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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領主的權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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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影子如黑暗的潮水般湧動著,從無數個角落裏溢出,流體般的身上卻有著一張畸形的大嘴,裏面長滿了鉤狀的牙齒,他們張口的一瞬間,血腥氣溢滿教堂。

月光透過高高的玻璃窗,灑在寧汐柔的黑裙子上,她的肌膚瑩白如玉,在夜色下顯露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玉質感,這讓她顯得脆弱。

又非人。

黑色的潮水向她席卷而去,又在她的面前清然消散而去。她小巧飽滿的額頭上,探出兩個黑色的小尖角,不像是一般的硬質角化,反而有種軟嫩的Q彈感覺,這讓她原本柔弱美麗的臉又多了幾分俏皮感。

小魅魔眨了眨眼睛,擡起手。順著她指尖的方向,黑色的扭曲陰影被化作一個個圓潤的黑色軟糯團子,一個接一個地蹦起來去夠少女如水蔥般的指尖。

看到這樣一幕下,老人臉上淒慘可恐的神情頓住,他不知想到了什麽,開始顫抖起來,不自覺地步步向後退去,他的眼角逐漸睜裂,血肉翻過皮膚,腥甜漫上臉頰。

“你,你不是她,你是誰……你,你是誰!?”他驚恐地發出一聲女人的尖叫,雙手抱頭,臉上的五官被融化堆疊在一起,燕尾服的後擺成了抹布裙子,在她後退的過程中被胡亂的踩成破布。

這個不知道由多少個破碎靈魂揉碎組成的生物最終在不知名的恐懼下昏死過去,臉上的五官隨著身軀徹底融化,成為一灘黑色的影子,然後瞬間被其他的影子粉飾殆盡。

寧汐柔看著這一幕,挑了下眉,覺得自己多年在人類世界裏養成的審美觀,對此有些接受不能。

教堂內一片靜默。

忽然,月色黯淡下去——不,不是,月色沒有黯淡,它只不過被遮住了。

失去了月光沐浴的少女擡頭,看見高高的窗邊坐著一個男人,他戴著一張黑色面具,修長的雙腿邊上,一只頂端長著可愛小三角的惡魔尾巴調皮地晃呀晃,似乎在對寧汐柔打招呼。

“好吵,他們為什麽死了還是這麽吵?”高大的惡魔用孩子似的甜蜜聲音說道,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問她。

“人死了就會安靜嗎?”寧汐柔眨了眨眼睛,反問他,她軟軟的犄角隨著她的動作,產生細微的起伏,不易察覺,又可愛的過分。“我一直覺得,人死了之後,反而會更吵呢。”

惡魔戴著面具的腦袋歪了歪,或許是在琢磨她的話。

“可是我殺其他人的時候,他們死了,就很安靜啊。”惡魔說。

“那只能說明你只是個半吊子惡魔,你不是真正的惡魔,”真·半吊子·完全沒有種族知識·新生魅魔寧汐柔理直氣壯地反駁他。

“我,我是惡魔!”惡魔聽到這句話,氣得從窗臺上跳下來,和寧汐柔對峙,“你看我的尾巴,還有我的,我的食物!”

他說著,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堆鮮血淋漓的心臟,上面的血管仿佛一秒鐘之前還在跳動。

寧汐柔看著他急切的證明自己,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

“玩家OOC要被追殺圍堵,為什麽你們自己崩人設就沒關系?這就是傳說中的主場優勢嗎。”真煩啊,在人類世界就因為本土物種的主場優勢,讓她不得不忍了不知道多少麻煩。

惡魔的動作一頓,他的眼睛滴溜溜轉著,偷偷瞥向寧汐柔。

“你說這些是你的食物,那讓我猜猜,你為什麽一直沒吃。”寧汐柔反而向他走過去,她的鞋跟踩在地上,在空寂的教堂裏形成回音。

“因為你吃不了人肉,因為你還活著。這些應該是他的食物,可他想變成人類,你想變成惡魔,你們一直在背道而馳。”

惡魔定在原地,看著她一步步走進,漆黑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寧汐柔只能看到他顫抖著的雙肩,和因為過於用力,連骨節都被攥出微紅色的手。

“他分走了‘存在’,你得到了生命。我猜到了很多事情,但只有一點,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你們到底是分歧的雙子,還是割裂的靈魂?”

惡魔和領主之間的聯系緊密,這點不難猜,畢竟他們從出現的一刻就帶著顯然同款不同色的面具。不好猜的地方,是一直站在神殿一方,看似堅守人類陣營的領主是個活死人,而一路坑害玩家,一看就是黑暗種族的惡魔居然才是二人中“活著”的那一方。

想要知道這個信息,就需要和兩個人都有十分親密的接觸,否則很難下次判斷。但縱觀玩家身份,也只有寧汐柔作為新娘,能夠和領主有所接觸——且看只是闖進書房,就被判定OOC的連曉藍就知道了。

當然,寧汐柔現在懷疑,連曉藍不僅僅是看到了領主,她很可能已經發現了領主的“死亡”,她知道了當時的他們不該知道的線索——領主之死,所以才會被副本強行閉麥。

寧汐柔在他的眼前停下,空氣中只留下呼吸的距離。

“分歧的雙子,割裂的靈魂,重要嗎?”惡魔突然問,他像個惡劣的孩子,戴著面具,嘲諷道,“不都是玩物,是工具嗎?”

“我想看看你。”寧汐柔說。她這話說得不像請求,也不像情話,只是一個最基礎簡單的敘述句。她只是在表達自己的想法,他人的感受與反應都無關緊要。

她擡手去摘他的面具,指尖觸碰到微涼木質的瞬間,被一雙溫熱的掌心握住,寧汐柔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血液的流動。

夜色與教堂的靜謐之中,她仿佛聽見空氣中逸散的喟嘆。

“你為什麽離開我了?”惡魔突然開始敬業地代入角色。“安戈黎婭,你不是我的眷屬嗎?”

問,副本中大家即將撕破臉開始哐哐哐倒揭秘真相的時候,BOSS突然開始入戲怎麽辦?

“是嗎?”寧汐柔看著他,突然笑了,“可是,有人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一場單相思呢。”

答,他演他的,我撕我的,一個副本,兩種享受。

“伊卡,告訴我,為什麽,惡魔說我背棄了他?”

“那個劣種,只是在欺騙您。”

當寧汐柔終於成功將自己的小信徒哄得底掉,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她沒有背棄惡魔,她甚至從未屬於惡魔。所謂的眷屬,只是一個單方面的稱呼,是一個半成品的印章。

所以,她會被聖水傷到,全是因為她本身的魅魔種族嗎?

那其他人類如果拿到這個角色,該怎麽觸發支線任務,碰到聖水就可以?

寧汐柔看著自己茭白的掌心,難得有些郁悶。她是魅魔,感官的敏銳程度比起一般人類不知道要高多少去,雖說在享樂時這並非壞事,但對疼痛的感知也會被同比放大。

“然後呢?”寧汐柔問。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我是最近一年才來到這裏成為管家的,當我來的時候,城堡裏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某天,神殿送來了一批聖水,護送的那個人,告訴了我們所謂的‘眷屬’,就是惡魔將自己的靈魂存放在某個人身上,那個人就會成為‘惡魔的眷屬’,眷屬會不受控制地愛上靈魂的主人,然後逐漸和他們融合。”

說到這裏,伊卡瑞斯停頓了一下。

“但是你身上的靈魂,只有一部分……”

“那你為什麽會說,你是我的信徒,你是怎麽信仰上我的?”

“我忘記了,殿下。不過,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一切的起因是什麽都好,重要的是我現在信仰你,我的生命屬於你。請相信我,殿下。”

伊卡瑞斯搖了搖頭,大概是不願意再說什麽了。金發的青年定定看著她,他似乎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寧汐柔的臉頰,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

一直到伊卡瑞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寧汐柔才伸出手去,她微微踮起腳尖,像是在虛空中摸著誰的頭發。微風穿過她的指尖,像是那柔軟的金發。

[叮——恭喜玩家完成支線任務:眷屬的背叛,獲得獎勵卡牌:逆線傀儡。]

寧汐柔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裏浮現出一張卡牌,那上面是伊卡瑞斯的臉,他像一只矜持又緊張的小狗,將自己美麗的金發展露出來,期待著主人的摸頭獎勵。

真可惜。

寧汐柔收起卡片,在心裏默默嘆氣,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如果在現實世界遇見伊卡瑞斯,她大概會真的收下他,馴養他。

畢竟,誰不愛大狗狗呢。

“我其實在想,你挖這些心臟自己卻不用,到底是為了什麽?好玩嗎?”寧汐柔看著被擺在地上的可憐戰利品們,問惡魔。

惡魔被一句“單相思”撞碎了心臟,用腳將這些他曾經保存完好的心臟一點點碾成肉泥,血肉,血管,還有其中的血液一起蔓延出來,被蟄伏在地上的黑影們瞬間吞噬,明明只是一團影子似的粘稠液體,卻能發出響亮的吞咽聲。

“你感興趣?”惡魔歪了歪頭,帶著黑色的面具,呼吸聲重了一點,“那你過來摸摸我,我就告訴你。”

果然是保存著“生命力”的惡魔啊。寧汐柔瞥了他一眼,沒動,反而斜斜倚在了觀禮席第一排的靠背上,纖細的鞋跟時不時碰到地面,清響在教堂裏回蕩。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這只鞋跟,深深刺入了惡魔的血肉,抵在了他跳動的心臟上。

寧汐柔忽然想起他那時的呼吸聲,這讓她輕輕笑起來,溫柔中,帶著獵食者的惡劣與嘲弄。

“過來,跪下。”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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