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夙！這一圈兒都沒有什麽不妥！”許昭昭此時正站在一塊石頭上朝兩人揮舞手臂，她的手裏似乎還拿著什麽。

大雨過後所有的氣味和痕跡都會被抹去，而殺人棄屍一般都是選擇隱蔽之處，將人如此丟棄在這裏，這做法不像是藏屍，倒像是等著被人發現。

殺人目的姑且不提，但將人燒成這般模樣有意讓人發現，究竟所圖何處？

招呼了許昭昭過來，齊夙看著兩人道：“先將屍體弄回去吧，瀾滄你也先回去，我們去附近問問可有人失蹤。”

“城中的人可要詢問一番？”瀾滄遙望遠處城門，有些不太確定。

齊夙道：“先驗明屍體身份吧，問詢之事交給我們了。”

目送瀾滄離開，齊夙指著小湖東邊的村落道：“這處稍近些，我們先去那邊問問可有人失蹤。”

“好，這邊有小路！”許昭昭指著一處光禿禿的地面道，那裏應該是經常被人經過，故而踩出了一條路。

兩人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往那邊走，這小村落被農田包圍著，此時谷物收割，倒是能將村落一眼望穿。

村口有一塊打制的很粗糙的石碑，上面刻著東月村三字，正是這村落的名字。

兩人進了村子，也沒往別處走，徑直往村口的一片空地而去，空地中央有一棵粗壯的大樹，樹冠如同綠色的大傘，陽光下投下大片的陰影。

雨後初晴，田地泥土濕潤，這些人倒也清閑了下來，三三兩兩的在樹下談天說地。

齊夙的到來讓一群人將目光放到了他們身上，小聲說著。

“我來我來！打聽這種事我最擅長了！”未等齊夙開口，許昭昭便快步上前，笑意盈盈的走進了一群人中間。

“您可是新任的知縣，齊知縣？”有些蒼老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齊夙偏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約摸七旬的老人正拄著拐杖看著他。

齊夙微微施禮，道：“我是齊夙，老人家是？”

那老人道：“老頭子我是東月村的村長，大人來此是有何事啊？”

掃了一眼正在人群中聊的興致勃勃的許昭昭，齊夙道：“因案子需求，我來問問這村上可有誰家的女子外出未歸？”

老村長看了看村子裏面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湖，才開口道：“我們這村上只有十二戶人家，無論哪家出門都會經過這處村口，我時常坐在這裏，沒聽說過誰離開了沒回來。”

見齊夙神色微斂，老村長試探道：“西邊的西月村比我們這邊要多幾戶人家，會不會是他們那邊？”

“如此多謝老人家了。”再次行禮後，齊夙朝那邊的許昭昭喊道：“許昭昭，回去了，去西面的村子。”

“好！”許昭昭應了聲便快步過來，提著裙擺小心的踩著地上的石頭。

兩人離開東月村，齊夙回望一眼，輕聲道：“可打聽到了什麽？”

許昭昭甩了甩腳上的泥，開口道：“這邊村上就十二戶人家，西邊是西月村，有十五戶人家，中間這湖名為小月湖。”

“就這些？”方才許昭昭興致勃勃了說了好一會兒，但這問的東西顯然稀松平常。

許昭昭接著道：“她們說這邊的山上她們經常會過去，那邊的大樹被雷劈倒的事她們倒是還不知道。”

“樹像是被雷劈的，人不是。”齊夙的眼睛一直盯著那處發現屍體的地方，此處能夠看到一行人正在搬運屍體。

許昭昭驚奇的看他，道：“人不是被雷劈的？那怎麽會在樹底下，還是那副模樣？”

齊夙道：“有人燒死了她，故意放在被雷劈中的大樹底下，應該是行兇後偽裝成天災。”

“嘶……”許昭昭將手抵在唇邊似在回想先前之事，而後開口道：“那種情況之下，的確是會讓人以為是雷劈死的。不過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劫財，還是為了尋仇？”

齊夙道：“都不像，那人身下的灰燼我看了看，是麻布制的衣裳燒毀而成，而近日附近都在收割谷物，那些百姓穿的都是這些，說明這人只是附近的普通百姓。”

“那就是尋仇嘍？”許昭昭的手不時往前甩著，她的衣袖是外面寬大，內裏纏了護腕，說話間袖中的短劍不時滑出袖口。

盯著她的動作許久，齊夙搖了搖頭。

許昭昭不解道：“又不劫財又不尋仇，難道還能是貪戀美色殺人？”

她說完自己都撇撇嘴，小聲道：“這城內外就沒見過比瀾滄好看的，要劫也是劫她……”

她雖然說的很小聲，但齊夙依舊聽見了，故而單手按在她的頭頂，輕聲道：“背後不要議論人家。”

許昭昭向上斜著看他，道：“當面說我沒膽嘛！”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她拿下齊夙的手，遙望遠處道：“不過，這種故弄玄虛的手法，讓我想起來在漠北的神女祭。”

齊夙腳下一頓，看著許昭昭道：“我想起來你先前喊我的時候手裏拿了東西，是什麽？”

“你說這個啊！”她自袖間取了半青不紅的果子遞到齊夙面前，笑嘻嘻道：“我順路撿了個果子！”

齊夙盯著她手裏的果子，疑惑出聲：“我記得那一片沒有果子，你從哪兒撿來的？”

“就是往東邊走的那處草叢裏，上面全是泥點子，我都差點沒看出來，應該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吧。”許昭昭心情甚好的看著手裏的果子，不時拋起來玩。

伸手接過在空中的果子，齊夙道：“先拿來用用，回頭再買給你。”

許昭昭無所謂道：“你拿去就好了，我就是覺得顏色稀罕才留著的，這果子應該挺酸的，我本來就沒打算吃。”

拿過果子，齊夙看了看，果皮完好無損，沒有一點磕碰，絕對不是從山上滾落下來的。

想到此，齊夙腳步加快了些，許昭昭見狀追上去道：“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齊夙道：“這果子不是從山上滾下來的，而是從兇手或者死者身上掉下來的。”

“啊？”這一言出來，許昭昭嫌棄的看著自己的手，慶幸道：“幸虧我沒吃，要是吃了不得膈應死了！”

兩處村落在“月牙”的兩頭，而此時的齊夙和許昭昭就在“月牙”內側，從這裏看去，發現焦屍的地方恰好是“月牙”外側最高處。

這小月湖湖水清亮，如同明鏡一般，水面上沒有半點水草浮萍，幹凈清澈。

湖邊生著一大片蘆葦，此時的蘆葦無風自動，晃動的厲害，如同水下有什麽人在拼命搖晃一般。

許昭昭伸手從地上撿了巴掌大的石子扔近湖水中，頓時平靜的水面如同被打破的鏡子，白色水花四濺散開，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

漣漪碰撞上對岸，波紋緩緩消失無蹤，那先前的晃動蘆葦也重新歸於寧靜，只餘頂上微微晃動的蘆花。

“齊夙！這裏面會不會有魚啊？”許昭昭拍了拍手，蹲在湖邊洗了洗方才粘上的泥。

齊夙道：“應是有的吧。”

這時，麥子已經帶了人搬運屍體回程城，看見齊夙兩人還遠遠的招了招手。

沒再耽擱時間，兩人開始往西邊的西月村走去，西月村與與東月村幾乎是一樣的，無論人家分布位置還是房屋形式都是一樣的，只是唯獨少了大樹和樹下的老村長。

這邊的人大多忙著各自的事宜，齊夙看了看走向村口的一處人家，那家人的墻頭正有一個紮著藍布頭巾的婦人在晾曬東西。

許昭昭仰頭看著那婦人甜甜一笑，問道：“大姐姐，能跟你打聽些事嗎？”

那婦人約摸三旬年歲，聽見許昭昭的話頓時笑彎了一雙眼，樂呵呵道：“妹子，你想問啥呀？”

許昭昭道：“我想問問你們這邊有沒有人這兩日出了門還沒回來的？”

那婦人有些疑惑，伸手撩了耳邊的發在耳後道：“妹子你問這個作甚？”

許昭昭歪了歪頭，道：“我們是縣衙的，來核對一下這邊的人口簿子，看看可有遺漏的！”

“縣衙的？”那婦人隨意撥了撥簸箕裏晾曬的東西，接著道：“我們這邊人少，沒聽說誰出了門沒回來呀！”

“好姐姐！你再幫忙想想。”許昭昭微微有些沮喪，而後可憐兮兮道：“我們東月村已經問過了，可還是有一個人沒記錄到，姐姐你看這大日頭我們跑來跑去的也不容易，拜托您了！”

那婦人估計也是個心軟的，看許昭昭這樣面上雖有些為難，卻也柔聲哄道：“妹子你先別急，我想想啊！”

“我們村子的人沒聽說誰出去沒回來啊……”她一邊想一邊無意識的撥著東西，而後突然出聲道：“對了妹子，我們這邊村尾老吳家的閨女幾日前回來幫她爹娘收莊稼，這兩天回去了！”

許昭昭面露喜色，連忙追問道：“回去了？回哪兒去了？”

那婦人道：“回她自己家去了，就那邊的東月村！”

回望一眼齊夙，在看到後者微微點頭後，許昭昭看著那婦人笑道：“謝謝姐姐！”

那婦人擺擺手，眉開眼笑：“不謝的！你們慢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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