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旭輝的動作實在太大太明顯了, 讓原本就認識他的範陽和姚鵬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範陽很是疑惑：“他就這麽跟人過不去嗎？”

姚鵬無法解答：“看不懂。”

“誰給他的自信啊，我真的不懂。”

感嘆了一句，範陽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題：“咱倆要不要把這事跟李諾霜說一下, 平時她訓練的時候好歹也幫過咱倆。”

姚鵬有些猶豫：“換個別的人，肯定就說了。”

“可是李諾霜她看起來好像都不認識樓旭輝了, 咱倆跑過去說, 會不會顯得咱倆挺那個的？”

“而且現在大家也不在一起訓練了，好像也影響不到她什麽吧。”

範陽撓撓頭：“但是聽說樓旭輝家裏好像也有點勢力的樣子, 總之還是讓人知道一下比較好吧。”

姚鵬想了想，表示了讚同：“說的也是, 咱倆盡力把咱倆該做的事情做了, 她是不是當回事是她的事情。”

“那就等頒獎完吧, 頒獎完我們倆一起去說。”

“行。”

李諾霜美滋滋地領了獎牌和大紅包，當然, 並沒有笑得很明顯。

游泳辦公室的領導在給她頒獎的時候倒是笑得跟朵花一樣, 對她進行了額外的勉勵, 希望她好好學習, 四年之後的省運會能代表市裏出戰。

本來李諾霜是想禮貌性地回個微笑的, 結果這領導話鋒一轉, 突然繞到了陶正明身上。

領導大概都有說話不直接說的毛病, 換個真八歲的小孩過來, 估計聽不懂領導話裏到底什麽意思。

不過李諾霜是聽明白了的，話裏話外那意思，是想給她介紹個新教練。

那也沒必要笑了，陶正明替她頂了不少鍋, 而且也給了她賺錢的消息, 甚至還替她牽線聯系了更好的隊伍, 對她算是仁至義盡。

她雖然對教練沒什麽歸屬感，但也沒有這種上趕著當桃子被另外一個人摘的心思。

小孩兒就是好，反正她可以當沒聽懂，至於之後，比完之後她周一就會直接去魔都了，呂秋松之前是說好的這周日過來接她。

她是從來都沒進過市隊的，甚至連市裏少體校都沒進去過，市體育局可管不到她到底要去哪裏學游泳。

國內家長為了孩子發展把孩子送出省去學體育的多了去了，她這次出去也是正常的家長送學途徑，呂秋松挖人也是老手了，明面上的手續絕對是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的。

李諾霜對地區沒有很強的歸屬感，只要出去比賽的時候能代表中國，省隊母隊前面掛的是哪個名字，對她而言沒有太多的區別。

頒獎完畢後，是慣常的合影環節，和剛才男子組的相比，女子組這邊三個登臺領獎的小選手每一個是面帶微笑的。

第二第三名是因為自己的積分被壓得很難看，心裏有些接受不了，李諾霜則是因為沒什麽特別值得開心的。

她現在只想趕緊結束這個頒獎環節，下去數錢。

說起來，她也挺能幹的，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直接賺了一千塊，雖然平時她基本沒什麽機會賺這種快錢。

下來以後，她發現姚鵬和範陽好像在等她。

嗯？這倆難道找她還有事？

朝兩人走了過去，姚鵬和範陽不約而同地杵了一下對方，猶豫是顯而易見的。

“怎麽了？你們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說嗎？”

姚鵬笑了兩聲：“那個，恭喜你這次取得好成績。”

“嗯，謝謝，也恭喜你們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你們還報了蛙泳吧，蛙泳也要加油。”

範陽嘆了口氣，搞了半天還是得他來說啊。

“那個什麽，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之前跟我們一起在陶教練這邊訓練的人不？”

李諾霜點點頭：“記得，你上午剛說的嘛，他怎麽了嗎？”

“是這樣的，這個人之前跟我們一起訓練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跟我們說了你的壞話，然後剛才你頒獎的時候，我們看到他好像很在意的樣子。”

“反正你小心一點這個人吧，不要單獨跟他見面什麽的。”

姚鵬跟著附和：“這個人好像心眼挺小的，我們倆之前沒怎麽惹他，他現在看到我倆也挺不對勁的。”

“好的，我之後會多註意的，謝謝你們提醒我。”

上到看臺以後，李諾霜正準備跟朱美慧說今天想早點回家，就聽到了段宏宇的讚嘆。

“妹妹，你真的好厲害哦。”

“我剛才看到你後面的那個人，比你慢了有那——麽多。”

說著，段宏宇還用手比劃了幾下，結果他自己比劃的時候沒註意重心，差點摔跤。

李諾霜趕緊伸手把他給扶住了：“你也太激動了呀哥哥，小心點別摔跤了。”

段宏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猛誇了一陣李諾霜，才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那個，妹妹，我想看一下你的金牌，可以嗎？”

害，原來就這點小要求，直接說就是了嘛。

“這邊人挺多的，我們去車上我給你。”

“其實這個金牌應該也就是那種小精品店裏面買到的那種，沒啥好看的，成績證明和證書比較有意思。”

段宏宇感覺自己的三觀都經歷了一種重塑，李諾霜跟她想的獲獎的態度也太不一樣了。

“妹妹，要是你們學校給你發朵小紅花，你會不會也覺得是老師剪的，沒什麽好在意的？”

李諾霜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我好像沒從學校收過小紅花。”

“但你說得好像也沒錯，確實沒什麽可看的，拿花的過程比較有意思，花本身沒什麽意思。”

段宏宇第不知道多少次在李諾霜這裏體會到了絕對的觀點沖擊，這種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你隱約覺得好像不應該這麽說，但是你找不到什麽話去反駁。

甚至你仔細一品，甚至還會覺得這話可能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行，段宏宇覺得自己不能被李諾霜繞進去。

“妹妹，我覺得話不能這麽說，它還是代表榮譽的嘛。”

李諾霜點點頭，從兜裏掏出了一張一塊錢和一張五塊錢的紙幣。

“這兩張錢一樣大嗎？”

雖然不明白這兩張紙幣跟他們討論的問題有什麽關系，但是他還是很誠實地做了比較。

“不一樣吧，一個是一塊，一個是五塊的呀。”

“我不是問的這個，我是說這兩張錢的大小，一年級上數學課就學了認識人民幣了，我不會分不清一塊錢和五塊錢。”

“哦，那它倆是一樣大的。”

“它倆是一樣大的，也是用同一種紙做的，但是要五張一塊才可以換來一張五塊，為什麽呢？”

“因為它們一個是綠的一個是紫色的？”

段宏宇說完以後自己也搖了搖頭，求助性地看向了朱美慧。

“媽媽，我不知道。”

朱美慧摸摸兒子的頭：“你可以向妹妹請教，如果妹妹說的你沒有聽懂，等晚上爸爸回來以後你可以問問爸爸。”

“媽媽對這個問題也不是很清楚吶。”

段宏宇求知的小眼神看向了李諾霜，李諾霜恨不得穿越回去給自己兩巴掌。

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現在好了吧，要怎麽給一個三年級的人去解釋這件事，哪怕對面的三年紀的小孩兒比她自己三年級的時候聰明很多。

紙幣是貨幣的一種，它是一般等價物，它的價值不像普通的商品一樣會由商品的內在價值所決定，它的價值是跟國家信用有關的。

“這兩張錢其實造價差不了多少，但是五塊錢之所以可以換五個一塊錢，是因為國家對它們值多少進行了規定。”

“所以真正值錢的是這張錢後面代表的國家的保證，國家保證這個五塊錢會值五塊錢，所以它是五塊錢。”

段宏宇果然沒聽懂。

“妹妹，你還能再給我解釋一下嗎？”

李諾霜嘆了口氣，在心裏又抽了自己兩巴掌。

“你見過存折吧，存折上面是不是只有數字，代表著你把這麽多錢存進了銀行或者你從銀行裏取出來了這麽多錢。”

“那為什麽你就相信錢到了銀行裏面以後不會丟呢？”

“因為那是銀行呀。”

段宏宇說著，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

對哦，為什麽錢存進銀行大家就會覺得不會丟呢。

“因為大家覺得銀行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大家相信銀行拿到錢以後不會我們的錢不會丟。”

“再換個說法，比如我媽媽把她的銀行存折給了你，但是你不知道密碼，那這個東西你拿到以後有用嗎？”

段宏宇搖搖頭：“我取不出來錢的。”

“可是妹妹你說的這些和金牌又有什麽關系呢？”

李諾霜松了口氣，總算能回到正題了。

“因為這種精品店就能買到的小玩意兒，他本身就跟這兩張一塊錢和五塊錢的紙幣一樣，沒什麽特殊的。”

“特殊的是它作為了一種榮譽的象征頒發的過程。”

“你要看當然是可以的，甚至我可以把今天的這塊金牌直接送給你，但它本身其實沒什麽特殊的。”

段宏宇默默接受著巨大的世界觀沖擊，看起來像是思維都在打結了。

朱美慧對兩孩子之間的這種討論從來不進行任何大的幹預，她只拍拍段宏宇的肩膀，然後問李諾霜。

“霜霜，為了慶祝你今天取得了好成績，幹媽請你吃大餐作為獎勵怎麽樣，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

李諾霜笑了笑：“幹媽，要不還是一起吃吧，後面還有三天的比賽呢，我覺得我應該都能取得好成績。”

“好，幹媽就喜歡你這種自信，那就等你周日比賽完了，幹媽一起獎勵你。”

“那我就先謝謝幹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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