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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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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有如此離奇的境遇。

岑念靠在內室的墻壁上, 認命地把耗完電的手機裝回衣兜裏,趴在墻上向外張望。

透過一道刻意留出的,大概三寸長, 兩指寬的縫隙, 她能看到江遇舟在一墻之隔的外間心情頗好地邊喝茶邊吃蒜香青豆。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不知從哪裏搬出來的電磁爐, 爐上有鍋,正熱騰騰地煮著一鍋米粥。

“你在裏面稍微等一等啊。”

江遇舟留意到岑念的目光, 很瀟灑地向她揮了揮爪子, “雖然他不一定來,但萬一傷到你就不好了。十分鐘後要是他不出現,我再把你放出來。”

岑念:“……”

她頗為無奈地透過縫隙瞪了江遇舟一眼, 貼著墻壁緩緩蹲下, 把頭埋進了膝蓋裏。

老實說,有這墻擋著也挺好的。

聽了一下午的精神荼毒後,要是現在去直面江與臣, 她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不過他真的會來嗎?為了張一眼假的圖片?

腳下有熱乎乎的東西在拱來拱去。江遇舟把她放進來時, 順便把裝著三只兔崽子的睡眠箱也送了進來。眼下它們大概是聽到了響動,東倒西歪地從箱子裏探出頭來,不安地窩在了岑念腳邊。

“害怕了嗎?”

岑念溫柔地撫了撫它們的脊背,聲音輕得像是在唱歌,“……現在的中年人就是喜歡打一些沒用的賭,明明這種東西連小孩子都騙不過……你們長大了這點可不要學爸爸。”

“別擔心,睡吧。”

“等你們醒來, 一切都會沒事的——”

岑念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

好熟悉。

……似乎曾有人在她耳邊, 用一樣的話低聲勸過她。

她記憶裏沒有那人的樣貌。可依稀能想起,當時似乎是——

“砰!”

外間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三只小兔團子明顯受到了驚嚇,緊緊地縮在一起。岑念慌忙伸手過去捂住它們的耳朵, 把它們送回隔音的睡眠箱裏。這才大氣不敢出地走到墻邊,順著那道縫隙向外張望。

——而後,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英俊清雋的黑發少年正雙目猩紅地站在地下室門口,背後是從走廊落地窗裏透過來的無盡天光。他把鐵門重重地踹到一邊,直接越過欄桿從幾十級高的臺階上一躍而下,三步並兩步地沖到了江遇舟面前,兩只巨大的銀灰色耳朵在頭頂上高高豎著,毛兇狠地炸成一團。

“您把她帶到哪裏去了……!”他上前逼近幾步,眼睛紅得可怕,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

“哦?著什麽急呢?麻煩一了百了,難道你不應該覺得卸下了一身擔子嗎?”

江遇舟沒看他,自顧自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蓬松的兔耳突然破空而來,險險擦過男人的下巴。茶杯“啪”地一聲被狠戾抽到地上,咕嚕咕嚕地在地上打著轉。

“我不是在跟您開玩笑。”江與臣直接攥住了江遇舟的衣領,眼裏泛著森然的冷光,“她在哪裏,現在馬上帶我去見她,否則……”

“否則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呢?”江遇舟收斂了笑意,緊盯著自己的侄子,“就靠你這雙讓人類剪掉尖的爪子?”

“我再提醒你一句。你是家裏收養的孩子。”

他的聲音像是惡魔在低語,“難道我們不該在你心裏排在絕對優先的位置嗎?而你現在在做什麽?朝自己的小叔動手?”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去。只有那一鍋熱粥,在爐子上發出噗嚕噗嚕的響聲。

“……之後我會向您道歉。”

江與臣聲音很低,微微帶著嘶啞。

他眸子猩紅,眼裏泛著一層極薄的水光,瞳孔裏的光卻涼得可怕:“……把我從家裏趕出去斷絕關系也可以,要砍下我一截兔耳朵也無所謂。但是岑念,我今天必須看到她完完整整地離開這裏。”

攥住江遇舟衣領的手愈發用力,條條青筋暴起,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她是我……她是被我牽連進來的人。她本來不用經歷這些的!”

如果,如果岑念出了事的話……

一墻之隔的內室裏,岑念猛地背過身去。

那些從未細想過的,亂七八糟的細節在她腦海中翻湧,刺激到心臟也莫名其妙地狂跳。她把頭埋進臂彎裏,突然感到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拉了拉她的衣角。

“姐姐!”

江黎站在她身後,朝她比了一個“噓”的口型,示意岑念跟上自己的步伐。而內室的角落裏,不知什麽時候開啟了第二扇隱藏的門。

“順著這條路一直向前,就能從大門的地方走出去。”

空曠的地道裏,江黎的腳步此刻顯得分外淡定,“爸爸之前告訴我,如果我哥回來十分鐘事情還沒有結束,就讓我先把你帶出去。”

“你們現在突然見面,彼此都會覺得尷尬。而且你現在肯定想法很亂……亂的時候人容易沖動。”

“可感情方面的事情,是最不該被一時情緒影響倉促決定的。”

地道盡頭,亮光漸漸浮現。岑念跟著江黎重新回到地面上,心思一時還有點驚魂未定。

說起來也很奇怪。身處險境時,她尚且能保持理性思考。可碰到這種事,她居然一時不知道該作出什麽反應好。

“……你怎麽對這些事情這麽了解。”岑念捂著心頭,喃喃著問。

為什麽自己一個成年人,反倒顯得心慌意亂。

“主要還是通過學習!”

江黎揉了揉頭發,誠懇開口,“我們家有一本壓箱底的戀愛經驗秘訣,是一輩輩總結市面上各類言情小說的套路後整理歸納的,我偷看過很多次了。”

“那本筆記不能給你。但是現在,我可以托付給你一樣東西——”

岑念順著他的目光低頭。

一個亮晶晶的金屬物體,正靜靜躺在自己手上。

此時的地下室內。

江遇舟剛勉強擋下一記重拳,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凜,修長的腿閃電般直接斜劈下來,緊跟著重重的一記飛踢。

“你小子還挺狠……”

江遇舟翻身閃到沙發後面,舔了舔肉墊上崩裂的傷口,猛地提高嗓門:“停!我放她走了!”

江與臣一個手刀淩空砍下:“你又在——”

“不是!”

江遇舟懊喪地舉起爪子,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傷口,“照片上是我的血!”

趁江與臣停手,他又忙不疊地開口:“你仔細聞聞!這血味到底是誰的!我艹你還真是半點不帶客氣的……”

江與臣沒理會他。

他身子繃得像一張弓,緊張地翕動著鼻子,分辨出空氣裏每一絲不同的味道。

米粥的香氣,青豆的蒜味,奶粉的餘香,還有獸類受傷的腥氣……

確實沒有人類血液的味道。

他深深喘了口氣,這才站直了身子,冷冽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江遇舟:“……你什麽意思。”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江遇舟攪攪燒幹的鍋底,心疼地對著焦糊的鍋巴皺起眉頭,“你這麽大動肝火的是因為什麽呢?”

“發|情期也紊亂了,對長輩的性子也變硬了……哎我說你是不是對那個小姑娘——”

“我不是!我沒有!”江與臣猛地擡頭,剛垂下的兔耳朵再次繃直,反駁得飛快, “……同事而已。”

江遇舟這次沒說話。

他給粥鍋裏重新添上水,轉了一圈沒找到紅糖,就甩了瓶臨期的川貝枇杷膏倒進去。在江與臣即將耗盡耐心之際,才終於開口:

“……我可沒點明,你是出於什麽心思趕回來的。”

“你剛剛,是想否認什麽呢?”

秋天的晚風吹來,搖動庭院裏早已枯黃的海棠樹,傳來輕微的沙沙聲。聲音透過長廊和歪倒的鐵門猛地傳進這個底下的房間裏,像是傍晚時分漲潮時的大海。

江與臣的呼吸突然有一瞬的慌亂。

“就算是為了家裏考慮,也要和她搞好關系。”

他低頭看著腳尖前的那塊雪白的地毯,語氣很輕,也很倔強, “……而且如果她在這裏遇到事故,會對我的事業產生不良影響。”

“哦。確實是合情合理,完全符合個人利益的想法。足夠說服我這個商人。”

江遇舟慢悠悠地盛出半碗看不出模樣的黑色粘稠物來。

像是對烹飪成果十分滿意一樣,他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江與臣,薄薄的嘴角突然勾出一個明顯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勉強你多做什麽。不過有三件事,我作為長輩還是要跟你交代清楚。”

他煞有介事地說著,回身從公文包裏取一本被仔細包裹的筆記,珍而重之地塞到江與臣懷裏。

“一,這本江家祖傳的筆記,今天開始保存在你這裏。你要留心珍藏,有空仔細翻閱。”

“二,狡兔三窟。就是說我們現代的好兔子,每人至少得有三套房。市中心紫雲臺公寓的頂層風水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江遇舟喝了口粥,慢條斯理地嚼了幾顆青豆:

“發|情期紊亂後,最劇烈的情|潮不在當日,而在第三天。初次紊亂的反應會格外劇烈。”

“也就是說後天的時候,以防萬一,你最好在“那個”房間裏度過一整天。”

“——如果不想讓某些人,看到你那副“不堪”的樣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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