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依舊是笑了笑：“我怎麽知道。”

朱艷珊：“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秘密，也不能跟你透露！”

江源惱道：“就那點兒破事，還秘密，還不能跟我透露，我還不想知道呢。”

轉頭，江源又笑了笑：“你應該去過鎮上吧，那事兒怎麽樣了？”

朱艷珊：“沒去。”

江源搖頭：“騙人，那麽好的事情，都恨不得連夜下山去找譚書記，還說沒去，騙人也不想個好點兒的故事。”

朱艷珊調皮的一笑：“就知道瞞不住你，譚書記跟我說了，這事兒已經有眉目了，不過，我還是不能告訴你，秘密！”

江源：“不說就不說，哪來那麽多的秘密！”

朱艷珊：“我還是跟你說說這邊的情況吧……”

江源只得點頭。

朱艷珊介紹說，牛叔跟王大剛他們都是村北這邊的，但與王大剛他們隔著一個山岔子，與村南頭幾乎相鄰，村北這邊自來水主管，就走牛叔家這邊通過，後面才是王大剛他們那邊的幾家，牛叔這邊原本也是有幾家人戶的，不過那幾戶人家這些年都逐一搬走，就剩牛叔一家還在這裏。

自來水的主管已經完全鋪設完畢，就是入戶支管還有些問題，比如說牛叔，他其實並非是拒絕使用自來水，其實就是這支管入戶，水表得自己交錢，戶內的水管還得自己交錢，以後用水，同樣還得交錢，也就是覺得用這自來水，實在是不劃算。

——還是因為窮！

所以說，他們這邊幾家，包括王大剛、吳紅軍等，都只要求主管上必須得留下口子，支管也必須得留著，但又不讓直接入戶，說白了其實就是在想著，等施工隊走了之後，自己把支管接上，就能自來水照用，但一分錢也不用上繳。

可是，這些水管是熱接管，就現在來說，大青山這邊的電力電壓根本就沒法達到使用熱接器的程度，在這種情況下，程俊逸就肯定不能直接在主管上把口子留著，要不然，施工隊一走，這支管就根本接不上，支管接不上，蓄水池裏再多的水，也不夠這邊直接放。

如此一來，就算其他幾個方向的主管支管都完好無損，也就同樣吃不上自來水。

說話間，到了牛叔家的地頭，牛叔正使著一頭黃牛在耕地。

見到朱艷珊，牛叔讓黃牛停下，迎了上來。

勉強打過招呼，牛叔狡黠的看著江源：“江老師也過來，要不，到家裏去坐坐。”

江源笑了笑：“多謝，不過，我就是過來看看，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情，用不著麻煩，就這兒耽擱一會兒，跟牛叔聊幾句。”

牛叔點了點頭：“是為自來水的事情來的吧，這話我可不藏著掖著，這自來水工程的錢，我可不管是怎麽來的，但這個項目，肯定是鎮上處置扶持的，是惠農政策，可現在他們倒好，入戶要錢，用水要錢，甚至連屋裏用的管子也還得給錢，我就想問問，誰給他們的權力來收這個錢。”

江源笑了笑：“牛叔你也別激動，你看哈，鎮上現在不是還沒把自來水這個項目的資金拿給咱大青山，這個牛叔你是知道的吧。”

牛叔點頭，程俊逸來做這個飲水工程，自掏腰包，還虧了四五萬，這些事情，不要說牛叔，就算大青山的幾個小孩子都知道。

江源又笑著說道：“其實我還可以跟牛叔這麽說，這個引水工程，其實鎮上是看著咱大青山的人數少，也就根本還沒考慮這筆錢的，換句話說，也就是考慮到我們這兒的時候，說不定就得是幾年之後，可是我們現在提前做了，所以我就想問問牛叔，這自來水用著，省時省力嗎？”

牛叔依舊只能點頭，前兩天，程俊逸試放水，牛叔在前面的主管口子上去接了好幾挑水，雖然還得挑，但很近，而且一點兒也不用等，那水，喝著也甜，不過因為只是試放水，再加上只是程俊逸為了汙水處理池這邊工地上用水，所以那幾挑水用過之後，就再沒了，這兩天家裏用的水，依舊還是得去找。

江源笑著又繼續說道：“收這個自來水入戶的錢，一是因為要籌集一部分工程資金，再就是以後還得維修，這就相當於說，咱們是借錢做的這個，借的錢咱得還，到時候那裏出現破損，咱不也得維修。”

牛叔執拗的說道：“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不服氣……”

江源笑著問道：“為什麽？”

牛叔：“這個……”

江源笑了笑：“是因為這個工程是我們這些外來人做的吧，牛叔啊，這個你可得看開一些，我也不是想詆毀誰，這麽說吧，咱大青山有沒有很有錢的人，有！可現在他們在哪裏啊？我可是聽說了，牛叔你們這邊原來就有好幾家人的，可現在就剩牛叔一家在這裏了吧。”

牛叔：“那是他們……”

江源：“牛叔啊，咱現在是還很窮，可你想想，這邊這一大片地，山林，都還荒著的吧，以前，就算我們有錢，也發展不起來，可是現在，公路過幾天就得開工了，挖掘機都已經運到了山腳下了，牛叔，你就真的沒有一點兒別的想法？”

牛叔：“我能有什麽想法，土地流轉承包沒我們的份兒，村裏建設沒我們的份兒，什麽好處都沒我們的份兒，我還能有什麽想法！”

江源：“蘇霞前面在你們這邊承包了幾百畝土地……”

江源還沒說完，牛叔更是氣憤：“別跟我說這個，他們都還覺得蘇老板給的價錢低了，我倒好，那麽低的價錢，都沒趕上，村委會不讓……”

蘇霞在這邊只租了四百來畝地，後來因為秦之為和朱艷珊的關系，蘇霞就再也沒來繼續承租，牛叔這邊一大片土地，硬是一分錢也沒撈著，這氣兒，牛叔當然是咽不下去。

只是江源笑了笑：“牛叔啊，你不是沒趕上，而是你運氣太好，你知道嗎？”

牛叔：“我到了八輩子血黴，還運氣好？”

江源：“艷珊，你也別藏著了，趕緊跟牛叔說說吧。”

朱艷珊點了點頭：“牛叔，江老師說得沒錯，咱真是趕上了，現在，市裏正在舉辦一個世界馬鈴薯大會，咱大青山的指標就快要落實下來了。”

牛叔瞪著眼睛：“跟我有什麽關系？”

朱艷珊笑了笑：“牛叔啊，這個跟咱大青山的關系可大了，我可跟牛叔說啊，譚書記跟我透露，這馬鈴薯大會的本質，就是攻堅扶貧……”

朱艷珊還沒說完，牛叔瞪著眼睛：“攻堅扶貧，都喊了好多年了，還不都只是停留在嘴巴上，還馬鈴薯大會，為什麽不是玉米棒子大會……”

朱艷珊：“牛叔你聽我說，這馬鈴薯大會的好處是，地裏種馬鈴薯，馬鈴薯歸咱老百姓自有，政府補貼費用非常高，一畝地啊，少說也是上千！”

牛叔很是不屑：“種出來的馬鈴薯算我們自己的，一畝地還給上千的補貼，想錢想瘋了吧。”

江源笑了笑：“要不這樣，牛叔，你家有多少畝地，我一塊兒要了，每一畝地給你三百，不，五百塊租金，種出來的馬鈴薯還歸牛叔，怎麽樣？牛叔你家有多少地？”

見江源不像是開玩笑，牛叔微微沈吟了一下：“你們說的是真的？”

朱艷珊：“昨天我才去跟譚書記談過話，指標是真有，但目前需要考慮的就是咱村裏的人能不能齊心，因為這個是大項目，你說只有一家人或者幾家人來種，人家就肯定是不會考慮的。”

牛叔一下子有些楞住了，一畝地補貼上千，產出的馬鈴薯還歸自己，就自己現在還種著的土地，那不能得到好幾萬！真有這樣的好事？

朱艷珊跟江源一起點了點頭。

江源：“這事兒我去跟譚書記談過……”

朱艷珊：“譚書記給我的指示是讓我們盡快把地整理出來，只是我回來之後，還沒來得及把這事兒宣布給大家夥兒，正準備今天晚上開一個會，把這個事情傳達一下，咱得早點兒做準備，要不然到時候地還荒著，就拿不上補貼，牛叔，你可是第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

牛叔一下子有些慌了起來，自己家裏的地，按照秦之為老婆那個手持儀丈量的結果來看，少說也得二三十畝，要全部整理出來，那可得好些天，萬一到時候少算了面積，可就真的虧大了。

江源：“牛叔，這自來水的事情……”

牛叔一邊轉身去繼續耕地，一邊大聲答道：“你們怎麽說的，就怎麽辦吧，晚上要開會的話，我把錢帶過來……”

江源跟朱艷珊相視一笑。

——地裏刨食的農民就這樣，他們會有很多不滿意，但也極容易得到滿足。

去跟王大剛說這事兒，王大剛的腦袋上都開始冒汗了，他們這邊三岔子的幾戶人家，地大多數都是把地轉租給了蘇霞，那才一百二十塊錢一畝，現在可好，突然來了個什麽馬鈴薯大會，一畝地補貼就是上千，馬鈴薯還歸自己，那些把地租給蘇霞的人，還不直接撕了自己？

這一次，王大剛可是真的攤上了大事兒。

不過江源笑了笑，問王大剛：“這事兒，我跟艷珊倒是能夠幫著解決，不過這自來水的事兒……”

王大剛立刻跑進屋裏，拿了一疊錢出來，遞到朱艷珊面前，眼巴巴兒說道：“艷珊妹子，其實我早就想用上自來水了，可就是……嘿嘿，是我不好，這是入戶的錢，你點點……”

朱艷珊仔細點過了錢，記上了帳，又才說道：“王叔，我知道你家裏這個情況也是不太容易，地裏的事兒不好弄，這樣，你先慢慢去弄，有空了我來給你想想辦法。”

王大剛苦著臉：“妹子啊，我家原來分地的時候，就因為人口少，地也分得少，地裏的事情都還好說，關鍵是……你能不跟告訴我，這地你怎麽去弄，蘇老板那邊和鄉親們這邊才能不……不找我……”

朱艷珊想了好一陣，這才說道：“這個事情，我會去跟蘇霞聯系一下，看能不能實行間種或者套種，要不然，就想想其他的辦法，反正王叔你放心，這個事情我不會讓他們來找你的麻煩，不過，這件事啊，我希望王叔你以後能夠汲取一些教訓……”

王大剛的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那是那是……”

江源把王志權叫道一邊，問了一下最近幾天的學習情況，另外又跟王志權叮囑了一些事情，王志權顯得有些萎靡不振，畢竟在事情沒得到解決之前，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好在江源開導，王志權這才勉強高興了些。

只是朱艷珊跟江源還沒回到學校，幾乎全村兒能來的人都已經聚集到了村委會門口，因為朱艷珊透露出來的消息，實在使太過讓人震撼，誰都想著早點兒來探個虛實，朱艷珊跟江源回來之後，幾乎都沒等上片刻，直接就讓一群村民要求開會。

實際上，馬鈴薯大會這事情，譚書記對朱艷珊已經做了比較明確的指示，大青山的指標其實並不多，估計也不過一萬畝左右，這是譚書記根據大青山現有的人口比例，做出相對應的調整，大青山村整個土地有十多萬畝，但現有人口不到一百人，只有不到五十戶人家，就這一萬畝土地就根本種不過來。

之所以明明只有這些人，譚書記還是做出給大青山一萬畝指標的決定，這是因為朱艷珊跟譚書記說過——大青山現在需要人口回流！

沒有巨大的人口數量做基礎，朱艷珊的規劃再好，同樣都是空話一句。

不過，在馬鈴薯大會這件事情上面，朱艷珊在取得所有村民的同意下，做出了一些調整，也就是說，憑著現有的四十來戶人家，無論如何也是完成不了一萬畝左右的指標，因此，這現有的四十來戶人家，除了自己的耕地之外，可以有選擇的做出一些調整。

畢竟這是十來戶人家自己的地，只有一千來畝，多出來的，就只能采取承包、等待人口回流等辦法來完成。

這一次開會，基本上還是跟以前一樣，會沒開完，所有的人又都亂了套，不過，這一次再也沒人對準朱艷珊了。

因為他們都忙著打電話，要把在外打工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兒都叫回來——家裏也能賺錢了，還出去打工幹什麽？

再說了，像吳前進那樣在外掙了不少錢的人，畢竟只是極個別，大多數的人，還不跟曾材佳一樣，在外打工，除了能夠養活自己一家人之外，也根本掙不了多少錢。

現在，自己村裏搞開發，那投資都是眼看著嘩嘩流進來，沒準兒在自己家裏掙的錢，比打工掙的錢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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