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夢中，一片靜謐的雪景、一段溫柔的曲調、一個安寧的懷抱。蘇小曼努力的睜大眼前，卻始終看不清，面前那人的臉；努力的伸手去碰，卻只能抓住空氣。

“你，是誰？”蘇小曼輕聲開口，語調中帶了些焦急與慌亂。那人卻微微一笑，輕啟雙唇:“……”回答的話語，卻被風雪吹散，模糊不清……

蘇小曼醒來時，天還未亮。她蜷縮在還有些暖意的被窩裏，稍稍猶豫了片刻，終是決定起身。冬日刺骨的寒冷，令她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連日的殺戮，令人繃的太緊了，這熟悉的夢境，反倒讓人覺得舒服了些。蘇小曼穿上外衣，心裏默默的念著。

她隨即系好腰帶，用一只玉簪簡單的將長發束住，便出了臥房，朝承影堂的地下作坊走去。

經過地道時，蘇小曼隔著幾重的廊柱，遠遠的望了一眼地牢的入口。想著最近盟會地牢中關押著那些的俘虜，她不禁嘆了口氣。

依著白姐姐的意思，那些人均是要殺的。

看著那些半大的孩子嚎啕大哭，白首的老人暗暗垂淚。蘇小曼雖是殺過數不清的人，此刻卻也只覺胸中，些許阻塞。

每每夜深人靜，陣陣哀嚎聲從地牢中傳出時，蘇小曼便更是猶豫——盟會最近殺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

每日，蘇小曼按時去給秦清珩送藥。他的傷，終於好是好了大半。可下床行走，卻是再也不可能了。

溫潤如玉，沈靜如水，如若沒有這些門派恩怨，也許他和白姐姐，會是極般配的一對璧人吧。

意識到自己這些天真的想法，蘇小曼趕緊搖了搖頭，甩掉這些怪念頭。

秦清珩聽得門外的動響，見是蘇小曼。他便合上書卷，朝她微微點頭，禮貌道：“有勞蘇姑娘了。”

蘇小曼卻是不發一語，輕輕放下藥箱，冷若冰霜的眉眼只是盯著自己手中的銀針。

下一刻，她便紮上了秦清珩腿部的幾處大穴，出手迅疾，穴道拿捏精準。片刻之後，換藥、包紮一氣呵成，動作輕柔，不再有最初那些蓄意的刁難與折辱。

之後，她擡首，他出言道謝，一如這一月中的每一日。

蘇小曼收拾了東西，轉身剛要離開，一連串淒厲的尖叫卻在這時，撕裂了夜空，穿透了耳膜。聲音，從地牢裏傳出來的。

“蘇姑娘，你能否勸勸白盟主，近日來，她殺的人，太多了。”背後，傳來他的低語。

蘇小曼離去的腳步，便在這一刻停駐，她有些驚訝的回頭。

秦清珩的神情卻在這一刻，隱入了劉海，模糊不清。

“原來秦少俠你，還會關心白姐姐？”蘇小曼心下雖是苦澀，言辭卻依舊的，刻薄。

“哈哈，關心？你不知道嗎？她父親殺了我師傅，我殺了他父親。” 秦清珩低頭，淺淺的笑出了聲。

聽了這笑，蘇小曼再也克制不住，她忿忿的擡聲道：“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武林正道，將白姐姐逼到了此處。事到如今，你居然，居然還笑的出來！”

說著，一巴掌便甩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卻接了一陣“叮呤當啷”的玉石相擊之聲。

碧綠的玉鳳，從軟枕下滑出。

蘇小曼眼疾手快，拾起玉佩。通透的玉鳳，栩栩如生，卻是觸感寒涼，一如，凍結的相思。

“這玉，你竟是還留著？” 蘇小曼眸光輕轉，有些難以置信的望向他。原來他心中，真的一直都，還有白姐姐。

秦清珩只是握緊了拳，聲音中透了苦澀：“我說過，終是我負了她。”卻是擡首，迅速補充道：“我和她之間的情誼，早已斷絕。只是作為同盟，好心提醒她一句罷了。‘得人心者得天下’，向她這般殺下去，早晚人心盡失。”

蘇小曼看著秦清珩有些紅腫的臉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用力闔上雙眼，定了定心神。之後靜靜的立在秦清珩床邊，感受著手心的涼意，卻終只是輕輕嘆息，將玉還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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