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音站在臺上嘆了口氣，程老師說得對，選拔賽實在太過簡單，確實只用劍就夠了，從千進百，到百進十，到現在打敗一年級場次裏僅剩的對手王壯壯...真的太過簡單。

李玄音收起機甲下場，接下來就是等高年級的選拔結束了，三、四年級各取前兩名，一、二年級各取第一名，最終選拔六進三。

“為什麽！”王壯壯突然追了下來。

“我其實清楚我打不過你，可是為什麽命運對我如此不公？我每天早上六點起，晚上兩點睡，訓練館關門了我就去操場練，我已經這麽努力了……真的是我天賦不好，還是我太笨了嗎？”

哪怕他已經拼了命地向前走了...

可是現實還是狠狠把他一腳踹翻，還順便踩進泥裏。

李玄音一頓，看向這個面容慘敗的同學，仿佛仍能回想起剛開學時他意氣風發的模樣，一時啞然，“不要過多自我同情妄自菲薄，我自然也受了你沒受過的苦。”

他如果是個劍修，這是妥妥的道心不穩自毀靈臺之兆啊，同學一場，還是得想辦法幫一幫。

李玄音斟酌著開口：

“如果你真的心裏過不了這個坎的話，不如試試...徹底擺爛？”

“與其反思自己、埋怨自己，不如責怪他人。”

“放松點，開學這麽久你還沒出過校門吧，春城有條街叫崇明街，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店，你要不要去逛逛？”

……

王壯壯呆楞在原地，看著眼前聊起勁來侃侃而談的人，黝黑光亮的皮膚反射出疑惑的光。

“李玄音——”

陳語冰在沖她招手，李玄音停住話匣，鼓勵地拍了拍王壯壯的肩膀，淺笑點頭示意後邁步去找自己的小夥伴。

王壯壯看著她翩翩跑向那幾個身處艷陽斜影下的人，連同樣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都仿佛比別人更耀眼幾分，他卻一瞬間如釋重負，選拔賽結束了，他終於可以不用每天每夜逼迫自己、不用再夜半驚醒後惶惑到天明。

是，他也不差啊，他可是雙A級，如果雙A級都不算是命運對他的偏愛，那些努力生活著的萬千普通人的算什麽。

不得不承認，總是有這麽一些人，永遠看起來游刃有餘，永遠走在人群最前，永遠那麽耀眼，永遠讓人...心生羨慕。

但星際曠漠，當視野越出這一方軍校，才發覺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走。

不怕死小隊趴在二樓的欄桿上繼續觀戰。

陳語冰看著高年級激烈的對戰，咬了咬唇，緊張開口：“啊...希望我的最終選拔賽不要抽到和方木對戰，就讓我穩點過吧！”

“我也是，我現在看見賀誠還發怵，好不容易訓練了這麽久，要是你們都進了，結果就我沒進的話那太尷尬了。”雷燃揉了揉鼻子，想到剛開學時那場越級挑戰賽，他被賀誠掄錘壓著打的場景還讓他心有餘悸。

再高貴的療養倉都治不好他這心理陰影啊。

突然游兵系的一個PK臺吸引了他的目光，一條長長的銀鏈彎刀在場上仿佛有生命一般擰轉飛舞，刀刀必中，次次致命，幾乎每一個對手都是機甲被重損後下場。

雷燃這替人擔憂的毛病立刻又犯了，忍不住對李玄音提了一句：“你可千萬別抽到上官離舞，她這也太可怕了。”

“別，祝福你自己就好，請不要試圖幫助他人。”

……

下午李玄音看著手上抽到的紙條，忍不住在心裏對雷燃真心道謝。

不錯，她抽到上官離舞了。

在其他人抽簽都完美避開強敵的時候，只有她中獎了。

不過沒關系，兩個月過去了，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現在水平如何，是否能打敗曾經無法超越的對手。

李玄音跳上PK臺，上官離舞已甩出長鏈彎刀在手。

來了，銀鏈彎刀瞬息而至，冰藍色機甲不躲反而迎了上去，舉劍擋開彎刀，步伐卻被長鏈攔住，斜飛的長鏈順勢向後旋轉就欲絞上她的脖頸。

這是上官離舞的必殺技，少有人可破，李玄音忍不住分神想到當初被絞到幾乎窒息的情景，確實能體會到和雷燃一樣的心理陰影。都怪程一決一直抓著她泡在公示定理裏，在她剛領悟劍意的時候都沒來得及多加練習好好穩固，這怎麽辦……

嗯？定理？

瞬間醍醐灌頂，李玄音猛然意識到了這條長鏈此刻旋轉的規律，來不及再過多思考，銀鏈圍勢將成，攻破點就在...

“鏘——”

一劍斬開刀柄，李玄音順勢躍起逃出銀鏈絞殺範圍，銀鏈以極淩厲的攻勢接踵而來，忍不住在心裏讚嘆這人把鞭類武器用到了極致，她的九節鞭就根本打不出這樣的威力。

李玄音不理會身後追來的長鏈，不加猶豫直直沖向上官離舞，在交手瞬間銀色機甲向旁側一掠躲過，順勢抽回銀鏈，彎刀瞬間收回掌心。

一切似乎只在一個呼吸間完成。

而在李玄音眼裏，現在上官離舞的身法已經不再如當初瞬移般鬼魅，同在元力對戰狀態，李玄音現在甚至能看出她的機甲的滯澀。同為多系改造型機甲，這機甲有很多關節可以改進，而她的機甲經過肖樾的手就靈活、強勢太多。

用跨系武器對機甲損傷太大，若是上官離舞的機甲也經過肖樾改造，她恐怕難敵吧？

對於這樣的對手，她莫名不想利用機甲的優勢去戰勝，接下來的每一次交手，李玄音都只出劍招沒有再出劍意。

上官離舞握著刀，銀色長鏈纏繞在手腕，看著眼前長劍指地、站得板板正正的藍色機甲，心有所感，以更快地速度騰空而起。

“嘖，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但是，可別小瞧我啊。”

不盡全力？侮辱人呢？

李玄音頭大，沒時間替自己解釋，只能硬著頭皮去接對方怒火之下的攻擊。

……

“對戰結束！”

觀戰臺上的幾位裁判老師嘆了口氣，這兩個人楞是一刻不停地打到了三十分鐘時間截止，他們的眼睛都快廢了，讓人平白無故加班，沒有加班費啊。

“結束了？這場誰贏了啊？”

校內規定相同系內對戰不允許長時間躲避、不允許拖延，必須正面迎戰，所以每一場最多只打到十分鐘就能結束了，很少有能打滿三十分鐘的，就算偶爾有那麽一兩個打滿三十分鐘，也能從他們的機甲受損程度和對戰招式裏看出誰占優勢。

但這兩個人是真看不出啊！

眾人只見幾位裁判老師拿著錄像覆盤了一會後，一位裁判上前宣布結果。

“上官離舞vs李玄音，此局平手。”

人群嘩然。

“低級場次裏菜雞互啄常有，但從沒有見過六進三的最終選拔賽打成平手的。”

“我去，這游兵系居然進了四個人，怎麽辦啊？”

“反正也只能選三個人，看老師們留誰吧。”

“那還用說，肯定是留上官離舞啊，學姐可是參加過聯賽的，而且四年級生經驗更豐富啊。”

……

李玄音一下臺腳底抹油就溜，準備逃上二樓，但還是在樓梯口，被那個身姿頎長忍了半個小時怒火的人堵住了。

上官離舞長眉微挑，一個健步上前擡起胳膊搭在李玄音的肩上，勾住她的脖頸就往下壓。

李玄音被迫壓彎了腰，怎麽一碰上她自己的脖子就要受罪，連忙攀上對方的肩才沒有被壓倒，皺著鼻子笑道：“饒命，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你要聽我解釋！我可以把一個超厲害的機醫師介紹給你！”

“不聽，我知道你是為什麽，但就是生氣。”

是，剛剛開場的時候她就發現她們的機甲不同，三十分鐘超負荷的持續對戰，她的機甲關節已經滯澀發燙，而李玄音的機甲卻始終一如既往地靈活，就像一個正常的單系元力機甲。

上官離舞唇角勾了一下，松開手轉身離開，揮了揮手。

“不痛快，下次再打一場。”

其他系的最終選拔早已結束，不怕死小隊幾乎全員成功過了選拔成為準聯賽選手。

除了李玄音。

“所以該怎麽辦啊？音音五系雙A的事還沒公開，要選的話我們不占優勢啊。”陳語冰有點著急。

“別慌，根據規定，游兵系應該要加賽了。”肖樾斂去眼底無奈的笑意，李玄音的留手別人可能發現不了，但必然逃不過程一決的眼睛，做好準備去辦公室喝茶吧。

果然，肖樾話音剛落，李玄音的手環就收到消息要求她去訓練臺集合。

到場邊的時候就見程一決意味不明地盯著她，李玄音無辜地攤了攤手。

“是這樣，由於兩名學生打成了平手，現在你們分別打一場，決出兩勝兩負，兩個輸者再打一場選出贏者。”

“上官離舞對戰張學。”

“李玄音對戰劉一米。”

……

這一場李玄音的目標就不再是留手的同時保證自己不輸了，而是留手時保證對方不要輸的太難看。

三分鐘內兩邊雙雙結束。

觀眾：……

“好吧，我知道她們兩個是怎麽打了三十分鐘打成平手的了。”

“是，兩個都是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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