他的生日，雖然沒兩天就會補上，但次數多了，他也習慣了。

他找的是其他人的消息。

翻來覆去看了幾次，還斷網後重新打開後，蔚冬尋確定，林之許沒給他發消息。

他抓著手機，指甲在手機殼上反覆刮蹭，心裏有點委屈。

明明說過要送他一份大禮的，結果連句生日快樂都沒有。

咽下微微的酸澀，蔚冬尋晃了晃頭，又拍拍自己的臉。

“蔚冬尋，大氣一點，可能人家只是沒來得及而已。”

想起林之許愛睡懶覺，蔚冬尋心情又好了起來。他的小夥伴並不是忘記了，肯定是還沒睡醒！

想起這點，他趕緊爬起來，他要去買早餐。他的鄰居先生愛吃樓下的包子，但那家生意好，賣的很快，去晚了就買不到了。

蔚冬尋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揣上手機和鑰匙就準備出門。門一開，外面的東西讓他感到迷糊。

他家門外不應該是走廊麽？為什麽會有一大束花？

蔚冬尋目測了一下，那花束直徑大概五六十公分。最重要的是，那是一束玫瑰花，每一朵都開的很好，花瓣上沾著露水，看上去嬌艷欲滴。

就在他懷疑是不是送錯地方的時候，他發現對面的門是開著的。

倚在門框上的少年神情散漫，見到他後眼睛尾一挑，瞳孔中似乎有了光亮。少年緩緩綻出一個笑容，像是走道裏盛放的玫瑰，美艷又充滿生機。

蔚冬尋見過很多次林之許笑，但沒有哪次讓他這麽有沖擊感。他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他趕緊低下頭，盯著走道上的玫瑰花說：“你起來啦？這花是怎麽回事，送錯了麽？”

林之許沒有回答，走上前做出邀請的姿勢。

“生日快樂，現在能和我出去一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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