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處想，系統應該沒有這麽容易被氣死，大概只是被氣傻了而已。

無論遲歡怎麽呼喚，都只能聽到一片“沙沙”“呲喇”“嘩——”的回音。

遲歡癱在沙發上，慢吞吞地點開外賣軟件，給自己點了份炸雞，誓要在系統拋棄她之前吃頓飽的。

炸雞配闊落，那不是雙倍快樂？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解決完人生大事，她把手機甩在一邊，繼續神游天外。

半小時後，門外叮咚一聲，遲歡跑過去拉開門。

“……”

“嗨！老板，我來上班啦！”小哥雙手舉著塑料袋，笑容可掬地看著遲歡，“辭職辭晚了，不小心又接了一單，我一看艾瑪這不我新老板嗎？踩著風火輪就給您送來了，您說巧不巧？”

巧，巧樂茲都沒這麽巧。

遲歡側身把人讓進了門，坐到桌邊，拆了包裝開始啃雞腿，口齒不清地說：“次，次了嗎？一起鴨！”

“不不不。”小哥連忙擺手

“客氣什麽？”遲歡叼著雞腿疑惑。

“不是客氣不是客氣我只是……”

小哥的話被遲歡打斷了，她拎著光溜溜的骨頭，又嗦了兩口，問道：“你之前說……”

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鹿悠……哭了”

“鹿悠？老板娘叫鹿悠啊，名字真好聽！”大力拍完這通馬屁，小哥才開始說正事，“是的呀，眼眶都是紅的，可感動了呢。”

遲歡有些惴惴不安，小哥緊接著又拋下一枚地雷，“還有那魚子醬和人參，一次性把老婆和岳父岳母全拿下了，只能說是高啊！”

“……”遲歡茫然，“什麽魚子醬和人參？”

“就是茶葉蛋和油條裏包的那個啊，還能是什麽？”

遲歡目光發直地看著小哥。

小哥充滿敬佩地回視遲歡。

“怎……怎麽了嗎？”半晌，小哥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有些摸不著頭腦。

怎麽了？

遲歡放下雞腿，從桌邊一躍而起，如同瞬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用那傳說中的輕功飛回了臥室，動作靈活到不可思議。

半分鐘後，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臥槽！老板？老板你沒事吧？”

小哥嚇得原地起飛，跑到門口時卻停下了腳步。

老板雖然是個Alpha，但到底是個女孩子，身為Beta的小哥有些猶豫。

沒等他下定決心，屋內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

“嗷！！！”

聲音之淒厲，嚇得小哥一哆嗦。

“怎麽了？”他大聲問，“老板你還好嗎？”

遲歡坐在地上，撿起手機，抖著手又打開外賣軟件確認了一遍。

鹵雞蛋360……0！

油條600……00！

她是什麽絕世青光眼，這麽一大串零，她是怎麽看成360和600的！！！

要不是外賣小哥和她說鹵雞蛋和油條裏面都有些什麽，她都意識不到自己已經走在了破產的邊緣！

嗚嗚嗚……

——“老板你還好嗎？”

遲歡回過神，幽幽發聲：“我不是你老板了，我破產了，看在我們主顧一場的份上，我就不拖累你了，你自尋前程去吧！”

小哥大驚失色：“不要啊老板！你不能這樣啊！”

遲歡抹著淚：“對不起，你老板也沒辦法。”

“我一個清清白白的男孩子，您不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啊！”小哥雙手捂胸，激烈搖頭，“要知道，一個男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啊！”

“呔！胡說！你跟我之前明明已經跟過美團了！”遲歡怒而躍起。

“可是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第一任老板！”小哥寸土不讓，“美團算什麽？只有你，才是我認定的老板！”

他含淚啜泣：“還是說，您嫌棄我跟過美團，不幹凈了？”

“當然不會！”對方如此真情，遲歡被感動了，“咱們成為主顧，也只不過一天，你竟然忠心至此！誰說當代年輕人是垮掉的一代，最熱誠最真心的就是年輕人啊！”

她扶門而出，雙目含淚，動情道：“小……”

小什麽來著……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小哥姓名，繼續動情：“小吳啊，以後，你就是我的鐵桿心腹！有我遲歡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嗯！我相信您！”吳佟小哥堅定地點頭，“所以老板，您的房子大不大，一個人住怕不怕，要是怕的話……”

“不大，不怕，滾！”遲歡迅速收回自己的眼淚，癱著臉道，“滾去尋找你人生的第三春去吧。”

“好嘞！”小哥給自己扣上帽子，笑出一口白牙，“那前老板再見，我要重回前前老板的懷抱了。”

他果斷得遲歡嘴角抽搐：“……我是你唯一認定的老板？”

“俗話說，幹一行愛一行，換一個老板愛一個老板嘛，我總不能身在您這心在美團啊，”他嬉皮笑臉，“這叫職業操守！”

“……”

“對了老板，”小哥出門前想起什麽，回頭扒著門，“看在我們主顧一場的份上，告訴您一個秘密。”

遲歡：“什麽？”

“您過來，我得悄悄告訴您，”小哥警惕地環視四周，比了個手勢，“這可是關乎整個世界的大秘密，不能外洩的！”

遲歡好奇心大盛，靠了過去，只聽他用氣音說，“以後別點這家外賣了。”

“為什麽？”遲歡問。

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了無數新聞報道——

#黑心工廠使用激素催生小雞，一只雞竟有十二個翅膀！#

#月銷量破萬的炸雞原料竟是它！#

#男默女淚，朝陽日報帶您探秘黑心作坊後廚#

“我去別說啊！我還剩了大半盒沒吃呢！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我剛剛已經吃了小半盒了！”遲歡心想。

但她不想露怯，隨意地一揮手：“都是拍在沙灘上就是一張元素周期表的蛋蛋後，我還怕這點黑作坊？”

“不是啊，老板！他家炸雞一點都不專業！”

不專業！難道是工具？廚房從不打掃？蒼白凍雞全部堆在地上？汙水橫流？

遲歡用想象力把自己惡心到了。

“算……”算了，你還是別說了。

遲歡想阻止他說下去。

再聽要吐了。

“他家炸雞啊……”小哥語氣急迫，見遲歡還是不為所動，不由急得一跺腳，“根本就不是主業！”

“啊？”

小哥用發現了天大秘密的語氣說：“我去的時候，看見他家還有另一份外賣單子，狗屁炸雞，他家主要賣的其實是他娘的蛋糕啊！炸雞就是賣著玩的副業！”

遲歡虛弱地：“……啊？”

“你知道最氣人的是什麽嗎？那蛋糕訂單上居然還明晃晃地備註著——祝我最愛的慕亦生日快樂，愛你的ch。”小哥憤憤不平，“我老板送松茸送人參送魚子醬都沒說什麽呢！她秀什麽秀？！”

遲歡沒get到他的憤怒點，不為所動地搬回了自己沈重的、裝了滿世界那麽大的秘密、已經完全不會轉動的腦袋。

面無表情地：“哦。”

還以為多大事呢。

別人秀恩愛關我屁事，我又不能秀恩愛。

我老婆都跑了，要成別人老婆了，我還秀個屁！

秀吧秀吧，秀恩愛分的快。

她毫不留情關上門：“再見吧，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送走了逗比小哥，遲歡蹲在床上，唉聲嘆氣開了。

她是真沒錢了。

遲歡出院的時候梳理過自己手上的財產。

不動產就先不說了，存款簡直寒酸，說出去都丟盡了富二代這個人設的臉！

更雪上加霜的是，出院之前，容卿以“為了防著你再腦子不清醒給外面的人亂花錢，你的零用錢我就給你停了哈”這樣狗屁不通的理由，直接凍結了她的卡。

而“遲歡”又是大手大腳慣了的，說是個富二代，手上卻沒什麽積蓄，斷了信用卡就等於斷了她的命脈。

現在……

遲歡點開銀行卡餘額，個，十，百……

二百五。

銀行卡餘額對她發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太欺負人了！”

遲歡怒而摔手機，手機呼嚕嚕滾出去幾圈，一頭撞在桌角上，哢擦——

遲歡：“……”

抱著微弱的希望把手機撿回來後，遲歡癟了癟嘴。

果然，裂了。

她的運氣真的是30而不是3嘛？為什麽這麽可怕？

現代工業產物一代功能比一代先進，防護能力卻一代比一代垃圾。

遙想當年，初代糯雞亞徒機開核桃、甩出去砸死一片悍匪的卓越戰績，現在的手機就好比那溫室裏的花朵，嬌弱得過分！

勉強開了機，遲歡看著這一閃一閃的屏幕，連忙給容卿打了個電話。

“歪？媽媽，在嗎？”

容董手一抖，什麽玩意兒？

“媽媽，你出去這麽多天，我可想你辣，想你想得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香，連放個屁屁都是愛你的形狀——你什麽時候回來鴨？”

容董一生見慣大風大浪，就是當初被婆家聯合親娘逼迫交出遲氏集團大權時，都沒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過。

她握著手機不敢說話。

“歪？媽媽？在聽嗎？回答我一句鴨！你的小歡歡聽不到你的聲音！”

“你……”容卿咬緊牙關，才逼迫著自己聲線平穩地問道，“要多少錢，才肯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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