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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有客自遠方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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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琉璃默默地低下頭,沒有說話,大眼睛中卻是閃爍著倔強的光芒,其實也不是她不努力,只是人的天資在一生下來便早已決定,雖說勤能補拙,但有天資的人也大都是勤奮的,這就註定了,有時候天資的好壞也真的便決定了一切。

董先生沒有去註意郝琉璃的表情,點評完幾人的功課,便又留下了今日的背誦功課,而後清了清嗓子說道:“因夫人與我說了,明日府上有貴客到,故此停課一日,只是你們要記得回去背誦我布置的功課,後日我會逐一檢查。”

底下三人應了聲,便起身恭送董先生離開了,丫鬟們各自幫自家小姐整理著東西,因那郝琉璃一直沈著臉,郝萌本還想與她打聽一番明日到底是何人要到府上,弄得這般興師動眾。只是見她這般模樣,也識相地不去招惹她了。

郝黛依然如故,見紅杏已經整理好了東西,便徑自走出了書房,她一向不看任何人的臉色,我行我素的緊,這回破天荒的郝琉璃倒是也沒接著找她的麻煩,只是眼神覆雜地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細小的牙齒幾乎將下唇咬破,郝萌不動聲響地跟上了郝黛,她很了解郝琉璃,知道她對於郝黛的成見已經積聚到了一個臨界點,只要找到一個機會,就會爆發出來,不過這不關她的事,而且在潛意識裏,她也覺得她這個妹妹不論是遇到了何種事,都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領。

郝萌趕上了郝黛,十分自然地走到她的身邊,笑顏純真地與她搭訕道:“妹妹,咱們好些日子沒有好好說話了,你說這府裏明日會來何人啊,夫人老爺都如此緊張?”

郝黛本是低著頭走路,聽那郝萌的問話,很是理所當然地回道:“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麽會知道。”

郝萌的笑容瞬間凝滯了一下,險些就繃不住了,她就是討厭這個妹妹這一點,說話從來不會給旁人留餘地,生生能把人給氣死,不過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懂的三歲小娃娃了,似是一點沒有因為郝黛的話而反感,依舊淺笑著說道:“妹妹說的也是,姐姐可是知道你沒事從來是不出院子的,可是你也聽姐姐一句勸,你這樣可也並不好,還是要多與人交往一下的,先不說今年咱們姐妹馬上便要進那皇家書院了,我這做姐姐的自然不會放著你不管,只是你若一直都是這般性子,怕是在這書院裏面也不討好,倒是姐姐我可也幫不了你。”

郝萌的一番話聽得郝黛雲裏霧裏的,她就是討厭這裏的人說話總是彎彎繞繞的,哪像藍星人,說任何話都是直來直往的,既不浪費時間,又能明確地傳達信息,她皺著眉頭讓蟲蟲幫了下忙,才算是理解了郝萌的話語,便十分認真地郝萌回道:“我是我,你是你,你不必幫忙我也沒關系的。”

郝萌臉上的笑終於是掛不住了,這郝黛實在是太氣人了,跟她實在是說不通啊,本來還想若是能與她結個盟,多個擋箭牌也是好的,畢竟她們兩人的相貌是一模一樣的,這個優勢在許多地方可是都可以利用到的,誰知道她竟然這麽說不通,就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好了,管她被別人欺負死,又與她何幹。

郝黛看著郝萌氣呼呼地離開,頗有些疑惑地問道身旁的紅杏:“我是有說錯什麽嗎,她怎麽這個樣子。”

紅杏嘆了口氣,在郝黛身邊伺候了這麽多年,她可以說是最了解郝黛的了,她伺候的小姐就是這樣,從來都沒有什麽表情,說出來的話也能噎死人,可偏偏那就是她最真實的想法,沒有任何的彎彎繞繞,似乎她不屑與一切地偽裝,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只是她這性子,真的能在這後宅中生存下去嗎?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紅杏就是十分堅定的認為,她的小姐是最強的,不會被任何的麻煩困難給擊倒,不知道為何,她便是這般堅定不移地相信著。

“小姐,您沒說錯什麽,是五小姐她沒明白您的意思。”紅杏笑著與郝黛說道,她覺得這樣的小姐很好,所以不需要做任何的改變。

郝黛看著紅杏,點了點頭,沒有想太多,擡腳繼續往前走,蟲蟲卻是在郝黛腦子裏說道:“主人運氣不錯,遇到的這個丫鬟精神力指數比較高,竟然能忍受您這麽多年,蟲蟲也實在是很佩服她啊~~~”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也這麽多話了,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丫鬟的,不過紅杏嗎……也總算還過得去。”郝黛臉上面無表情,在識海中淡淡地說道。

那邊郝琉璃也頂著一腦門的低氣壓回了自己的閨房,一言不發地就把自己關在了房裏,心裏頭還在為著方才課堂上發生的事生氣呢,這時,門外的丫鬟輕輕敲了門,小心翼翼地在外稟告道:“七小姐,夫人那邊讓您過去呢。”

聽到是林氏召喚,郝琉璃也不能耍脾氣不去,便懶洋洋地起了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出了房間往林氏那裏去了。

林氏這會兒也正煩心呢,心不在焉地與下面的人囑咐著明日去接回貴客所需要註意的一些事情,其實在她心裏,不過就是一破落戶,哪裏算得上什麽貴客,若不是老太太十分上心,她才不用弄得這般興師動眾呢。

其實明日要去接的人,林氏並沒有見過,名義上那人應該是她的小姑吧,只是在林氏嫁進郝家的時候,這位小姑已經遠嫁到杭州去了。

郝家在郝老太爺救駕去世之前一直都是一個名聲不顯的家族,所以原先與之相交的也都是些落魄不顯的人家,郝老太爺就曾經與一個跟他同期的舉人結過娃娃親,只是郝老太爺後來考中了進士,那人卻是一直名落孫山,蹉跎了幾年之後,也便歇了科舉的心思,在杭州的桐廬謀了個知縣的缺,那時郝老太爺雖然已經高中了進士,只是在官場之上並沒有什麽大的靠山,所以一開始的官階也並不怎麽高,兩家的聯姻在王氏的大女兒郝蓉及笄之後便順理成章地締結了。

只是在那郝蓉出嫁後沒過幾個月,郝老太爺就因為救駕去世了,加之郝東成又在同年中了進士,郝家的地位便頓時水漲船高起來,三年的孝期一過,皇帝便讓那郝東成入了大理寺,直接欽點了從六品的大理寺丞,便有許多世家大族看好郝東成,遣了媒婆上門,當時的王氏精挑細選之後,才選定了現在的林氏,林氏的家族雖不是最為顯赫的,但族中子弟均是十分上進,想著將來也定能成為郝東成與其子孫的一分助力。

郝家慢慢興盛之後,王氏小女兒郝惠的婚事也便有了更好的選擇空間,雖然為了守孝,當時她的年紀已經十六歲,在適婚女子當中稍稍有些大了,但是上門提親的人仍是十分之多,許是因為已經將大女兒遠嫁到了千裏之外的杭州,王氏便不想再讓小女兒離開自己身邊太遠,於是最後還是選了京城的一個中等家族,雖然男方並不是長子嫡孫,但為人上進,又是有功名在身的,婆婆也是個開明大度的人,郝惠嫁過去並不會怎麽吃苦,對於這一樁婚事,兩家都極其滿意。

但也就是因為小女兒嫁地不錯,便讓王氏對大女兒的愧疚越發深了,每每那郝蓉從杭州寫信過來,他都會唉聲嘆氣許久,雖然信中郝蓉一直都說她過得不錯,但王氏怎能不知道詳情,郝蓉的公公範通做了這麽多年的縣令,卻一直沒有升遷的動靜,年紀又漸漸大了,想來這輩子在官途上是不會有什麽太大的發展了,而郝蓉的夫君範進為人雖尚可,只是個性極為迂腐,只知道死讀書,很少會關心其他的事情,但就是這樣科舉之路也並不怎麽順遂,考了許多次依然還是一個秀才,郝蓉一人要操持家中所有的事情,這日子自是過得十分辛苦。

可是那郝蓉的厄運還遠遠不止這些,在郝蓉生下小女兒的時候,她的公公範通就因為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幾個月之後就沒了,這讓範家的日子更是艱難了,本來有範通的俸祿支撐,範家的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但好歹還能夠支持,這範通一死,範家便頓時陷入了窘境,但那郝蓉也是個極堅強的女子,靠著範通留下的錢財買了幾十畝水田,租給了當地的農民,靠著收租的銀錢,也勉強能度日,或許是因為範通的死給範進打擊太大,他幼年喪母,青年又喪父,一連串的打擊讓他的身子也越來越差,再加之多年廢寢忘食的讀書,身子早已十分脆弱,就在今年,也丟下郝蓉孤兒寡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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