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二十九章
1933年1月13日，紅三軍逼向桑植縣城，守敵朱際凱的保安團不戰而逃，桑植縣城遂被紅三軍占領。
紅軍進駐桑植縣城，即發動群眾與地主土豪展開了分糧鬥爭，迅速恢覆了縣和部分區、鄉政權。
這天晚上，賀龍剛剛睡下，他的警衛員就來報告：“有兩個從燒巴巖過來的人要見你，手中還拿著你給他們的信。”
賀龍一聽，就知道是殺了楊英等人，當了山大王的賀佩卿和王湘泉。於是說：“叫他們進來。”
警衛員出去後，賀龍剛穿好衣服，就見一高一矮兩條人影進了屋。兩人一到賀龍面前，就雙膝跪下，砰砰砰地磕起頭來。賀龍見他們果真是意料中的人，高的是賀佩卿，矮的是王湘泉。
“軍長，我倆今天是專門來請罪的。”賀佩卿首先開了口。
賀龍故意問道：“你們倆人有什麽罪？”
王湘泉壯著膽子說：“軍長，我們也是被逼到這一步的，周小康和楊英要下我們的手，我們總不能任他們砍殺吧。”
賀龍突然指著二人，怒罵道：“這麽說你們還有理了？！”
賀佩卿說：“小的們不敢。”
王湘泉又說：“軍長，不管怎麽說，我們都聽你的，我們在烏門崖的口號也是‘反共不反賀龍’。”
賀龍吼道：“我是共產黨，你們反共不是反我賀龍那是反誰？！”
賀佩卿說：“軍長，湘泉沒把話說清楚，我們反的是假共產黨，像你這樣的真共產黨我們能反嗎？”
賀龍喝道：“住嘴，共產黨還會有假的嗎？！”
賀佩卿、王湘泉再也不敢申辯，任由賀龍訓斥了一頓。
賀佩卿和王湘泉怎麽突然來找賀龍呢？原來，賀英在茅壩告別賀龍後，先是派人將谷大姐的兩個孩子送到了賀龍的隊伍裏，接著便派人趕到燒巴巖，將賀龍寫的信送給了賀佩卿和王湘泉。賀、王二人見了賀龍的親筆信，心裏便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們不知賀龍請他們去是兇還是吉。王湘泉提議去找鶴峰城相面的張半仙掐一掐，賀佩卿卻不同意。
賀佩卿說：“面就不用相了，城縣也去不得。胡子這人重義氣，只要我們負荊請罪，他會念及舊情，原諒我們的。”
王湘泉自我安慰地說：“也是，要不他還親筆寫信來幹什麽。”
賀佩卿說：“如今國民黨那邊，我們與鶴峰民團發生了沖突，在共產黨這邊，我們殺了楊英等10餘人，現在，我們只有投靠賀龍才有出路。另外，胡子來了信，我們不去也是不行的，若是惹惱了他，他派了大軍前來問罪，我倆會有好日子過嗎？”
王湘泉說：“好吧，反正他要問罪，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於是，賀佩卿與王湘泉便找到賀龍這兒來了。他們帶了一排人馬作護衛，先到鶴峰，再到了桑植。
賀佩卿和王湘泉等賀龍訓斥完畢，即再三表示請賀龍恕罪，他們一定痛改前非。
賀龍本是俠義之人，便沈著臉說：“起來吧，你們如果真心跟我賀龍當紅軍，就要擁護共產黨，將功折罪，以贏得共產黨的寬容，如果你們再三心二意，我可要親眼見你們的腦袋開花。”
賀佩卿和王湘泉連連稱是。於是，賀龍便安排他們在桑植城中住了下來。
第二天，賀龍找到夏曦和關向應，把賀佩卿和王湘泉來請罪投軍的情況說了一遍。
夏曦耐著性子聽罷，即冷冷地說：“賀龍，你這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像賀佩卿和王湘泉這樣的階級敵人，是我們共產黨人人共誅之、個個共伐之的對象，你不僅不殺他們，還想收留他們，你是不是嫌紅軍中的反革命分子還不夠多？”
賀龍被夏曦這麽一說，便急著要解釋。關向應卻搶過話頭說：“雲卿，你這是怎麽想的啊。”
“怎麽想的－－”夏曦繃著臉說：“我看這是他的腦子裏右的思想在作怪。”
賀龍不滿地說：“老夏你怎麽能這樣說呢？”
夏曦說：“我知道我一說你‘右’傾，你就不服氣，但眼下這不就是事實麽？！”
賀龍說：“賀佩卿和王湘泉是犯了罪，但是，我已清楚地了解到他們的錯誤，也不能全該他們來承擔，周小康和楊英在實施政策的過程中，也有不小的問題，沒有周小康和楊英的再三相逼，他們也不至於反水。就說現在吧，如果不是真心悔過，他們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跑到桑植來？”
夏曦眉頭一挑，堅決地說：“賀雲卿，你不要再說了，既然你把問題反映給了我，我怎麽處理是我的事，更是中央分局的事!”說罷，他即對他的警衛員吩咐：“快去，讓姜處長帶人去抓賀佩卿、王湘泉，就地處決！”
賀龍聽了，大驚失色。他高喊：“慢，我還有話要說！”
關向應連忙上前制止賀龍。他說：“老夏的做法是有道理的，要不，今後就會發生更多的這樣的事。”
賀龍說：“是的，賀佩卿和王湘泉都是我的舊交，你們會說我感情用事。但是我賀龍自從投身革命，自從加入了共產黨，我就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因此，我今天要收留這兩個人，決不是江湖俠義之氣。”
夏曦冷冷地說：“那又是什麽？”
賀龍說：“一、這兩個人舍了性命，冒死前來投靠紅軍，說明他們思想上通了，真正地悔過了；二、目前紅軍潰敗成這樣，正是用人之際，豈能將兩員戰將和他的百多餘人槍拒之門外；三、我們殺了前來投靠的人，日後誰還願來投靠我們？”
夏曦不等賀龍說完，即催促警衛員快去叫姜琦。
賀龍只有站在那兒發呆。
不一會兒，姜琦即帶人將賀佩卿和王湘泉五花大綁地捉來了。賀龍見了，心裏十分難受，只好把頭低下去。
賀佩卿和王湘泉大叫大喊，賀龍忍得牙齒竟把下唇都咬破了。
賀佩卿仰天大笑：“哈哈，賀文常，老子今天終於把你看透了。老子還一直認為你是湘西的第一條好漢呢！哈哈！”
王湘泉罵：“賀文常，小人，小人，你他媽的幹嘛不在我們來時抓住我們，還要轉一個彎子。呸！”
夏曦陰著臉沖賀龍冷冷一笑，即命令士兵行刑。
隨著砰砰兩聲槍響，賀龍的臉刷地變得蒼白，眼裏閃著極痛楚的光，他魁梧的身體搖晃了好幾下，幾欲摔倒，關向應趕緊扶住了他。
對於賀佩卿和王湘泉的死，賀龍為何這樣呢？說來說去，還是賀龍出身於綠林，把情義二字看得極重。如今，兩個完全信任他、把生死都交給他的舊友帶著誤解含恨死去，他的良心上實在承受不了。
1933年1月中旬，盤駐在桑植、永順、大庸一帶的國民黨湘西新三十四師師長陳渠珍不知湘鄂邊紅三軍的虛實，但懾於紅軍的戰鬥力，懾於賀龍、段德昌的威名，一方面加強對紅三軍的戒備，一方面又給紅三軍寫信，表示讓出桑植、大庸的一部分地盤作為條件，與紅軍達成互不進攻的協議，企圖在紅軍與國民黨中央軍之間保存實力。賀龍、段德昌和關向應認為，紅軍目前極度疲乏，應利用敵人的內部矛盾，以獲得一個休整與壯大的時機，因此，他們主張在不損害紅軍利益的前提下，與陳渠珍談判。這一意見得到了段德昌、宋盤銘、王炳南等人的讚同，但卻遭到了夏曦的反對。夏曦指責這是“革命不徹底”的“右傾機會主義”。他堅決反對同陳渠珍談判，極力鼓吹對陳部采取所謂的“積極的進攻路線”，堅持要紅三軍向裝備較好而又以逸待勞的敵新三十四師發動進攻。
賀龍說：“老夏，我承認我們與國民黨軍隊談判是消極的，但是，這也是一個緩兵之計；眼下，紅三軍剛剛完成八千裏的遠征，正是疲倦之時，氣都還沒喘過來，更不要說恢覆元氣了；這種時候，我們只有尋找養兵蓄銳的機會，怎敢主動與強兵作戰？”
段德昌說：“從戰爭常識上來說，我們也應當避敵之鋒芒，這與革命與否毫不相關。我們總不能只求革命態度堅決，而不管勝不勝利吧？如果為了表現革命的態度而敢於打敗仗，那革命還有什麽意義？”
宋盤銘也說：“是啊，我們革命的目的，不就是要打勝仗，要推翻反動派的統治麽？”
夏曦聽了，不高興地說：“看看，我說你們搞調和主義，思想右傾，你們總不認帳；可是在事實上，你們正是這樣做的。我知道，雲卿曾在陳渠珍手下幹過，與他交情頗厚，不願意與舊主成仇……”
賀龍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打斷夏曦的話說：“老夏，你怎麽能這樣看待問題呢？我賀龍在陳渠珍手下幹過不假，有交情也真，但是我既然跟了共產黨，早就把那些交情拋開了；只要是有利於革命，我堅決會與舊主作戰！”
關向應見雙方都不高興，便說：“老夏，陳渠珍我們該打，但遲點打也不要緊，等我們有勝利的絕對把握了，找準機會再打不是更好嘛。”
夏曦見關向應又站在了賀龍等人一邊，臉色一沈，眼睛一翻，厲聲說：“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就打不過陳渠珍？你們這是滅自己的威風，長敵人的志氣。那陳渠珍主動求和，不正說明他內心虛弱麽？我們正好趁虛而入。否則，一旦敵人有了援兵，他們就會來攻打我們，敵人運用的才是緩兵之計呢！你們打了這麽多仗，難道連這一點花招都看不出來？”
夏曦這樣一說，關向應便不好再說什麽了，只有賀龍、段德昌和宋盤銘又急又氣，無法與夏曦爭執下去。
夏曦冷冷一笑，武斷地說：“不要再說了，我們現在開始研究怎樣打擊陳渠珍的新三十四師吧。”
賀龍等人只得不住地嘆息。
1月20日，夏曦命令紅三軍向陳渠珍部的周燮卿旅駐紮的泥湖塔、桃子溪等地發動進攻。這時的紅三軍不僅未經整頓、士氣不振，而且彈藥奇缺，沒有像樣的重武器。這時的敵人則彈藥充足，以逸待勞，士氣很高。陳渠珍主動與紅三軍求和，既是暫時不清楚紅三軍的虛實，但主要是為了在軍閥之間保存自己的實力，鞏固自己的地位，現在紅軍來攻，他們不得不應戰了。是日，紅軍不僅傷亡嚴重，而且無法攻下敵陣，戰鬥失利。
1月26日，敵周燮卿旅和朱際凱團從東西兩面對紅軍發起反攻，紅軍支持不住，敗退下來，由桑植撤回到鶴峰茅壩。
這一仗，不僅在軍事上失敗，而且暴露了紅三軍的弱點，助長了敵人的氣焰，失去了可以作為依托的桑植，給以後的鬥爭帶來了十分不利的影響。然而，夏曦卻根本無法認識到這一點。不僅如此，夏曦還反而認為，失敗是賀龍等人的消極思想作怪，他對紅七、九兩師極為不滿。認為這一切都歸根於“改組派”的陰謀破壞。
紅三軍敗退到茅壩後，夏曦馬上組織召開了第二次中央分局擴大會議。會上，他再度提出“清黨”和繼續“肅反”的問題，堅決要解散紅三軍中的黨團組織及政治機關，以實現他的“創造新紅軍”的計劃。對夏曦的做法，賀龍、段德昌、宋盤銘等人一致反對。但夏曦卻不顧眾人反對，不肯改變主張，積極開始實施所謂的“創造新紅軍”的計劃。
1933年2月10日，湘鄂西中央分局和紅三軍軍部轉移至鶴峰溇水以東的走馬坪。這時，盧冬生帶著大隊的人馬突然趕到了這裏。
賀龍、段德昌等人見了盧冬生，心中大喜，其他官兵見紅軍又添力量，也喜出望外。
原來，盧冬生於1932年9月在江陵沙崗與夏曦發生爭執後，終於得到夏曦的同意，帶了兩營兵力，殺回了被強敵重圍下的洪湖。進入洪湖地區後，他即率領部隊，靈活機動地打擊敵人，從敵人的包圍圈中救出了數萬群眾。之後，因為北面被敵軍所擋，盧冬生遂率軍轉戰到荊當遠一帶，堅持游擊戰爭，使隊伍很快壯大。1932年10月，盧冬生率部在遠安東南的瓦倉一帶與荊當遠獨立團一部會合，遂成立起紅三軍獨立師。接著，獨立師與遠安、南漳的地方黨組織結合，建立了南安根據地。11月中旬，獨立師轉戰到當陽，計劃由荊門大瓦山返回洪湖。20日，獨立師在譚林鋪、沈家集一帶與敵四十八師一四四旅激戰失利，即退至興山、遠安和宜昌的邊界地區。12月，獨立師在水田灣打退敵第九師二十五旅和敵保安團的圍攻。1933年1月21日，又攻克了興山縣城。在興山，獨立師得知紅三軍已到達湘鄂邊的消息，遂於27日由秭歸黑巖子南渡長江，入長陽，經五峰西部，很快抵達鶴峰走馬坪，與紅三軍主力會師。這時的獨立師已擁有近3000人，給養充足，兵強馬壯。可見，不受王明的“左”傾路線擺布，紅軍是完全能夠迅速壯大的。
盧冬生不僅帶來了大批人馬，而且帶來了數萬塊大洋，大批布匹、彈藥和藥品。
賀龍等人對盧冬生讚不絕口，夏曦卻黑著臉不高興。
傍晚，關向應正要去洗澡，夏曦的警衛員卻把他叫了去。
關向應來到夏曦的住處，夏曦即說：“向應，盧冬生這次前來會師，你有什麽看法？”
關向應沒料到夏曦會問這樣的話，不禁有些困惑；他見夏曦的臉色不好，便知道夏曦為什麽這樣問了。
關向應說：“盧冬生帶回了這麽多人馬和給養，當然不錯。”
夏曦用指節敲了一下桌子，冷笑道：“問題正出在這裏。”
關向應吃驚地問：“什麽問題？出在哪兒？”
夏曦自作聰明地說：“盧冬生只帶兩個營的人馬，在敵人的重圍下竟取得這樣大的勝利，這難道不可疑嗎？我們紅三軍主力有2萬多人，有中央分局和軍委的領導，竟被敵人一再打敗，如今所剩的人馬和獨立師相差不多，給養還不及獨立師的一半，你說這不奇怪嗎？”
關向應心中全明白了夏曦的想法，他十分肯定地說：“老夏，你不要有這種擔心。”
夏曦卻說：“我怎麽能不擔心呢？盧冬生離開紅三軍時，就對分局不滿，因此，我有理由懷疑他是‘改組派’，而他帶來的那些人馬，至少有一半是敵人安插進來的。”
關向應聽了，簡直哭笑不得。他勸道：“老夏，敵人安排進來一、兩千人，這怎麽可能。”
夏曦說：“這有什麽不能的，他們安插這麽多人，目的是想趁我們不備，向我們發起突襲。”
關向應說：“盧冬生一直跟著雲卿同志，參加過南昌起義，說他是‘改組派’，沒有什麽理由。我看，我們還是考察一段時間再下結論的好。”
夏曦嘆道：“向應，我何嘗不希望盧冬生是好人，只是他手下這麽多人，一旦行動起來，紅三軍不是又要吃大虧麽。所以，我的意思還是早點把他隔離審查，以防萬一。”
關向應見夏曦疑心這麽重，心中嘆了嘆氣，說：“我有一個建議，先不隔離審查盧冬生。”
夏曦不悅地說：“那怎樣處理他？”
關向應說：“部隊不是馬上要整編麽，我們可以把獨立師撤銷，人馬編入七師和九師，只從七師和九師各抽一部分人，成立一個教導團，由盧冬生任團長，這樣，一則削弱了盧冬生的兵權，二則避免他領導原獨立師的人馬，三呢，也不至於在未弄清情況時，關錯了人，影響全軍。”
關向應說出此策，實在是在萬般無奈，以盡最大努力保護盧冬生。夏曦聽了，心中雖不大滿意，但也只好同意了他的意見。
第二天，關向應娓婉地對賀龍談了夏曦對盧冬生的看法。賀龍聽了，氣得直拍桌子。
賀龍怒道：“他娘的，我們紅三軍，遲早會毀在這個夏曦手上！”
關向應說：“雲卿，不管怎麽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能與夏曦鬧對立，如果你們倆一鬧對立，紅三軍就更遭殃了。”
賀龍說：“我何尚不想顧全大局，可他夏曦要鬧，你叫我有什麽辦法。”
關向應說：“在一些問題上，我勸你還是要多忍一忍啊。”
賀龍嘆了一口氣，說：“夏曦的看法，你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免得渙散軍心。”
關向應說：“這個我知道，我跟你說這事，也是希望你間接地做做盧冬生的工作；一要他在降任教導團長後不要有思想，二要婉轉地叫他努力作些好的表現，以免叫夏曦拿到什麽把柄。”
賀龍悶悶地抽著煙，久久不出聲。
關向應又說：“雲卿，在這個非常時期，做一個真正的革命者更難，所以，我們要帶領全軍，度過難關啊。”
賀龍仍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地握住了關向應的手。
很快，夏曦即在走馬坪再次召開了中央分局擴大會議，繼續討論“清黨”、“肅反”和紅三軍的行動問題。由於賀龍等絕大多數人力反“清黨”、“肅反”，夏曦只得將這兩件事推遲施實。對於夏曦提出的攻打石門、澧州兩縣的意見，會上也予以了否決。這次會議形成了如下決議：
（一）、發展鶴峰周圍的蘇區，建立鶴峰、宣恩、建始、恩施等縣的縣、區、鄉革命委員會或蘇維埃政府，實行土地革命，從紅軍中調出大批人員改做地方工作；
（二）、集中紅三軍主力休整，以師為單位分區活動，籌集糧食，發動群眾，準備迎擊敵人的進攻；
（三）、組織教導團，訓練紅軍幹部；
（四）、開展游擊戰爭。
這個決定雖然後來未能全部執行，但對於扭轉和克服湘鄂邊蘇區的困難局面，起到了十分積極的作用。
中央分局擴大會議召開，紅三軍即緊接著進行了整編，由葉光吉、盛聯均擔任七師師長、政委；段德昌、宋盤銘任九師師長、政委；各師轄3個團，各團轄3個營。新編教導團由盧冬生任團長，關向應兼任政委。整編後，全軍約有5000多人。
紅三軍整編完畢，即向建始、巴東、恩施、宣恩和鶴峰邊界轉移。就在此時，夏曦突然下令逮捕了王炳南和陳協平，拉開了第三次“肅反”的帷幕。接著，夏曦再次召開中央分局會議，準備重新討論“清黨”、“肅反”和解黨團組織的事宜。
段德昌接到開會通知，即從鄔陽關趕來開會。半路上，他就聽到了王炳南和陳協平被抓的消息，當即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賀龍等人勸住他，他非要馬上揪住夏曦問個明白，所以在會上一見到夏曦，他就跳起來質問。
“夏曦，王炳南和陳協平又犯了什麽法，你憑什麽逮捕他們？！”
夏曦見段德昌如此放肆，氣得臉色鐵青。他看見段德昌拳頭緊握，眼睛瞪得簡直鼓了出來；於是，他強捺下了怒氣，好一會，才冷冷地說：“有什麽事，開會後再說。”
段德昌急得簡直要跳起來了，他涶沫飛濺地喊：“你把人都抓走了，殺光了，還開什麽會，開會還有什麽作用？！”
夏曦仍瞇著眼，陰著臉說：“你不開會你就走，別影響我們開會。”
段德昌又沖上一步說：“我段德昌今天就要影響你這個土皇帝，看有什麽鬼出！”
眾人趕緊拉住段德昌，叫他冷靜下來。
段德昌又激憤地說：“夏曦，紅三軍敗離洪湖，如今又敗給了陳渠珍，全是你的責任。要說抓‘改組派’，我看第一個要抓的就是你！紅三軍就是你殺垮的！”
夏曦陰冷地一笑，說：“好吧，我承認責任都在我的身上。”
段德昌說：“你承認就行了？你得反省，向全軍、全蘇區人民作檢討！”
夏曦又陰冷地一笑，說：“好，這個檢討我作。”
段德昌悶頭抽了一會兒煙，說：“你這會我不想開了，我不會‘清黨’，也不會‘肅反’，我只願帶九師打回洪湖，我要去收覆根據地。”
夏曦又是冷冷一笑，說：“這就由不得你了。紅九師是紅三軍的，是共產黨的，不是你段德昌的私人的。”
段德昌針鋒相對地說：“紅九師當然是共產黨的，但更是人民的。人民的軍隊，就要為人民謀利益，我打回洪湖，一點也不違背黨的原則，更不違背人民的意願！”
夏曦轉了轉眼珠說：“你想回洪湖，也在軍隊中作了鼓動，許多洪湖籍的官兵都響應你，這我早就清楚，這件事，我們慢慢來研究行不行？再說，你要打回洪湖，也不能憑嘴巴一說就算，得有報告材料。現在，我們先討論紅三軍的行動方案怎樣？”
段德昌遂不再說什麽，但他沒有看到夏曦眼中透出的寒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1933年1月13日，紅三軍逼向桑植縣城，守敵朱際凱的保安團不戰而逃，桑植縣城遂被紅三軍占領。
紅軍進駐桑植縣城，即發動群眾與地主土豪展開了分糧鬥爭，迅速恢覆了縣和部分區、鄉政權。
這天晚上，賀龍剛剛睡下，他的警衛員就來報告：“有兩個從燒巴巖過來的人要見你，手中還拿著你給他們的信。”
賀龍一聽，就知道是殺了楊英等人，當了山大王的賀佩卿和王湘泉。於是說：“叫他們進來。”
警衛員出去後，賀龍剛穿好衣服，就見一高一矮兩條人影進了屋。兩人一到賀龍面前，就雙膝跪下，砰砰砰地磕起頭來。賀龍見他們果真是意料中的人，高的是賀佩卿，矮的是王湘泉。
“軍長，我倆今天是專門來請罪的。”賀佩卿首先開了口。
賀龍故意問道：“你們倆人有什麽罪？”
王湘泉壯著膽子說：“軍長，我們也是被逼到這一步的，周小康和楊英要下我們的手，我們總不能任他們砍殺吧。”
賀龍突然指著二人，怒罵道：“這麽說你們還有理了？！”
賀佩卿說：“小的們不敢。”
王湘泉又說：“軍長，不管怎麽說，我們都聽你的，我們在烏門崖的口號也是‘反共不反賀龍’。”
賀龍吼道：“我是共產黨，你們反共不是反我賀龍那是反誰？！”
賀佩卿說：“軍長，湘泉沒把話說清楚，我們反的是假共產黨，像你這樣的真共產黨我們能反嗎？”
賀龍喝道：“住嘴，共產黨還會有假的嗎？！”
賀佩卿、王湘泉再也不敢申辯，任由賀龍訓斥了一頓。
賀佩卿和王湘泉怎麽突然來找賀龍呢？原來，賀英在茅壩告別賀龍後，先是派人將谷大姐的兩個孩子送到了賀龍的隊伍裏，接著便派人趕到燒巴巖，將賀龍寫的信送給了賀佩卿和王湘泉。賀、王二人見了賀龍的親筆信，心裏便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們不知賀龍請他們去是兇還是吉。王湘泉提議去找鶴峰城相面的張半仙掐一掐，賀佩卿卻不同意。
賀佩卿說：“面就不用相了，城縣也去不得。胡子這人重義氣，只要我們負荊請罪，他會念及舊情，原諒我們的。”
王湘泉自我安慰地說：“也是，要不他還親筆寫信來幹什麽。”
賀佩卿說：“如今國民黨那邊，我們與鶴峰民團發生了沖突，在共產黨這邊，我們殺了楊英等10餘人，現在，我們只有投靠賀龍才有出路。另外，胡子來了信，我們不去也是不行的，若是惹惱了他，他派了大軍前來問罪，我倆會有好日子過嗎？”
王湘泉說：“好吧，反正他要問罪，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於是，賀佩卿與王湘泉便找到賀龍這兒來了。他們帶了一排人馬作護衛，先到鶴峰，再到了桑植。
賀佩卿和王湘泉等賀龍訓斥完畢，即再三表示請賀龍恕罪，他們一定痛改前非。
賀龍本是俠義之人，便沈著臉說：“起來吧，你們如果真心跟我賀龍當紅軍，就要擁護共產黨，將功折罪，以贏得共產黨的寬容，如果你們再三心二意，我可要親眼見你們的腦袋開花。”
賀佩卿和王湘泉連連稱是。於是，賀龍便安排他們在桑植城中住了下來。
第二天，賀龍找到夏曦和關向應，把賀佩卿和王湘泉來請罪投軍的情況說了一遍。
夏曦耐著性子聽罷，即冷冷地說：“賀龍，你這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像賀佩卿和王湘泉這樣的階級敵人，是我們共產黨人人共誅之、個個共伐之的對象，你不僅不殺他們，還想收留他們，你是不是嫌紅軍中的反革命分子還不夠多？”
賀龍被夏曦這麽一說，便急著要解釋。關向應卻搶過話頭說：“雲卿，你這是怎麽想的啊。”
“怎麽想的－－”夏曦繃著臉說：“我看這是他的腦子裏右的思想在作怪。”
賀龍不滿地說：“老夏你怎麽能這樣說呢？”
夏曦說：“我知道我一說你‘右’傾，你就不服氣，但眼下這不就是事實麽？！”
賀龍說：“賀佩卿和王湘泉是犯了罪，但是，我已清楚地了解到他們的錯誤，也不能全該他們來承擔，周小康和楊英在實施政策的過程中，也有不小的問題，沒有周小康和楊英的再三相逼，他們也不至於反水。就說現在吧，如果不是真心悔過，他們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跑到桑植來？”
夏曦眉頭一挑，堅決地說：“賀雲卿，你不要再說了，既然你把問題反映給了我，我怎麽處理是我的事，更是中央分局的事!”說罷，他即對他的警衛員吩咐：“快去，讓姜處長帶人去抓賀佩卿、王湘泉，就地處決！”
賀龍聽了，大驚失色。他高喊：“慢，我還有話要說！”
關向應連忙上前制止賀龍。他說：“老夏的做法是有道理的，要不，今後就會發生更多的這樣的事。”
賀龍說：“是的，賀佩卿和王湘泉都是我的舊交，你們會說我感情用事。但是我賀龍自從投身革命，自從加入了共產黨，我就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因此，我今天要收留這兩個人，決不是江湖俠義之氣。”
夏曦冷冷地說：“那又是什麽？”
賀龍說：“一、這兩個人舍了性命，冒死前來投靠紅軍，說明他們思想上通了，真正地悔過了；二、目前紅軍潰敗成這樣，正是用人之際，豈能將兩員戰將和他的百多餘人槍拒之門外；三、我們殺了前來投靠的人，日後誰還願來投靠我們？”
夏曦不等賀龍說完，即催促警衛員快去叫姜琦。
賀龍只有站在那兒發呆。
不一會兒，姜琦即帶人將賀佩卿和王湘泉五花大綁地捉來了。賀龍見了，心裏十分難受，只好把頭低下去。
賀佩卿和王湘泉大叫大喊，賀龍忍得牙齒竟把下唇都咬破了。
賀佩卿仰天大笑：“哈哈，賀文常，老子今天終於把你看透了。老子還一直認為你是湘西的第一條好漢呢！哈哈！”
王湘泉罵：“賀文常，小人，小人，你他媽的幹嘛不在我們來時抓住我們，還要轉一個彎子。呸！”
夏曦陰著臉沖賀龍冷冷一笑，即命令士兵行刑。
隨著砰砰兩聲槍響，賀龍的臉刷地變得蒼白，眼裏閃著極痛楚的光，他魁梧的身體搖晃了好幾下，幾欲摔倒，關向應趕緊扶住了他。
對於賀佩卿和王湘泉的死，賀龍為何這樣呢？說來說去，還是賀龍出身於綠林，把情義二字看得極重。如今，兩個完全信任他、把生死都交給他的舊友帶著誤解含恨死去，他的良心上實在承受不了。
1933年1月中旬，盤駐在桑植、永順、大庸一帶的國民黨湘西新三十四師師長陳渠珍不知湘鄂邊紅三軍的虛實，但懾於紅軍的戰鬥力，懾於賀龍、段德昌的威名，一方面加強對紅三軍的戒備，一方面又給紅三軍寫信，表示讓出桑植、大庸的一部分地盤作為條件，與紅軍達成互不進攻的協議，企圖在紅軍與國民黨中央軍之間保存實力。賀龍、段德昌和關向應認為，紅軍目前極度疲乏，應利用敵人的內部矛盾，以獲得一個休整與壯大的時機，因此，他們主張在不損害紅軍利益的前提下，與陳渠珍談判。這一意見得到了段德昌、宋盤銘、王炳南等人的讚同，但卻遭到了夏曦的反對。夏曦指責這是“革命不徹底”的“右傾機會主義”。他堅決反對同陳渠珍談判，極力鼓吹對陳部采取所謂的“積極的進攻路線”，堅持要紅三軍向裝備較好而又以逸待勞的敵新三十四師發動進攻。
賀龍說：“老夏，我承認我們與國民黨軍隊談判是消極的，但是，這也是一個緩兵之計；眼下，紅三軍剛剛完成八千裏的遠征，正是疲倦之時，氣都還沒喘過來，更不要說恢覆元氣了；這種時候，我們只有尋找養兵蓄銳的機會，怎敢主動與強兵作戰？”
段德昌說：“從戰爭常識上來說，我們也應當避敵之鋒芒，這與革命與否毫不相關。我們總不能只求革命態度堅決，而不管勝不勝利吧？如果為了表現革命的態度而敢於打敗仗，那革命還有什麽意義？”
宋盤銘也說：“是啊，我們革命的目的，不就是要打勝仗，要推翻反動派的統治麽？”
夏曦聽了，不高興地說：“看看，我說你們搞調和主義，思想右傾，你們總不認帳；可是在事實上，你們正是這樣做的。我知道，雲卿曾在陳渠珍手下幹過，與他交情頗厚，不願意與舊主成仇……”
賀龍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打斷夏曦的話說：“老夏，你怎麽能這樣看待問題呢？我賀龍在陳渠珍手下幹過不假，有交情也真，但是我既然跟了共產黨，早就把那些交情拋開了；只要是有利於革命，我堅決會與舊主作戰！”
關向應見雙方都不高興，便說：“老夏，陳渠珍我們該打，但遲點打也不要緊，等我們有勝利的絕對把握了，找準機會再打不是更好嘛。”
夏曦見關向應又站在了賀龍等人一邊，臉色一沈，眼睛一翻，厲聲說：“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就打不過陳渠珍？你們這是滅自己的威風，長敵人的志氣。那陳渠珍主動求和，不正說明他內心虛弱麽？我們正好趁虛而入。否則，一旦敵人有了援兵，他們就會來攻打我們，敵人運用的才是緩兵之計呢！你們打了這麽多仗，難道連這一點花招都看不出來？”
夏曦這樣一說，關向應便不好再說什麽了，只有賀龍、段德昌和宋盤銘又急又氣，無法與夏曦爭執下去。
夏曦冷冷一笑，武斷地說：“不要再說了，我們現在開始研究怎樣打擊陳渠珍的新三十四師吧。”
賀龍等人只得不住地嘆息。
1月20日，夏曦命令紅三軍向陳渠珍部的周燮卿旅駐紮的泥湖塔、桃子溪等地發動進攻。這時的紅三軍不僅未經整頓、士氣不振，而且彈藥奇缺，沒有像樣的重武器。這時的敵人則彈藥充足，以逸待勞，士氣很高。陳渠珍主動與紅三軍求和，既是暫時不清楚紅三軍的虛實，但主要是為了在軍閥之間保存自己的實力，鞏固自己的地位，現在紅軍來攻，他們不得不應戰了。是日，紅軍不僅傷亡嚴重，而且無法攻下敵陣，戰鬥失利。
1月26日，敵周燮卿旅和朱際凱團從東西兩面對紅軍發起反攻，紅軍支持不住，敗退下來，由桑植撤回到鶴峰茅壩。
這一仗，不僅在軍事上失敗，而且暴露了紅三軍的弱點，助長了敵人的氣焰，失去了可以作為依托的桑植，給以後的鬥爭帶來了十分不利的影響。然而，夏曦卻根本無法認識到這一點。不僅如此，夏曦還反而認為，失敗是賀龍等人的消極思想作怪，他對紅七、九兩師極為不滿。認為這一切都歸根於“改組派”的陰謀破壞。
紅三軍敗退到茅壩後，夏曦馬上組織召開了第二次中央分局擴大會議。會上，他再度提出“清黨”和繼續“肅反”的問題，堅決要解散紅三軍中的黨團組織及政治機關，以實現他的“創造新紅軍”的計劃。對夏曦的做法，賀龍、段德昌、宋盤銘等人一致反對。但夏曦卻不顧眾人反對，不肯改變主張，積極開始實施所謂的“創造新紅軍”的計劃。
1933年2月10日，湘鄂西中央分局和紅三軍軍部轉移至鶴峰溇水以東的走馬坪。這時，盧冬生帶著大隊的人馬突然趕到了這裏。
賀龍、段德昌等人見了盧冬生，心中大喜，其他官兵見紅軍又添力量，也喜出望外。
原來，盧冬生於1932年9月在江陵沙崗與夏曦發生爭執後，終於得到夏曦的同意，帶了兩營兵力，殺回了被強敵重圍下的洪湖。進入洪湖地區後，他即率領部隊，靈活機動地打擊敵人，從敵人的包圍圈中救出了數萬群眾。之後，因為北面被敵軍所擋，盧冬生遂率軍轉戰到荊當遠一帶，堅持游擊戰爭，使隊伍很快壯大。1932年10月，盧冬生率部在遠安東南的瓦倉一帶與荊當遠獨立團一部會合，遂成立起紅三軍獨立師。接著，獨立師與遠安、南漳的地方黨組織結合，建立了南安根據地。11月中旬，獨立師轉戰到當陽，計劃由荊門大瓦山返回洪湖。20日，獨立師在譚林鋪、沈家集一帶與敵四十八師一四四旅激戰失利，即退至興山、遠安和宜昌的邊界地區。12月，獨立師在水田灣打退敵第九師二十五旅和敵保安團的圍攻。1933年1月21日，又攻克了興山縣城。在興山，獨立師得知紅三軍已到達湘鄂邊的消息，遂於27日由秭歸黑巖子南渡長江，入長陽，經五峰西部，很快抵達鶴峰走馬坪，與紅三軍主力會師。這時的獨立師已擁有近3000人，給養充足，兵強馬壯。可見，不受王明的“左”傾路線擺布，紅軍是完全能夠迅速壯大的。
盧冬生不僅帶來了大批人馬，而且帶來了數萬塊大洋，大批布匹、彈藥和藥品。
賀龍等人對盧冬生讚不絕口，夏曦卻黑著臉不高興。
傍晚，關向應正要去洗澡，夏曦的警衛員卻把他叫了去。
關向應來到夏曦的住處，夏曦即說：“向應，盧冬生這次前來會師，你有什麽看法？”
關向應沒料到夏曦會問這樣的話，不禁有些困惑；他見夏曦的臉色不好，便知道夏曦為什麽這樣問了。
關向應說：“盧冬生帶回了這麽多人馬和給養，當然不錯。”
夏曦用指節敲了一下桌子，冷笑道：“問題正出在這裏。”
關向應吃驚地問：“什麽問題？出在哪兒？”
夏曦自作聰明地說：“盧冬生只帶兩個營的人馬，在敵人的重圍下竟取得這樣大的勝利，這難道不可疑嗎？我們紅三軍主力有2萬多人，有中央分局和軍委的領導，竟被敵人一再打敗，如今所剩的人馬和獨立師相差不多，給養還不及獨立師的一半，你說這不奇怪嗎？”
關向應心中全明白了夏曦的想法，他十分肯定地說：“老夏，你不要有這種擔心。”
夏曦卻說：“我怎麽能不擔心呢？盧冬生離開紅三軍時，就對分局不滿，因此，我有理由懷疑他是‘改組派’，而他帶來的那些人馬，至少有一半是敵人安插進來的。”
關向應聽了，簡直哭笑不得。他勸道：“老夏，敵人安排進來一、兩千人，這怎麽可能。”
夏曦說：“這有什麽不能的，他們安插這麽多人，目的是想趁我們不備，向我們發起突襲。”
關向應說：“盧冬生一直跟著雲卿同志，參加過南昌起義，說他是‘改組派’，沒有什麽理由。我看，我們還是考察一段時間再下結論的好。”
夏曦嘆道：“向應，我何嘗不希望盧冬生是好人，只是他手下這麽多人，一旦行動起來，紅三軍不是又要吃大虧麽。所以，我的意思還是早點把他隔離審查，以防萬一。”
關向應見夏曦疑心這麽重，心中嘆了嘆氣，說：“我有一個建議，先不隔離審查盧冬生。”
夏曦不悅地說：“那怎樣處理他？”
關向應說：“部隊不是馬上要整編麽，我們可以把獨立師撤銷，人馬編入七師和九師，只從七師和九師各抽一部分人，成立一個教導團，由盧冬生任團長，這樣，一則削弱了盧冬生的兵權，二則避免他領導原獨立師的人馬，三呢，也不至於在未弄清情況時，關錯了人，影響全軍。”
關向應說出此策，實在是在萬般無奈，以盡最大努力保護盧冬生。夏曦聽了，心中雖不大滿意，但也只好同意了他的意見。
第二天，關向應娓婉地對賀龍談了夏曦對盧冬生的看法。賀龍聽了，氣得直拍桌子。
賀龍怒道：“他娘的，我們紅三軍，遲早會毀在這個夏曦手上！”
關向應說：“雲卿，不管怎麽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能與夏曦鬧對立，如果你們倆一鬧對立，紅三軍就更遭殃了。”
賀龍說：“我何尚不想顧全大局，可他夏曦要鬧，你叫我有什麽辦法。”
關向應說：“在一些問題上，我勸你還是要多忍一忍啊。”
賀龍嘆了一口氣，說：“夏曦的看法，你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免得渙散軍心。”
關向應說：“這個我知道，我跟你說這事，也是希望你間接地做做盧冬生的工作；一要他在降任教導團長後不要有思想，二要婉轉地叫他努力作些好的表現，以免叫夏曦拿到什麽把柄。”
賀龍悶悶地抽著煙，久久不出聲。
關向應又說：“雲卿，在這個非常時期，做一個真正的革命者更難，所以，我們要帶領全軍，度過難關啊。”
賀龍仍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地握住了關向應的手。
很快，夏曦即在走馬坪再次召開了中央分局擴大會議，繼續討論“清黨”、“肅反”和紅三軍的行動問題。由於賀龍等絕大多數人力反“清黨”、“肅反”，夏曦只得將這兩件事推遲施實。對於夏曦提出的攻打石門、澧州兩縣的意見，會上也予以了否決。這次會議形成了如下決議：
（一）、發展鶴峰周圍的蘇區，建立鶴峰、宣恩、建始、恩施等縣的縣、區、鄉革命委員會或蘇維埃政府，實行土地革命，從紅軍中調出大批人員改做地方工作；
（二）、集中紅三軍主力休整，以師為單位分區活動，籌集糧食，發動群眾，準備迎擊敵人的進攻；
（三）、組織教導團，訓練紅軍幹部；
（四）、開展游擊戰爭。
這個決定雖然後來未能全部執行，但對於扭轉和克服湘鄂邊蘇區的困難局面，起到了十分積極的作用。
中央分局擴大會議召開，紅三軍即緊接著進行了整編，由葉光吉、盛聯均擔任七師師長、政委；段德昌、宋盤銘任九師師長、政委；各師轄3個團，各團轄3個營。新編教導團由盧冬生任團長，關向應兼任政委。整編後，全軍約有5000多人。
紅三軍整編完畢，即向建始、巴東、恩施、宣恩和鶴峰邊界轉移。就在此時，夏曦突然下令逮捕了王炳南和陳協平，拉開了第三次“肅反”的帷幕。接著，夏曦再次召開中央分局會議，準備重新討論“清黨”、“肅反”和解黨團組織的事宜。
段德昌接到開會通知，即從鄔陽關趕來開會。半路上，他就聽到了王炳南和陳協平被抓的消息，當即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賀龍等人勸住他，他非要馬上揪住夏曦問個明白，所以在會上一見到夏曦，他就跳起來質問。
“夏曦，王炳南和陳協平又犯了什麽法，你憑什麽逮捕他們？！”
夏曦見段德昌如此放肆，氣得臉色鐵青。他看見段德昌拳頭緊握，眼睛瞪得簡直鼓了出來；於是，他強捺下了怒氣，好一會，才冷冷地說：“有什麽事，開會後再說。”
段德昌急得簡直要跳起來了，他涶沫飛濺地喊：“你把人都抓走了，殺光了，還開什麽會，開會還有什麽作用？！”
夏曦仍瞇著眼，陰著臉說：“你不開會你就走，別影響我們開會。”
段德昌又沖上一步說：“我段德昌今天就要影響你這個土皇帝，看有什麽鬼出！”
眾人趕緊拉住段德昌，叫他冷靜下來。
段德昌又激憤地說：“夏曦，紅三軍敗離洪湖，如今又敗給了陳渠珍，全是你的責任。要說抓‘改組派’，我看第一個要抓的就是你！紅三軍就是你殺垮的！”
夏曦陰冷地一笑，說：“好吧，我承認責任都在我的身上。”
段德昌說：“你承認就行了？你得反省，向全軍、全蘇區人民作檢討！”
夏曦又陰冷地一笑，說：“好，這個檢討我作。”
段德昌悶頭抽了一會兒煙，說：“你這會我不想開了，我不會‘清黨’，也不會‘肅反’，我只願帶九師打回洪湖，我要去收覆根據地。”
夏曦又是冷冷一笑，說：“這就由不得你了。紅九師是紅三軍的，是共產黨的，不是你段德昌的私人的。”
段德昌針鋒相對地說：“紅九師當然是共產黨的，但更是人民的。人民的軍隊，就要為人民謀利益，我打回洪湖，一點也不違背黨的原則，更不違背人民的意願！”
夏曦轉了轉眼珠說：“你想回洪湖，也在軍隊中作了鼓動，許多洪湖籍的官兵都響應你，這我早就清楚，這件事，我們慢慢來研究行不行？再說，你要打回洪湖，也不能憑嘴巴一說就算，得有報告材料。現在，我們先討論紅三軍的行動方案怎樣？”
段德昌遂不再說什麽，但他沒有看到夏曦眼中透出的寒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