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檸……”

正在吃著東西的楚青檸聽到淩瀟仙君的聲音, 放下碗筷，有些詫異地看著淩瀟仙君。她不知為何, 總覺得面前之人看著有幾分狼狽。其實, 也算不得而狼狽，只是衣著和秀發有幾分淩亂而已。這副樣子, 出現在別人身上，也不奇怪, 卻偏偏出現在了淩瀟仙君身上。這人素來是頗為嚴肅的, 斷然不會如此失態。

“發生了什麽？”楚青檸看著淩瀟仙君。

“我……那蓮池……”淩瀟仙君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哦，你說那個啊。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 當年年幼無知, 被愛恨情仇迷了眼, 因著仙君而遷怒了那些蓮池。如今想來實在是不應該, 所以便用禁術恢覆了蓮池的生機。”楚青檸笑了笑，眼底沒有什麽不高興，也沒有什麽高興。

“當年是我對不住你。”淩瀟仙君坐在了楚青檸對面, 垂下眼簾。其實，他早就該明白了的，青檸已經放下了他，是他固執地不願意相信。

“不, 仙君沒什麽對不住我的。”楚青檸的眼底全是釋然, “我本來就是傅家硬塞給仙君的，我與仙君之間本來就只是聯姻而已，仙君非我父母, 對我亦沒有教養的責任，是我自己立不住而已，沒有辦法擔起仙後的職責。仙君不欠我什麽的。”

楚青檸覺得，淩瀟仙君真的不欠她什麽的，她本也不是他的責任。相處的幾百年時光，他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最起碼比傅家對她好太多了。哪怕她又是和和他身邊兒的人起了沖突，他也永遠都會維護她這個仙後的顏面。不談感情，只說責任，他不欠她的。

“不，我既然娶了你，便對你有責任，更何況，當年是我沒有護住你，這才讓芍歆死亡。”淩瀟仙君知曉，芍歆是楚青檸跨不過的坎兒，“也是我貿然帶回軟舞，又什麽都沒有對你說，讓你誤會，也讓眾仙誤會。”

“你給了我先後到體面，沒什麽對不住我的。至於芍歆……我聽流霜仙官說了，當年南昭仙將沒能及時趕回來，是汀弄仙官作梗。你還曾傳令讓傅家派人救我，卻因為傅月珠的緣故，又一次延誤了時機。我還知道，你怕傅家出問題，曾暗中派了人趕去保護我，只不過，那道密令也被汀弄仙官截住了。仙君當時不懂汀弄仙官，不是要包庇她，而是為了戰局，秋後算賬而已，是我等不及了。”

楚青檸那個時候不懂，後來聽人說，她才知曉。那個時候，汀弄仙官所在的種族天光族是整個仙界最不穩定的一個種族，若非汀弄仙官忠於淩瀟仙君，恐怕天光族便會背叛仙界。魔界和仙界之戰正處在關鍵時期，淩瀟仙君只能穩住汀弄仙官。後來，汀弄仙官被關了起來，天光族確實反了，雖然說最終被淩瀟仙君平定了這場叛亂，到底是仙界的一大損失。楚青檸覆活後，曾經翻閱過典籍，知曉淩瀟仙君這個人是喜歡秋後算賬的。楚青檸想著，那個時候她若是不把汀弄仙官弄到那個地方，待戰事了了，淩瀟仙君也不會放過汀弄仙官的。

將心比心，若是換了她，為了守住界，她也只會暫時委屈某個人，以換取最大的利益，哪怕犧牲的人是南笙。若是換作南笙，也是一樣的。她無需向南笙解釋什麽，南笙也不需要對她解釋什麽，他們本就是一體。可是她和淩瀟仙君卻不同。淩瀟仙君不會對她說他的打算，而她也是把什麽都藏在心裏的。更何況，那時，楚青檸心裏全是恨，早就迷失好了自己，居然還敢那種情況下還敢動用禁術。當時她不懂，如今想來，她當時動用禁術，估摸著是軟舞幫她掩蓋住了氣息。否則，她早就暴露了自己。

“不，你那個時候才多大，本該是我照顧你的。於公，我是你夫君，不該讓你受委屈。縱然只是聯姻，你也是我堂堂正正的妻子，不該受那些苦楚。於私，我戀慕著你，更不該讓你痛苦的。我那個時候什麽都不和你說，也沒能照顧到你的心情。”淩瀟仙君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

“原來你那個時候喜歡我啊”楚青檸聞言笑了笑，當年的她一心戀慕著他，本以為是她自作多情，如今方知那個時候她也不算是單相思，如此也算是圓滿了吧。縱然她已經不在乎了，卻為那個時候的她圓了一個夢。

“因為年幼，所以我不懂如何經營這段感情，可也正是年幼，我才會愛慕著你。如今，我長大了，往事種種，我已釋然了。只盼著仙君也能釋懷。待此事了結，我們就此別過吧。”

楚青檸言罷，起施了一禮。

他未必是個好愛人，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君王。情愛之於他們，都太多餘了。

淩瀟仙君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握在袖子裏的手被指甲劃出了血痕。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青檸是真的不愛他了。他們的緣分，只是她年幼時一份依戀罷了。而那時，他錯過了錯過了自己的心意，也就錯過了她。

“青檸，你後悔曾傾慕於我嗎？”淩瀟仙君看著楚青檸。

楚青檸搖了搖頭：“沒什麽後不後悔的，比起我的族人，最起碼我知道了什麽是愛。只不過，我們那個時候立場不同罷了。”

那個時候，他是一心為仙界著想的仙君，那是他作為君王的責任。而她本不屬於六界，只是六界的一道法則而已。她的存在，不過是守住界而已。說白了，六界眾生的生死和她也沒有什麽關系，她只是天道的一個法則的化身罷了。若是有朝一日，毀滅六界生靈才能守住界，那麽她想著，她一定會與六界為敵的。因為，六界的生靈毀滅了可以重組，那不過是命數罷了，而界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破壞。他們只是暫時的利益一致，才能合作，一旦他們立場相悖，他們就是敵人。這才是他們一族很少與外族通婚的原因。

兩人正說著話，便聽流霜仙官稟報，說是汀弄仙官被天光族的人劫走了。淩瀟仙君帶著幾分擔憂看著楚青檸，楚青檸卻笑了。

“在那種地方待了那麽久，想來她也廢了，不過，沒關系，我當年在她身上下了一些東西，想找她並不難。”楚青檸對著淩瀟仙君說道。

交待好事情，楚青檸就直接把汀弄仙官的事情交給了淩瀟仙君處理，她懶得理會了。當年，她那麽恨汀弄仙官，又豈會真的什麽都不做，把一切交給一個仙的一個牢籠來處理，她又豈會放心？更何況，那個時候，她可是恨著整個仙界的。

汀弄仙官被劫走的時間太過於巧合了。天光族若是有這個能力，早就這麽做了，怎麽可能拖到現在。因此，楚青檸才把這件事情交給淩瀟仙君，畢竟，淩瀟仙君在這方面必然比她厲害不知多少倍。不過，淩瀟仙君做的不讓她滿意也沒有什麽，她終歸沒把一切都指望仙界，因此也不會失望。楚青檸當時下的禁術，是一個極其簡單的禁術。本來，也沒那麽容易施展的，尤其是楚青檸那個時候身體狀況並不好。然而，施展禁術的難易程度，也是和對象有關的。那個時候汀弄仙官被困在那裏，修為又被廢掉了，楚青檸自然能夠輕易下禁術。

楚青檸把自己不擅長的事務推出去以後，日子過得也挺悠閑的。楚青檸什麽事情都不操心，一心養身體。

這日早上，楚青檸用過早餐，便被楚挽拉走了。

“怎麽了？”楚青檸問道。

楚挽這段日子，一直在仙界亂晃有，難得的有空跑到她這裏。

“傅家不是有一個界點嗎？”楚挽說道。

楚青檸點了點頭，隨即有幾分好奇地看著楚挽。那個界點實在是沒什麽用，她在傅家就沒有操心過。

“我們尋思著，把這個界點打開一點點，暫時放出幾個邪物，讓他們見識一下邪物的厲害。”楚挽邊兒走邊兒拉著楚青檸說道，“本來，他們是不讓我告訴你的，說是讓你安心養身子。只是我想和，你去逼我去合適。”

楚青檸聽了，頓時就明白了。傅家那裏的確是有一個界點，不過那個界點並不重要，稍微讓結界松動一下，低等的邪物便會自己進來。這六界之中，大多都沒見過邪物，不知邪物的厲害。讓他們見識一番對他們也是有利的。

“也好。”楚青檸點了點頭，“邪物我來控制，也由我來凈化，至於其他的多方面算計由你來做。”

楚青檸心裏清楚，驟然把這麽多秘密鋪開，怎麽可能是說一說這麽簡單。只是和人比心機的事情，楚青檸實在不擅長，好在楚挽在這裏。

“這是自然。”楚挽點了點頭，“讓你來，還不得被他們吃的骨頭都不剩啊。不過……那個，你上次找到的那個東西，真的能覆活芍歆奶奶嗎？”

“不知道，我們盡力了。”楚青檸的情緒一瞬間有些低落。

“其實，有些時候，我很討厭被安排好的命運，可是不管怎麽說，我都要走下去。”楚挽苦笑。

“你也可以學我娘，跑出去不管族裏的事情的。只是……”楚青檸看來楚挽一眼。

“你也知道，沒用的。真若是有用，你也不會出生。”楚挽說道。

這一點，兩個人都明白。他們一族從誕生開始，命運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是所有的人都樂意完成自己所謂的使命，一輩子被束縛的。只是，再怎麽不樂意，族裏若是真的有事，這些人也不會置之不理的。就如同楚韻芝，她不喜歡守界者的身份，可是當她懷了孩子以後，她還是選擇順應天命，生下楚青檸這個女兒。

楚青檸於楚韻芝而言，又何嘗不是恥辱？這一點，母女倆心知肚明，只是從未放在明面上罷了。

一路上的氣氛有些沈默，好在很快便到了傅家，楚挽又揚起了一個笑容。

淩瀟仙後覆活的消息，並沒有對外公布，不過，仙界的高層還是知道了。仙人隕落可以覆活，是聞所未聞之事。然而，有淩瀟仙君護著，其他的仙人也不敢做些什麽。

“你怎麽來了？”淩瀟仙君快步走上前來。

“你們沒必要瞞著我的，在這一方面，十個挽挽都比不過我。”楚青檸說著走上前去。

恢覆了記憶，又用了大量的靈丹妙藥，楚青檸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了。施展法術，楚青檸也更有底氣了

楚青檸四處看了看，來的人不少，好似還有其他的種族，只不過屬仙界的人最多。這些人中，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開始吧？”楚青檸看來淩瀟仙君一眼。

淩瀟仙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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