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蝶在沐浴間才拖延了大概不到半刻鐘。

楚澈那個大冤種, 他居然敢站浴房外面的院子裏催促。

雖然他就淡淡的語氣喊了一聲‘師尊’，但是警告之意卻挺濃的。

羿蝶也感覺難為情。繼續這樣下去，他為人尊者的威嚴, 要維持不下去了。

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

今晚她的確打算修煉破妄期的新路線, 說實話，心裏壓力還挺大的。

因為破妄期要煉神。

而她走火入魔的源頭，本來就神念這一關。稍有不慎, 今晚說不定就會掛。

誰面臨如此大的壓力, 會沒有一點拖延癥呢。

楚澈還給她拆穿。

羿蝶回小廳的時候，心裏沒好氣，一邊紮頭發, 一邊從鏡子悄悄殺楚澈一眼。

楚澈十分敏銳，她第二眼殺過去, 他就發現了。

他含笑放下書，走了過來。

“師尊, 我幫你。”

羿蝶紮馬尾的手一偏，避開他。

這五年閉關, 每天的馬尾都是她自己來。所謂熟能生巧, 她現在閉著眼睛也能把馬尾綁好。

收拾好了頭發，羿蝶喝了一盞茶。

楚澈就站起身。“師尊, 開始修煉吧。”

他比了個請的姿勢, 還真是片刻不耽誤功夫。

羿蝶心口悶了一下，雙手一背, 在他前面走著去到了練功室。

兩人盤膝對坐後。

“楚澈！”羿蝶還是想抽空跟楚澈談談。

楚澈卻含笑的眼神。“師尊, 破妄期的新路線, 我近日稍微修煉過一二, 其中頗有幾處十分兇險, 故此，修煉之時必須全神貫註才行。師尊，現在開始，先吐納靜心，接著再修煉為宜。”

這種事還用得著他來教？羿蝶當然在心底翻來覆去考慮過無數遍，並且還有各種應付危險的預案。

對自己的小命，她還是十分看重的。

至於跟楚澈談談。算了，等今晚修煉過後再說。

羿蝶首先把輕靈丹擺出來，關鍵時刻，這東西是救命良藥，必須做好準備。

然後她開始吐納靜心，約莫一盞茶功夫以後，內心安穩如一湖靜水時，羿蝶才開始修煉。

破妄期有三條線連同上中下丹田，尤其中丹田與上丹田的溝通至關重要。

這其中任何一條線出現一丁點靈力錯誤，都將引起走火入魔的後果。

總之。

羿蝶現在每一次修煉，像極了大海深處那個可憐的為愛做人的人魚小公主，每前進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不但要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疼痛，而且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覆的後果。

她覺得，她現在是一個勇士。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的面色就一點點變得蒼白無比，冒起來的冷汗幾乎將她渾身衣裳浸透。

雖然真的，羿蝶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種苦。

腦袋要炸掉一樣，從頭至尾都痛的要命。

可是當三條靈力線都貫通之時，但覺識海微微一陣漣漪泛起，然後其中靈液竟很明顯地增加一層，大概至少增長了原本十分之一的量。

這倒也在羿蝶意料之中。因為此前運轉靈智期的路線，她的靈力量就翻了原本的一半。

如今識海擴大的量，其實還並未達到預期效果呢。

但羿蝶是個知足的人。能修煉通這三條路線，已經是菩薩保佑了，她也就不再要什麽自行車了。

可就在羿蝶心滿意足，準備開始收功的時候。

識海卻忽然一陣劇烈的動蕩，接著靈力如海嘯一般沸騰而起。

眼睛一陣劇痛，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口中也忍不住噴出血來，接著是耳朵。

此時此刻，她的形象肯定很嚇人。畢竟是七竅流血。

“師尊……”楚澈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接著一顆輕靈丹塞入到了羿蝶口中。此時此刻，她當真一個手指頭也動不了。

還好楚澈今晚留在這裏。

羿蝶如此感嘆的功夫，腦袋裏瘋狂運轉自救的法子。

“既然是識海受損，師尊，可否用在楚家時用的靈力線調息。”

楚澈幾乎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羿蝶用盡全力，才微微點點頭。

接著楚澈的手指便立即點在她的眉心，有此往下引導靈力。

如此一番操作。大約一回生二回熟，那些猛獸似的靈力，這回比上次聽話得多，跟著楚澈那不多的一點靈力，一路往下傾瀉而下，慢慢歸元。

結果歸元後，它們竟然又無比靈活，竟然自顧自地繞著此前的路線運功起來。

“師尊！”楚澈明顯不讚同的語氣。

羿蝶就想說，真的不是她想這樣的。這身體的靈力，在原主與之鬥智鬥勇的那一百二十年，感覺早就自成一體，基本不聽原主的話，自然也不聽她這後來者的！

羿蝶沒辦法，又艱難地操控靈力運轉了一個周天。

結果靈力匯聚到識海以後，又是一陣轟然崩塌。

她又猛咳血，隨後在楚澈的引導下，完成靈力的歸元。

然而，又來了……

羿蝶此時已經十分虛弱，卻還是只能隨著靈力再次運轉而已。

她懷疑。自己這時候應該就像恐怖游輪的女主，會陷入這種死循環之中，直到肉身消亡的那一刻。

所以。

系統把她弄來這界面，根本不是要她來培養弟子成材的，而是現場教學一百種走火入魔的死法。

這踏馬的！

羿蝶忍不住狠狠地罵了一句，在第三次在楚澈的幫助下引導靈力歸元後，她就想。

若再來第四回 。她不幹了！

她要躺平擺爛，死就踏馬的死了好了。

哪有這麽折磨人的。

也不知道是否靈力聽到了她的死亡威脅，居然這次過後，就恢覆了平靜。

羿蝶頗等了一陣子，見它們真的老實了。

她實在忍不住虛弱地倒了下去。

此時渾身不是汗水就是血水，黏黏膩膩的，真的很不舒服。

但再不舒服，也被劫後餘生的喜悅和疲憊所掩蓋。

羿蝶倒下去的時候，竟然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安靜和幸福。

唯一不滿的是，她還是倒在了楚澈的懷裏。

而且楚澈抱住她時，還是用的膝枕的方式。

他這回不需要引導她的靈力幫她一步步修煉，畢竟破妄期的靈力線，除了後背一條經脈外，另外兩條都經過胸口，他再幫忙很不合適。故此，他並不那麽累。

不過不得不說，有件事還是挺操蛋的。在她走火入魔後，楚澈幫她引導靈力歸元的過程中，還是不可避免地從胸口走完的靈力線。

總之。

就像每一個電視劇，輪到女主受重傷需要療傷的時候，都必須沐浴穿很少，男主與女主整個療傷過程暧昧得不要不要的。這基本是男女主的感情發生改變的一個契機。

至於，如果男配受傷，哦，那肯定隨便在山地裏席地而坐，穿很厚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朝此人後背雙掌一推運功，就一定可以療傷的。

這些先不提。

總之。羿蝶感覺自己成功陷入了這個套路。每次走火入魔，必然暧昧。

但是。因為摸個胸而發生感情上的改變這種事……她想了好一會兒，好像，也沒有。

天知道，那時候，她都快死了。那還能想這些屁事。

所以，武俠小說有可能是騙人的。

羿蝶腦子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楚澈用靈泉沾濕手絹幫她把臉上和嘴角，以及流動到脖子裏去的血液都擦幹凈。

他的動作並不是特別溫柔，擦嘴角的時候，因為結了血垢，他頗用了點力，差點把羿蝶嘴巴給擦歪。

故此挨了羿蝶一眼睛盯。

這會兒要是換電視劇裏的男主試試，人家沾的毛巾，幾乎半幹的，擦女主臉上的血跡，深怕擔心把妝造給擦完，戲還沒演完妝沒了那可不行，故此那動作輕到羿蝶看得著急的程度。

楚澈這，要去演戲，肯定會挨罵。就很不合格！

“師尊，你現在好一點了嗎？”擦完血跡，楚澈問。他說話的語氣比他的手溫柔的多。

嘖。

“還行吧。”羿蝶懶洋洋的。

她現在其實能動了。但是，膝枕什麽的。據說每個日漫男都想享受女神如此待遇，實際上，她的感受，脖子架著有點高，咯得她不是特別舒服。

但是姑且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夢，她必須得賴一會。

冷秋的夜晚，更深露重。忽然一陣涼風從窗口送進來，剛剛為了散一散漢味和血腥味，羿蝶讓楚澈開的窗。

此時這陣風一灌進來，就將角落裏四盞本就朦朧的燈，吹得猛地一暗。

一陣火苗跳動以後，有三盞燈滅了

只剩下一盞燈一點黃豆大的光芒閃動，屋子裏的光線立即黃昏黯淡起來。

朦膿的燈光，恍如給楚澈蓋上了一層美麗的金紗。

即便有幾分疲憊，但此時的楚澈，仍舊美得恍如神仙公子。

“師尊，我的腿有些麻了。”

這麽個神仙公子，說出這麽煞風景的話來。

羿蝶無語，膝枕什麽的，也並不是那麽美好，她單手撐地坐了起來。

“你回去休息吧，我去收拾沐浴一番也休息。”

羿蝶撐著要站起來。

不妨一陣風又吹了進來，隨即秋雨沙沙響起來，墻角的燈再撐不住，滅了。

黑暗中，羿蝶只感覺後背一暖。

楚澈一只手繞過她的頸子環住了她的肩膀，他的腦袋擱在她的一側肩膀。

臉頰幾乎快要貼著她的耳朵。

溫熱的體溫，從他的面頰，順著耳尖，無比敏銳此侵染她的神經。羿蝶心底有點毛毛的。

“楚澈！”她警告的語氣。

伸手按住了楚澈擱在他肩膀的手。

楚澈看起來松手了，卻趁她不備，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在他的手心捏了捏。

這個動作真說不上很輕柔，甚至有點重。

可卻也不知道為何，像有根羽毛，忽然飄到羿蝶的心間，並且還輕輕地撓了撓，癢癢的。

“楚澈！”羿蝶僵硬了一下，想起來罵一句的時候。

楚澈卻只是在她耳側極淡地笑了笑。“師尊，好好休息。弟子明日再來見師尊！”

然後他身影如大鵬一般一展，從窗口倒飛而去。

天上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他的俊臉在大顆大顆的雨點之下，柔柔的笑意，讓羿蝶不合時宜地想起春日花園裏的一朵半展花瓣的白玉蘭，又清新又充滿春天的喜悅和希望。

隨即，閃電熄滅，悶雷從天空遠遠地響了一聲。烏黑的雨幕下，沒有了楚澈的人影子。

羿蝶：“……”

不娶何撩？腦子裏冒出這麽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後，羿蝶幹咳一聲，趕緊一背手，裝模作樣地高深臉穿過雨幕，去後院沐浴。

今晚這事吧。她說不好，總之。她覺得，楚澈可能瘋了。

作者有話說：

啊，寫得好慢好慢好慢好慢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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