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各系分開授課的訓練課。

站在場館比上午要小的第五層訓練場，程一決看著眼前仍在氣餒的同學們，瞇著眼道：“經過上午的越級訓練課，相信大家都明白了自己和真正的元力對戰之間的差距，不要灰心，今天下午的訓練課，就是教你們學會使用元力對戰。”

“把你們垂頭喪氣的模樣收起來，振奮起精神，今天上午打敗你們的前輩們當年也是這麽走過來的。時間緊迫，讓你們一年級就參加選拔賽確實對你們不公平，但是聯賽就是兩年一屆，規則便是如此，錯過了今年，就只能等到三年級了，和你們同屆的千千萬萬軍校生也都面臨著相同的考驗。”

“曾經也有人在一年級就選上參賽隊伍，想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嗎？”

學生們一個一個擡起頭，滿懷期翼地望向他。卻聽見哢嚓哢嚓的機關聲響，天花板和四面墻壁伸出一把把弓箭，箭頭上包著各種顏色的細布。

“只要通過我設置的所有考驗，你們就能學會元力對戰。今天下午就是第一關，你們要在這個房間裏撐上二十分鐘的時間不被射中。提醒一句，不同方向的箭上包著不同顏色的染料，砸在你們身上會留下痕跡，可以通過自己身上的顏色痕跡來積累經驗。”

“這怎麽可能做到？繞開一把弓箭就已經很難了。”學生們環顧四周密密麻麻的箭頭哀嘆著。

“普通人自然不能，但是你們必須做到。”程老師笑瞇瞇地站上訓練臺，按下手中機關，箭從四面八方射來，程老師卻仿佛後背長了眼睛，閑庭信步般地腳步輕移，躲開全部箭矢。

“將元力為你們所用，能幫你們提升感知，提高你們的身體狀態。”

“現在開始。”

學生們輕聲議論著上臺，李玄音混在人群裏看著墻上密密麻麻的箭頭，機關再精巧也不如人為操控，如果能找到出箭的規律，不就能避開了嗎？

下一秒小腿微痛，李玄音低頭，褲腿上留下一個黃色印記，箭雨從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射來，轉瞬間訓練服就變成了彩虹色...傷害不高但侮辱性極大。

甚至發尾也沾染了幾種顏色，李玄音皺眉開始煩躁起來，君子正其衣冠，她以前的衣裙從來都是沾染一點臟汙即更換，更不要說頭發被染上不明顏料。

身後有兩支箭射來，李玄音側身躲開，看著箭矢砸在身前的同學胳膊上。

微微一楞，她是怎麽知道身後有箭的？

同學們的驚呼聲逐漸遠去，世界幹凈下來，“哢嚓——哢嚓——”，她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支箭的動態，此時此刻自己像是從天空中俯身看著眾人 。

左前方一支、斜後方三支、斜上方兩只，李玄音微微壓低身體跳於空中，翻轉落地，成功躲掉所有威脅。

“撲通——”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她捂著胸口蹲在地上，熟悉的力竭感襲來。

同學們嘈雜的聲音猛然湧入耳朵裏，箭雨再次落在身上，剛剛的狀態很熟悉，是早上和上官李舞PK時激發出的元力對戰狀態，但她好像只堅持了幾秒鐘，程老師要求二十分鐘，怎麽可能完成，李玄音臉色逐漸黑下來。

程老師在臺下悠閑地托著茶盞，捏著杯蓋在茶水上輕拂幾下，滿足地垂首品了一口，唔...這一屆招到了好苗子。

李玄音狼狽地躲開幾支箭矢，再次召出元力對戰狀態，卻又只是堅持了幾秒便力竭。

……

日落時分，程老師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把茶盞一收，拍拍衣袖站起來，伸手停了箭矢。

“現在給你們十分鐘時間休息，去更衣室換身衣服，五分鐘後開始考核。”

學生們轟然而出，只想趕緊逃離這個痛苦的地方。

李玄音隨著人流進了更衣室，看到了同樣渾身五顏六色的陳語冰，兩人忍不住開始嘲笑對方，突然想到了一會各自的考核，就猛然收起咧到耳後的嘴角，相顧無言……

沒時間寒暄，換完衣服回到各自的訓練場。

“接下來開始考核，能堅持夠二十分鐘內不被砸到的人下課，堅持不到的學生補考，並在這練到晚上十一點閉館，倒計時：10……3、2、1！”

李玄音看著鋪天蓋地籠罩過來的箭矢，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極限已經使她筋疲力竭，咬了咬牙，晚上還要小隊訓練，這次必須成功，世界逐漸安靜下來……

“二十分鐘到，身上沒有顏色的人出來。”

李玄音從訓練場邊緣跳下來，蹲在地上輕輕喘氣。

“還……還有我！”王壯壯幾步躥下來沖到程老師面前，顧不上禮不禮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大口吞咽著。

李玄音平覆好氣息，跟程一決打了招呼走出訓練室，看著手環上肖樾在小隊群裏發來的消息，在沒人註意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

希望大家喜歡她突發奇想送的禮物...

訓練室內王壯壯突然被茶水噎住，瞪著眼睛震驚地擡手指向墻上的弓箭筒。

只見墻上弓箭一個一個像是出了故障，漸漸停了下來，無法轉向也無法再射出箭矢。

同學們楞楞的站在訓練臺上，四下張望著，機關壞了？他們不用考核也不用訓練了？

“耶！”所有學生高聲歡呼。

程一決的眉頭重重跳了跳，抱臂起身，搖搖頭輕笑出聲，目光掃視過整個房間。

箭雨再次落下，同學們哀嘆著繼續狼狽躲避，期待著機關再壞一次能爭取更多時間。

肖樾有些忍俊不禁地看著李玄音頂著一腦袋顏料走進訓練場，李玄音郁悶地抓了抓頭發，沒想到她居然是第一個到的，大家都偷偷去洗頭了嗎？早知道她也去了。

“砰——”門突然被大力推開撞到墻上，雷燃在門口彎著腰重重喘氣，頭上頂著一模一樣的各色顏料。

金初遠側身繞開雷燃進來，衣服上幹幹凈凈。

“雷燃，你也不洗把臉再來。”陳語冰有點嫌棄地看著雷燃臉上蹭上的顏料。

肖樾放下手裏的書，“人齊了，今天下午你們應該都學會了元力對戰，不過，無論是去暮雲寒潭還是在星際軍校聯賽的賽場上，你們不可能一次只面對一個敵人，對危險的敏感預知永遠是最重要的，今晚我們模擬一對二作戰。”

“一對二？放過我吧，我一對一都打不過...”陳語冰癱在椅子上。

“我知道大家訓練了一下午，都很疲憊。但是趁熱打鐵，此時繼續訓練能有更穩固的進步，我準備了三把木劍。雷燃和李玄音先來，金初遠用弓箭，一次輔助一個人。”

兩人跳上訓練臺，金初遠站在雷燃身後挽起弓箭，李玄音閉眼沈下呼吸，正好試試在元力對戰狀態裏出劍招是什麽效果。

第一式——玄鳴斬。

雷燃擡劍格擋，楞楞看著自己的劍被打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雙手震得發麻。

一支箭猛然砸上李玄音額頭，李玄音心頭一跳，知道自己躲不開這支箭。這就是遠攻系機甲單兵的力量嗎，比墻上只會按固定程序搖頭轉向的機關要危險百倍。如果這是在戰場，如果不是箭頭包了軟布，她現在已經...

原來這就是一對二訓練的意義，戰場殘酷，敵人強悍，更不可能講究所謂的公平。

例如前世的李家將士從不依賴於一個武器，自幼練多種武器，且雙手皆可作戰。沒有先進的醫療技術保護身體，所有人只能拿命試錯，即使失去了雙臂，也要用腿腳作戰。

道理是一樣的，怪不得她前世無法領悟劍意，她的劍道停滯不前，不是因為沒有修煉內力，而是她沒有陷入過絕境，沒有真正地想要贏。

哪怕敵人遇強則強，她也要更強幾分，這樣的想法，她今天才領會到。

而之前她的劍招卻只是空有技巧的殼子。

“再來。”李玄音擡首。

幾個人心虛地輕手輕腳關上門，偷偷溜出訓練場。

陳語冰被雷燃嚴嚴實實擋著路，擡眼看著那顆晃晃悠悠的寸頭腦袋氣得牙癢癢，一巴掌拍下去。

“雷燃，都怪你，把訓練場正中央砍了個那麽大的坑，明天被管理員發現了肯定要罰我們了。”

“嘶，不能全怪我吧，李玄音砍的坑比我還多，你怎麽不打她？而且你自己不也把圍欄都給廢了幾處？況且我也是被逼無奈，她一個游兵系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揮劍跟跳舞似的，看起來輕飄飄的，砍下來我楞是接不住，要是不用點力，我今晚就得被擡進急救室。”雷燃捂著腦袋呲牙咧嘴地開始伸冤。

肖樾挑了挑眉，“那是劍招，現在很少有人有自己的劍招，因為大多數人用不好，招式會被敵人研究得徹徹底底。更多的人雖有自己對敵的路數，卻無劍招。”

這也是他擔憂之處，李玄音的劍招外柔內剛，看似輕柔但其實是極其剛烈的打法。

至剛易折，兵強則滅。

金初遠兩手交叉伸到頸後輕輕捏著，身體放松下來，以一種欠揍的語調開口：“當了一晚上工具人，還好看到你們進步了一丟丟，還算是沒白費我力氣。加油，再努力一下，勉強能跟上炎星的學生吧。”

肖樾召出飛行器，示意大家都上去，笑道：“阿遠的表現確實不錯，令我刮目相看。”

某人臉頰突然暈染上可疑的紅色，輕咳一聲跳上飛行器。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帶你們去吃夜宵。大家的進度不錯，明天是公休日，雖然學校放假，但我們的訓練不能停，半個月後的校慶時機剛好，我們屆時出發去暮雲寒潭。”

李玄音在後排弱弱舉手：“我明天要請個假，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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