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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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裝滿水，晃晃蕩的木桶，驟然掉落在地。
飛濺出一片水漬。
迅速在地上沖刷出一片暗色調，灰塵與黃泥混合的汙漬。
剛剛提出來的水桶，下意識砸在地上。
站在落寞寂寥的教堂後面。
灰頭土臉的教堂牧師看不清楚臉。
站在灰黃色的天空下仿佛石雕一樣，呆呆的看著滿是聖光氣西的天使。
濺了一身水漬。
伽勒銀色的瞳孔明亮如同鏡面，轉過來的視線清晰倒影出面前身影。
像是久旱的大地上終於迎來了雨露甘森。
哪怕只是一滴雨水，這個消息也足夠令人振奮瘋狂。
在這個貧瘠的邊沿村莊，在這個靠近地獄界口被遺棄的土地上。
迎來了神明的使者。
衣著簡陋的牧師，快速的迎了出來。
難以相信。
整個人激動而又克制。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簡陋泛白，因為親自勞動衣服邊角還有淤泥。
站在昏黃的天空下。
像是一塊不起眼灰突突的石頭。
所以伽勒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
“您是...您是.....”
“天使大人？”
激動到語無倫次滿身淤泥的牧師，雙手緊緊握在胸前，短暫混亂了片刻。
他臉上的肌肉緊繃的有點抽搐。
看起來高挑的中年人，有一雙藍灰色的眼睛。
平平無奇的臉，平平無奇的眼睛。
一眨不眨，緊緊盯著伽勒。
像是在確認眼前的身影是不是假象，又像是在確定他是不是祈禱的太久產生了幻覺。
天使身上濃厚的光明氣息，俊美面容上淡淡的光輝。
白皙的皮膚像是瑩潤著珍珠的光澤，又像是神明的光輝，籠罩著天使賜予庇佑。
“聖光天使大人！”
非常非常緊張。
如果說在教堂邊看到的時候，以為陽光的光輝渡在臉上的錯覺。
那麽湊近了之後。
那種凜然不可觸碰的高潔。
神明與人類之間，仿佛浩海與砂礫的差距。
無法逾越的鴻溝。
沈重的壓迫感，讓人抑制不住的弓起脊梁。
跪拜臣服。
“聖光天使！”
“神明的使徒，您終於出現了。”
聖書上記載。
當鮮血與黑暗彌漫世間，瘟疫與戰亂橫行肆虐的最後終章。
至暗時刻。
光明的光輝就會從天際驅散黑暗降臨人間，神明的使徒會手握光明的利刃，毫不留情斬斷黑暗。
阿爾瓦雖然沒有見過聖書。
但是他擁有拓印本。
那本被他摸到皺巴巴，翻到殘缺的書頁，保存的依舊完好的拓印本。
上面記載可怕的身影。
還有神明最後留下的光明種子。
是他們這些，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信徒，心中唯一的希望。
久久等待期盼的希望。
“聖光天使大人！”
阿爾瓦看著伽勒，藍灰色的眼睛在發光。
激動萬分的迎接出來卻又遙遙停在遠處。
跪下。
頭頂上教堂的大門破舊不堪，連上面掛著的油燈都銹跡斑斑。
不知道是多久年前的產物。
被他輕輕擦過大門，而發出細碎搖晃的聲音。
“終於等到您了。”
“聖潔的神明，沒有拋棄她虔誠的信徒....”
“沒有拋棄....”
兩百年的時間。
足夠普通人耐心消磨殆盡，生命走到盡頭，瀕臨絕望。
阿爾瓦沒想過會在這種時候看到天使。
也沒想到神明的使者會出現在這樣貧瘠的邊陲之境，出現在這個到處都是黃沙與黑暗氣息交織的地方。
沒有良好的居所，沒有美妙的風景，沒有可口的食物。
阿爾瓦有點無措。
即使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但是站在神明的使徒面前。
依舊不自覺的畏懼臣服。
他半低著頭。
看著伽勒的鞋尖，悄悄窺視他俊美的面容。
如同太陽光輝一般垂落在胸前的淡金色長發。
看著他身上一塵不染的白色衣。
記憶那雙與人類截然不同的銀色眼睛，靜靜環視了四周。
“今天沒有人來這裏嗎？一男一女兩個人，還帶著個孩子。”
言語頓了一下。
“那個男人臉上有一道醒目的猩紅蛛網。”
........
莉莉絲站在人界。
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地獄裏奔波的惡魔，最近很少出現人界。
昂著頭看著蔚藍的天空，久違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她身上帶著一塊隱秘的石板。
那是從別人手上拿來的。
她割了異界深處神明支柱的根須。
看著仿佛有自我意識的古樹。
那被風吹過的“簌簌——”每一片葉子響動都像是對於惡魔的斥責。
“這可不能怪我。”
“我對你沒有什麽意見，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根須深深紮根在大地上，人界，神界，地獄中間屹立了千萬年的大樹。
它的樹冠衍生到神明之境，它的根須紮根在地獄深處。
莉莉絲帶著風化的石板，找到墜落在人界扭曲空間裏面，半截身子被腰斬的黃金巨樹。
幾千年前的戰爭。
黑暗與光明的鬥爭折斷了這可通天巨樹的腰身。
人界連同神界，與地獄路徑就被摧毀了。
地界區域被徹底分裂開。
自此之後神明不能隨意下來，惡魔必須通過契約才能掌控人類。
而現在，在黑暗彌漫世界百年裏面。
莉莉絲能自由行動。
所以她來到了這裏，帶著從地獄裏找到好東西。
那是從別的惡魔手上換來的東西。
上面刻的字是神明的文字，莉莉絲看不懂，但是並不妨礙她找看懂的人。
論見多識廣。
誰有比紮根在地獄，樹冠穿過神明之境的巨樹木。
更識廣，知道秘密更多。
“我只是找你翻譯點東西，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莉莉絲慢慢巡視著整個異界之境，她回身看著巨樹的被折斷口。
黃金色的樹幹裏面像是鏤空了一樣。
被上次光明與黑暗戰爭的激烈中被徹底摧毀了身軀。
攤到在這個虛無的地方，人類找尋不到無人之境。
但莉莉絲不是人。
她有足夠的耐心，和強大能力，去尋找黃金巨樹的蹤跡。
並且撬開它的嘴。
“我和她有一筆沒有算完的賬。”
莉莉絲話說道這裏的時候，她伸手撫摸了下盡在咫尺的巨樹。
粗糙的樹幹，金黃的色澤。
大概是因為連通世界的巨樹象征著力量。
即使被摧毀。
莉莉絲依舊能感受到它強大的力量的，那是不是聖光，不是黑暗的力量。
渾厚純凈仿佛生命本源。
看著那些從巨樹斷口上，新長出來的枝條枝葉。
她身上的黑暗氣息瞬間釋放。
本來保持著人類形態的美貌女士，身上纏繞黑暗氣息一絲一絲平緩散開。
赤紅如火焰的頭發在發光。
莉莉絲身上衣服開始斑駁燃燒，地獄烈火不只是燒爛了衣服。
也燒穿了她的皮囊。
讓她漸漸漏出了金色的骸骨，肋骨上，小腿上還開著艷麗的金色薔薇。
惡魔的形態。
莉莉絲將自己骨頭上金色藤蔓纏上了巨樹。
她不是為了吞噬它。
僅僅只是為了迅速傳輸記憶，以石板味媒介從巨樹記錄陳舊歲月中找到殘片。
‘這個東西給你。’
‘你會找到很有趣的東西。’
‘我以名譽發誓，非常，非常有趣....’
‘你會覺得超值。’
惡魔多數都有惡趣味。
尤其是問題涉及光明女神的時候，這些惡意就變得格外有針對性。
莉莉絲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從奸猾的高階惡魔手上換到了石板。
就到了記載大地歷史巨樹神海中去尋找答案。
她看到了許多剪影。
那是被腰斬之後，就隨著巨樹殘骸一起塵封的不為人知的歷史。
見過的沒見過的身影....黑暗充斥著天空，大地被洪水淹沒.....惡魔與聖天使廝殺，那些久遠的令人沖動的記憶....
幾乎摧毀人界畫面。
天崩地裂，人間煉獄。
因為黃金巨樹連貫三個界。
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都能隨意進出中間的人界。
這塊脆弱的，孕育生命的土地，根本禁不起神明的怒火，以及惡魔襲擊。
傷痕累累，大地龜裂，血流成河。
人脆弱到什麽地步。
無論是高階天使或者是高階惡魔，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脆弱的生命體都無法在他站的領地內存活。
當神明與惡魔身上的光輝無法遮擋的時候，僅僅只是存在就是殺人的利器。
所以在上一次戰爭中，黃金巨樹被腰斬倒塌。
那並不是意外，那是刻意推演促成的結果。
為了守護這塊土地。
像是瑪莉亞的作風，冠冕堂皇並且陰險。
莉莉絲不想知道這些寡淡無趣的歷史，她一度往巨樹深處記憶脈絡中前行。
直到她在無數剪影中，找到了一塊石碑。
像是鏡中倒影一樣，又像是看著看著湖水中幻覺。
莉莉絲在混沌中，看到了一節沒有風化前的石碑，跟她現在懷裏抱著殘破品一樣。
雖然崩壞的只剩下一個角落，記錄過去的速度飛快。
但是依舊能認出來。
莉莉絲很輕易就在記憶海洋中，捕捉到了記錄碎片。
並且在時間記錄的洪流中，在石碑面前看到一個頎長的，完美的，有意思的身影。
那是一個比任何天使，都要完美的存在。
強大，優秀，平等的愛著世界。
本來應該是這樣，最起碼看起來是這樣...
但是善於探查欲-望的惡魔，聞到了看起來聖潔的高階天使，內心深藏的欲-望。
那是無法述出於口的欲-望。
陰險，歹毒，野心勃勃。
.....
莉莉絲笑了。
心滿意足，任由記錄的洪流把自己沖走。
任憑那個畫面快的像是迅風一閃而過，
...
將手裏最後一點靈泉倒幹凈。
如同星河般燦爛的幽藍色，徹底淹沒在米婭蒼白腐朽的屍體上。
順著幹癟的嘴唇滴落，然後飛濺在衣服上。
一點改變都沒有。
艾倫能做的也就到這裏，剩下的就得看她自己了。
倒幹凈靈泉，陣低頭擰上蓋子的手。
正把水晶瓶子放身上的時候。
他突然感覺到胸口有什麽東西在發燙，滾熱的像是從衣服地下透出的。
艾倫靜默了一秒。
隨後立馬反應過來那是安格斯給傳訊魔法。
心臟猛地一記重跳。
頓感不妙，立馬轉身往回走。
剛剛恢覆的金絲雀，腿腳並不是特別靈活。
艾倫滿腦袋都是，怎麽就回來了！
怎麽就回來了！
莉莉絲！
纖細的少年，跌跌撞撞跑的氣喘籲籲。
披著的鬥篷微微晃動。
時不時漏出一截銀白色頭發，在黑夜裏看起來特別明顯。
他感受的到胸口的氣息越來越灼熱。
艾倫跌跌撞撞跑回城堡裏面，上樓的時候差點摔倒。
下意識扶住柱子，磕到欄桿撞到了手臂。
疼的厲害。
哼都沒有哼一聲，然後快速爬起來，脫掉身上鬥篷。
也來不及仔細收拾。
就胡亂一卷，隨便找了個空蕩蕩沒有人的房間丟進去。
他將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捋順，努力的平覆心情。
這才裝作睡不著剛剛從，從樓下散步回來的樣子。
扶著樓梯慢慢走到二樓。
說起來艾倫其實很慌的。
心跳鼓噪如雷，他仔細平息著躁動的心跳。
站到自己房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才握住冰冷的手柄打開門。
等他推開門，看到就是披著夜色回來的莉莉絲。
半截身子攏在黑暗裏的惡魔。
莉莉絲似乎剛剛做過什麽事情一樣，身體還保持著惡魔的形態，她的金眸在發光。
一半人類一半是屍骸。
骸骨上纏繞著肆意綻放的金色玫瑰，穿著覆古長裙。
妖異又美艷。
艾倫很久沒有看過莉莉絲這個樣子了，因為惡魔現在鐘愛黑色的長裙。
驟然變成以前模樣。
讓艾倫有一瞬間恍惚。
他走入房間的時候，站在黑暗中的紅發惡魔轉過頭來。
靜靜的看著他。
能看穿世間一切的金色眼眸，靜靜的盯著他的臉。
傾聽著他略微急促心跳，看著他有些毛躁的頭發，以及腳上沾染的淤泥。
緩緩發出了疑問。
“你去哪裏了？”
這個時候，已經到淩晨2點了。
莉莉絲的問題讓艾倫心尖一哆嗦。
還沒開始說謊，下意識喉嚨就收緊了。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太慌張，紫羅蘭色眼眸在漆黑房間裏的身影有些游離。
艾倫幹巴巴的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
“你不在，睡不著。”
“就想出去走走。”
拙劣。
一眼就能看穿的程度。
渾身上下漏洞百出，倉促的根本來不及收拾。
莉莉絲甚至都不用湊近，都能聞到艾倫身上夾帶的屍首味。
“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就走到屍坑那裏，帶著屍體的惡臭回來了？”
“背著我幹了什麽壞事？”
艾倫像是打碎古董瓷器，被抓包的貓咪。
慫的不行。
聽到屍堆兩個字的時候明顯整人在發怵，精致昳麗的面容血色一下褪去了。
“不用那麽緊張，我不是責罵你。”
“只要不是背叛，我可以容忍你偷偷摸摸的行為。”
“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是在此之前，先去把身上衣服換一下。”
“屍體的味道很刺鼻。”
............
舉著掃把打墻壁上蜘蛛網。
弗蘭克將薩妮安頓在了最先收拾出來的房間裏。
布置好一切。
就挽著袖子走下樓，拿過了坎蒂手上掃帚。
“我來幫忙，你夠不著。”
脫去了臟兮兮的外套，漏出了裏面利落的薄衫。
當年那個年輕俊美紅衣主教，變成更成熟更冷峻。
像是一瓶陳釀的酒，從一開始的生澀發酵變成烈酒醉人。
弗蘭克更瘦了。
他身上有一種被歲月洗禮過之後沈底。
像是粗壯樹木裏一圈圈生長的年輪，外表看不出來但是氣質沈底。
極具魅力。
系上頭巾卷起袖子，從坎蒂手中拿過掃帚。
“這裏有我就好，你把那邊的窗臺收拾一下。”
弗蘭克握著掃把，用下巴指了指她剛才打過蛛網的地方，落滿厚厚灰塵窗臺地板臟的簡直沒法看。
“我可不想晚上睡在垃圾堆裏面。”
風餐露宿夠了。
清掃落滿灰塵房屋可不是什麽好工作。
那些被老鼠啃爛的家具，腐朽踩起來“嘎吱嘎吱——”作響的地板，以及盤踞在房梁上生存的蜘蛛。
搗毀它的巢穴之後，就會慌亂無措的竄出來，邁著長長的腿修補。
又或者直接掉落在弗蘭克的腦袋上。
長相醜陋，爬的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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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濺出一片水漬。
迅速在地上沖刷出一片暗色調，灰塵與黃泥混合的汙漬。
剛剛提出來的水桶，下意識砸在地上。
站在落寞寂寥的教堂後面。
灰頭土臉的教堂牧師看不清楚臉。
站在灰黃色的天空下仿佛石雕一樣，呆呆的看著滿是聖光氣西的天使。
濺了一身水漬。
伽勒銀色的瞳孔明亮如同鏡面，轉過來的視線清晰倒影出面前身影。
像是久旱的大地上終於迎來了雨露甘森。
哪怕只是一滴雨水，這個消息也足夠令人振奮瘋狂。
在這個貧瘠的邊沿村莊，在這個靠近地獄界口被遺棄的土地上。
迎來了神明的使者。
衣著簡陋的牧師，快速的迎了出來。
難以相信。
整個人激動而又克制。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簡陋泛白，因為親自勞動衣服邊角還有淤泥。
站在昏黃的天空下。
像是一塊不起眼灰突突的石頭。
所以伽勒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
“您是...您是.....”
“天使大人？”
激動到語無倫次滿身淤泥的牧師，雙手緊緊握在胸前，短暫混亂了片刻。
他臉上的肌肉緊繃的有點抽搐。
看起來高挑的中年人，有一雙藍灰色的眼睛。
平平無奇的臉，平平無奇的眼睛。
一眨不眨，緊緊盯著伽勒。
像是在確認眼前的身影是不是假象，又像是在確定他是不是祈禱的太久產生了幻覺。
天使身上濃厚的光明氣息，俊美面容上淡淡的光輝。
白皙的皮膚像是瑩潤著珍珠的光澤，又像是神明的光輝，籠罩著天使賜予庇佑。
“聖光天使大人！”
非常非常緊張。
如果說在教堂邊看到的時候，以為陽光的光輝渡在臉上的錯覺。
那麽湊近了之後。
那種凜然不可觸碰的高潔。
神明與人類之間，仿佛浩海與砂礫的差距。
無法逾越的鴻溝。
沈重的壓迫感，讓人抑制不住的弓起脊梁。
跪拜臣服。
“聖光天使！”
“神明的使徒，您終於出現了。”
聖書上記載。
當鮮血與黑暗彌漫世間，瘟疫與戰亂橫行肆虐的最後終章。
至暗時刻。
光明的光輝就會從天際驅散黑暗降臨人間，神明的使徒會手握光明的利刃，毫不留情斬斷黑暗。
阿爾瓦雖然沒有見過聖書。
但是他擁有拓印本。
那本被他摸到皺巴巴，翻到殘缺的書頁，保存的依舊完好的拓印本。
上面記載可怕的身影。
還有神明最後留下的光明種子。
是他們這些，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信徒，心中唯一的希望。
久久等待期盼的希望。
“聖光天使大人！”
阿爾瓦看著伽勒，藍灰色的眼睛在發光。
激動萬分的迎接出來卻又遙遙停在遠處。
跪下。
頭頂上教堂的大門破舊不堪，連上面掛著的油燈都銹跡斑斑。
不知道是多久年前的產物。
被他輕輕擦過大門，而發出細碎搖晃的聲音。
“終於等到您了。”
“聖潔的神明，沒有拋棄她虔誠的信徒....”
“沒有拋棄....”
兩百年的時間。
足夠普通人耐心消磨殆盡，生命走到盡頭，瀕臨絕望。
阿爾瓦沒想過會在這種時候看到天使。
也沒想到神明的使者會出現在這樣貧瘠的邊陲之境，出現在這個到處都是黃沙與黑暗氣息交織的地方。
沒有良好的居所，沒有美妙的風景，沒有可口的食物。
阿爾瓦有點無措。
即使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但是站在神明的使徒面前。
依舊不自覺的畏懼臣服。
他半低著頭。
看著伽勒的鞋尖，悄悄窺視他俊美的面容。
如同太陽光輝一般垂落在胸前的淡金色長發。
看著他身上一塵不染的白色衣。
記憶那雙與人類截然不同的銀色眼睛，靜靜環視了四周。
“今天沒有人來這裏嗎？一男一女兩個人，還帶著個孩子。”
言語頓了一下。
“那個男人臉上有一道醒目的猩紅蛛網。”
........
莉莉絲站在人界。
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地獄裏奔波的惡魔，最近很少出現人界。
昂著頭看著蔚藍的天空，久違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她身上帶著一塊隱秘的石板。
那是從別人手上拿來的。
她割了異界深處神明支柱的根須。
看著仿佛有自我意識的古樹。
那被風吹過的“簌簌——”每一片葉子響動都像是對於惡魔的斥責。
“這可不能怪我。”
“我對你沒有什麽意見，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根須深深紮根在大地上，人界，神界，地獄中間屹立了千萬年的大樹。
它的樹冠衍生到神明之境，它的根須紮根在地獄深處。
莉莉絲帶著風化的石板，找到墜落在人界扭曲空間裏面，半截身子被腰斬的黃金巨樹。
幾千年前的戰爭。
黑暗與光明的鬥爭折斷了這可通天巨樹的腰身。
人界連同神界，與地獄路徑就被摧毀了。
地界區域被徹底分裂開。
自此之後神明不能隨意下來，惡魔必須通過契約才能掌控人類。
而現在，在黑暗彌漫世界百年裏面。
莉莉絲能自由行動。
所以她來到了這裏，帶著從地獄裏找到好東西。
那是從別的惡魔手上換來的東西。
上面刻的字是神明的文字，莉莉絲看不懂，但是並不妨礙她找看懂的人。
論見多識廣。
誰有比紮根在地獄，樹冠穿過神明之境的巨樹木。
更識廣，知道秘密更多。
“我只是找你翻譯點東西，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莉莉絲慢慢巡視著整個異界之境，她回身看著巨樹的被折斷口。
黃金色的樹幹裏面像是鏤空了一樣。
被上次光明與黑暗戰爭的激烈中被徹底摧毀了身軀。
攤到在這個虛無的地方，人類找尋不到無人之境。
但莉莉絲不是人。
她有足夠的耐心，和強大能力，去尋找黃金巨樹的蹤跡。
並且撬開它的嘴。
“我和她有一筆沒有算完的賬。”
莉莉絲話說道這裏的時候，她伸手撫摸了下盡在咫尺的巨樹。
粗糙的樹幹，金黃的色澤。
大概是因為連通世界的巨樹象征著力量。
即使被摧毀。
莉莉絲依舊能感受到它強大的力量的，那是不是聖光，不是黑暗的力量。
渾厚純凈仿佛生命本源。
看著那些從巨樹斷口上，新長出來的枝條枝葉。
她身上的黑暗氣息瞬間釋放。
本來保持著人類形態的美貌女士，身上纏繞黑暗氣息一絲一絲平緩散開。
赤紅如火焰的頭發在發光。
莉莉絲身上衣服開始斑駁燃燒，地獄烈火不只是燒爛了衣服。
也燒穿了她的皮囊。
讓她漸漸漏出了金色的骸骨，肋骨上，小腿上還開著艷麗的金色薔薇。
惡魔的形態。
莉莉絲將自己骨頭上金色藤蔓纏上了巨樹。
她不是為了吞噬它。
僅僅只是為了迅速傳輸記憶，以石板味媒介從巨樹記錄陳舊歲月中找到殘片。
‘這個東西給你。’
‘你會找到很有趣的東西。’
‘我以名譽發誓，非常，非常有趣....’
‘你會覺得超值。’
惡魔多數都有惡趣味。
尤其是問題涉及光明女神的時候，這些惡意就變得格外有針對性。
莉莉絲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從奸猾的高階惡魔手上換到了石板。
就到了記載大地歷史巨樹神海中去尋找答案。
她看到了許多剪影。
那是被腰斬之後，就隨著巨樹殘骸一起塵封的不為人知的歷史。
見過的沒見過的身影....黑暗充斥著天空，大地被洪水淹沒.....惡魔與聖天使廝殺，那些久遠的令人沖動的記憶....
幾乎摧毀人界畫面。
天崩地裂，人間煉獄。
因為黃金巨樹連貫三個界。
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都能隨意進出中間的人界。
這塊脆弱的，孕育生命的土地，根本禁不起神明的怒火，以及惡魔襲擊。
傷痕累累，大地龜裂，血流成河。
人脆弱到什麽地步。
無論是高階天使或者是高階惡魔，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脆弱的生命體都無法在他站的領地內存活。
當神明與惡魔身上的光輝無法遮擋的時候，僅僅只是存在就是殺人的利器。
所以在上一次戰爭中，黃金巨樹被腰斬倒塌。
那並不是意外，那是刻意推演促成的結果。
為了守護這塊土地。
像是瑪莉亞的作風，冠冕堂皇並且陰險。
莉莉絲不想知道這些寡淡無趣的歷史，她一度往巨樹深處記憶脈絡中前行。
直到她在無數剪影中，找到了一塊石碑。
像是鏡中倒影一樣，又像是看著看著湖水中幻覺。
莉莉絲在混沌中，看到了一節沒有風化前的石碑，跟她現在懷裏抱著殘破品一樣。
雖然崩壞的只剩下一個角落，記錄過去的速度飛快。
但是依舊能認出來。
莉莉絲很輕易就在記憶海洋中，捕捉到了記錄碎片。
並且在時間記錄的洪流中，在石碑面前看到一個頎長的，完美的，有意思的身影。
那是一個比任何天使，都要完美的存在。
強大，優秀，平等的愛著世界。
本來應該是這樣，最起碼看起來是這樣...
但是善於探查欲-望的惡魔，聞到了看起來聖潔的高階天使，內心深藏的欲-望。
那是無法述出於口的欲-望。
陰險，歹毒，野心勃勃。
.....
莉莉絲笑了。
心滿意足，任由記錄的洪流把自己沖走。
任憑那個畫面快的像是迅風一閃而過，
...
將手裏最後一點靈泉倒幹凈。
如同星河般燦爛的幽藍色，徹底淹沒在米婭蒼白腐朽的屍體上。
順著幹癟的嘴唇滴落，然後飛濺在衣服上。
一點改變都沒有。
艾倫能做的也就到這裏，剩下的就得看她自己了。
倒幹凈靈泉，陣低頭擰上蓋子的手。
正把水晶瓶子放身上的時候。
他突然感覺到胸口有什麽東西在發燙，滾熱的像是從衣服地下透出的。
艾倫靜默了一秒。
隨後立馬反應過來那是安格斯給傳訊魔法。
心臟猛地一記重跳。
頓感不妙，立馬轉身往回走。
剛剛恢覆的金絲雀，腿腳並不是特別靈活。
艾倫滿腦袋都是，怎麽就回來了！
怎麽就回來了！
莉莉絲！
纖細的少年，跌跌撞撞跑的氣喘籲籲。
披著的鬥篷微微晃動。
時不時漏出一截銀白色頭發，在黑夜裏看起來特別明顯。
他感受的到胸口的氣息越來越灼熱。
艾倫跌跌撞撞跑回城堡裏面，上樓的時候差點摔倒。
下意識扶住柱子，磕到欄桿撞到了手臂。
疼的厲害。
哼都沒有哼一聲，然後快速爬起來，脫掉身上鬥篷。
也來不及仔細收拾。
就胡亂一卷，隨便找了個空蕩蕩沒有人的房間丟進去。
他將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捋順，努力的平覆心情。
這才裝作睡不著剛剛從，從樓下散步回來的樣子。
扶著樓梯慢慢走到二樓。
說起來艾倫其實很慌的。
心跳鼓噪如雷，他仔細平息著躁動的心跳。
站到自己房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才握住冰冷的手柄打開門。
等他推開門，看到就是披著夜色回來的莉莉絲。
半截身子攏在黑暗裏的惡魔。
莉莉絲似乎剛剛做過什麽事情一樣，身體還保持著惡魔的形態，她的金眸在發光。
一半人類一半是屍骸。
骸骨上纏繞著肆意綻放的金色玫瑰，穿著覆古長裙。
妖異又美艷。
艾倫很久沒有看過莉莉絲這個樣子了，因為惡魔現在鐘愛黑色的長裙。
驟然變成以前模樣。
讓艾倫有一瞬間恍惚。
他走入房間的時候，站在黑暗中的紅發惡魔轉過頭來。
靜靜的看著他。
能看穿世間一切的金色眼眸，靜靜的盯著他的臉。
傾聽著他略微急促心跳，看著他有些毛躁的頭發，以及腳上沾染的淤泥。
緩緩發出了疑問。
“你去哪裏了？”
這個時候，已經到淩晨2點了。
莉莉絲的問題讓艾倫心尖一哆嗦。
還沒開始說謊，下意識喉嚨就收緊了。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太慌張，紫羅蘭色眼眸在漆黑房間裏的身影有些游離。
艾倫幹巴巴的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
“你不在，睡不著。”
“就想出去走走。”
拙劣。
一眼就能看穿的程度。
渾身上下漏洞百出，倉促的根本來不及收拾。
莉莉絲甚至都不用湊近，都能聞到艾倫身上夾帶的屍首味。
“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就走到屍坑那裏，帶著屍體的惡臭回來了？”
“背著我幹了什麽壞事？”
艾倫像是打碎古董瓷器，被抓包的貓咪。
慫的不行。
聽到屍堆兩個字的時候明顯整人在發怵，精致昳麗的面容血色一下褪去了。
“不用那麽緊張，我不是責罵你。”
“只要不是背叛，我可以容忍你偷偷摸摸的行為。”
“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是在此之前，先去把身上衣服換一下。”
“屍體的味道很刺鼻。”
............
舉著掃把打墻壁上蜘蛛網。
弗蘭克將薩妮安頓在了最先收拾出來的房間裏。
布置好一切。
就挽著袖子走下樓，拿過了坎蒂手上掃帚。
“我來幫忙，你夠不著。”
脫去了臟兮兮的外套，漏出了裏面利落的薄衫。
當年那個年輕俊美紅衣主教，變成更成熟更冷峻。
像是一瓶陳釀的酒，從一開始的生澀發酵變成烈酒醉人。
弗蘭克更瘦了。
他身上有一種被歲月洗禮過之後沈底。
像是粗壯樹木裏一圈圈生長的年輪，外表看不出來但是氣質沈底。
極具魅力。
系上頭巾卷起袖子，從坎蒂手中拿過掃帚。
“這裏有我就好，你把那邊的窗臺收拾一下。”
弗蘭克握著掃把，用下巴指了指她剛才打過蛛網的地方，落滿厚厚灰塵窗臺地板臟的簡直沒法看。
“我可不想晚上睡在垃圾堆裏面。”
風餐露宿夠了。
清掃落滿灰塵房屋可不是什麽好工作。
那些被老鼠啃爛的家具，腐朽踩起來“嘎吱嘎吱——”作響的地板，以及盤踞在房梁上生存的蜘蛛。
搗毀它的巢穴之後，就會慌亂無措的竄出來，邁著長長的腿修補。
又或者直接掉落在弗蘭克的腦袋上。
長相醜陋，爬的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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