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和周部長約在任傑克那家家常菜館，但因為不是飯點，所以他們只是要了一壺枸杞茶。

任傑克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自然把這事報告給了裴蓁，於是任家也知道了他們這次的會面。

若是放在之前，任家肯定要來周才淵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裝裝樣子的。

但如今，只要陸紀堯和林語林不出事，他們就裝聾作啞，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再沒有了從前的熱絡。

周才淵體會很深，自從華夏安全局局長找他談話之後，他雖然還沒有接收到撤職的公文，但實際上，所有異能者對他的態度幾乎都變了。

他緊緊地握住手中那一小杯滾燙的枸杞茶，似乎要從中汲取些溫暖，這個新年，他家冷清異常。

他的眼底有些青黑，顯然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沒有休息好。

一朝從異能者頂端跌落，變成一個普通人，他的心態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沈默了許久，直至枸杞茶的熱氣都漸漸散去，周才淵方開口道：“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這件事，我希望能夠換來我的安全，餘生的安全。”

“您請說。”陸紀堯十分有禮貌地請他繼續說下去。

“那個埋骨地的清夢者，都是劉廣興和他手下的人殺的。”

“如果您沒有參與其中，那麽您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可如果您參與其中，您又為什麽要告訴我們呢？”陸紀堯目光如電，並沒有說自己相信與否，反倒質疑其動機。

周才淵渾身微微一震，似是被說中了心事。

又沈默了片刻，直至手中的枸杞茶已經漸漸從他身上汲取起熱量來，他才苦笑道：“因為我也已經走投無路了啊！”

說完，他便展示了自己近來掌控的異能——那枸杞茶在他的操縱下，凝成一顆顆帶著淡淡茶色的水球，在他掌心滾動著，撞擊著，如玻璃珠一般。

“您……覺醒了？”陸紀堯驚訝道，他立刻想到了幾乎和他差不多年齡的陳熹。

“可以這麽說，但這種覺醒，是有缺陷的。我會死。”周才淵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為了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話，他也不願意去學習訓練異能的掌控。

“是拉斐爾藥劑？可是您又怎麽會有那種藥劑？”林語林也緊跟著問道。

“不，這是元氣珠。”周才淵搖搖頭，心裏十分掙紮，他將要說的事，無異於是已經踐踏了人類的良知，突破了道德的底線。

“你們應該去過埋骨地了吧？那麽你們知道，那些清夢者的第二對顳顬孔為什麽將近閉合嗎？”

“是的，我們去了。那你知道是為什麽？”陸紀堯配合地問道。

周才淵嘆了口氣，下定決心說出來後，反而沒有那麽難以開口了。

原來，那些消失的清夢者，都是回上京的清夢者協會總部後，定位裝置就失靈了，此後也就毫無音訊。

但他們並不是立刻就死了，而是陸陸續續地一個一個地死掉的，和那埋骨地裏的屍骨新鮮程度不同的狀況相符。

他們成為了實驗體，被一個一個地放幹了血液，再經過一系列的處理，凝結成一粒渾濁且暗紅中透著妖異的珠子。

初初看著和進化珠無異，但這東西，對異能者並沒有什麽吸引力。

劉廣興是為了他沒有異能的小兒子，從一本不知真假的古籍上找的辦法。

那古籍上的原話意思是：想要獲得什麽樣的能力，只要把擁有能力的人全身血液放幹，經過一些處理濃縮成一顆元氣珠，服下即可。

他把那粒元氣珠給自己小兒子吃了，當晚就發了覺醒熱。

後來他真的就覺醒了異能，只是視覺強化系，而且非常弱，只是比普通人的視野再多看十米左右。

這麽弱的異能，對於劉廣興而言，就和沒有是一樣的，而且他還要提防著清夢者協會裏覬覦他位置的人。

他就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再殺掉一個清夢者。

他重覆了之前的步驟，又讓小兒子服下那元氣珠，果不其然，變強了許多，雖然總體還是很弱，但他看到了希望。

甚至，他開始幻想，小兒子如果能夠吃下足夠的元氣珠，說不定可以成為華夏最強的異能者。

到時候，整個華夏的異能者，還不都得聽他的指揮？

就這麽斷斷續續地搞了三個月，好在清夢者協會裏很少有聚集，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劉廣興也越發膽大。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結果把自己也栽了進去。”周才淵苦笑道。

在過了半年後，劉廣興的小兒子發燒了，和覺醒熱不同，是那種來勢洶洶的高燒，幾乎不到三天，那孩子就死了。

劉廣興對外只說是意外死亡，還讓康醫生把他那段記憶修改掉。

但他手上竟然還有不少的元氣珠，原本他想等他兒子成為強異能者之後，自己也服用這些元氣珠，這樣父子都是強大的異能者，更加有利於他實現自己的權利願望。

不知怎的，劉廣興知道了當年周才淵夫人和兒子死亡的真相，於是他以此為威脅，讓周才淵替他試藥。

“所以我現在這樣，大概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我不想死。”周才淵直直地盯著陸紀堯，那雙眼鏡後的眸子裏，透露出強烈的求生欲。

下一句，他卻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如果當時，我再堅持一下，齊晴的姨媽也不會死，她的表弟也不會死。對嗎，齊晴？”

齊晴果然已經在門口聽了一陣子周才淵的話，“周部長，你和我姨媽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只是想為表弟討一個公道。”

“他……他是無辜的。也有大師曾經說過，我需要償還這一份因果，只是我已經命不久矣，為什麽不讓我自生自滅呢？”周才淵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

他確實也時日無多，但若是死在齊晴手上，那豈不是意味著，他真就中了那個女人死前的詛咒？

齊晴盯著他，久久沒有言語，似乎在考量，當著陸紀堯和林語林的面，對周才淵痛下殺手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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