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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掖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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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宮奴俱是縮在離郝黛最遠的角落裏,面上滿滿都是防備的神色,許久之後,見郝黛並沒有什麽動作,那帶頭的宮奴小菊才又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到這掖庭宮來,看你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宮裏頭的宮女,你是犯了什麽事,被罰到這掖庭宮來的嗎?”

郝黛終於擡起了頭,看向了那個宮奴小菊,在這漆黑的屋子裏,她的眼神似乎微微泛著黑亮的光,小菊不禁有些害怕地吞咽了口唾沫。

“我打傷了兩個女官,便被送到這裏來了。”郝黛的聲音平緩,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似乎只是在敘述一件平常的小事。

屋內的眾宮奴俱是倒抽了口氣,她們常年在掖庭,即使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都可以隨意打罵懲罰她們,更別說是那更高一級的女官,那對她們來說,簡直是如同神一樣的存在,聽到郝黛打傷了兩個女官,自然俱是從心中產生了畏懼。

待到驚訝畏懼過後,宮奴們心中卻是生出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快意,長期被壓迫生活,讓她們對宮女和女官不僅僅是深深的畏懼,更是深深的憎恨,郝黛打傷兩個女官的事跡,是她們不敢做的,卻是向往做的,現在有人完成了她們向往的事情,對於郝黛的感情,畏懼中便也夾雜了一份親近。

小菊是這群宮奴的領頭人,膽子自然也是裏面最大的一個,她小心翼翼地邁出步子,一邊緩緩靠近郝黛,一邊繼續問道:“你還沒說你是什麽人呢,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你應該是大官家的小姐吧?我們這裏原來也來過很多大官家的小姐,可是她們通常都熬不過一個月就都死了,不過我看你應該是不一樣的,你這麽厲害,連那些個女官都敢打……”

郝黛聽著眼前絮絮叨叨說著話的女子,忽然想起了府上的紅杏,她也是這麽多話的人,要是知道了自己現在的情況,定又會忍不住抹眼淚了吧。

“你怎麽不說話,你別害怕,我們也都是犯了錯的宮奴,我們不會害你的。”那小菊此時已經走到了郝黛的床前,盡量用和善地語氣與她說道。

“沒什麽好說的,我是秀女,應該也算是大官家的小姐吧,如果三品官算是大官的話。”郝黛依舊淡淡地回道,心中開始擔心起郝府的紅杏來。

小菊眾人得到了她們想要的答案,總算也是放下了心來,因為以往也不是沒有犯罪大官的女眷被關到這掖庭來,不過這秀女倒是頭一個,宮奴們頓時對郝黛又多了一些好奇。

知道了郝黛是無害的,那小菊也總算是放下了新來,微笑著對郝黛說道:“你既然來了這裏,那就先安心待在這裏,好好聽這裏宮女嬤嬤的話,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經,可千萬不要有什麽想不開的,說不定哪天你家裏人就會來救你出去了。”那小菊很是好心地勸慰著郝黛,郝黛自然看得出她是真心的,擡起頭來認真地對著她說了一句謝謝,而後又是低下頭,似乎又發起了呆。

“小菊姐,你別管她了,她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咱們看的還少嗎,怎麽都是熬不過一個月的,你可莫要再為這種人受連累了。”那個似是與小菊關系不錯的瘦弱宮奴上前拉過她,微微皺著眉頭在她耳邊輕聲勸說道。

小菊拍了拍那宮奴的手,嘆息了一聲道:“二丫,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都是苦命人,能幫一點是一點,咱們這死的人還不夠多嗎,我總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的……”

那喚做二丫的瘦弱宮奴咬了咬幹裂的下唇,眼神黯淡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什麽了,小菊又是拍了拍她的手,方才又走到了其中一個稍微整潔一些的床鋪前,抱起了床上一半的幹草,重新走到郝黛所在的床鋪前,將那幹草放在她腳邊說道:“雖然是夏天,但這裏的晚上還是挺涼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先用我的幹草吧,免得晚上一不小心著涼了,明兒再去草棚裏弄一些來,咱們這種人可是萬萬不能生病的,只要一病了,就離死也不遠了。”

小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但每一個宮奴的臉上卻都透出一股子悲戚來,小菊似乎也發現自己說了不妥的話,立即笑著轉了話題道:“快些睡吧,明兒咱們可是卯時就要起來了呢,若是起晚了,可又是免不了一頓打罵呢。”

這般說著,那小菊已是站起臉上很來,走回了自己的床鋪,那二丫的鋪位正挨著小菊,此時正將自己床上的幹草分攤到小菊的床上,淺笑著與她說的:“今天晚上咱們就一起睡吧,這樣就肯定不會冷了。”

小菊笑著點了點頭,也脫了鞋爬上了冷硬的木板床,二人就這般睡在那稀少的稻草上,相擁而眠,其餘的眾宮奴們也俱是都爬上了各自的床,抱著稻草沈沈睡去,屋中很快便響起了一陣陣輕微的鼾聲。郝黛依舊那般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板上,不知為何,心裏莫名地生出一股子難受來。

而這時候的郝府,顯然也是不平靜的,郝萌回了府之後,立馬就將郝黛的事情與郝東成與林氏稟告了,那二人清楚了原委之後,臉色頓時都變得十分難看,郝東成一直不說話,那林氏顯然也是慌了神,一臉擔憂焦急地看著郝東成問道:“老爺,您說六丫頭這事兒,皇上和太皇太後她們會怪罪到咱們府上嗎?”

郝東成又是沈吟了一會兒,卻是看向郝萌問道:“你說太皇太後對你的印象不錯,還在殿上誇獎了你,是嗎?”

郝萌低垂著頭,似也是十分害怕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們被送出宮之前,太皇太後或是皇上可還有何你說過什麽?”郝東成又是問道。

“不曾說什麽了。”郝萌依舊低眉順眼地回道。

郝東成聞言又是沈默了一會兒,才語氣和緩地對郝萌說道:“行了,你也勞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去休息吧,你六妹妹的事,我和你母親自會有商量的。”

“是,那女兒先告退了。”郝萌恭敬地與郝東成行了一禮,邁著小碎步退出了郝東成的書房,心中委實松了一口氣,而至於那郝黛的死活,此刻亦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了的,一切都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待書房中只剩下了郝東成與林氏二人,林氏又是急急地與郝東成問道:“老爺,您說這事兒到底怎麽辦啊?”

“別慌,先等等再說,若是按萌兒方才所說的,皇上和太皇太後她們對黛兒的處罰也不算太重,雖然黛兒現在暫時被送進了掖庭宮,但最起碼還是沒有性命之憂的,而從那兩位對郝萌的態度來看,至少就算黛兒真出了什麽事,應該也是牽連不到咱們郝家的,我們在等等,等過幾日戶部的選秀結果下來了,若是萌兒能被選中,或許黛兒的事就還有轉機,我總覺得皇上對萌兒和黛兒是特別的。”

林氏聽完了郝東成的話,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仍舊很有些疑惑地反問道:“老爺,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劉丫頭平日裏看上去都是木木訥訥的,怎麽就會這麽大膽敢在宮裏頭傷人呢,您不覺得這事兒太過奇怪了嗎,而且她還有傷在身,本來是不能進宮參加壽宴的,但宮裏頭卻執意將她接了去,難道您就不覺得奇怪嗎?”

“你說的這些我也想到了,但咱們畢竟不在宮裏,當時是什麽情形我們也是無從得知,若是真的有人想要陷害黛兒,恐怕在宮裏的勢力也不小,也不是咱們郝家能應付得了的,所以也只能看皇上和太皇太後到底對黛兒是什麽態度了。”郝東成皺著眉頭,緩緩說道。

林氏聞言也沈默了下來,她與郝東成夫妻二十多年,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從他的話語中,林氏已經猜到,郝東成已經做好了放棄郝黛的準備了,為了整個郝家,放棄一個兩個兒女,這絕對是他會做的事。

掖庭宮的清晨是冷寂的,陽光鮮少能照進這一隅天地中,而掖庭宮中的宮奴們往往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便要起來,開始一日繁忙而又勞累的活計。

郝黛不需要睡眠,所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當看到昨晚的那些宮奴帶著滿滿的倦容與睡意迅速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她也隨著眾人下了床,卻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幹什麽。

外頭還是一片灰蒙蒙的,宮奴們卻是已經推開了房門,蜂擁地往門外湧去,昨日那對郝黛傳達善意的宮奴小菊看到郝黛仍舊呆呆地站在窗前,便走到她身邊,親昵地牽起她的手邊往門外走邊說道:“快些出去洗臉吧,等會兒等那趙宮女過來了,便馬上就要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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