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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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
陸成剛不敢置信地看著秦管家, “你……你說什麽？”
“老爺, 我看清楚了。是先生, 的確是先生, 還有太太！他們沒有死！這是真的！我在機場看見他們了！特調局用專機接他們回來的！千真萬確, 不是外面的人亂傳！”
陸成剛嘴角微動，笑容顫抖, “天照……天照還活著！”
陸天照！陸成剛最是疼愛的兒子，從小花費了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兒子。可以說, 在陸家, 不論是陸天明陸厲，還是陸堯，都沒有這個兒子重要。
他是陸家的驕傲，是他陸成剛的驕傲。
當初, 陸天照死訊傳來的時候，陸成剛備受打擊, 更是大病了一場。他怨過, 恨過。甚至是想陸天照怎麽就這麽狠心！明明有世家背景, 有優渥資源。如今玄門擁有這樣後臺的, 便是去特調局, 哪個不是外編, 不是掛名？
可偏偏陸天照不, 他不僅入了體制，還在重要編隊。重要編隊是做什麽的！做的都是對國家來說極為重要的任務，大多牽扯到國防安全。可越是如此, 也就代表任務越是危險。
陸家雖比不得四大世家，也已經相當風光，踏入一流世家行列指日可待。陸天照怎麽就這麽固執了！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最初為什麽沒有阻止陸天照加入特調局。
彼時，陸天照尚且年輕，因為資質與天賦突出，享受諸多讚譽，但仍舊青蔥，翅膀未硬。他若是強制出手，是能辦到的。
然而陸天照和他說：“爸，我生在陸家，長在陸家，享受陸家給予的一切榮華與資源。自然會擔負我該負的責任。你想讓我達成的心願，光大陸家。我一定會做到。但其他方面，請讓我自己選擇，我想走我自己的路。”
陸天照向來有主見，說一不二，又很有手段。陸成剛看出他的決心，也看出他的能力，覺得若能保障陸家的利益和門楣，別的，依了陸天照也無不可。
就這樣，陸天照進了特調局，一路高升。位子越來越重要。
可是，陸成剛怎麽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收到陸天照的噩耗。
那一刻，他仿佛被抽幹了全身血液。若不是念著陸家失了依仗，恐就要落敗，會被各大家族蠶食掉，他怕是就要跟著去了。
這小兩年的時間，他費盡心機，為了留住陸家的榮耀，保住陸家的地位，幾乎耗光了所有的心血，使出了所有的手段，然而結果依舊不如人意。
可現在，秦總管告訴他，他的兒子沒有死！他的兒子回來了！他的驕傲回來了！
他騰一下站起來往外走，“快！讓老李備車，我們去接天照！”
秦管家忙按住他，“老爺別急，先生他們去特調局了。”
陸成剛一楞。
秦管家又說：“先生當年是因為執行特調局的任務出的事，如今又是特調局派專機接回來的。這中間十幾二十個月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當初又是怎麽傳出的死訊。特調局總要問清楚。”
陸成剛點頭，“是了！是我太心急了！”
“老爺不妨等一等，特調局那邊恐怕沒這麽快。老爺，還要告訴你另一個好消息。我遠遠看著，先生和太太的修為只怕比以前更高了。
不過我能力低微，比我等級高太多的無法看出來。但是我沿路跟著他們去的特調局，聽到那群跟著先生回來的人的談話。據他們說，先生已經是特高級天師了！太太也是！”
特高級天師！
陸成剛眼前一亮，特高級，還是兩位特高級！試問，這世上有哪個家族有兩位特高級天師的！他修行了數十年，至今止步高級天師巔峰期，與特高級差一步之遙，可就是這一步之遙，宛如天塹。
可這個天塹，他兒子做到了！他做到了！不愧是他的驕傲，他陸家的驕傲！
陸成剛喜不自禁，“不！不等了！我們先去特調局，要等，也在門口等！”
********
特調局。
聽完所有人的敘述，趙局和閆部長對視一眼，都沒想到，那居然是秘境，而這秘境竟如此古怪，可它裏面卻有著那麽多的珍寶。
陸天照看出他們的想法，皺眉說：“珍寶重要，命更重要。進去了，未必出得來。我們之所以能出來，是因為小堯對銅錢陣了如指掌。若不是他，換做任何一個人，只怕早已被萬箭穿心。就算我和阿雪聯手，也是九死一生。”
他說的沒錯，因為銅錢陣的威力是會根據入陣人的實力增強的。若不是陸堯，他們就算發現了峭壁的機關，進了洞穴，入了銅錢空間，也還是走不出來。
閆部長一嘆，“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此事，我們會安排好。對外只說兇險，不談珍寶。至於結界，也會盡可能加強。”
陸天照松了口氣，利益動人心，他還真怕會有人為寶藏而不要命。本來個人的選擇，生死自己承擔。可如此一來，也容易引起玄門動亂。尤其他們這些在秘境中獲益的人，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好在，這一屆的領導人是看得清的。
閆部長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你們這些天連日勞累，如今既然回來，先回家好好休息。至於你們之前在特調局的職位……”
其他人還好辦，再協調安排就行。然而陸天照不同，若不是當年失蹤，如今趙局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閆部長看了趙局一眼，趙局也十分尷尬。
陸天照一笑，“現在小堯創辦昆侖，還在起步階段，萬事開頭難。我年紀也不小了。前半輩子一直在為國效力，後半輩子，我想好好為家人做點事，幫幫孩子。更何況，我跟阿雪不在的這些日子，他受了不少委屈，我這心裏……”
他一嘆，“當然，如果國家有何需要，我隨時願意出手相助。”
趙局松了口氣，閆部長也松了口氣。
陸天照看了裴雪一眼，二人什麽也沒說，可彼此的心意都已明了。
陸天照不在乎權勢，裴雪也不在乎。
他們相視一笑，對他的決定，裴雪以默認代表了支持。
陸天照感動又欣慰，然而他也想到了另外一點。不算顧巖，此去一共三十四人，回來的只有十六個，不足一半之數。這回的消息被媒體傳出去，怕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秘境之中無輪回。那些在秘境中犧牲的人，他們的魂魄被我收在一起。莫正元的魂魄也困在符篆之內。”
若將莫正元的魂魄滯留秘境，讓他得以在秘境的天澤中找到點什麽東西，以鬼修之勢再成氣候，便是一大禍患。這個禍患，陸天照不會留。可莫正元雖可惡可恨，但他是一介凡人，沒有驅散他人魂魄，讓其消弭於天地的資格。
他若做了，就是債，是孽。他不能因為一個莫正元，讓自己乃至自家人染上因果。莫正元的作為，逃不過生死簿，自有陰間判官閻羅決斷，懲處本就逃不掉。他何必多此一舉。
裴雪將一個福袋遞給他，陸天照又遞給了閆部長，裏頭裝著十幾個符篆，每個符篆中自有一個魂魄。
閆部長點頭，“你放心，我會讓人念往生咒，送他們去輪回。他們家人那邊，我和趙局長也會立個章程，安排人過去說清楚。至於莫正元，我們會公布他的罪行。他的魂魄，自然有地府發落。”
陸天照點頭，起身告辭，與裴雪牽手走了出去。門外，陸堯等候在側。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跨出特調局的大門。
門口，記者們一擁而上，各類問題一個個拋出來。
“陸先生，陸太太，請問你們是怎麽死而覆生的？”
“陸先生，當年你們是去執行的什麽任務，發生了什麽事？”
“陸先生，聽聞你和陸太太都已經晉級特高級天師，這是真的嗎？”
“陸先生……”
陸天照將記者們的問題一一擋了回去，“請大家讓一讓，你們的問題，之後特調局會開新聞發布會，給予你們答案。現在我們要回家，請大家給我們一點空間，我們在危險之地困頓了一兩年，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現在只想回家。謝謝！”
話語說的很客氣，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眾記者一楞，忽然想起來，他們面對的不是什麽明星，是為國家立下無數功勳的英雄。他們有些動容，又有特調局的人出面驅散。畢竟是政府門邸，還都是一群有靈力修為的修士，他們不敢做的太過，只能紛紛讓出道來。
街對面，停了幾輛車，最為顯眼的是陸家和昆侖的。
陸成剛站在車前，神色激動，卻又努力克制。看到陸天照，難掩欣喜，可當看到他身邊的陸堯，想要上前的腳步猛地一頓，表情覆雜。
周琛就沒這麽多顧慮了，大力招手，“師父！陸叔，裴姨，這邊！”
裴雪睨了陸天照一眼，放開他的手，挽過陸堯的胳膊，“你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回家是要回家的，但你是要回哪個家，我管不著。不過，我和兒子回昆侖。你自己看著辦！”
雖然說得平靜，可話裏話外都透著“你要是敢去，我們就離婚”的意思。不過也能理解。要說陸家對陸堯做的那些事，裴雪心裏是最氣的。她之所以這些日子什麽也沒說，是明白，不能怪陸天照。這並不是陸天照的錯。
然而倘或陸天照在兒子和陸家中間選擇了陸家，那就不一樣了。
陸天照苦笑，“阿雪！”
裴雪沒理他，轉身替陸堯理頭發。
陸天照一聲嘆息，“阿雪，我得過去一趟。”
裴雪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陸天照忙說：“有些事，總得說清楚。現在四點，我保證會趕回昆侖和你們一起吃晚飯！”
聽得此話，裴雪神色稍緩。
陸天照松了口氣，很是歉疚地看著陸堯，“堯堯，爸爸……爸爸……”
他想要說點什麽，卻沒法給自己找任何借口。
陸堯綻放笑顏，“爸，我明白的。你去。我讓林嬸準備好飯菜。我們等你！”
陸天照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只一個字“好！”
妻子和兒子越是體諒他，他心裏越是不好受。
至此，裴雪跟著陸堯上了周琛的車回了昆侖，陸天照一人隨著陸成剛去了陸家。
車內，陸家父子倆誰也沒有說話。陸天照是不想開口，陸成剛是看到陸天照不太妙的面色，不知該怎麽開口。
下了車，陸天照看著他熟悉的陸家，五味陳雜。這是生他養他的陸家，可這個陸家卻又讓他如此陌生。
門口，陸厲和陸源一早得了消息等候著，兩人叫了聲“大伯”，心頭無比忐忑。
陸天照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就沒再理會，自與陸成剛去了書房。
書房內。
父子二人對坐，相顧無言。
良久，陸成剛先開了口，“回來就好。你……你回來就好。你的屋子，我讓人清……”
“不用了！”陸天照一語打斷，“我往後不在這裏住。”
陸成剛大驚，“你……這是你的家！”
“家？”陸天照一嗤，“我的老婆孩子都不在，也能稱作家嗎？”
陸成剛一楞。
但見陸天照轉過頭來，雙眼微紅，“爸，你這些年對我的要求，讓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可你呢？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從沒想過讓堯堯多有出息，也從沒想過要把陸家交到他手裏。我對他，唯有一個心願，平安二字足矣。”
他深吸了一口氣，“爸，他是你的孫子，你的親孫子！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陸成剛心底一沈，“我……我也是疼他的。我沒想把他怎麽樣。他是陸家子孫，我不會對自家子孫出手，是你弟弟他，我……”
“你如何？你想說你不知道？你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陸天照一雙眼睛如同能透視他的內心，“爸，我們做了這麽多年的父子。我很了解你。就是因為了解你，我知道你其實一直想接陸厲過來，悉心培養。我雖然不曾明面上答應，卻也沒反對。因為我很清楚，堯堯不是你認可的繼承人，他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在我看來，陸家的擔子太重，他不擔，或許更自由，沒什麽不好。所以對於你這些年那些私下的動作，我睜只眼閉只眼，什麽都沒說。甚至你三天兩頭把陸厲帶過來暫住，甚至領著他一起出席各種宴會，為他鋪路，我也沒說。
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在我之後，下任繼承人，由你決定，我沒意見。但我要堯堯能安穩度日，衣食不愁，生活無憂。當時你是怎麽回答我的？”
陸成剛有點懵，回想當時的情景，臉色一點點垮下來。
“你說，我大可放心。堯堯是我的兒子，是陸家的子孫。不論這個家往後是誰來當，陸家都是他的靠山，是他的依仗。陸家不會虧待了他。我信了！”
最後三個字，陸天照說的很輕。他的拳頭緊緊篡了起來。
他以為陸成剛不至於不肯給陸堯一份榮華。就好比當年的陸天明。自他掌家之後，陸天明搬出了陸家，可也因此，陸成剛補償了他不少錢財。他雖不是陸家的當家人，可一直是陸家的二爺。有陸家在，陸天明的日子過得可謂順風順水。
他想著，若是陸堯能如陸天明一樣，也夠了。陸堯沒有那個野心，也沒那個實力，如此富足一生，亦是幸事。
可他終究算錯了。算錯了親弟弟的狠毒，算錯了父親的冷漠。
“我出事第七天，你就讓天明搬了進來，讓他接掌了陸家。我沒意見。我已經不在了，陸家需要一個繼承人。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麽……堯堯那時毫無修為，礙著你們什麽事了，你們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給他！
說什麽堯堯的存在就是對他的威脅！他難以服眾！他為什麽難以服眾，自己心裏不明白嗎？是因為堯堯嗎？是因為他自己的能力和手段！”
陸天照越說越氣，胸膛的那股怒火，怎麽都撲不滅。
“你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天明的野心嗎？以往也就算了，不住在一起，可能接觸的時候，人會遮掩，難以察覺。但同一個屋檐下呢？他跟堯堯一塊住著，平時是怎麽對堯堯的，看堯堯的眼神怎麽樣，你當真一點沒發現？
你或許是真沒發現，也或許你發現了，卻沒有在意。不論怎麽樣，左不過是因為堯堯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孫子，一個無用的孫子，對陸家沒有任何助益。而陸天明是陸家的將來。”
陸天照呵呵一笑，笑聲中滿是蒼涼。
陸成剛忽然有些慌。他居於上位幾十年，多少大事都挺過來了，頭一回慌亂，在自己兒子面前，他慌了。陸天照字字句句，全是決絕之意，他怎會聽不出來！
“天照，不是這樣，你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麽？好！我就當我說的這些你當真全都不知道，沒發現，未察覺。那事發之後呢？堯堯中了迷失花，昏迷不醒，生死難料，你在哪裏？你在忙著為陸天明善後。堯堯好容易鬼門關闖過來，你做了什麽？你逼他讓出天玄學院的名額，將他發配到渝州。
還有後來，張曉設計買兇，暗害堯堯。真的只是張曉自作主張，還是陸天明背後指使，你我心知肚明。可你又是怎麽做的？將一切推在張曉和她舅舅的身上，對陸天明輕輕放過，只字不提。”
陸天照喉頭有些哽，“爸，堯堯昏迷的時候，在等你救他。堯堯醒過來後，有跟你說過，他不想背負莫須有的罪名，他想請你為他做主。渝州市，他被人暗害，也找你調查，盼你能揪出兇手。
他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他給你的機會，也是我給你的機會。很可惜，每一次，你都沒有抓住。爸，我今天跟你回來，就是想和你說清楚。往後我會一直住在昆侖。你不用等我了。”
他站起身，擡腳想走，陸成剛唬了一跳，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你不要我這個父親，不要這個家了嗎？”
陸天照不說話。
陸成剛便知，他這是要和陸家做個了斷了。
他身子一晃，“你不能這樣！你是我兒子！你的生命，你的修為，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養了你幾十年，疼了你幾十年，你怎麽能這麽做！你沒有資格這麽做！”
“是！”陸天照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度，“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這天下誰都有指責你的資格，堯堯，阿雪，甚至是天明，他們每個人都有！唯獨我沒有！”
他看著陸成剛，心如刀絞，“你說得對，你很疼我。從小到大，但凡我要什麽，你給我什麽。即便是一個玩具，天明想搶，你都會訓斥他一頓。家裏的任何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我都排第一位。所以，天明一直不喜歡我。他心裏不服氣，不甘心，我全可以理解。
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陸天照。我能有現在的成就，一半是因為你的悉心栽培，你不惜耗費舉家之力給予我的優渥環境和修煉資源。另一半裏，三分是因為我個人的資質與天賦。而可笑的是，這資質與天賦，也是你給的。最後這僅剩的兩分，才是我自己的努力。
所以，你說我沒有資格指責你。我承認。但是，爸，正因為我知道你對我的付出，所以這些年，你所提的一切要求，我都盡量滿足你。我接管陸家二十五年，從未讓你失望。
你是我爸，對我有恩有情，我可以為你退讓，但我不能要求阿雪和堯堯也這麽做。而我是他們的丈夫，父親。我有身為兒子的責任，也有身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前面這二十五年，我做了一個好兒子能做的一切。如今，我選擇做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站在妻子和孩子這邊。”
他伸出手，一點點掰開陸成剛抓在他腕上的那只手。
“爸，你……”
陸天照再次吸了幾口氣，“你自己好好保重！”
話音落，人離開，再不回頭。
陸成剛腳下一個踉蹌，撞在門板，好容易掐住門框才讓自己站立起來穩住身形。
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撕心裂肺。
陸天照……
或許他對陸天明，對陸堯，對陸厲，對陸源，對陸家諸人都曾有情，但與陸家相比，又都可稱無情。但唯獨對陸天照，這個他從小親自帶大的孩子，最為不同。
因為陸天照的資質天賦，他看重他，栽培他。但對這個兒子，他給予的從來不只是修行上的教導。這是他真正意義上，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他猶記得，自己親手給他餵飯，扶著他走路，陪他睡覺，擡起他舉高高，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當馬兒騎。
為了陸家，或許他誰都可以舍棄，但唯獨這個兒子不可以。然而現在，也是為了陸家，這個兒子不要他了。他曾狠心地放棄了陸堯。如今陸天照也狠心地放棄了他。
他的兒子，他的心血，他的驕傲，在這一刻，全部灰飛煙滅。
如果……如果早知道陸天照沒有死，如果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結果，他當初何必要做這麽多事？這一年多，近兩年的時間，他的舉措，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後悔了。在陸堯一步步崛起的時候，他不曾如此後悔；在陸堯鋒芒畢露的時候，他不曾如此後悔；在陸堯勢頭猛進的時候，他不曾如此後悔。
但這一刻，他後悔了！
噗——
陸成剛心頭一痛，一口血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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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做大佬
【特別感謝】
佳^o^綺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1-24 18:5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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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成剛不敢置信地看著秦管家, “你……你說什麽？”
“老爺, 我看清楚了。是先生, 的確是先生, 還有太太！他們沒有死！這是真的！我在機場看見他們了！特調局用專機接他們回來的！千真萬確, 不是外面的人亂傳！”
陸成剛嘴角微動，笑容顫抖, “天照……天照還活著！”
陸天照！陸成剛最是疼愛的兒子，從小花費了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兒子。可以說, 在陸家, 不論是陸天明陸厲，還是陸堯，都沒有這個兒子重要。
他是陸家的驕傲，是他陸成剛的驕傲。
當初, 陸天照死訊傳來的時候，陸成剛備受打擊, 更是大病了一場。他怨過, 恨過。甚至是想陸天照怎麽就這麽狠心！明明有世家背景, 有優渥資源。如今玄門擁有這樣後臺的, 便是去特調局, 哪個不是外編, 不是掛名？
可偏偏陸天照不, 他不僅入了體制，還在重要編隊。重要編隊是做什麽的！做的都是對國家來說極為重要的任務，大多牽扯到國防安全。可越是如此, 也就代表任務越是危險。
陸家雖比不得四大世家，也已經相當風光，踏入一流世家行列指日可待。陸天照怎麽就這麽固執了！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最初為什麽沒有阻止陸天照加入特調局。
彼時，陸天照尚且年輕，因為資質與天賦突出，享受諸多讚譽，但仍舊青蔥，翅膀未硬。他若是強制出手，是能辦到的。
然而陸天照和他說：“爸，我生在陸家，長在陸家，享受陸家給予的一切榮華與資源。自然會擔負我該負的責任。你想讓我達成的心願，光大陸家。我一定會做到。但其他方面，請讓我自己選擇，我想走我自己的路。”
陸天照向來有主見，說一不二，又很有手段。陸成剛看出他的決心，也看出他的能力，覺得若能保障陸家的利益和門楣，別的，依了陸天照也無不可。
就這樣，陸天照進了特調局，一路高升。位子越來越重要。
可是，陸成剛怎麽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收到陸天照的噩耗。
那一刻，他仿佛被抽幹了全身血液。若不是念著陸家失了依仗，恐就要落敗，會被各大家族蠶食掉，他怕是就要跟著去了。
這小兩年的時間，他費盡心機，為了留住陸家的榮耀，保住陸家的地位，幾乎耗光了所有的心血，使出了所有的手段，然而結果依舊不如人意。
可現在，秦總管告訴他，他的兒子沒有死！他的兒子回來了！他的驕傲回來了！
他騰一下站起來往外走，“快！讓老李備車，我們去接天照！”
秦管家忙按住他，“老爺別急，先生他們去特調局了。”
陸成剛一楞。
秦管家又說：“先生當年是因為執行特調局的任務出的事，如今又是特調局派專機接回來的。這中間十幾二十個月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當初又是怎麽傳出的死訊。特調局總要問清楚。”
陸成剛點頭，“是了！是我太心急了！”
“老爺不妨等一等，特調局那邊恐怕沒這麽快。老爺，還要告訴你另一個好消息。我遠遠看著，先生和太太的修為只怕比以前更高了。
不過我能力低微，比我等級高太多的無法看出來。但是我沿路跟著他們去的特調局，聽到那群跟著先生回來的人的談話。據他們說，先生已經是特高級天師了！太太也是！”
特高級天師！
陸成剛眼前一亮，特高級，還是兩位特高級！試問，這世上有哪個家族有兩位特高級天師的！他修行了數十年，至今止步高級天師巔峰期，與特高級差一步之遙，可就是這一步之遙，宛如天塹。
可這個天塹，他兒子做到了！他做到了！不愧是他的驕傲，他陸家的驕傲！
陸成剛喜不自禁，“不！不等了！我們先去特調局，要等，也在門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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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調局。
聽完所有人的敘述，趙局和閆部長對視一眼，都沒想到，那居然是秘境，而這秘境竟如此古怪，可它裏面卻有著那麽多的珍寶。
陸天照看出他們的想法，皺眉說：“珍寶重要，命更重要。進去了，未必出得來。我們之所以能出來，是因為小堯對銅錢陣了如指掌。若不是他，換做任何一個人，只怕早已被萬箭穿心。就算我和阿雪聯手，也是九死一生。”
他說的沒錯，因為銅錢陣的威力是會根據入陣人的實力增強的。若不是陸堯，他們就算發現了峭壁的機關，進了洞穴，入了銅錢空間，也還是走不出來。
閆部長一嘆，“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此事，我們會安排好。對外只說兇險，不談珍寶。至於結界，也會盡可能加強。”
陸天照松了口氣，利益動人心，他還真怕會有人為寶藏而不要命。本來個人的選擇，生死自己承擔。可如此一來，也容易引起玄門動亂。尤其他們這些在秘境中獲益的人，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好在，這一屆的領導人是看得清的。
閆部長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你們這些天連日勞累，如今既然回來，先回家好好休息。至於你們之前在特調局的職位……”
其他人還好辦，再協調安排就行。然而陸天照不同，若不是當年失蹤，如今趙局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閆部長看了趙局一眼，趙局也十分尷尬。
陸天照一笑，“現在小堯創辦昆侖，還在起步階段，萬事開頭難。我年紀也不小了。前半輩子一直在為國效力，後半輩子，我想好好為家人做點事，幫幫孩子。更何況，我跟阿雪不在的這些日子，他受了不少委屈，我這心裏……”
他一嘆，“當然，如果國家有何需要，我隨時願意出手相助。”
趙局松了口氣，閆部長也松了口氣。
陸天照看了裴雪一眼，二人什麽也沒說，可彼此的心意都已明了。
陸天照不在乎權勢，裴雪也不在乎。
他們相視一笑，對他的決定，裴雪以默認代表了支持。
陸天照感動又欣慰，然而他也想到了另外一點。不算顧巖，此去一共三十四人，回來的只有十六個，不足一半之數。這回的消息被媒體傳出去，怕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秘境之中無輪回。那些在秘境中犧牲的人，他們的魂魄被我收在一起。莫正元的魂魄也困在符篆之內。”
若將莫正元的魂魄滯留秘境，讓他得以在秘境的天澤中找到點什麽東西，以鬼修之勢再成氣候，便是一大禍患。這個禍患，陸天照不會留。可莫正元雖可惡可恨，但他是一介凡人，沒有驅散他人魂魄，讓其消弭於天地的資格。
他若做了，就是債，是孽。他不能因為一個莫正元，讓自己乃至自家人染上因果。莫正元的作為，逃不過生死簿，自有陰間判官閻羅決斷，懲處本就逃不掉。他何必多此一舉。
裴雪將一個福袋遞給他，陸天照又遞給了閆部長，裏頭裝著十幾個符篆，每個符篆中自有一個魂魄。
閆部長點頭，“你放心，我會讓人念往生咒，送他們去輪回。他們家人那邊，我和趙局長也會立個章程，安排人過去說清楚。至於莫正元，我們會公布他的罪行。他的魂魄，自然有地府發落。”
陸天照點頭，起身告辭，與裴雪牽手走了出去。門外，陸堯等候在側。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跨出特調局的大門。
門口，記者們一擁而上，各類問題一個個拋出來。
“陸先生，陸太太，請問你們是怎麽死而覆生的？”
“陸先生，當年你們是去執行的什麽任務，發生了什麽事？”
“陸先生，聽聞你和陸太太都已經晉級特高級天師，這是真的嗎？”
“陸先生……”
陸天照將記者們的問題一一擋了回去，“請大家讓一讓，你們的問題，之後特調局會開新聞發布會，給予你們答案。現在我們要回家，請大家給我們一點空間，我們在危險之地困頓了一兩年，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現在只想回家。謝謝！”
話語說的很客氣，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眾記者一楞，忽然想起來，他們面對的不是什麽明星，是為國家立下無數功勳的英雄。他們有些動容，又有特調局的人出面驅散。畢竟是政府門邸，還都是一群有靈力修為的修士，他們不敢做的太過，只能紛紛讓出道來。
街對面，停了幾輛車，最為顯眼的是陸家和昆侖的。
陸成剛站在車前，神色激動，卻又努力克制。看到陸天照，難掩欣喜，可當看到他身邊的陸堯，想要上前的腳步猛地一頓，表情覆雜。
周琛就沒這麽多顧慮了，大力招手，“師父！陸叔，裴姨，這邊！”
裴雪睨了陸天照一眼，放開他的手，挽過陸堯的胳膊，“你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回家是要回家的，但你是要回哪個家，我管不著。不過，我和兒子回昆侖。你自己看著辦！”
雖然說得平靜，可話裏話外都透著“你要是敢去，我們就離婚”的意思。不過也能理解。要說陸家對陸堯做的那些事，裴雪心裏是最氣的。她之所以這些日子什麽也沒說，是明白，不能怪陸天照。這並不是陸天照的錯。
然而倘或陸天照在兒子和陸家中間選擇了陸家，那就不一樣了。
陸天照苦笑，“阿雪！”
裴雪沒理他，轉身替陸堯理頭發。
陸天照一聲嘆息，“阿雪，我得過去一趟。”
裴雪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陸天照忙說：“有些事，總得說清楚。現在四點，我保證會趕回昆侖和你們一起吃晚飯！”
聽得此話，裴雪神色稍緩。
陸天照松了口氣，很是歉疚地看著陸堯，“堯堯，爸爸……爸爸……”
他想要說點什麽，卻沒法給自己找任何借口。
陸堯綻放笑顏，“爸，我明白的。你去。我讓林嬸準備好飯菜。我們等你！”
陸天照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只一個字“好！”
妻子和兒子越是體諒他，他心裏越是不好受。
至此，裴雪跟著陸堯上了周琛的車回了昆侖，陸天照一人隨著陸成剛去了陸家。
車內，陸家父子倆誰也沒有說話。陸天照是不想開口，陸成剛是看到陸天照不太妙的面色，不知該怎麽開口。
下了車，陸天照看著他熟悉的陸家，五味陳雜。這是生他養他的陸家，可這個陸家卻又讓他如此陌生。
門口，陸厲和陸源一早得了消息等候著，兩人叫了聲“大伯”，心頭無比忐忑。
陸天照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就沒再理會，自與陸成剛去了書房。
書房內。
父子二人對坐，相顧無言。
良久，陸成剛先開了口，“回來就好。你……你回來就好。你的屋子，我讓人清……”
“不用了！”陸天照一語打斷，“我往後不在這裏住。”
陸成剛大驚，“你……這是你的家！”
“家？”陸天照一嗤，“我的老婆孩子都不在，也能稱作家嗎？”
陸成剛一楞。
但見陸天照轉過頭來，雙眼微紅，“爸，你這些年對我的要求，讓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可你呢？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從沒想過讓堯堯多有出息，也從沒想過要把陸家交到他手裏。我對他，唯有一個心願，平安二字足矣。”
他深吸了一口氣，“爸，他是你的孫子，你的親孫子！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陸成剛心底一沈，“我……我也是疼他的。我沒想把他怎麽樣。他是陸家子孫，我不會對自家子孫出手，是你弟弟他，我……”
“你如何？你想說你不知道？你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陸天照一雙眼睛如同能透視他的內心，“爸，我們做了這麽多年的父子。我很了解你。就是因為了解你，我知道你其實一直想接陸厲過來，悉心培養。我雖然不曾明面上答應，卻也沒反對。因為我很清楚，堯堯不是你認可的繼承人，他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在我看來，陸家的擔子太重，他不擔，或許更自由，沒什麽不好。所以對於你這些年那些私下的動作，我睜只眼閉只眼，什麽都沒說。甚至你三天兩頭把陸厲帶過來暫住，甚至領著他一起出席各種宴會，為他鋪路，我也沒說。
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在我之後，下任繼承人，由你決定，我沒意見。但我要堯堯能安穩度日，衣食不愁，生活無憂。當時你是怎麽回答我的？”
陸成剛有點懵，回想當時的情景，臉色一點點垮下來。
“你說，我大可放心。堯堯是我的兒子，是陸家的子孫。不論這個家往後是誰來當，陸家都是他的靠山，是他的依仗。陸家不會虧待了他。我信了！”
最後三個字，陸天照說的很輕。他的拳頭緊緊篡了起來。
他以為陸成剛不至於不肯給陸堯一份榮華。就好比當年的陸天明。自他掌家之後，陸天明搬出了陸家，可也因此，陸成剛補償了他不少錢財。他雖不是陸家的當家人，可一直是陸家的二爺。有陸家在，陸天明的日子過得可謂順風順水。
他想著，若是陸堯能如陸天明一樣，也夠了。陸堯沒有那個野心，也沒那個實力，如此富足一生，亦是幸事。
可他終究算錯了。算錯了親弟弟的狠毒，算錯了父親的冷漠。
“我出事第七天，你就讓天明搬了進來，讓他接掌了陸家。我沒意見。我已經不在了，陸家需要一個繼承人。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麽……堯堯那時毫無修為，礙著你們什麽事了，你們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給他！
說什麽堯堯的存在就是對他的威脅！他難以服眾！他為什麽難以服眾，自己心裏不明白嗎？是因為堯堯嗎？是因為他自己的能力和手段！”
陸天照越說越氣，胸膛的那股怒火，怎麽都撲不滅。
“你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天明的野心嗎？以往也就算了，不住在一起，可能接觸的時候，人會遮掩，難以察覺。但同一個屋檐下呢？他跟堯堯一塊住著，平時是怎麽對堯堯的，看堯堯的眼神怎麽樣，你當真一點沒發現？
你或許是真沒發現，也或許你發現了，卻沒有在意。不論怎麽樣，左不過是因為堯堯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孫子，一個無用的孫子，對陸家沒有任何助益。而陸天明是陸家的將來。”
陸天照呵呵一笑，笑聲中滿是蒼涼。
陸成剛忽然有些慌。他居於上位幾十年，多少大事都挺過來了，頭一回慌亂，在自己兒子面前，他慌了。陸天照字字句句，全是決絕之意，他怎會聽不出來！
“天照，不是這樣，你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麽？好！我就當我說的這些你當真全都不知道，沒發現，未察覺。那事發之後呢？堯堯中了迷失花，昏迷不醒，生死難料，你在哪裏？你在忙著為陸天明善後。堯堯好容易鬼門關闖過來，你做了什麽？你逼他讓出天玄學院的名額，將他發配到渝州。
還有後來，張曉設計買兇，暗害堯堯。真的只是張曉自作主張，還是陸天明背後指使，你我心知肚明。可你又是怎麽做的？將一切推在張曉和她舅舅的身上，對陸天明輕輕放過，只字不提。”
陸天照喉頭有些哽，“爸，堯堯昏迷的時候，在等你救他。堯堯醒過來後，有跟你說過，他不想背負莫須有的罪名，他想請你為他做主。渝州市，他被人暗害，也找你調查，盼你能揪出兇手。
他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他給你的機會，也是我給你的機會。很可惜，每一次，你都沒有抓住。爸，我今天跟你回來，就是想和你說清楚。往後我會一直住在昆侖。你不用等我了。”
他站起身，擡腳想走，陸成剛唬了一跳，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你不要我這個父親，不要這個家了嗎？”
陸天照不說話。
陸成剛便知，他這是要和陸家做個了斷了。
他身子一晃，“你不能這樣！你是我兒子！你的生命，你的修為，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養了你幾十年，疼了你幾十年，你怎麽能這麽做！你沒有資格這麽做！”
“是！”陸天照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度，“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這天下誰都有指責你的資格，堯堯，阿雪，甚至是天明，他們每個人都有！唯獨我沒有！”
他看著陸成剛，心如刀絞，“你說得對，你很疼我。從小到大，但凡我要什麽，你給我什麽。即便是一個玩具，天明想搶，你都會訓斥他一頓。家裏的任何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我都排第一位。所以，天明一直不喜歡我。他心裏不服氣，不甘心，我全可以理解。
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陸天照。我能有現在的成就，一半是因為你的悉心栽培，你不惜耗費舉家之力給予我的優渥環境和修煉資源。另一半裏，三分是因為我個人的資質與天賦。而可笑的是，這資質與天賦，也是你給的。最後這僅剩的兩分，才是我自己的努力。
所以，你說我沒有資格指責你。我承認。但是，爸，正因為我知道你對我的付出，所以這些年，你所提的一切要求，我都盡量滿足你。我接管陸家二十五年，從未讓你失望。
你是我爸，對我有恩有情，我可以為你退讓，但我不能要求阿雪和堯堯也這麽做。而我是他們的丈夫，父親。我有身為兒子的責任，也有身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前面這二十五年，我做了一個好兒子能做的一切。如今，我選擇做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站在妻子和孩子這邊。”
他伸出手，一點點掰開陸成剛抓在他腕上的那只手。
“爸，你……”
陸天照再次吸了幾口氣，“你自己好好保重！”
話音落，人離開，再不回頭。
陸成剛腳下一個踉蹌，撞在門板，好容易掐住門框才讓自己站立起來穩住身形。
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撕心裂肺。
陸天照……
或許他對陸天明，對陸堯，對陸厲，對陸源，對陸家諸人都曾有情，但與陸家相比，又都可稱無情。但唯獨對陸天照，這個他從小親自帶大的孩子，最為不同。
因為陸天照的資質天賦，他看重他，栽培他。但對這個兒子，他給予的從來不只是修行上的教導。這是他真正意義上，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他猶記得，自己親手給他餵飯，扶著他走路，陪他睡覺，擡起他舉高高，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當馬兒騎。
為了陸家，或許他誰都可以舍棄，但唯獨這個兒子不可以。然而現在，也是為了陸家，這個兒子不要他了。他曾狠心地放棄了陸堯。如今陸天照也狠心地放棄了他。
他的兒子，他的心血，他的驕傲，在這一刻，全部灰飛煙滅。
如果……如果早知道陸天照沒有死，如果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結果，他當初何必要做這麽多事？這一年多，近兩年的時間，他的舉措，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後悔了。在陸堯一步步崛起的時候，他不曾如此後悔；在陸堯鋒芒畢露的時候，他不曾如此後悔；在陸堯勢頭猛進的時候，他不曾如此後悔。
但這一刻，他後悔了！
噗——
陸成剛心頭一痛，一口血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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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做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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